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不是上下班高峰, 路況良好，秦崢開車從毒總隊回軍區宿舍，穿個城，前后也只花了小半鐘頭。

回到家，整個屋子線敞亮, 廚房有響，時而是嘩嘩水聲, 時而又是鍋碗瓢盆的撞聲，一個纖細人影兒在里頭忙碌, 挽袖子, 穿圍, 白皙潔的額頭沾著一綹汗的發，滿滿居家味兒。

秦崢在門口站定, 盯著, 一時神出。

幾分鐘后，那姑娘把爐火擰小, 了汗，轉過, 視野里冷不丁就闖進來個高大男人, 面容冷峻, 黑眸深沉, 不知已看多久。

“……”余兮兮嚇一跳，抬手在心口位置虛幾下，皺眉嗔道：“回來了也不出個聲兒, 你想嚇死我麼？”

他挑了挑眉，視線掃了眼爐子上的砂鍋，“弄什麼呢。”

“排骨和藕。”邊解圍邊往外走，應道：“上回逛超市的時候買的，幾天了，我怕再不吃要壞。你下午不是沒事兒麼，正好燉來吃。”

秦崢臉淡淡，沒說話，等余兮兮經過廚房門兒時，隨手勾住那截細腰把攏懷里。垂眸，住下往上抬，平靜審度。

也垂著眸，濃的睫像兩把烏黑小扇，在頰上投落極淡的影。

兩人都沒說話。

半刻，秦崢弓腰近，嗓音很低：“不高興，嗯？”

囁嚅了下，搖頭，“……沒有。”

他半瞇眼，欺近就要吻。

“……”余兮兮偏頭躲開了，微皺眉，輕輕推腰上的手臂，“別鬧。先到客廳里去，我有話要跟你說。”

這姿態帶著略微的抵和抗拒，秦崢抿，眼底浮起一慍。的格很難藏住心事，之前那通電話，猶猶豫豫言又止，他便約察覺到不對，回來一看，這人的緒果然不對勁。

秦崢覺得好笑。

了委屈他為出頭，現在問題都解決了，的眉眼間卻憂心忡忡，看不出半點兒的喜悅。為什麼？

加上之前的刻意瞞，很顯然，心并不愿意他手。所以現在，是嫌他多管閑事，讓又欠一份人？他搞不明白。

整個空間很安靜，只能聽見爐火燃燒的輕微滋滋聲。

良久，秦崢深吸一口氣吐出來，手臂松開，臉平靜地點了下頭，黑眸盯著，語氣沉得發冷：“正好。我也有話說。”

雨已經停了，天空藍得像被洗過，太在云后，給云的廓鑲嵌一層金燦燦的邊。

兩人進了客廳，足有五分鐘都是沉默。

秦崢沉著臉坐沙發上，半弓腰，兩只膝蓋支撐肘關節，抿一條線。過了幾秒，他拿起茶幾上的煙盒出一咬里，拿火點燃，完一口后作頓住，想起什麼，又把煙頭給掐了，隨手驅散煙霧。

余兮兮不排斥男人煙，但不喜歡家里四充斥煙味。他聽提過一次，沒刻意記，但卻下意識地克制收斂。

不多時，煙霧散完了，秦崢閉上眼，手指用力眉心，接著才終于開口：“那件事，為什麼故意瞞著我。”

余兮兮背靠墻壁站定，眼簾垂低，無意識地拿腳尖去蹭棕黑的地板，半晌才答話：“……瞞你當然有我的原因。”

“你的原因？”深黑的眸牢牢盯著的臉，良久，秦崢扯，角彎起一道很淡的弧，“余兮兮，你的原因就是不想欠我人。”

這句話，語氣平淡沒有起伏，沒有憤怒，也談不上失落。余兮兮聽后猛地抬頭，和他對視，目閃了閃，竟半刻回不過神，囁嚅：“……什麼？”

他一字一句，語氣緩而低冷，“你還是把老子當外人。余兮兮，什麼事兒都自己忍，那你有我沒我什麼差別？”

從與接起，他就知道是什麼子，哪怕天塌下來，只要自己能抗就絕對不求人。在心里，拒絕依賴是本能，所有的求助都是示弱，都是在欠人。相這麼些日子，他以為和已足夠親，他以為對他會有不同，可事實證明，是他錯了。

這人了委屈都自己咽，會對他客氣道謝，甚至會對他的幫助到不滿，仿佛一瞬之間，他們變得陌生，距離遙不可及。

那頭，余兮兮在他的目中皺起眉，等他說完，所有抑的委屈和憤怒都毫無征兆地狂涌上來。

這人永遠都自以為是又強，給下結論，給判刑，本不給任何解釋的機會。難，氣得口不擇言：“是啊，被陷害的是我，委屈的是我，和你有什麼關系？誰要你多管閑事幫我出頭，我本不需要！”

秦崢靜了幾秒，輕聲開口，眼神沉得可怕：“管閑事？”

人在氣憤和傷中，理智形同虛設。紅了眼，著脖子和他對干到底，而且刀刀挑他最在意的刺：“對！我就是把你當外人，就是不想欠你，不過一個男朋友，改明兒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會分手，欠了債我怕還不清！”

一句“外人”，一句“分手”，平常不起眼的四個字，這時了絕對引點。

秦崢了腮，眸瞬時變得凌厲而兇狠，起，大步流星走到面前。意識到不對，扭頭想跑，可卻已來不及，被他長臂一撈拽回來。

他一手把扛上肩，一手把桌面的東西統統掃落，尖掙扎，被他狠狠摁在他們平時吃飯的餐桌上。

“放開我！”余兮兮眼睛充，對他又掐又打。

白的小手沒什麼力，但指甲尖尖，一不留神從他結實修長的小臂上劃過，留下一杠。秦崢咬牙，瞇了下眼，大掌攥住兩只腕子舉過頭頂，薄近白的耳垂，冷冷地笑：“這段時間你欠我的？真要還，連本帶利，你不得被我干死？”

這些字眼下流又不堪，眼睛紅得厲害，悲憤織，抬起，狠狠朝他踢過去：“我再說一次，放開我！”

他的語氣譏諷而殘忍，“做夢。”

話剛說完，空氣里“嘶”的一聲，領口被扯爛，出瑩潤肩頭，幾粒扣子在地上跳蹦著滾遠。他大掌捧高纖細的脊背，，親吻那些雪白的皮，已不再掙扎，微微發抖，他的吻往上到的，停頓一秒，然后幾乎瘋狂地啃咬吞噬。

被扣在頭頂的雙手用力收。

這個吻暴力兇殘，一點也不溫，余兮兮躺在桌上，像被擺在刀俎上的魚，任他宰割用。和舌都傳來疼痛，睫輕，豆大的眼淚終于不堪重負地滾出來。

秦崢的舌還在里，淚水順著角進去，苦的味道在彼此口中彌漫。

他驀的僵住。

瞬時間，一切像是時空定格。

男人的離開，余兮兮立刻在桌上翻側躺，四肢蜷小小一團，門齒抵著指關節，肩膀，倔強忍住哭聲。

時間分秒流逝，良久，秦崢冷靜下來，眼底的猩紅和狠戾終于淡褪，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險些失控。

他沉默，手輕輕把摟進懷里，閉上眼，額頭的。

滿臉都是淚，沒忍住，低低的泣聲終于從齒間鉆出來。

“……”秦崢吻了吻的鼻頭，粒的指腹給抹臉蛋兒上的淚，嗓音啞得嚇人，“是我不好。你別哭。”

余兮兮心里難過，越哭越厲害，淚蒙蒙的大眼掀起來瞪他，口齒含混：“我怕欠你，把你當外人，生活有你沒你都沒區別……”用力推他，“既然我這麼沒良心，你干嘛還跟我在一塊兒？”

他抓住那只小手親了口，把圈更，苦笑：“誰讓老子稀罕你，我認。”

咬，氣得肺都炸了：“你給我滾蛋！”

秦崢說：“這我屋，我滾哪兒去。”

“……”余兮兮眼淚一個勁兒地往下流，歪腦袋，臉頰在服上蹭了蹭，抑說：“行，那我滾。”

他仍是那副平淡語氣：“我屋就是你屋，你滾哪兒去。”

氣結，別過頭用力吐出一口氣，緩了緩，然后曲起手肘用力撞他，大罵：“秦崢，知不知道，你丫就一大傻！”

秦崢點頭，“嗯，我傻。”

“誰說我瞞著你就是把你當外人？陳梳那麼賤，你以為我想忍？你以為我不想讓你幫我出氣報仇麼！你以為我余兮兮是蛋慫包二百五？”

余兮兮拿袖子胡臉，紅著眼，哽咽得斷斷續續，“我以前什麼脾氣你知道，酒吧里被人罵一句，我他媽能打得他直接進局子進醫院，我膽子不大，但從小到大從來沒躲過事兒，你以為我為什麼要忍陳梳！”

秦崢盯著，須臾，反應過來什麼，眉心擰一個川字，嗓音低：“李那小子跟你說什麼了？”

“你兇什麼？”余兮兮委屈得不行，泣道：“你回部隊沒多久，李就跑來恭喜我，如果不出意外，審查一過，你七月之前就能提中校。在這種時候，我不想也不能讓你和軍區政治部起沖突。你什麼脾氣我清楚得很，要我不瞞你，你不得把陳梳的皮都下來？到時候得罪了爸，你前途還要不要了？”

長環境使然，很多時候，不夠乖覺不夠圓，甚至還有點缺心眼兒，但不傻，至知道孰重孰輕。以以前脾氣，陳梳敢，肯定鬧得天翻地覆整回來，但是整完之后呢？

秦崢還有仕途要走，老司令已退休養老多年，伯父伯母也遠在邊城軍區，秦家基再厚也沒法拍案定板。若把陳梳揪出來，無疑是當著全世界打陳政委的臉，政委再大公無私也畢竟是個父親，面對毀掉自己親兒的人，誰能保證他會絕對坦公正？

余兮兮不敢賭。

慫包也好，蛋也罷，別人怎麼看，不介意。可對于自己在乎的人，能力有限無法幫襯，但至不能拖他后。

聽說完，秦崢漆黑的瞳仁驟然收，手指住肩，嗓音低沉：“你不說，是怕影響我？”

余兮兮攥了拳頭打他，哭咧咧道：“不然呢！要不是為了你，我憑什麼忍氣吞聲？你倒好，不分青紅皂白就生我氣……你這個臭流氓，我討厭死你了！”

折騰半天，原來只是場誤會。

秦崢無聲一勾，靜默，擁著，由那小東西捶打發泄。未幾，打累了，索踢了拖鞋盤坐到餐桌上，大眼和鼻頭都紅彤彤，哼道：“你說，你是不是傻？”

他垂眸看著，不言語，目很深。

氣呼呼，撅得能掛醬油瓶兒，踢他一下，語調怪氣：“說話啊，剛才不是能說麼？不是還要我連本帶利還你人麼？”

話剛落，秦崢瞇了下眼睛，忽然沒頭沒尾問：“為什麼寧肯自己委屈也要為我考慮？”

余兮兮愣了下，然后臉頰微微發熱，目飄忽看別，道：“……我這人，心地善良也不是一兩天的事，為你考慮，也比較正常。”

他挑眉，手指隔著布料掐敏腰窩兒，不輕不重地擰。

“……”紅著臉躲，終于無語道：“我說……你這人是不是傻？我喜歡你啊，不為你考慮為誰考慮？”

秦崢咬了咬牙，忽然一把抱起就往臥室走，狠聲道：“余兮兮，知不知道你越乖，老子他媽的越想上你。”

他們進房間之前，排骨和蓮藕剛放鍋里，等再出來，排骨已經燉爛，湯鮮香濃郁，香味兒飄了滿屋。

夕西下，落日的余暉灑遍樹梢屋舍，窗外依稀傳來《秋日私語》，是隔壁人家的孩子在上鋼琴課。

余兮兮在廚房里盛湯，上隨便套了件秦崢的襯，很寬大，下擺遮住了。拿湯勺在鍋里攪，一陣腳步聲從背后傳來。

癟癟，沒回頭便道：“話說回來，你把事鬧這麼大，真的沒關系麼？提中校對你來說重要的，萬一有什麼影響怎麼辦？”

男人從背后抱住，堅的下頷放在頭頂，沒什麼語氣道，“不重要。我無所謂。”

“……”皺眉，回頭瞪他。

秦崢淡笑，“逗你呢。自個兒閨干那丑事，政委自己臉上也沒，哪兒好意思再遷怒。別胡思想。”

余兮兮緩慢點頭，舀起一勺湯，吹了吹，喂到他邊。他抿了一口。

“好喝嗎？”

“一般吧。”

“什麼？”

秦崢默幾秒，說：“……嗯，好。”

頓時抿笑起來，“這還差不多。”

沒煮飯也沒燒菜，余兮兮倒是可以只喝湯，但秦臻卻不能。現在做飯時間偏晚，于是兩人商量了下，決定出去吃，晚上順便再去萬達看場電影。

“想吃什麼？”秦崢拿上鑰匙。

余兮兮踩上一雙趾高跟鞋，想了想道：“牛排吧。”剛說完，秦崢的手機就響了。

他接起來，臉上沒什麼表，簡單嗯了幾聲，然后掛斷。

挑眉，有點張，生怕是工作上的事：“怎麼啦？”

秦崢淡聲說：“老董打的。有幾個戰友來云城公出，約今晚吃飯。我給推了。”

“……戰友？你推什麼呀？”余兮兮眨了眨眼，“我們反正也沒吃，一起去不就行了。我又不是見不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