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旗》第5章 5
期末考試共三天,機改試卷出績的速度令梁京京驚訝,全部考完的第二天各科績即出爐,所有學生的績排名清清楚楚。
與之同樣清楚的,是各科老師的學期績單。
今年新來的四個小老師里,梁京京的績單最難看。所帶的三個班英語績全部中等偏下,雖然這幾個班的績本就不突出,但其中有一個班級去年英語考得還是不錯的,今年卻在年級里墊了底。
這直接導致倪校在暑期前跟梁京京進行了一次對話。
倪校說,學校里英語這科里老師強手最多,競爭最激烈,作為新老師,面臨的力會很大。話鋒一轉,他又說,學校對家長、學生都有責任,如果老師的長跟不上學生或者家長的要求,那很有可能,學校會下掉這個老師。
當然了,有編制的老師即便被下掉學校也不會把掃地出門,會安排到后勤之類的崗位,比如:育室看管員。
盡管梁京京對自己的教師生涯沒抱多大期,可這樣嚴肅的談話還是給了當頭棒喝,也完完全全破壞了在假期即將到來時的歡樂心。
王亞往梁京京碗里夾了一顆丸子:“無所謂啦,明天都放暑假了,回頭一開學誰還記得上學期的事。開心最重要,我們也沒指你能做多久老師。”
李佳樂也往梁京京碗里夾了一顆丸子:“就是,大不了不干唄,省得誤人子弟,做人還是要多積福。”
小客廳里同時開著空調和電扇,火鍋在鋪滿菜的桌上咕嘟咕嘟地煮著,煙氣飄飄。
放下手中的小碗,梁京京:“你們能不能給我好好說話。”
王亞說:“先吃飯,別聊這麼沉重的話題了,對了,你那筆債追回來沒有?”
李佳樂也充滿期待:“是啊,三千的發|票,報回來沒有?”
說到這事,梁京京這飯又吃不下去了。
申請微信好友后,譚真又是第二天才給通過。
微信上,說一句話,他隔兩三個小時才回兩三個字,氣得言辭激烈,他回得禮貌得,現在兩天磨嘰下來了,他一會兒說微信里沒錢了,一會兒又跟要銀行卡號,今天上午再打他電話,他居然直接跟說手頭有點,讓稍等兩天。
梁京京在外頭混這麼些年,太清楚這種打太極的把式。要不是期末績搞這樣,鐵定要找倪校評理。但現在,顯然沒臉再去找領導。
這筆賬就這麼懸在這了。
晚上吃完飯,兩個人坐在沙發上玩手機,李佳樂收拾完餐桌又把碗筷洗了,還端來一盤切好的芒果。王亞邊玩手機邊拿牙簽了塊送里,過了兩秒,抬眼看看矗在旁邊的人,“你還不走?”
哼笑一聲,李佳樂拿起自己的手機鑰匙,拖著嗓子說,“得嘞,走了,你們明早怎麼說,要不要送你們去?”
明天一早們就要去給人拍東西了。
王亞說:“不用,有車來接。”
李佳樂點點頭,也沒可說的了,“那個,剩下的菜我放你們冰箱里了,你們記得吃。別老外賣什麼的,吃壞了涂多貴的化妝品都沒用。”
王亞沒再說話。
李佳樂走后,梁京京為他抱不平,“我是看他也不容易的,你怎麼就不考慮考慮。”
王亞說:“考慮個鬼,下半年我說不定就要去北京了。”
“談定了?”梁京京知道最近有個經紀公司一直在跟王亞接。
“差不多了。”王亞抬頭看梁京京:“你知不知道,秦小雨前兩天跟一個直播網站簽約了,人家好像要重點推。”
梁京京興趣不大的樣子:“聽說了。”
“你呢,就打算當老師了?教書有什麼意思啊,每天早出晚歸,還沒幾個錢。”
“意思是沒什麼意思,就是穩定,等我買房子了還有公積金,有什麼不好。”
王亞說:“賺得多了啊。你又不缺錢了?”
“錢當然永遠缺,但現在總歸不像以前,賺完一筆就愁下一筆,倒霉起來大半月沒工開,心累。”梁京京站起來,“我先去洗澡了啊。”
翌日,王亞跟梁京京清晨五點等在樓下,一輛別克商務車帶們駛離了市區。
一路越開越遠,兩個多小時后,窗外只剩道路和綠樹。
車在一棟玻璃建筑前停下,一群人被載到了一個所謂的“機場”。
為什麼說是“所謂的”呢?因為這一車俊男靚不知道坐過多次飛機了,卻不知道城市西面有這麼個機場。
領們來的人是個年輕男人,一頭飄逸長發扎個低馬尾,頭上一頂遮帽。他一路介紹,這是通用機場,跟們平時坐飛機的機場不一樣。
通用機場也是民用航空機場中的一類,可以給個人飛行、貨運輸飛行提供飛行場地,可以執行空中觀、航拍、灑農藥、運訓練等特殊飛行任務。
一行人跟著往里走,都覺得新奇。
現在,這個機場是某個綜合航空公司旗下的一支特技飛行團隊的訓練基地。梁京京們這次就是來為這個飛行團隊拍宣傳照和微視頻的。
低馬尾逗大伙說:“你們等會兒看了要是喜歡,也可以自己來考飛機駕照。”
“這兒就可以考?”大伙嘰嘰喳喳。
“當然,人家現在正培訓一批新學員呢。”
“什麼人都能考。”
“都能,跟你考駕照似的。”
“這麼簡單,那考一個飛機照多錢啊?”
“不貴。”
“不貴是多?”
“七七八八也就三十來萬起步吧。”
“我去……”眾人噓他。
除了一車模特,跟著來的還有一車拍攝人員。大伙順著走道往里去,走到一扇裝有安檢的玻璃門門口,只見外面就是下被曬得發白的機場。
兩個穿白T恤的工作人員過來,讓他們份證、存包。
“還要份證?”有人抱怨。
低馬尾說拍拍手,“大伙配合一下啊,把份證給人家掃一下,走一下流程。”
眾人完份證存好包,有序地通過安檢門,終于進機場。
印眼簾的是大片跑道和草坪,寬闊平坦。不遠的跑道上棲著六架飛機。這些飛機造型不一、漆鮮亮,像一只只大型玩。
大家都覺得新奇,湊近去看,拿手機拍照。梁京京和王亞也是第一次接這樣的小飛機,特別是王亞,看上去非常喜歡,站到飛機旁讓梁京京幫拍照。
拍攝組的人都在忙著往里搬運機設備,也沒人顧得上這幫子模特,只讓他們先在一旁候著。
一片熱鬧中,半空中忽然有個聲音朝這邊喊話,隔著老遠大家也聽不清說的是什麼,都愣愣地朝上去。
高高的塔臺上,有個人頭從窗口探出來:“跟你們說話聽到沒有!不要越過警戒線!”
幫著攝制組搬東西的兩個工作人員趕跑過來,讓這幫人站旁邊來,“哎,不好意思,你們別站在這里面,有飛機上去訓練了,影響他們降落……”
幾個人訕訕地走過來,這頭服化人員也開始給他們流上妝。
梁京京和王亞先去換好了服,躲在旁邊的一片影下,頂著服遮。
王亞說:“這邊真是偏啊。”
梁京京往聚在一起的那幫子人看:“這速度……也不知道幾點能拍完,回去又是兩個多小時。”
“別想了,還要拍太落山的景,晚上到家至九點。”
忽然之間,幾個工作人員像是接到了什麼指令,又把大家往旁邊轟,“都往里靠靠,有飛機要下來了!”
一時間,調攝像機的、化妝的、對臺本的都聚到了梁京京們這邊來。
抬頭,天上又藍又靜,云片兒都不。
“哪有飛機啊?”
“我也沒看見……”
“是啊,這拖拖拉拉地拍到什麼時候……”
眾人正在嘰嘰歪歪,遠空中忽然出現了一個紅點,很快,那紅點越來越近,越來越大。
果然是一架紅白相間的小飛機!
天空像是一片巨大的藍綢子,風吹云涌,紅飛機像一只撒了歡的鳥兒,飛著飛著忽然翻滾兩圈,忽又像片葉子一樣在風中急速墜落……
直進玻璃艙蓋,從駕駛艙看出去,地面上的田野幾乎撲面而來。可就在這個擁抱將發生之際,飛機忽然滾出180度,縱桿迅速拉起。轉瞬間,機頭前又出現了一道清澈的天際線。
“哇哦。”下面人各個抬著腦袋,看得有聲有。
兩翼披著金燦燦的晨,“紅鳥”穿過云層,在機場上空飛出一條斜線,隨著一陣轟鳴聲,緩緩著陸了。
徹底停止行后,幾個工作人員人圍了上去。
遠遠地,明玻璃艙蓋抬起,兩個戴著墨鏡的男人有說有笑地從飛機上下來了。
梁京京被太曬得一汗,此時卻忍不住側過一點頭,抬起墨鏡。
掉了一層灰濾鏡,眼前的畫面更加鮮明生。
紅白相間的飛機前,兩個男人穿的都是襯衫,其中一個略高一點。晨從背后照過來,有些溫暖地籠罩著他們,令他們面孔模糊,卻又清楚地勾勒出寬肩窄腰的廓。
著略高點的那個人影,梁京京緩緩地眨了一下眼,覺得有些意外。
后,飛機的螺旋槳還在慣下轉著。
說笑間,男人忽然轉過臉,朝的方向看過來。下,他的側臉線條剛毅,眼睛深邃有神,充滿男氣質。
梁京京聽見旁有孩暗暗發出嘆:“小哥哥長得有點帥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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