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這話宛如在肖桃玉頭頂放鞭炮，瞬間便將給點燃了，目圓睜，怒不可遏，這些年來的良好修養迫使將那即將口的臟話咽了下去，“……肆！”

從未有人敢輕視詆毀過秉玉仙山的掌門人，和那蕓蕓眾生一樣，認為這世間無人能傷慕淵真人半分。世人信奉舍神明，而他就是神明。

這執著的程度，以至于讓覺得，那瘋瘋癲癲的小混混不過是說了個不太好聽的笑話，永遠都不會有那一天的到來。

“嘿喲，不愧是秉玉仙山出來的弟子啊，連一句臟話都不好意思說！”張熙寒見狀驚愕不已，嘻嘻哈哈地笑了起來，肚子都疼了，肩上扛著的狼牙長刀簌簌抖著，“你臉皮這麼薄，可怎麼在這江湖上混？姑能把死人罵活了，要不要我教教你啊？小木頭臉。”

肖桃玉讓人惹得不耐煩，振袖道：“無需你來指教，道歉。”

張熙寒一愣：“道什麼歉？”

那滿面正直的人看向了不遠栽倒在地瑟瑟發抖的無辜男子，冷地重復了一遍：“給他，道歉。”

“哈，說真的，你爺爺我，老早就看你們秉玉不順眼了，尤其是你們弟子，天穿得白白凈凈，又端著個臭架子……你個臭冰疙瘩，竟然讓爺給人道歉？”又給自己安了一個莫名其妙的輩分。

張熙寒慣常以一副呲牙咧的兇狠面貌示人，生怕旁人不知就是個潑皮無賴，打眼一瞧，分明就是一只難褪的小母豹子，以至于讓所有人都忽視了那稚氣未的小臉蛋。

“要知道——”玄鐵護手泛著泠泠寒，然而剎那間，狼牙長刀以一種山呼海嘯的架勢劈了過來，吼道，“姑的字典里，就沒有道歉二字！”

“鐺！”

短兵相接，火四濺。

云曦雙劍瞬時出一柄，輕薄的劍飛快迎接了上去，清氣縈回，卻是力撥千鈞的霸道，死死橫住了對方的攻勢，向前去。

張熙寒是練家子不錯，可卻不是個擁有靈的人，因此，就算的長刀耍得再怎麼順當，也扛不住肖桃玉這一擊，立時便覺著間腥甜，幾乎要嘔出來。

“！”

發覺實力差距懸殊，暴怒的連忙撤手回去，唯恐肖桃玉要了的命似的，就地一滾便到了方才那男子的邊，揪住領子一把將其拎了起來，鷙地咬牙道：“你們不是要我給此人公道嗎？你們不是要我道歉嗎？好啊，那我現在就殺了他，你們是不是還想要我給他償命！”

那男子嚇得屁滾尿流，抖如篩糠：“俠，俠饒命！俠救我！”

“你這俠，是我——”張熙寒虎牙尖銳，緩緩舉起了狼牙刀來，“還是？”

男子涕淚齊下：“你！你你，你你你！”

“休要傷人！”肖桃玉急了，“你簡直是非不分！”

那寒鋒利的刀刃若是落了下去，這男子的頭定然要如爛泥似的被削下去一大半。

“啊……姑，姑放了我吧！啊啊啊……”此人嚇得滿口胡話，看上去徹底麻了。

眼看好好的一頓飯，讓這半路殺出的張熙寒給攪和得人仰馬翻，顧沉殊一張英俊的臉上都難得的浮現出了幾分不耐。

劍眉輕蹙，他震腕一抖，嘈雜之中撥過去了一道琴音。

張熙寒眼中狠意發不過一瞬，便覺小臂如遭雷擊，登時嗥了一聲，再拽不住那男子了，肖桃玉見狀當即沖上前去，將人救了下來，然而短短不過須臾，那小無賴就緩過了勁來，矮探手向腰間襲去。

肖桃玉恍惚間看到拿走了自己的一枚隨玉佩，手極快的反手將人擒住，冷厲道：“出來。”

“什麼呀？”張熙寒揣著明白裝糊涂，腆著臉眨著眼，笑嘻嘻地問道，“我可聽不懂！”

“……”肖桃玉難以理解地皺眉看著，照理來說，顧沉殊的弦攻擊應當力度不小，打在修士上都要疼得打滾，然而此人卻照舊與裝模作樣、嬉皮笑臉，除了功力相比最初弱了不，毫不見尋常人那疼痛難忍的神，“你不疼？”

那廝眼珠一轉，苦連天的作勢要滾在地上：“疼！”

“疼疼疼！我疼死了！秉玉仙山的弟子，還有那個珠寶氣不知是哪個門派的小白臉，合起伙來欺負我一個平頭百姓啦！打死我了，真是打死我了！好疼啊！我不行了嗚嗚……我一個小老百姓，就要被這倆仙門弟子合力打死了呀！大家快來救救我！嗚嗚……”

飯客們紛紛退避三舍，生怕被狗咬似的，滿臉的一言難盡。

“……”肖桃玉最怕旁人與耍賴撒潑。

本以為張熙寒便要就此罷手，誰知見肖桃玉與顧沉殊一時麻爪，猛地一個鯉魚打暴起，劈手便揪著那男子的頭發，輕巧而飛快的躍出門去，哈哈笑道：“今天可真好玩兒！姑說要殺誰，還沒有半途而廢的道理，今日這飯就不吃了！”

“小木頭臉，下次見面之日，就是你喪命之時！”

肖桃玉未料此人這般難纏，轉頭道：“顧公子，你在此等我，我去去就回。”

說罷，那松紋白便如云似的飛掠了出去。

“肖……”顧沉殊正跟上前去，便聽見有人自己，心急火燎的一回頭，便見一個高挑清瘦、一雙長眸的男子站在后，正面帶焦急的看著他，“丁掌柜？”

謝芊芊也站在丁向北邊，得意樓的掌柜夫妻應是聞聲趕來，他連忙拱手道：“抱歉，方才店中有人尋釁，打碎的杯盤稍后自會如數奉還。”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這件事！那幾個破盤子你們想打幾個都行！”謝芊芊急得就要跳起來，“顧公子啊，我們夫妻倆有事相求！”

不等他答應與否，丁向北便道：“我兒方才在書房練字，一個沒看住，他便順著窗子溜出去了，這天已黑，近日又是狐妖猖獗，萬一出了什麼三長兩短，我們兩口子簡直沒法活……唉！可否勞煩顧公子幫幫我們，找一找星澤？那小崽子太不省心！”

謝芊芊淚眼朦朧道：“我們已經派出人手去找了，只不過都是不會武功的家丁，公子是仙門修士，法高強，就行行好，幫幫我們吧！”

……

也不知那張熙寒究竟是吃什麼長大的，非但不怕疼，還神，跑得比兔子都快，活像個不知疲倦的小瘋子。肖桃玉窮追猛打，一路上不知了多劍訣，是讓那拎著個活人的臭無賴給逃了。

漸漸停下腳步的時候，已不知何地。

此地不見那鱗次櫛比的飛檐高閣，連稀稀拉拉的村落也全然不見，別提是人了，連半個鬼影都見不到，唯有一片煙云布的樹林，肖桃玉回過勁來的時候，已然立于這杳無人煙之地了。

“……張熙寒！”咬的牙關里艱難的出來這幾個字，纖長削瘦的素手攥著那劍柄，由于追得太急，額角起了層薄薄的汗水。想不到追個凡人都能追丟了，心高傲的肖桃玉很是不爽。

眼下這個況，讓肖桃玉原路返回，估計是需要費一些時間了。

若是放在白天，尚且不會如此頭疼，可是眼下可謂是手不見五指……

肖桃玉咽了咽口水。

其實有一個誰也不知的小。

那就是……

夜盲。

原本在夜間便視不清，走路很容易磕絆踉蹌，戰斗力當可謂直線下降，更別提如今又在這茂林煙云中了。

張熙寒那小無賴是抓不到了，希僅僅是面上囂張跋扈，里沒有那麼壞才好。

一小簇火苗從掌心燃氣，肖桃玉試圖借著那微弱的火看清眼前的道路，向前慢慢前行，腳下的枯枝和雜草發出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然而這里的煙霧委實是太過濃重了，還有一種莫名的躁，讓人由而外的到不安。

想，順著這路走，總歸是能走出去的。

沒過多久，跟從著云曦的指印，方向全失的肖桃玉來到了一棵樹下，抬眼看去，猛地便看到了一道朱砂寫就的紙符咒！

那符咒高高的在了樹干上，正微弱的散發著紅，在這煙霧繚繞的地界，更是讓人覺得骨悚然，好似有什麼不好的事即將到來。

“這是……”肖桃玉莫名覺著眼。

原本就覺得這林子有異樣，忽然抬起頭來，才猛然發現，方才看到的點點紅并非是幻覺，也不是什麼林間小的雙眼。

——而是一道接一道的符咒！

它們都被人死死在了樹干上，這一整片林有高高矮矮無數的樹木，肖桃玉驀地發現，每一棵樹，都在不同的位置了符咒。

認得這咒訣，這是鎮妖符咒。

一陣風驟然刮了起來，肖桃玉背上的汗水干了，便引來了陣陣刺骨的寒冷。

就在此時，鎮妖符咒同時亮了起來，上面的朱砂緩緩的流淌著芒，此起彼伏的不斷呼應，好像在鎮著什麼東西。

肖桃玉總覺得自己這次追出來或許是個錯誤的決定……

即將面對什麼，自己也不知道。

“沒關系的。”了劍柄，心中暗想，“遼東城能有這般手筆的，應當是毋庸門，說不定就是無憂師兄布下的，沒什麼好怕。”

此地不宜久留，肖桃玉把心一橫，咬了咬牙，邁步向前走去，希能盡早突破這煙霧。

“咕唧……”

一道怪異的聲音響起，的一只腳乍然陷了某種微妙的泥濘之中，肖桃玉此時眼神兒不行，便俯下去查看，誰知這不看不要，一看就出事了。

那是一男子的尸，面目猙獰，雙眼暴突，死相奇慘無比，了驚嚇的蒼蠅蚊子嗡的一聲暴起一大團來，四散開來，無比惡心。

踩到的是……是……

是那男子已然空空如也的腰腹！

肖桃玉登時面慘白，發誓，這是平生第一次見到什麼做“牽腸掛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