腕表上的時針已經指向九點。

閻天邢走在雨里，步伐依舊沉穩，但速度卻明顯比以往要快一些。

比預料中的要晚一點。

墨上筠是個準時的人，當然從某個意義上來講，閻天邢也是個準時的人，所以兩人的任何約定都不曾被爽約過。

難得會遲到，閻天邢先前一出門，就打算同墨上筠發個信息，可憾的是，墨上筠并沒有手機，也收不到他的信息，于是閻天邢只得作罷。

雨水打在上，閻天邢跟沒有察覺到似的，黑的外套在雨中更顯深沉，似乎要融這無盡的黑夜。

這樣的節奏一直保持到閻天邢瞥見某道影的時候。

閻天邢的步伐倏地頓住。

就在前面不遠，一家小超市門口，站著兩個人。

一男一。

男人模樣三十出頭，帽檐遮住半張臉，手里拿著一煙，不知聽到了什麼，忽然輕笑一聲，里突出一圈白煙霧。

站在他對面的人，一牛仔裝，穿著干脆利落，服布料質地很，肩膀往下落出一道道整齊流暢的線條，像是剪出來的，稱出堅韌筆直的形，同時也勾勒出纖細玲瓏的材，兩條筆直的長引人注目，如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一眼就輕易惹人視線。

是墨上筠。

發和服微，幾縷發黏在臉頰上，沾染著的味道，在一種頗為厚重的氛圍里，手里拿著一剛點燃的煙，漫不經心地了一口，作出奇的練，且在無形之中在上增添了不吸引力。尤其是在某種渾然天的氛圍里，煙霧和雨幕的混雜錯，讓這畫面頗有厚重之，在視網留下揮之不去的印記。

這種發現讓閻天邢的心一塌。

他微微擰眉，然后不聲地轉過，沿著附近的斑馬線往對面走。

途中，他的視線無疑都留在超市門口，那兩人在雨夜燈之下，古怪地刺眼。

不知跟男人說了什麼，墨上筠揚輕笑，眉頭輕揚間，手指點了點香煙，有灰燼悠悠飄落，跟雨水混雜在一起。

閻天邢眸一暗。

就在這時，墨上筠的視線忽然一轉，落在閻天邢的上。

正好閻天邢抬眼，兩人的視線有過一瞬的對撞，然后不知怎的，又默契地轉移開來，裝作互不認識的模樣。

閻天邢什麼都不知道。

他不知道墨上筠為何會出現在這里，為何會以一種相對而言陌生的姿態跟人聊天，為什麼會一邊著煙一邊跟人談笑風生，為什麼……種種，很多異樣。

然而，就是因為這種異樣讓閻天邢心里升起違和，閻天邢并未計較的所作所為，而是選擇在一定程度上配合。

果不其然，墨上筠也僅僅瞥了他一眼，表現出不曾認識他的模樣，很快就收回視線繼續聊天。

半分鐘后，閻天邢離他們的視野范圍，且出現在他們看不到他、但他卻可以打量他們的餐廳角落。

墨上筠和那人沒聊幾分鐘，很快就跟那人告別，然后就轉走進了雨里。

等了一會兒后，閻天邢順帶吃完夜宵，才起出門，踱步去了先前停車的地方。

而等他抵達的時候，墨上筠早已坐在副駕駛位置，扣好安全帶，乖巧地等著他了。

閻天邢拉開車門，坐了進去，但卻沒有發車。

“說吧，怎麼回事兒。”

閻天邢的聲音從黑暗中飄來，語氣沉穩有力，有一種讓人無可反駁的力量。

能克制到現在，他的忍耐也耗費得差不多了。

墨上筠側過頭，認真地打量著閻天邢，說道：“跟他打聽點事兒。”

“嗯。”

閻天邢等著后續的解釋。

角輕輕彎了彎，墨上筠沒有瞞，將所做之事全盤托出。

先前吃烤串被盯上后來那些人被訛詐一事沒有說，說的是再次遇到那個年輕人之后的事。

發現兩人神詭異，做出一些看似不平等的易，所以墨上筠先是尾隨年輕人，揪住他問出一些信息，他確實有購買違法品，通過超市那位的手，但超市那位并不是老板，而是老板的朋友，隔三差五地會幫忙看個門什麼的，所以想找他買點東西也是為難的，可他手里的東西又很純、品質高，乃至于很多人都喜歡蹲點，一等他來就湊錢去拿貨。

他的貨總是出其不意的，會藏在各種各樣的小商品里，看得人眼花繚。

墨上筠去的時候，按照年輕人給的暗語，順利跟青年接頭，但對方表示今晚的貨已經出完了，短時間不會再有新的，墨上筠沒有辦法，就跟他隨便聊了幾句，就當是先認識一下，以后有機會再做易。

“這是沒收的。”

說完，墨上筠將那盒煙拿出來，丟給閻天邢。

閻天邢將其撈在手里。

手里還殘留些許余溫，閻天邢低眉掃了眼那盒煙，又抬眼盯住了墨上筠。

“有機會再做易？”閻天邢問，“你還想做什麼易？”

“……隨便說說。”

那人看起來不簡單，就算現在不是什麼厲害角，假以時日，也會是一厲害角。

本是抱著套消息的想法去的，但對方太會藏，除了出一點點份外，他的來路和貨的來路基本都被藏著，什麼都沒被墨上筠給套到。

不能遇到最好，倘若以后能遇上，多聊幾句也沒什麼。

“這是那小混蛋的份證，”墨上筠又掏出一樣品來給閻天邢，“他和他的朋友都是有癮的，事基本不會有假，你現在找人去抓還來得及。”

不過抓他容易，但想找到源頭就為難了。

以墨上筠跟超市那人的短暫接，可以確信，一旦他出手的貨落到軍方的手里，他肯定會人間蒸發，不會再在這里活。

做這一行的，似乎都嚴謹的，想消失就消失，份也是千變萬化的，不知什麼是真什麼是假。

“嗯。”閻天邢淡淡應聲，“這不歸我們管。”

墨上筠倏地笑了一聲，倏地問：“那我們前三天的經歷算什麼？”

“科普。”閻天邢義正言辭地道，“一下友軍同志的辛苦。”

墨上筠：“……”扯淡算你行。

不過看閻天邢的意思，這件事是不打算手了。

準確來說，現在他不會手。

也是，貿貿然手，容易打草驚蛇。

這水太深，剛剛涉及的墨上筠，明顯不是很懂。

閻天邢將車倒出去，然后問：“你怎麼做到跟他談笑風生的？”

墨上筠愣怔了下，后來想到閻天邢口中的“他”，應該是超市里的那人。

輕笑，“一般都行。”

跟人套個近乎罷了，目的明確，只要掌控好分寸，清楚自己的定位，基本不會有什麼問題。

閻天邢偏頭敲了一眼。

這一眼，讓他沒來由地想起站在屋檐下的墨上筠，雨從側飄落下來，在細雨旁著煙，細細的雨花在周縈繞，不同于吊兒郎當囂張跋扈的平時形象，那時候的似乎真跟那人是一類人，讓人分辨不出真與假。

環境的渲染，昏暗的燈，白的煙霧，斜飛的細雨，雜的貨架，陳舊的街道，一切的一切，都讓閻天邢印象深刻。

最令他記憶鮮明的，就是當時的墨上筠。

本想詢問墨上筠煙的事，但話一到邊，卻想到當日在狂風驟雨中堅定跟他劃清關系的墨上筠，他頓了頓，又將話給咽了下去。

他什麼都沒有問。

這件事在墨上筠經過代后，好像就這麼輕而易舉地翻篇了。

只有閻天邢手中的拿包藏有貨的香煙。

倒是墨上筠，靜靜地看著窗外，沉默半響后，忽然道：“明人不說暗話，閻教，我在路上遇上你，是不是你在等我？”

303、涅槃【07】要做實事【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