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經，可那沒有用……我不敢跟師傅說，所以我就跑來找你們……沒想到還是……看來是注定。”他抬起頭著搭檔，無奈地笑了下。此時，他已淚流滿面。

搭檔皺著眉看了他一會兒：“你，一錯再錯，直到現在。”

僧人閉上眼，點了點頭。

搭檔：“我能猜猜那個被你殺掉的和尚，在臨死前最后那句話是什麼嗎？四個字，對不對？”

僧人睜開眼，驚訝地著搭檔，在不停地抖。

搭檔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告訴他：“回頭是岸。”

僧人此時再也忍不住了，跪倒在地，雙手扣住地板，放聲痛哭。

錄完證詞回來，已經很晚了。

進了書房后，搭檔打開窗，從屜里翻出煙，自己點上后，也扔給我一支。他平時很煙，也不讓我在這里煙，所以他現在的舉讓我有些驚訝。

“今天的事兒有點兒意思。”說著，他靠在窗邊，把打火機也扔給了我。

我坐在書桌前點上煙，然后看著他：“不，你得把整個思路說給我聽，我死活想不明白你是怎麼發現的，因為在我看來，這太離譜了。”

搭檔想了想：“嗯……我知道……還是從一開始他進來時說起吧。”

我挪了挪位置，好讓自己正對著他。

搭檔：“最初他一來我就覺得很奇怪，因為佛教很看重修心，關于夢這種事，僧的看法基本都跟心境掛鉤，本不會跑來找我們解。所以，我知道這個人有問題。接下來在跟我談話的時候，他說到夢見千手觀音，我就已經了解到不信息了。”

我表示不理解：“那不是剛開始嗎？你怎麼可能……”

搭檔打斷我：“還記得當他提到千手觀音時，問過我是否了解吧？我的回答是‘不清楚’，實際上，我撒謊了。”

我仔細回想了一下：“的確問過……不過，我還是沒明白千手觀音怎麼了。”

搭檔：“在我們對話的時候他也說過，千手觀音并沒有1000只手，只有40只或者40多只手臂。這個我們不去深究了，我要說的是千手觀音在他夢里代表的含義。假如不了解千手觀音的話，肯定沒法看懂那在他的夢里意味著什麼。”

我：“OK，你說。”

搭檔：“在千手觀音的40只手掌中，各有一只眼，那些眼在睜開時會放出慈悲，每一道慈悲各含25種解救贖之道。合起來算，總共有1000種解救贖的方式，所以千手觀音的全稱是‘大慈大悲千手千眼觀世音菩薩’。”

我：“原來如此……他夢中出現千手觀音是代表著救贖……這個真的超出我的知識面了……你是怎麼知道的？”

搭檔笑了笑：“你忘了？我小時候曾經打算從事神學……咱們說回來，所以在他問我的時候，我故意說自己不清楚千手觀音的典故，這樣才能讓他放心地說出更多。而且，剛剛你說對了一半。他夢里所出現的千手觀音的確代表著救贖，但是救贖者都對他追殺，想想看，他那種源于潛意識的極為嚴重的自我譴責……除了殺人，我想不出還有什麼更合理的因了。因此，當催眠結束，了解到他夢的容后，我就可以斷定：他曾經殺過人……并非我胡猜想。”

我：“很正確……這麼說的話，草木變刀刃我能理解，暗指他逃亡的那段日子，草木皆兵。海我也能明白，應該是源于他殺人后的場面，并且被他所信仰的宗教放大了，估計可能還有海地獄一類的概念在里面……不過，蓮花寶座呢？有含義嗎？”

搭檔：“蓮花寶座對你來說可能有點兒難理解，是這樣：佛教中的蓮座本是天界經堂外靈池里的蓮花，因為終日聽經而悟道，最后修了蓮座，蓮花也代表著‘清凈不染’。還有，僧們打坐的那個盤的姿勢，形狀其實有點兒像蓮花，所以那個姿勢也被稱作‘蓮花坐式’……不管怎麼說，蓮花寶座在他的夢里都意味著清修、解，因此他才會夢到。把這些元素串起來的話就是：他希自己能夠通過出家行為、一心向佛及自我修行從而消除自己所犯下的極惡之行。但是，他很清楚那是多重的罪，他越是潛心修行，自我譴責就越大，以至于擁有千種救贖之道的千手觀音都在追殺他——這是指不可原諒。”

我嘆了口氣：“好吧，塵莫及，無能為力。”前一句是指我對搭檔的知識面的嘆服，后一句是指今天這個事的分析。

搭檔：“如果不是曾經對宗教興趣，恐怕今天我對這事兒也同樣無能為力……不過，也有我意料之外的。”

我：“哪一點？”

搭檔：“我沒想到他還殺了那個云游和尚……”

說到這兒，我們都沉默了。

過了一會兒，我又想起一個疑問：“對了，還沒完，你怎麼就確定能勸他自首？如果他兇大發，打算殺我們兩個滅口呢？他的塊頭兒穿著僧袍都能看出來，你不覺得這麼做很冒險嗎？”

搭檔：“的確有點兒冒險，不過，我已經作了準備。”

我：“有嗎？我怎麼沒看到？”

搭檔：“記得我在剛剛跟他談完之后，催眠之前，打了一個電話吧？其實那是打給一個靠得住的朋友，我讓他一小時后打電話給我。如果我沒接或者說些奇怪的話，就報警。但我并沒把賭注全押在這方面，我自己也作了準備：當他自主結束催眠狀態后，我讓他吸氧。”

我：“吸氧？這怎麼了？什麼目的？”

搭檔：“學過的你都忘了？純氧能讓人興，對不對？另外一個功能呢？”

我努力回憶了好一陣兒才想起來：“……順從……”

我那個狡猾的搭檔得意地笑了。

我搖了搖頭：“你太可怕了……”

搭檔收起笑容：“其實這都是輔助的，最主要的是他對自己曾經犯下的罪有所悔悟，所以我敢這麼做。如果他不是那種狀態，我也不會給他最后這個機會。”

我沒吭聲，因為我看到搭檔眼中的一憐憫。

他抱著肩低下頭，仿佛在自言自語：“不知道這種況會怎麼量刑定罪，如果是極刑，但愿他能安息，包括他殺過的人……”

我們都沉默了，各自在想著什麼。

過了一會兒，我打破沉默：“我覺得如果你從事宗教職業，也應該做得不錯……哦，對了，缺一個神跡……”

搭檔抬起頭：“沒有欠缺了，我已經看到了神跡。”

我：“你指他夢中的千手觀音可能是真的在救贖他？”

搭檔：“也許那算是……但我要說的是另一件事兒，也是一直被我所忽略的。想想看，有那麼幾個人，把自己的思想和信念傳播開，影響到整個人類社會，并且持續了幾千年……還有比這更神奇的嗎？沒有了，這就是神跡。”

他所說的是我從未想過的。

搭檔轉關上窗：“不早了，咱倆吃飯去吧？你請客。”

我點了點頭，開始收拾東西。

他關于對神跡認知的那段話，讓我想了好久。

04 半面人

“……好，我知道了，晚上回去發到你郵箱。”中年人掛了電話，略帶著歉意地著我們，“不好意思，剛剛是公司的電話。”

搭檔點點頭：“沒關系，我們繼續？”

：“好。剛才說到哪兒了？”

搭檔：“說到前天你又做那個夢了，結果嚇得睡不著，睜著眼等到天亮。”

：“哦，對。后來我給我老公打電話的時候還說到過這事兒，他說是我工作力太大了造的。”

搭檔：“這次你記住夢的容了嗎？”

：“沒記住多，只記得很恐怖，我在逃跑。但是有一點我記住了，好像那些讓我睡不著的夢都是一樣的，又不是一樣的。”

搭檔出困的表：“我沒聽懂。”

：“就是說，那個場合我曾經在之前的夢里見過，我知道該怎麼做才能逃開，但是跑著跑著就是新的了，我就不知道該怎麼做了，然后……然后我記不住了，總之覺得很可怕。”

搭檔：“容是銜接的？”

：“不完全是，有重復的部分。”

搭檔：“我聽明白了，你是說，每次都能夢到上一個噩夢的后半段，然后繼續下去，對吧？”

點頭：“嗯，差不多是這樣。”

搭檔：“所以，你很清楚后面會發生什麼，你知道自己該怎麼辦。”

：“對對，就是這樣。”

搭檔：“但是再往后，就是你從沒夢到過的了，你也就不知道該怎麼辦。”

一直在點頭：“對，沒錯！后面因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