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宋》第五節 學與政治 下

慶祝倭國投降五十九周年)

眾人不知這李泰臣葫蘆里賣的什麼藥,他刻意要求見皇帝,難道是為了來解說貢品的?

趙頊想了想,終不能過份小氣,便點了點頭:“那你就呈上來吧。”

李泰臣給一個副使打了個眼,那副使便退到殿門,拍了拍手,早有人把禮單呈上來。李泰臣雙手接過,狀似恭敬的念道:“敝國夏主敬呈大宋皇帝貢品:黃金五十斤,白銀五十斤,西域五十名,千里良駒十匹,寶刀十把……”

石越一邊聽他念著長長的禮單,一心猜測這個李泰臣的用意,可直到他念完,也沒現什麼特別之,王雱也是留神傾聽,想了解這個李泰臣的用意。

李泰臣念完之后,打量了大宋君臣一眼,方緩緩說道:“這些禮品,大宋是天朝上國,大部分都是有的,唯一幾樣,卻是天朝所無,敝國特產。”

趙頊用疑的眼神看了王安石一眼,他也不知道這些禮品中哪些是大宋沒有的。

王安石出列冷笑道:“我中國諸夏之地,哪有什麼沒有的東西。倒要請教使者,哪幾樣東西是我中華沒有的?”

李泰臣笑道:“便是那千里良駒和寶刀。”

滿殿臣子除了石越和王雱,無不哄堂大笑,石越和王雱卻難得的默契,互相對一眼,心里盡是警惕。

只聽王安石冷笑道:“這等什,我天朝應有盡有。”

李泰臣故作驚訝的問道:“哦?敝國所獻良駒和寶刀,只怕和中土之不同。”

“有何不同?倒要請教。”

“敝國所獻良駒,日行千里,夜行八里,帶甲作戰,銳不可擋,敝國雖小,亦有帶甲騎士數萬人,人人皆有此良駒,臣在敝國,不曾聞中土有之;敝國所獻寶刀,削鐵如泥,鋒利無匹,敝國雖小,亦有持刀之士數十萬,人人皆有此刀,臣在敝國,不曾聞中土有之……”李泰臣侃侃而談,形態恭敬,眼里卻盡是驕傲與不屑。

這些話背后擺明了是威脅,大宋君臣豈有聽不出來的道理。王雱冷笑道:“使者孤陋聞,謂中國無良馬寶駒,真是夜郎自大。”

李泰臣看了王雱一眼,略帶調侃的笑道:“這位一定是王丞相公子,年未及冠,就洮河而有之,志向之大,臣在夏國,早有聽聞。不過臣所言,卻斷非虛辭,寶刀良駒皆在,盡可一試。”

他既出言有挑戰之意,大宋的君臣們也不好示弱,便有前帶刀侍衛取了西夏進貢的寶刀過來,又有人取了一副盔甲,一個使者在侍衛的監督下接過刀,對著盔甲就是一刀,只見刀鋒掠過,竟然把盔甲給砍兩半。

頓時大宋君臣雀無聲,李泰臣洋洋得意。那些帶刀侍衛哪里肯服氣,有人便撥出刀來,照著盔甲也是一刀,把盔甲也砍了兩半。這一刀下來,形勢立即逆轉,李泰臣目瞪口呆,大宋君臣洋洋得意。

那李泰臣如何能服氣,走到那個侍衛面前,問道:“可否借刀一觀?”

那侍衛了皇帝一眼,趙頊心里高興,便說道:“給他看一下無妨。”他方肯把刀給李泰臣。

李泰臣接來刀來一看,不哈哈大笑。

王安石惱他無禮,厲聲喝道:“放肆!”

李泰臣輕輕把刀還給侍衛,向皇帝長揖到地,笑道:“臣剛才失態,還請皇上見諒。只是臣有一事不明,這侍衛所配寶刀,是中國所產呢?還是大理進貢?”原來那侍衛的刀,全是從大理進貢來的寶刀。

王雱見李泰臣夸口,他一向長于辯論,當下微微冷笑:“使者休要狂妄,我中華仁義之邦,以禮義為先,不比爾等小國,在乎這些奇技巧之。中國兵甲足與否,足下若想知道,沙場上自會給你答案。回去告訴你家國主,他若真心想臣服,我大宋一如既往對他,若想要綏州城,盡可派兵來取。不必再逞口舌之利。”這番話可以說即是當時大宋的國策,也是王雱一生所持的強主張。

李泰臣微嚅,還想要說什麼,王安石怕他又說出什麼沮喪大宋君臣信心的話來,朝贊禮打了個眼,勿勿結束了這次接見。

接見結束之后,皇帝留下了石越和王雱談經論典。石越見趙頊眉角之間,有一,知道他在為剛才的事擔心,便問道:“陛下可是為剛才之事介懷?”

趙頊嘆了氣,“范純仁在朝之時,朕曾問他西北邊事如何,他回說兵甲備,城防修,朕問他為什麼說是‘’,他當時說‘者,不也’,現在想來,言猶在耳。”皇帝說的范純仁是名相范仲淹之后,為人正直不阿,既批評舊黨也批評新黨,是個直言無諱而頗有見識的人,也被王安石趕出了朝廷。

王雱聽皇帝說到范純仁,頓生警覺,輕描淡寫的說道:“李泰臣也多有夸張,臣于西北兵事亦頗留心,說西兵人人有那種寶刀,絕無可能。這次朝廷派王韶去主持西北兵事,必定功,陛下不必憂慮。”

自然,說西夏人人有那種寶刀,這種事石越也知道是不可能的。但是西夏兵卒習于戰陣,兵甲較大宋略良一些,只怕也是不爭的事實。石越因此不置可否的說道:“陛下,前一段時間曹村大水,若非劉渙當機立斷,大事去矣,然而水退之后,劉渙僅能功過相抵,此誠讓天下憤不顧的忠義之士心寒。而范純仁自范相公一代起,對西北兵事便頗有心得,他說的必然不會是假話。臣不似王元澤這麼樂觀,臣以為大宋兵制,也需要變一變了。”

王雱輕笑道:“石子明說得不錯,中書省久行置將法,此事真是刻不容緩。”置將法是新法在軍事上一重要變更,徹底打破了北宋一朝將不知兵、兵不知將的格局,本來也是新法中有的良法。但是王雱此事提出來,卻是有轉移注意力之嫌的,因為石越所提的兩個問題,置將法都不能解決。

石越知道王雱天聰穎,對自己又頗有防范之意,也不好多說什麼,干脆做個順水人:“置將法確是良法。”心里想想王雱其實還是自己推薦的,不苦笑不已。

趙頊對石越之能頗為信任,現在青苗法在石法推行的三路,基本上沒有什麼怨言傳上來,畢竟政府由大債主變監督者后,吏們對付百姓的手段就要了許多,一點怨言是正常的。此時聽石越贊置將法,便不置可否的笑笑:“此事由中書省再議,事關重大,是要廷議的。”

石越因說道:“這件事有朝中諸位大臣商議,陛下英明,自可擇善而從。臣陛下知遇之恩,無以為報,想向陛下討一件差使做。”

趙頊和王雱都吃了一驚,因為石越平時都是不太愿意招惹事的,不是迫不得已,絕不愿意擔任什麼差使,這個脾氣趙頊一向深知,不過他對石越格外優容就是了。這時節主討差使做,王雱意味深長的看了石越一眼,心里暗暗揣測這個石越想做什麼;皇帝卻高興的問道:“卿想做什麼?朕無有不應。”王雱聽到這句話,臉都變了一變。

石越笑著謝了恩,說道:“臣想讓陛下給臣一個差使,半年之可以監管京師營的冶鐵坊和兵作坊。”

趙頊怔了一下,他沒想到石越要了這麼一個差使,“這有點大材小用吧?”

王雱雖不知道石越想做什麼,但是他打定主意不讓石越如意,便也說道:“正是,況且本朝也沒有這個制。”

石越心里極想親自了解當時的冶煉工藝和兵制造水平,希有機會做一番改進,但是他格中有相當謹慎的一面,他可不會想當然的以為自己可以隨便的搞出什麼明來提高當時的工藝水平,所以也不敢在皇帝面前許下諾言,否則萬一失敗,會大大損害自己在皇帝心中的印象。因為不能明說,石越便想了個借口,“陛下方留意邊事,做臣子的想為陛下分憂,是理所應當的事,臣想有機會了解一下兵制造各方面的弊,將來或能有一得之愚。況且兵者國之大事也,也談不上大材小用。”

石越在皇帝眼里,是一個大有潛力的人材,聽他這麼想去,加上自己之前也答應了他“無所不應”,便也不再堅持,笑道:“這件事有點麻煩,冶鐵歸虞部管,軍歸三司胄案管,你就做提舉兵鐵事吧,中書省議過即可出差辦事。此事涉及到三司,也需先知會他們。”

王雱一聽這個名目,連忙說道:“陛下,臣以為提舉兵鐵事這個名份不太妥當,不若‘權判軍冶鐵事’。”他說的這個名目有講究,大大限制了石越的權力,而且一個“權”,表明這只是暫時的差遣。

皇帝想了想,笑道:“這個名目太小氣了,就提舉虞部胄案事。”

石越連忙謝恩,他知道皇帝也是有玲瓏心的人,給他這樣的份,可以兼管虞部與胄案,他辦起事來,自然更加方便。

對于石越的新任命,在中書省并沒有什麼阻力,王安石只要別人不和新法為難,他也就不太會去玩政治手腕。況且他也不覺得石越去管虞部和三司胄案會有什麼不妥之,當時人說“寧登瀛,不為卿;寧抱槧,不為監”,這個職,說白了也不過是一個寺監之職。王安石反倒是欣賞石越找了個這樣的差使來做,實在需要很大的勇氣。他哪里知道石越本不懂這些。

得償所愿的石越終于有機會堂而皇之的出現在營的冶鐵坊和兵坊,只不過一心一意想讓歷史大吃一驚的石越,此時反倒被歷史給驚呆了。

著那日產一噸鐵的高爐,以及當時最先進的灌鋼法,想要改進大宋鋼鐵工藝的石越猛的被潑了一頭冷水。而管軍制造的胄案更讓他吃驚,“廣備攻城作坊”屬下,有專門制造火藥、猛火油的作坊,而其技更是嚴格保,連自己要求,都要經過層層手續審批。

不已的石越連忙去看火品,現除了自己平日所知的火箭之外,還有毒藥火球、火炮,甚至還有做“霹靂炮”東西,這玩意和手雷差不太多。胄案的吏對這個新來的上司,也都曾經聽說過,知道是當今皇帝的寵臣,哪有不盡力結的道理。看到石越對火充滿興趣,個個都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深恐石大人不知道他們各個作坊在火藥制造方面的績。

石越看看這個,拿拿那個,突然看到一件奇怪的東西。他快步走了過去,只見一把長槍上,綁著一個紙筒。那些吏早就解釋開了:“大人,這個火槍。”

“火槍?”石越差點暈倒,火槍是這樣的嗎?他還真不知道世界上第一把火槍,居然只是一把長槍上綁一個竹筒。

到石大人充滿疑問的眼神,作坊的吏們連忙解釋:“作戰之時,點燃紙筒,就可以噴出火,燒傷敵軍。然后士兵依然可以用這把長槍作戰。”

還真是有創意呀,石越心里想道。不過我能告訴你們更有創意的東西!

李丁文不的聽完石越對這些火的描敘,不以為然的說道:“公子,戰爭的勝負不是由兵決定的。”

對于這種至理明言,石越當然不好反駁,不過他也有他的看法:“武好一點總比武差一點強。”

然而李丁文潑來的冷水,把石越頭天上任的興致全被澆滅了:“打仗其實就是花錢。火藥制作不易,火藥兵價格高昂,我們大宋現在不能沒有能力大規模生產火藥兵,也沒有錢大規模裝備火藥兵。況且,我沒有聽說過依靠使用火藥兵就可以取勝的事例。從本來看,不如多造一點弩和箭更實用。”

石越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來,對于打仗就花錢這一點,他還是有自己的認識的。特別在古代,想要以戰養戰,那本不可能。他著手在花園里走來走去,擰了眉頭。

侍劍見他這樣,笑道:“公子,不用太擔心了。難不非得要用火才能打勝仗嗎?”

“小孩子家懂什麼?”石越朝他揮了揮手,侍劍嘟著站到一邊不敢作聲。

李丁文也不知道石越為什麼這麼重視火,“打仗重要的是將領的謀略,和士兵平時的訓練,本朝的兵甲,無論較之夏還是契丹,并不遜。”他對于遼國,始終不太愿意直呼國號。

“關鍵是我們沒有騎兵,養不起騎兵!”石越皺著眉頭說道。

“火能對抗騎兵?”李丁文到不可思議,當時的火,還只是戰場上的輔助兵

“現在當然不行,不過我可以改良。”石越吱吱唔唔的說道。

李丁文幾乎到有點不可思議,把火改良就可以讓它來對付騎兵?他不來了興趣,“請問公子,該如何改良法?”

這真是問倒石越了,他還不知道真正的火槍造不造得出來呢,只好故作神:“到時候潛兄就知道了。”

在冶鐵坊和做軍的東、西作坊呆了一個月的石越,幾乎什麼事都沒有做,除了親自看著工人們開工,就是和吏們、工人們聊天。幾乎無所不談,一個月的時間里,石越差不多和幾百個人說過話。對于他拿著大好前程去這些地方無所事事,馮京頗有點不滿,特意出范鎮,希老范能勸勸石越。然而石越只是一笑了之。

十月下旬的時候,幾乎接近從白水潭消失的石越突然出現在桑充國的面前。

“石子明,你真是了不起,學院開學忙得一塌糊涂,你就躲到虞部去閑,現在一切剛剛安排妥當,你就出現了,這實在太過份了吧?”桑充國實在氣得不行,這兩個月把他累得人仰馬翻。

“有長卿在,我自然可以放心。”石越討好的笑道,“我也是有差遣在不由己呢。”

來這一套,今天晚上,要舊宋門外仁和酒家的好酒,碧月軒的孩子,張八家雅座……”桑充國決定好好敲一頓竹杠。

“行,行。”石越哪里敢說半個不字,“現在先讓我見見沈括,還有學格的學生,行不行?”

桑充國狐疑的看了石越一眼,“你見他們做什麼?又打什麼主意?”

“嘿嘿……”石越不自然的出現李丁文式的笑容。

當天晚上,石府燈火通明,大擺宴席。石越從產業越做越大的桑家借了許多的仆人,省掉了去張八家包場的開銷,他又直接從張八家、長慶樓借來了廚子。而酒則是京師最好的酒家仁和的酒;跳舞的孩子,都是從有名的碧月軒請來的,一個個國天香,讓人心醉神迷。

系二百多學生,都是第一次來到石府,雖然這宅子看起來簡樸,但是門口“賜石府”四個字,就足以讓他們激半天了。被自己所敬仰的石越請到家里,如果隆重的招待,真是做夢都想不到。

微微有點胖的沈括坐在挨著石越的位置,瞇著小眼睛暗暗猜測石越的用意。所謂“禮下于人,必有所求”,沈括對于這個道理還是懂。不過自從進白水潭學院第一天起,自己就已經打定主意把自己的前途系在石越上了——實際上也是不得不如此,進了白水潭,就會被人認為是石越一系的,這個他心知肚明,他比不上葉祖洽可以八面玲瓏,到討好,王安石也把這個葉狀元當自己人,石越和他關系也不錯。

不過沈括也并不后悔這個決定,石越前途無量,跟著他必有前途;而最重要的,卻是他平時所喜歡的算理之類的東西,在白水潭能真正得到認可,這一點是除了石越別人誰都不能給的。

石越似笑非笑的坐在主人的位置上不停的敬酒,李丁文用一慣的笑容和蔣周說著話,侍劍被安排著專門服侍衛樸這個盲人,桑充國則在招待別的教授……

著大家都有點酒酣耳熱了,石越突然拍了拍手。歌們聞聲全部退下,便是連仆人也走了個一干二凈,侍劍離開筵席,帶著幾個桑家過來的家丁去外巡視。

眾人全都愕然看著石越,只見他站起來朗聲說道:“皇上手詔……”

沒有人想到這個時候石越來傳什麼皇上手詔,一下子二百多人全跪倒了。屏聲聽石越說道:“詔出中侍讀賜金魚袋石越提舉虞部胄案事,凡虞部、三司胄案、國子監、白水潭學院吏民學員,皆聽調撥,無須請旨。”

眾人還沒有回過神來,就聽石越笑道:“大家請起。”

“在下奉皇命,提舉虞部、胄案事,正好給了各位一個為國效力的機會……”

“石山長盡管吩咐,我等敢不從命?”有一些激的學生說話了。

“諸位都是國家棟梁之材,皇上親口答應我,如果諸位能夠完此事,皇上不吝爵賞,封妻蔭子也罷,恩及先人也罷,并不是難事。”想起自己和皇帝的造膝談,石越角不出狡儈的微笑。

沈括微笑著問道:“不知是要我們做什麼事?”他這一句是說出了大家的心聲。

“很簡單,幫助我和虞部、胄案的鐵匠、軍匠一起,提高鋼的產量與質量、降低生產鋼的本;研究威力更大的火藥,實現火藥大規模生產,研究改良火。”石越說的事其實并不簡單。

“此事并不強迫大家參加,但是凡是參加了研究的,若是泄,特別是火藥配方,那就是死罪。大家都要想清楚了。”石越嚴厲的說道。

這二百多學生,倒足足有二百人不知道火有什麼用,下面立時議論紛紛。

李丁文知道石越沒有想到這些人的心理,便補充道:“改良的火研究功,契丹指日可破,諸位便都是國家的功臣。”其實這話他自己也不太相信的。

對宋代的年輕人來說,擊敗契丹,收復燕云,是許多人都做過的夢,他這句話的作用,比起爵賞來,要有用得多。因為進院的學生,除開數家里不太有錢的外,大部分都是有錢人家的子弟,都是出于興趣來學這些,對于爵賞不是說不在乎,但也不會是很在乎。

馬上就有不學生高聲答應。但是依然有不人有疑,衛樸站起來淡然一笑:“兵者兇也,我不愿意研究殺人之。”

石越見他公開反對,倒也并不生氣,如果科學家變統治者的工,那才是他要到悲哀的。當下誠懇地說道:“人各有志,在下早就說過,此事絕不強求。”

沈括卻微微笑道:“我是皇上的臣子,自然要為皇上分憂,此事我定然參加。”其實對于戰爭械,沈括一直有著非常大的興趣。

那些學生與老師一個個表態,或參加,或不參加。

桑充國忍了半天,終于帶著矛盾的心態開口:“子明,你把格系的學生和老師一下子帶走一大半,我以后怎麼開課?”他做為實際上的“常務校長”,不能不為學校的利益考慮。

石越看了一下,有一百來個學生愿意加,自己算是達到目標,便笑道:“無妨,離白水潭學院五里,將新建一建筑,白水潭兵研究院,這些參加的學生和老師依然在學院上課,不過沒有課的時間則要去研究院,那里有保資料,會有軍步兵守衛,旁人不得進。所有進研究院的人,領八品到七品俸祿。以后想進研究院的學生,就要經過嚴格的考試才行了。”

桑充國稍稍放心,不過他知道石越故意搞得這麼戲劇化,這件事肯定會傳揚出去,只怕將來格院畢業的學生,選就是想方設法進他那個什麼兵研究院。桑充國瞧石越是越來越像唐甘南了。

石越卻似乎沒事人一樣,沖眾人笑道:“事辦得差不多了,大家繼續喝酒,來呀,上歌舞!”

對于自己天才般的主意,石越表面上不,心里卻是洋洋得意。說服皇帝創辦兵研究院,從白水潭學院招攬英,再加上有沈括這樣站在當時科學頂端的人協助,聚集了大宋最優良的鐵匠與兵工匠,皇帝親口答應的獎賞,隨時可以調用的虞部與胄案的資源,還有皇家圖書館的資料,再加上自己這個來自未來的人在大的展方向上的提示——雖然自己對煉鐵和造火一無所知,但是幫助他們走彎路還是可以的——如果這種狀態下,這些人還研究不出績來,石越也無可奈何了。總之自己盡力了。

李丁文卻沒有石越那樣的盲目樂觀,他皺了皺眉頭,對石越沒有和自己商議微微有點不滿,“公子,你有沒有想過,如果兵研究院在一年之沒有任何績,會為別人攻擊你的把柄呀。這個研究院是要花掉國庫不錢,還要平白送出一堆職,肯定有人盯著這里的。”這些話剛才宴會上不能說,現在只有兩人了,他就不吐不快。

石越還真沒有想到這些,他苦笑道:“這個我有點欠考慮了,不過我們可以相信沈括他們的,最多我也多用點心,這是對國家大有好的事,我不能太計較個人政治上的得失。”

李丁文聽他這麼說,心里也知道他說的在理,只好勉強接:“智者先保后為國,公子是大有為之人,有朝一日披麻拜相,再做這些事也不遲。如今之計,只有盡量在一年做出績來,這樣壞事就會變好事。兵研究院就為公子的重要政績。”

石越其實滿不在乎的,因為他對宋代技能力的信心,比李丁文還要強。

又聽李丁文問道:“公子是怎麼樣說服王安石從國庫拿錢支持兵院的研究的?”對于從國庫拿錢出來這樣高難度的作石越也能完,李丁文深表佩服。

其實王安石對國庫的開銷并不小氣,他的財政政策的特點就是開源而不節流,但是畢竟石越和王安石是的對手,特別是王雱對石越頗有戒心,所以李丁文還是奇怪的。

石越笑道:“從國庫拿錢出來,雖然不是那麼難,也不是那麼容易的,如果王安石想為難我,兩府三司討論十幾天,朝議又十幾天,搞得沸沸揚揚,幾個月后我也拿不到一分錢。不過這次的錢,卻是皇上的庫里出的。”

“啊?”

石越笑了笑,“皇上也和我一樣,認為多一事不如一事。我說研究經費可以由我自己想辦法籌集,皇上說那太不統,結果他出了這筆錢。國庫出的不過是研究院的俸祿。不過遲早還是要自己想辦法的,這樣畢竟不是長久之計。”

李丁文嘆了口氣,有點嘆,“皇上還真是明主,一心想著做大有為之事,否則的話這種事斷難如意。”

這件事說罷,又想起一件事,因說道:“公子,第一期《白水潭學刊》付印了,你看過沒有?”

“哦,有這事?桑長卿怎麼沒和我說?”石越饒有興趣的問道。

“我放了一本在你書房,你看一下,我略略覺得某些地方有點不妥。”李丁文隨口說道。

“當然要看,等下侍劍送到我臥室。”

石越靠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看著第一期《白水潭學刊》,看了一下,明理卷無非是對經義的解釋與闡述,還有一些引經據典來證明自己的《三代之治》是怎麼樣符合圣人經義的,讓石越看得啞然失笑,也有一些是談論歷史事件得失的;而格卷則多半是一些數學題,還有一些人對自己提出的數學理論的討論與證明,另外部分則是一些理試驗與形的分析……

石越的隨手翻過,他實在是太累了,看著看著,眼皮開始打架,終于撐不過去,頭一歪就睡著了,手中的雜志掉到了地上。

直在外面侍候的侍劍輕輕走進來,幫石越把被子蓋好,撿起地上的雜志,只見那一頁赫然印著幾個大字:“圣世宜講求先王之法,不當取疑文虛說以圖治”,那是議論王莽改制的一篇文章。他也不以為意,隨手把書收好,吹滅蠟燭,輕輕掩上門回房了。

石越可能從來沒有這樣忙碌過,第二天一早起來,他幾乎把《白水潭學刊》的事忘得一干二凈。提舉虞部胄案事并不是一個清閑的職位。

三司使因為石越是皇帝的寵臣,也是當今的名臣,因此本就把胄案之事給石越置,他們不想為了這些得罪石越;工部更加不用說了,虞部的事他們管都不敢管。胄案和虞部的主管更加是事事都要請示石越,把石越忙了個四腳朝天。虞部管的事特別多特別雜,幾乎整個大宋的采礦業和許多的手工業都歸虞部管;而胄案事涉兵事,又是三司的直系下屬機構,石越不想被人看笑話,只好打點神,好好辦差,好在李丁文置公務來,實在有一手,幫他分擔不

而籌建兵研究院的事,更是忙得一塌糊涂,因為研究院還沒有蓋好,石越就要求沈括把準備進研究院的學生組幾批,流到冶鐵坊和軍作坊觀實習。格院的房子本來就有多,就先騰出一些房子,給他們討論學習之用,試驗就只能來冶鐵坊和軍作坊了。

讓石越略沮喪的是,才開始的時間里,這些學生懂的東西比那些工匠得多。不過他是沒什麼辦法了,關于平爐、鼓風、與中國龍骨水車不同的西式水車、車床以及他能了解的火藥配方,甚硝化甘油和火棉這種東西,他都告訴沈括和一些比較能干的工匠了,等到研究院軌道,沈括就會把這些整理資料告訴所有的人。他石越唯一能做的,是定下賞格,以上任何明,只要能過他的認可,明一項,即賞銀三千兩,替明者請散一級。

當石越把他的全部力都投到管理虞部、胄案事,創辦兵研究院的時候,絕不曾想到,熙寧四年的冬天,是一個多事的冬天。

三司胄案辦公廳的火爐很暖和,石越了幾個同僚一起圍著火爐取暖,一邊說著朝廷里的趣談秩事,有個沈歸田的小吏非常有趣,搖頭晃腦的把大宋朝的趣聞從太祖開國起一直講到本朝為止,逗得石越等人捧腹大笑。

“老沈,說什麼呢,這麼開心?”一個趙規的小吏從外面走進來,笑著問道。突然現石越也在,連忙行了一禮。

石越揮手笑道:“今日不理那些虛文,老趙,過來坐,外面也太冷了些吧。”

沈歸田笑問:“老趙,你到三司六部逛了一圈,聽到什麼新聞呀?”

“還真有新聞,國子監出事了。”趙規事不關己的說道。

石越聽得一怔,國子監能出什麼事?

那些小吏興趣都上來了,有人把趙規拉了過來,幾個人搶著問道:“老趙,說說,國子監出什麼事了?不說前幾天皇上還加了他們的錢嗎?一年三千兩呢。”

趙規把手到火爐烤了烤手,細里慢條說道:“方才聽說的,國子監出了一道題目策問王莽、后周變法的事,有個蘇嘉的說了一堆不是,得了個優等。有個的向曾布告,說他們非毀時政。護法曾布把國子監張璪臭罵了一頓,又告訴王相公。”

石越聽著聽著臉上慢慢凝重起來,因問道:“王相怎麼置的?”

“拗相公還能怎麼置?國子監所有的學全部罷免,李定、常秩連夜國子監判監事,陸佃、黎宗孟、葉濤、曾肇、沈季長這些人當了國子監學。”他們是些小吏,對王安石本不太在乎,說話也特隨便。

沈歸田聽了笑罵道:“以后王家開會,可以搬到國子監開了。”

有人問道:“此話怎講?”石越也是一怔。

沈歸田笑道:“你看看這些人,陸佃是王相公的學生,沈季長是王相公的妹婿,葉濤是王相公的侄婿,曾肇是曾布的弟弟……”

眾人聽得哄堂大笑,眼見他還要說下去,石越連忙咳了一聲,說道:“老沈,這些話不是你應當說的。”

哪知沈歸田本不在乎,“石大人,俺知道你嫌疑之地,不過您也別怕,說王安石壞話的人是我不是你,這里的同僚,都不是長舌之婦,要是肯拍馬屁,我們也不至于在三司里面混了這麼久,還是呆在胄案做小吏。不瞞您說,我也是個同進士出的,中同進士那一年是八品,現在還是個八品,若是肯管管這,不至于這樣。”

石越聽他搶白,尷尬了半天,想想自己也是好意,不過這世界上盡有不吃的人,只好笑道:“即如此,我也不多說什麼了,我去看看作坊的學生們。”說著起走了出去,雖然他欣賞沈歸田,但是這個樣他是不能學的。而這個地方也不久待,否則日后難保不傳揚出去,到時候說什麼石越和胄案小吏一起譏刺宰相,這多也是個罪名。

剛出得大門,一凜烈的寒風迎面而來,似刀子一樣刮到他臉上,他想了想剛才趙規所說國子監生的事,長嘆了一口氣。王安石如此容不得異議,只怕這件事只是一個借口,王安石不過是想趁此機會控制國子監,讓國子監的學員們都接他變法的思想,為他的新法培養出一大堆員來罷了。

石越上了馬,一邊走一邊順著這個思路想下去,忽然想起一事,臉都白了。他揚起馬鞭,狠狠的了一鞭,“駕!”

    人正在閲讀<新宋>
      關閉消息
        猜你喜歡
        通過以下任何一個您已經安裝的APP,都可訪問<歡享小說>
        首登送5800,日簽580書幣
        及時更新最火小說!訂閱推送一鍵閱讀!海量書庫精準推薦!
        2 然後輕點【添加到主屏幕】
        1請點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