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火中走來》第3章

七月盛夏,炎熱難擋,樹梢間蟬聲鳴鳴,日從頭頂鋪下來,地面被曬得滾燙,隨便卷起一陣風,都悶熱令人窒息。

林陸驍一手撐著車門,轉過,姑娘就站他背后,白瘦高,漂亮惹眼,打在上會發

“你跑什麼?”南初仰著臉,又問了一遍。

林陸驍雙手抱,靠著車門,眉頭擰的川字顯示此刻他頗有點不耐煩,他看了眼南初,從袋里了盒煙,取了一支,低頭吸燃,反問:“你認識林啟?”

南初點頭。

他撣撣煙灰,繼續問:“在哪兒認識的?”

“米蘭。”

他又吸了口,結滾,目瞥向一側,漫不經心道:“行,東西送到了,我走了。”

南初手拉住他。

男人的赤膊堅有力,一握上去仿佛握到了鐵塊,邦邦的,還帶著溫度。

心突地一跳。

林陸驍把手回,“還有事?”

“把你電話給我。”南初出一只手,攤平。

林陸驍低頭看了眼,姑娘手掌雪白纖,掌心紋路清晰,手指細長,像雨后的牙筍尖兒。

他收回視線,聲音極淡:“沒電話。”

“那你什麼時候休假?”南初執著地著他。

林陸驍靠著車門煙,聽到這,瞇眼看半刻,把煙從邊拿下來,彎腰平視的眼睛,五驟然放大,劍眉著英氣,深黑的眼,角抿直線,卻似笑非笑。

多年不見,氣勢更人。

距離拉進。

漸低,男人的氣息纏繞在眼前,突來的親,讓南初條件反往后退了一步。

林陸驍還彎著腰,雙手兜里。

他低頭笑了下,目嘲諷地移開視線,轉拉開車門坐進去。

靜謐的午后。

汽車啟過地面,滾過一陣熱浪。

接著,一輛車開出影視基地,在焦躁的車尾氣中揚長而去。

……

南初認識林陸驍的時候,那年十六歲。

那陣南月如滿世界各地飛,家里就一個人,不知是哪里的線路老化,引發走火,等醒過來時,沖天火,煙霧嗆鼻,是林陸驍把從火堆里救出來。

醒來時,人已經在醫院了。

南初那時還沒有經紀團隊,醒來,第一時間給南月如打電話。

經歷了一場生死浩劫,盡管母親跟關系不親,但南初第一時間還是想聽聽媽媽的聲音。

“媽,剛剛家里著火了,但我現在沒事了……”

小姑娘握著電話怯生生地報了平安,生怕說錯一句話讓媽媽擔心。

電話里南月如的聲音聽不出緒,“傷了?”

南初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腳踝,“沒有,就是腳上有塊灼傷,醫生說可能會留疤。”

“看看能不能植塊皮上去,我在忙,有空再打。”

永遠都是這樣。

說不上三句話,就掛了。

南初失落地掛了電話,清楚的知道,南月如有多不喜歡

多年的委屈在一瞬間發。

護士長發現南初不見了的時候,剛好有人沖進來:“快快快!打119,天臺有小姑娘要自殺。”

護士長嚇傻,“誰啊?”

那人慌手慌腳一下子想不起來那個小明星什麼名字,“就是剛剛送進來那個燒傷昏迷的那個!”

護士長打119的手都是哆嗦的。

南初被人從天臺上救下來的時候人還是懵的。

一抬頭,就看到林陸驍那張俊臉。

他穿著深的消防服,帶著頭盔,冷的面容,看見南初的時候明顯一愣,“怎麼又是你?”

南初掛上電話的一瞬間是過自殺的念頭。

但是等站上天臺邊緣的時候,手腳開始發抖,一不敢,就那麼傻站了半個小時。

“麻煩您了。”南初低頭。

林陸驍瞬間明白這又是一個臨時退的,扯扯角,“不客氣。”

等離開的時候,南初忽然拉住他。

林陸驍回頭一看,小姑娘瞪著雙大眼,甕聲甕氣:“你們隊里有給傷患住的地方嗎?或者你帶我回家也行,我給你錢。”

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向一個陌生年男人提出這個要求,但當時,深知林陸驍上的安全,是的。

林陸驍只覺這丫頭片子好笑,沒點兒危機意識,故笑著調侃了句:“我帶你回家,你敢嗎?”

誰料,小姑娘英勇就義般地膛,“敢啊!”

隊友哄笑,林陸驍卻漸漸斂了笑。

而那年,林陸驍24歲,也是個自己都照顧不了的半大小伙。

……

周六,一輛銀灰保姆車往北潯市郊區以北方向行駛,盤山公路彎彎繞繞,車轍子在塵土中留下印記。

早上八點。

車子在小山腰停下。

一人從車上下來,沿著小山腰的百級青石階拾級而上。

九盲山頂,佛家道場。

晨曦在霧中放芒,南初打扮簡單,一件白T搭黑,一雙長筆直纖細,頭上戴著一頂灰字母鴨舌帽,沿著蜿蜒的山路,往山林深走去。

穿過青翠竹林,約可以看見棕紅的小飛檐,行至路口,一塊紅棕的匾額橫掛在門樓上,風吹日曬,破損無邊,中間鑲嵌著四方大字——

青禪寺。

九盲山,青禪寺,超然避世,靜心如庭。

道觀,佛,皆與人緣。

這緣,萬事凡如此。

南初在門口取了三支香,沿級而上,來到寺廟后方的小院子,四方小院,小尼姑提著水桶而過,沖微微施禮。

院中央,立著一偌大的黑香爐鼎,冒著裊裊青煙。

南初點了香,舉著香柱走進殿,里頭靜無一人,檀香幽幽,門口擺著三個團,抬頭,殿中央,佛祖目慈悲。

上完香,南初來到般若殿,案上盤坐一人。

南初沖恭敬施禮,案上的人睜眼,朝南初招手,遞上團。

“看你氣,近日來應該不錯。”主持說。

屋子里檀香味重,熏人,南初墊好團,在對面盤坐下,答曰:“還行。”

主持年近六十,面容慈祥,“睡眠可還行?”

南初點頭,“好些了。”

主持穿著深的袈裟,把手盤進袖子里,閉眼道:“有心事?”

南初搖頭。

主持仿佛察覺,依舊閉著眼,淡聲:“你每回來找我都有心事。”

“我來還書。”說罷,南初把手里的經書推過去。

主持瞥了眼,沒放心上:“還是因為那些攻擊你的人?”

“不是。”

主持闔眼嘆息,沒再做聲。

屋子靜謐半晌。

主持又問:“那就是因為林隊長?”

這回反倒南初驚訝:“您還記得他。”

“一面之緣,有緣便記得。”

兩人來上過一次香,林陸驍自然是不信這些,當時連門都沒踏進過,也難為主持還能記住。

話落,小尼姑進來上茶。

出去,關上門,南初才問:“佛法里有說姻緣嗎?”

聞言,主持轉頭看半刻,“有。”

“您說。”南初洗耳恭聽。

“一切恩會,無常難得久,由故生憂,由故生怖,若離于者,無憂亦無怖。”

禪房里燃著油燈,燭輕黃,南初不自覺盯了會兒。

“……還有嗎?”

主持又說:“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別離,怨憎偶,求不得,放不下,四苦皆由起。”

南初扶額,“就沒點好的?”

“佛家忌行男之事,你想從我這里聽什麼好聽的?”

“……”

“今日有講禪,一起去聽吧,還是那句話,堵不上別人的,那就捂住自己的耳朵,攻擊你的聲音自然會消失,孽障自有報應。”

兩人從案上下來,往外走。

行至門口,南初邁出門檻,問:“那林隊長呢?”

主持頭也不回,“你幫他求,還是幫你自己求?”

“幫他。”

主持終于停下腳步,回頭深深看一眼,“執迷不悟。”

南初跟出去,恰好遇見迎來的人。

來人是兩個孩,一個短發一個長發,長發姑娘面容俏麗,半長的頭發捆一個小小的發髻扎在腦后,穿著黃的連,日下,乍一看有些扎眼。

兩人沖主持一施禮,長發姑娘看一眼南初,才問主持:“主持,今日可以求緣法嗎?”

南初覺得這姑娘眼,不由多看兩眼,才想起是那晚在醫院的醫生。

主持雙手合十,回禮道:“姻緣時辰已過,您下次再來。”

兩人互視一眼,不肯走,“主持,您每次都這麼說!”

“萬事講求緣。”

兩人多半清楚,有些惱怒,短發姑娘跟主持理論一番,被長發孩拉住,“時辰不時辰的,您是全憑自己心意吧?”

主持淡笑:“自然不是。”

主持鐵了心不給們求,兩人只得憤憤離開。

等兩人走遠,南初才悄問了句:“您認識們!”

“倆學醫的姑娘,來過很多次了。”

“您為啥不給們算?”

“佛法,信則有,不信則無,們不信佛,卻來求佛,你說,佛會理麼?”

……

聽完禪修,主持留吃完齋飯,南初下山的時候,已是傍晚。

晚霞萬丈,灑遍山野。

小提琴演奏會在六點,南初趕到的時候剛剛開始,觀眾席廳燈已關。了眼,林啟已經脖子夾著小提琴上臺了。

南初四下環顧,目鎖定最后一排。

低帽檐,貓著腰過去,對著排頭的人說了一句:“麻煩收一下腳。”

那人沒

南初皺眉,轉頭看他。

只見林陸驍抱著臂靠在椅子上,一雙長輕敞著,眼神松散地打量

巧了。

“林隊長,收下腳。”

他看了兩三秒,才慢悠悠地收回腳。

南初走進去,在他旁邊的位置坐下。

演奏正式開始。

旁邊的人視線已回到舞臺上,南初側頭打量他,他換上便服,簡單的白t和黑,整個人干凈利落,只是繃的下顎線仿佛寫著——生人勿近。

不算生人吧。

南初自我覺良好。

拿手肘捅捅他。

人沒

南初又捅。

還是沒理。

男人一,跟個雕塑似的。

第五下。

林陸驍皺著他標志的川字眉頭,眼神頗為警告地看了一眼,意思——你給我老實點兒。

結果,一轉頭,就看見姑娘扯著自己的t恤,一臉得意又俏皮:“林隊,衫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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