《青珂浮屠》第164章 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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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家一案了結, 但榜的時候所有人都留意到了第一個案子是陳太傅的。

陳太傅的案子太久了,也就一些上了年紀的人還記憶猶新,二十多許的人都不太清楚了。

——除了儒道學子。

“真的翻了!翻了!!!”一個年紀輕輕的儒道學子一改往日的風雅知禮,此時形若癲狂, 跟后面不遠的幾個學子大喊。

“真的!”學子們大驚,快步跑過來看, 大聲念完結案詞, 當得知圣人重賜陳太傅儒家門第, 且復立陳太傅的太傅之職……

“太久了啊, 真的太久了……”有人雙目紅了, 跪地,“師傅,師祖他真的翻案了。”

師祖?眾人一驚,想想卻又了然了, 當年陳太傅桃李滿天下,卻被污上了那麼大一個罪名,被抄家了,麾下學子想要聯名上書,卻是來不及, 因為陳太傅以命相, 著這些學子叛出師門。

后來……

“不過也奇怪啊,今早那許青珂斷案的時候,也沒見陳太傅來啊,更沒見許青珂提起這個案子的事, 我看啊,也不過是替……”

他努努,朝皇宮方向看去,有些不以為然,旁邊的酒客也紛紛以為然。

雖然許青珂辦下了這麼大的案子,替不冤,但大多數人都覺得只是替蜀王鏟除云家而已,一旦真的涉及到了蜀王,這個姓許的還不是和稀泥 !

一群人談著談著,就淡了對早上那案子的歡喜,畢竟世人多惦記人的壞,一粒老鼠屎壞了一鍋粥。

他們可沒忘記許青珂當時在青海等地貪了那麼多的財……

“若是陳太傅去了,或是今日到我們來替陳太傅恭賀什麼,那麼明日咱們就得替陳太傅吊唁了。”

這聲音來得突兀,沙啞,眾人一驚,齊齊轉頭看去,看到一個穿著蓑的老漁夫捋著胡子,抿著小酒,瞧見眾人看來,笑了笑,一口悶,拿起魚簍跟釣魚桿,要走出門的時候,輕飄飄來了一句。

“這年頭,當好人不易,當好最是不易,好與壞,不由咱們定奪……”

“那由誰定奪?”有人喃喃問。

“看天”

他背起魚簍,嘆口氣。

是對這個世道的唏噓,也是看破這紅塵人世間的無奈。

那許青珂,不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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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臺大門前,許多原告苦主都在等著許青珂,可沒等到,卻等到了謝臨云。

“許大人已經走了,從來不喜在案后見原告,諸位還是請回吧。”

“可是大人,我們是要道謝的……”

“不管是道謝還是尋惡都一樣,大人不在意這個。”

謝臨云貴氣冷峻,自不是尋常人可以招惹的,這些人也有些懼怕,可到底想親自道謝,于是有些不甘心。

“許大人為何……為何……我們只是想道謝。”

謝臨云聽到這些人喃喃自語,不由也想起很久以前問許青珂的。

為民做主,為民恩待,這不是很正常的事兒嗎?

當時是如何說的?

就說了一句話。

謝臨云,我于你不一樣。

哪兒不一樣?

他越來越看不懂自己的上了。

許青珂是來復仇的,不是來當別人恩人的。

這是許青珂沒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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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門出的許青珂本來就不喜歡跟那些人照面,這個習慣從史臺當值的時候就有了,不管破了多案子,也不管讓多燒人沉冤得雪,從來都不愿意跟那些人照面,這已經是史臺部都知道的事兒。

這次從后面出,卻看到阿青臉上的無奈,轉過臉,看到門邊跪著的老婦。

便是之前陳家的老母親。

許青珂默了下,終究上前扶起

老婦人不敢讓渾臟污的自己臟了許青珂,要往后退。

許青珂沒有強迫,只是挑去頭發上的一些草屑,緩緩道:“活著的人比死去的人來得辛苦。你若是覺得心愿已了,想要離開去尋,那也是自在的。”

“你的謝意,我領了。”

仿佛已經看穿了這個老婦人,但沒有勸說,也沒有支持,平淡如水。

看老婦的眼神仿佛很深,很久遠,又仿佛一方池子,表面波粼粼,底下的水深,看不見底。

但無疑是溫的,懷著某些悵然。

要離去。

卻聽到那老婦人在后沙啞著嗓子。

“您是好人。”

好人?許青珂步子頓了頓,垂眸,但沒有回頭,只上了馬車。

不知道距離不遠的茶樓之上,景霄靠著窗,看著替那污濁老婦挑發草屑,作溫,眉目雋永。

他有些失神。

喃喃的……

“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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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念悠等宮妃進宮那天,許青珂將九皇子送了宮中,因要離開邯煬了。

“聽說許大人近些時日一直在史臺理沉案,將案子都理了才要離開邯煬……”

許青珂離邯煬是場之人知道必然的事

北地嘛,君王命不可辭。

雖然公認這是一個苦差事,估著許青珂過去走個過場溜達一下就回來了。

倒是聽說要回鄉一次。

剛剛皇后就問起了此事。

“微臣出自定遠,多年未回,也該是回去看看了。”

“做人不忘本,也是該的,不過許大人年輕而才高,如斯風華,該是考慮下人生大事……”

皇后明里暗里給許青珂介紹了幾位家小姐,許青珂婉拒的理由是很強大的——我怕我早死。

皇后也只是給遞一個話頭,并不強求,因其實也明白,蜀王是不大樂意許青珂有子嗣的。

于是也就順著許青珂的話打住了。

許青珂出了皇后的宮樓,在花苑前頭見到了前來請安的五皇子霍云延。

這個人也是一人千面的,從前多乖張不著調,如今就有多……

穩妥?

他在門口見了許青珂,角勾著輕佻的笑。

“許大人,這些時日難得遇見,看來我挑的時間不錯。”

許青珂:“殿下看起來頗為安好。”

霍云延嘆氣:“三哥如今還……如何能安好。”

聽起來像是在擔心霍允徹,其實何嘗不是擔心霍允徹能咸魚翻呢。

一如他自己不就翻了。

許青珂只是笑笑,且聽到前頭宮苑中無比熱鬧。

是新妃宮了吧。

按理說這個時候許青珂是不能宮的,畢竟止外男,可如今有特權,加上九皇子歸來,也就不忌諱了。

是以,看到了那些宮妃……

“許家貴如花,想來會頗恩寵,聽說許家還有意將下面的小許配給許大人?”霍允延漫不經心,其實有些探究。

“怎麼,許大人已經忘了那位死了也要送你一條狗的姜大人?”

許青珂從別人里聽到姜信,雖然是死人姜信,還是頗覺得有幾分復雜,只是……

“五皇子不也娶了沈家姑娘,在從前……”許青珂點到即止,后面的宮人卻覺得冷汗下來了。

從前五皇子可是傳說好龍的。

這種癖好可不是關一關就能改掉的,所以滿朝上下都可憐那位沈家千金,再看五皇子如今對許大人說話的勁兒,頗有種迷對方而吃醋的勁頭。

哎呀,這圈子好啊。

這就是龍對龍的PK?

霍允延一時也被許青珂懟了個準,沒說話。

許青珂也只看了一會就離去了。

霍允延看著離去的影,若有所思。

三皇子被拉下,雖是景霄起了主要作用,可他細算起來——好像是這姓許的拿了最大的好

許青珂出宮門的路上見過幾個宮正在伺候一個小皇子。

云妃的小皇子。

可那小皇子明顯蔫了許多,眼眶還紅的。

許青珂別過眼。

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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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隊出了邯煬城,卻在那城門外的十里亭被一個人攔住了。

阿青認出了對方,跟許青珂說了。

方子衡。

許青珂頷首,阿青就領著人過來了。

此人如今十分狼狽,臉上的傷都還沒好。

許青珂仔細看了下,此人右掌被斬斷了。

“看來是景侯的手筆。”

許青珂漫不經心,方子衡卻冷笑:“妖靈是景霄的人吧,景霄早已準備好扶持五皇子,故意讓妖靈蠱我,讓我引三皇子府里……他們聯手把三皇子拉下馬,接下來就是五皇子上位了。”

三皇子府里為什麼會多了《驁》,估計沒什麼人會想到方子衡神

也許三皇子此時還不知道。

“你來,是想讓我夸你還有幾分聰明?”許青珂坐在馬車里,神淡淡的。

卻也沒告訴他妖靈其實是五皇子的人。

“你是景霄的人?”方子衡反問

“與你有關?”

方子衡緘默,有些不甘,“許青珂,你也跟景霄他們沒什麼區別,不過都是玩弄權,不過你更沽名釣譽一些……”

這一路上他看見不百姓說許青珂這個還不錯。

不錯?

一群無知的人。

“跟你有區別就行了。”許青珂素來有耐心,卻不會縱著別人來浪費的時間,“你來,不怕我殺你,不過是以為我對你妹妹有幾分憐惜,想以你妹妹來我這里求得幾分庇護,最好還給你一分臺階,讓你將來東山再起。”

方子衡臉上了幾分,目閃爍:“難道你不想知道在哪里?”

許青珂:“你的以為是對的,可過于自以為了。”

什麼?方子衡一怔。

“城東西王庵。”許青珂靠近窗口,也冷冷看著這個人。

“我的確對有幾分憐惜,所以希從此沒有負累。”

所以呢?

所以就是阿青拔出劍,一劍抹

“公子,此人既是從景霄那兒出來的,景霄怎會沒殺他……”

“故意的”

許青珂皺眉,“方子婧應該已經落他的手中。”

能查到方子衡的蹤跡落在城東西王庵,景霄也一樣能。

那個姑娘,自是有印象的,但方子衡此人不知死活,非要卷這殺場之中為別人手中棋子,作為妹妹,方子婧自是被他害慘了。

要出手也是慢了一步。

趙娘子有些疑,“方姑娘上難道還有那景霄謀劃的地方?莫不是……”

“不是”許青珂對景霄還有幾分了解,知道那人對方子婧不會有什麼想法,但挾持不放……

?不像是,景霄這個人不近已經很多年了,似乎從來都對此沒什麼興趣似的。

莫說妻子,就是通房丫鬟都不弄一個,現在場都說許青珂跟景霄是當權者里面的兩個異類。

“現在都說要位高權重都得如您跟那景霄一樣,惹得城中不學子都紛紛要求家里人遣散房里的丫鬟。”

趙娘子這話說得顧曳都愣住了,暗道難怪那些家婦人這麼迫切讓娶親,定是怕極了自己的寶貝兒子從此不留子嗣了。

但方子婧……

許青珂想起上面娟秀的字,終究苦笑,“我許青珂也非萬能的,這紛紛紅塵孽障,我又能護得住幾個人。”

所以素來不愿與人好。

甚至連陳太傅家中也未再去看,左右都是讓謝臨云代為理。

這邯煬也終究在后遠離。

卻不是離開,只是短暫的安寧而已——霍允延跟景霄定還有謀劃的。

至于死去的方子衡,尸自會被理掉,他是否仰面看到了無邊的蒼穹,又似乎看到了蒼穹之上孤單飛過的蒼鷹。

它在狩獵。

必死。

——————

道上會遇上秦府的人,既在許青珂意料之外,又在理之中。

這里是分叉路口,許青珂要去定遠,秦笙要去哪兒?

這次落選,是秦府跟皇族周旋的結果,若是還待在邯煬,必是又扯那些事兒當中,自然要離開。

既然都要離開,索挑一個日子一起。

站在亭子里,周邊護衛森嚴,皆是軍中強者,看到許青珂踱步而來,他們哪怕目,卻也目不斜視。

果然啊,他們的神心悅這位新任權貴。

兩人并不在城中對話,而是沿著優幽靜的湖泊散步。

這里是平原地,周遭視野開闊,遠方兩邊都有暗哨盯,不會再有第三方人看到們在一起。

涼風習習,湖泊水那樣清澈見底,不遠有魚兒躍出水面。

秦笙說:“有時候我慶幸你回來,又想著你永不回來。”

許青珂道歉,“原的事出了意外,讓你擔心了。”

們的從小到大有巨大的缺口,終止于時最后闊別的不舍跟一笑。

可許青珂永遠記得那個端莊克制的姐姐跟在后,替拭額頭上的汗水,蹲下子替去靴子上的淤泥。

沒能從家族同脈兄弟姐妹得到的護,這個子全都給了。

“你聰明絕頂,部署有計劃,我不能給你添,但希你永遠把自己置于復仇之前。”

秦笙頓足,轉,拉起許青珂的手,這作有些似曾相似。

許青珂有些恍惚,因看到了秦笙拿出一串極好的紅檀佛珠。

“這是我從庫房里拿出打磨的,無人知曉,你也不必擔心會因此暴,上次我去佛寺給它開了,你戴著就是了。”

拉著許青珂纖細的手腕,將一串佛珠放上去,到骨骼的脆弱跟皮的冰涼,低著頭,聲音有些低啞。

“阿珂,你這里丟失掉的,將來終究都能找回。”

是啊,這只手上本有母親給戴上的佛珠,從小帶著的,庇護安危,求安生長大,也有秦笙送的紅玉手鏈,還有父親親自打造的護腕。

都在那一日全部斷裂。

一顆珠子都沒能找回來,護腕的碎片都不到半點。

這些年,的腕上一度空空如也,一只手抓著痛苦,一只手抓著怨恨。

現在多了一串佛珠。

像是讓地獄羅剎安生靜心的佛

許青珂看著秦笙,緩緩道:“小時候難過的時候,我會抱著你哭,如今我可能不會再擁抱你了。”

秦笙紅了眼,卻微笑,“沒關系。”

手抱住許青珂。

稍稍用力,又很快松開。

“路上小心。”

許青珂頷首。

們的心不會釋然,因為一個還走在那危險的路上,另一個一直在牽掛。

但都已長大,學會了克制。

這種克制可能還現在……馬車邊上分手的時候,秦笙約看到了許青珂的馬車車窗那兒似乎有一只玉白的手了窗簾。

但只開了一點點。

看到了那只手有些人的勾著簾子,仿佛是故意給看的。

秦笙眉梢稍微,不得跟許青珂告別。

那人是?

許青珂邊的那位婦人?看手的模樣好像是十分年輕的子。

而且必然艷。

剛剛是朝挑釁。

簡直有些……莫名其妙。

旁邊的金元寶從草叢中鉆出,看看秦笙,又看看那馬車。

它是狗界里面的超級大腦,它知道這兩個的是誰。

們有一個共同的名字——姜無恥的敵。

嗯,疑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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