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歡》第20章 午夜
夜間咖啡廳,幾個孩拿著飲料站在電視前,議論紛紛
“這隊長好呆啊。”
“噗,三句話不離手機,不曉得要給誰打電話。”
“這麼著急,除了朋友還能是誰,笨。”
姜妍站在電視屏幕前,重重松了口氣。
他沒出事就好。
一刻鐘后,陌生的電話號碼打進來,姜妍猶疑片刻,接了起來。
“你回去了嗎?”陸凜聲音急促。
看來是終于借到手機了。
姜妍坐在高腳凳上,手指尖晃悠著茶瓶,拖長了調子:“當然,我還會等著你麼。”
“那就好。”陸凜似乎松了口氣。
蠢貨。
“我看到新聞,陸陸哥現在是英雄吶。”
“早就是了。”陸凜調子里帶了幾分戲謔:“才知道。”
姜妍覺他緒松懈下來,這樣就好了。
心疼地說:“快去吃飯,忙了一晚上,好辛苦。”
“嗯。”陸凜頓了頓,又問:“你吃飯了?”
“我早就到家了,今天我媽做了香噴噴的油燜豬腳。”
“好吃麼?”
“好吃。”
想到油燜豬蹄,姜妍肚子咕嚕咕嚕起來,提出嚴正抗議。
姜妍捂著肚子,心地說:“那陸陸哥快回去,忙了一大晚上,洗個熱騰騰的澡,上床休息,晚安咯。”
“晚安。”
掛掉了電話,姜妍趴在茶店的座位邊,長長地嘆息一聲。
他沒有說下次再約的話,姜妍當然也不會提。
微信消息鉆進了手機屏幕,是唐伈。
“告訴我,你早就已經回家了。”
姜妍發了個【大哭】的表。
唐伈:“日…”
唐伈:“剛剛看到新聞,陸凜那個王八蛋!”
姜妍:“工作重要,人命關天。”
唐伈:“【左哼哼】你現在倒是心意,人家不定能領你的。”
姜妍:“我要回去了,手機沒電了。”
唐伈:“……”
唐伈:“居然現在還在電影院,姜妍你大爺的!神經病是不是,等不到人不知道先回去,苦戲演給誰看吶,我真是服了你。”
唐伈急得直接發語音,恨鐵不鋼:“哪個電影院,我過來接你。”
“不用啦。”姜妍按下語音:“我這已經上車了,拜拜,你麼麼。”
趕退出微信,省得這家伙再叨叨個沒完。
姜妍剛走出茶店,迎面居然看到陸凜匆匆走進商場大樓。
…來了?!
陸凜左顧右盼,四下環。
姜妍本能地轉要走。
“姜妍。”他聲音低醇,遠遠喚一聲。
姜妍鼻頭微微一酸,轉對他微笑:“我想了下,還是要過來看午夜場,否則今天晚上都要睡不著,我是阿加莎的死忠…”
陸凜目扣著,的謊扯不下去了,索轉移話題:“你怎麼又過來了?”
“過來看看,把明天的票買了。”陸凜解釋。
當然,也是違心,他就是不相信姜妍,什麼媽媽做了油燜豬蹄好香好好吃,真話從來不需要多余的解釋,更不需要細節加以佐證。
“明天,哥哥還要和誰來看電影嗎?”姜妍故意問。
陸凜想了想,說道:“我約約姜仲晨。”
姜妍撲哧一笑,說道:“他明天有考試吶。”
“那…”
他期待地看。
“那我代端兒陪哥哥看場電影,好不?”
陸凜點頭:“也不是不可以。”
姜妍跟在陸凜后面,跟他一起走進電梯里。手揣在包里,低著頭,眼角的笑意止都止不住地溢出來。
剛剛看著一波又一波的從電梯里走出來,看著他們臉上的微笑,原來竟然是這樣一種幸福的滋味。
姜妍會到了。
陸凜站在電影院柜臺前,抬頭認認真真看銀幕上面的電影時刻表。
“明天你幾時有空。”陸凜回頭問。
“我幾時都…”
姜妍轉念,立刻改口:“早上有空,最早最早的那一場,迫不及待想看了。”
“好,那就買早場。”
“然后中午我們可以去聚全樓吃午飯,燒特別香,下午去隔壁的烈士紀念館轉轉,晚上還能一塊兒吃個飯,完了去河邊看夜景,哥哥你覺得怎麼樣?”
姜妍一口氣沒停,說完之后滿心期待地向陸凜。
陸凜角了。
還真是…把他明天一整天的行程都塞得滿滿當當。
“我先去買票。”陸凜并沒有立刻回答,先去柜臺邊買票。
姜妍忐忑地等在邊上,拿出手機看明天電影的時刻表,心里兀自想著,剛剛會不會表現太刻意了。
應該還好吧,自然的。
陸凜買了票回來,姜妍問:“是明天早上的麼?”
“別的場次都滿了,只有早上還有位置。”
姜妍角漫出笑意,心滿意足。
“你不。”陸凜抬頭問。
干什麼干什麼,還要請吃宵夜麼,姜妍心下大喜,正要點頭,卻聽陸凜繼續說道:“不的話,我還買了兩張午夜場的票,不是你想看的那部,是文藝片,如果你不想看也沒關系…”
“想!”姜妍口而出之后,又著天花板,漫不經心說:“那什麼…想一想,什麼片子啊?”
陸凜將票拿出來:“《杯酒人生》,公路片,老電影了,以前看過,覺得還不錯,沒想到午夜場會有。”
“講什麼的?”姜妍磨著他問。
陸凜耐心地說道:“是關于兩個中年男人的葡萄酒之旅,里面有句臺詞,我覺得講得非常好,說‘我們都能看到曾經氣餒的自己,曾經自暴自棄的自己,曾經抱怨夜晚太長的自己…’”
陸凜頓了頓,看向姜妍:“我講這些,你會不會覺得無聊。”
姜妍連連搖頭,這些話從他低醇而富有磁的嗓音里念出來,耳朵聽著是一種。
陸凜和姜妍走到咖啡桌前,周圍燈漸漸打暗,午夜的街頭寂寞空曠,他低醇的嗓音緩緩講述:
“不是每個人都時時刻刻充滿自信的,旁人看來,再優秀的人也深埋著卑微和孤獨,更何況這擁喧嘩的世間從來都是丑小鴨多過白天鵝,然而,就是這樣,再堅持一下,再詼諧一點,放松,勇敢,你就可以走過去,就可以有舉杯微醺,綻放獨有彩的那個時刻。”
他念完了,姜妍還愣著。
這一刻的陸凜,午夜稀薄的燈自頭頂打下來,在他質的臉上籠罩一圈和,多了幾分夜獨有的溫與深邃。在黑夜里,他就像一頭溫的野,閉上眼睛,款款眠。
陸凜見愣著,問道:“還是,你想快些回去睡覺。”
“我想和你睡…”姜妍突然神一震:“不是,我是說可以,這個電影很好,我們就看這個。”
陸凜眉眼微微挑了挑。
姜妍暗自心驚,好險好險,差點就不要臉了。
午夜場的文藝片,看的是一個氛圍,一種調。
最小號的影廳統共也沒坐幾個人,紅的座椅上下七層聯排,兩邊各自有兩條走道。
一對坐在最靠邊的位置,除此之外,就只有捧著米花的陸凜和姜妍。
陸凜選了最中間的位置坐下來。
很快,周遭線黯淡,電影徐徐開始放映。
的確是很有年代的片子,一開始的節奏很慢,圍城外,細碎瑣屑的家常,兩個男人的失意,都在導演刻意為之的緩慢敘述中展開。
姜妍認認真真地欣賞電影,然后認認真真開始打瞌睡。
“你等了我一晚上。”
陸凜宛如囈語的聲音忽而傳耳際,姜妍已經于半夢半醒的狀態:“嗯?”
“過了時間我沒有來,你就應該回去。”
他凝著電影屏幕,黯淡的微籠罩著他側臉的廓。
姜妍的腦袋,不自地偏向了他寬闊的肩頭。
一悉而清淡的幽香撲鼻而來,陸凜覺肩上重了許多。
原來已經快要睡著了。
“我想,再等五分鐘,可能哥哥就來了。”了鼻子,聲音漸漸微弱:“三年前在機場,我等了好多個好多個五分鐘,你卻沒有來。”
隔了很久,直到呼吸漸漸寧靜,陸凜才沉聲說:“那天,我來了。”
他站在原野盡頭的公路邊,抬頭著白的飛機緩緩上揚,凜冽的風如鋒銳的刃,一刀刀將他凌遲。
巨大的轟鳴聲中,他對著飛機吼了聲:“滾!”
然后他咬著下,著自己收回盈眶的熱淚。
他不哭。
這一生邁不過的坎有很多,小時候家境不堪,父母離異,他績糟糕,高中打架被分,險些失學…
蹉蹉跎跎到了現在,沒覺著有什麼大不了,爛命一條,不值得掉一滴眼淚。
男兒有淚不輕彈。
沒了,只是斷了肝腸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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