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醫生, 有新收。”

“蘇醫生，13床家屬找你，想咨詢無痛的事。”

“蘇醫生……”

值班日永遠忙碌，蘇盈袖剛理完一個胎心異常的回來, 還沒等坐下喝口水, 就聽見護士接二連三地, 忍不住直嘆氣，“我真是一事兒。”

“誰讓你們劉主任倒霉催吶。”左云聽見的嘆氣, 抬頭說了句, 又搖搖頭，有些無奈。

劉殷殷騎自行車外出，被一輛逆行的小電撞了，摔到手骨折, 現在正在骨二科住院呢, 可不就管不上自己科室的事了麼。

蘇盈袖理完病房的工作, 午飯后見沒什麼事，就上樓去探一下，進門就看見劉殷殷正靠在床頭看書。

“殷殷姐。”蘇盈袖了聲的名字, 然后走進去。

劉殷殷見來了, 招呼坐, 然后又問：“病房沒什麼問題吧？”

蘇盈袖搖搖頭，和說起早上的手，“來了個說從昨晚就開始沒有胎了的，急剖腹產，是臍帶繞，給綁得結結實實的。”

劉殷殷聽了直笑，說這小孩太調皮了, 蘇盈袖道：“宋寧早上做的那個，就是得過于頻繁，胎心也不好，剖的時候發現羊水都已經渾濁了。”

“懷孕就是這樣的，他不要害怕出事，得多了也擔心不對勁。”劉殷殷嘆氣，又看一眼自己包扎著的手臂，“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出院，我在這躺著老覺得不自在。”

“往常都是你讓別人躺著，現在到自己了。”蘇盈袖順著的話開玩笑，“就當好好休假吧。”

蘇盈袖沒有在劉殷殷病房待多久，很快就下樓回自己科室，剛走到護士站前面，就見一個穿著白襯衫的男人拿著什麼東西正在東張西。

看見就立刻迎了上來，“醫生，我想問您一個事兒。”

蘇盈袖忙笑著點點頭，“你說。”

“就是……”男人張開手，手心里躺著一瓶爽歪歪，“能幫我熱一下麼，小孩子喝涼的是不是不好？”

蘇盈袖心說這爸爸還心的，便笑道：“你往后走，靠近換藥室那邊有個休息室，里面有微波爐，可以去那里熱。”

說完又順口問了句：“小朋友多大了？大孩子腸胃功能健康的話，直接喝也沒事，現在是夏天。”

“昂……”男人猶豫了一下，“剛、剛出生啊……”

蘇盈袖聞言臉上的笑容立刻凝固住了，“……嗯？多大？”

“今天早上生的，我老婆還沒，哭得厲害，我就想先給吃點。”年輕的爸爸撓撓頭，一本正經地解釋著，滿臉憂慮。

正是因為看出了他不是在開玩笑，蘇盈袖臉上的表開始裂了，深吸一口氣，“你媽或者丈母娘呢？”

“回去煮湯和拿東西了，還沒過來。”新手爸爸回答道，又嘆口氣，嘟囔了一句怎麼去那麼久。

蘇盈袖忍著心頭的無語，繼續問：“你老婆知道你出來做什麼麼？”

他聞言眨眨眼，竟然有些靦腆地笑了，“我沒告訴，想等熱好了再跟說，肯定會夸我的。”

蘇盈袖：“……”我覺得可能會更想殺了你：）

想到這里，蘇盈袖深深嘆口氣，將他帶到護士站跟前，先跟他說：“剛出生的嬰兒不能喝制品飲料，要麼喝母，要麼實在沒喝配方，可以讓管床醫生給你開或者出去買合適的，知道麼？”

“爽歪歪......還是熱來你自己喝吧。”說著又指著他對值中午班的護士道，“這誰家的家屬？跟管床護士代一下，輕易別讓他靠近他家寶寶。”

新爸爸：“......”怎麼覺......突然聽不懂？？？

“哈哈哈哈——”辦公室里因為蘇盈袖帶回來的故事響起一片驚天地的笑聲，“這是什麼品種的憨憨啊？！”

“他老婆知道了得氣死吧，哈哈哈。”

“遇到這樣的爸，這娃也太不容易了，剛出生就遇到生命危險。”

蘇盈袖更是哭笑不得，“咱們醫院不是有通知孕婦和家屬來上課麼，他是不是都沒來過啊。”

一附院為在這里建檔的孕婦開設免費的孕婦課程，上課的容無非就是些孕產方面的小常識，比如待產包應該有什麼，怎麼保證孕期營養，本院的生產流程如何，生產的時候怎麼配合醫生之類，為了提高參與率，每節課結束之后還會贈送一些小禮品，大部分是孕婦，有時候是寶寶、瓶或者小圍之類的。

但是，“嗐，媽媽自己來沒來聽還不確定呢，更別提爸爸了。”

雖然每次護士都會提醒，當時也答應一定會來聽，但真到了那天，又因為工作或者犯懶等種種原因沒有來的也大有人在。

蘇盈袖這邊正在有條不紊地理著工作，另一邊的容城中級人民法院，在早上十點就已經開庭審理容城軍區總醫院某醫生被醫鬧致重傷一案，許應作為害方代理律師，出席此次庭審。

案件事實清楚，審理得很快，并且見的進行了當庭宣判，結果和許應預料的不差，無期徒刑，被告人當庭表示不上訴。

庭審結束，簽完字后走出法庭，站在高高的臺階上，轉仰頭看著頭頂的國徽，國徽上的齒和麥穗清晰可見，在下熠熠生輝，兩邊墻上的浮雕是正義神像，左手執利劍，右手舉天平。

公平與正義。許應長長呼出一口氣，轉慢慢走下臺階。

“許律師。”背后有人他，他停下腳步，回頭看見是前來出席庭審的軍區醫院心外科陳主任和醫生何燦，何燦在那次事件中因為到波及而早產。

準確地說，是沈延卿為了保護已經懷孕的師妹何燦而到最大的傷害，最后因為手部神經嚴重損而不得不離開臨床崗位，轉崗進醫院信息科。

蘇盈袖一直都擔心這位原本有著大好前途的師兄會因此一蹶不振。

想到這里，許應笑著問：“剛才忘了問，沈醫生最近還好？我未婚妻前幾天還問起，不知道他接下來什麼打算。”

陳主任還沒說話，何燦就搶先道：“這個我知道，你回去跟蘇醫生說，沈師兄的門診已經準備復診了，讓別擔心。”

當初沈延卿更換律師，大家就打聽過新的代理律師是什麼人，早就知道許應的朋友是沈延卿在容醫大念書時的師妹，也是因此許律師才會接下這個案子。

許應聞言愣了愣，隨即又笑起來，“這很好啊，多謝告知。”

陳主任跟何醫生還有工作，許應沒和他們寒暄多久，他們就迅速離開，留下他一人，剛走到臺階的一半，早就等候在外面的記者圍了上來。

“請問許律師，你們對這次案件的結果是否滿意......”

拋出許多問題，許應一邊應付一邊在心里嘆氣，沈醫生沒來真是再明智不過的選擇。

案件到這里已經基本結束，許應回到律所，吩咐林修將接下來的工作理完畢，就進了辦公室。

蘇盈枝今天也去了庭審現場，這是在華天實習這兩個月以來接到的質最惡劣的一個案子，從開庭到結束，不住地想起父親蘇和的最后一次對話。

好像說的就是跟姐姐有關的事，說是姐姐以后要讀醫，他很高興，還跟說：“枝枝以后也要像姐姐一樣，去學自己喜歡的東西，好不好？”

那時還很小，喜歡洋娃娃，于是說：“以后我要給洋娃娃做多多服。”

父母的笑聲猶在耳畔，時間卻一下子就走過了這麼多年，年了，姐姐也將要三十歲。

不知道除了們，還有沒有人記得曾經有過一個蘇和的醫生。

“枝枝？”林修見發呆，就了一聲的名字，“怎麼啦，是不是不舒服？”

“林修哥......”蘇盈枝張張口，忽然不知道要說什麼，好半晌才繼續，“......我想我姐了。”

林修一愣，旋即回過神來，忍不住嘆氣，“那也得等袖袖姐下班啊，你現在去，可能在忙。”

頓了頓，他又道：“等下班了，我送你回家找？”

蘇盈枝沉默，又過了好半晌，才慢慢地搖頭，“不了......我長大了，不能總是一難過就去找姐姐，不是我的垃圾桶。”

林修啞然，的腦袋，低聲安道：“那......以后我來當你的垃圾桶，行不行？”

蘇盈枝抬頭著他，定定的，眼睛漸漸有些潤，察覺到自己的失態，連忙低下頭來，哼了聲，“你不是早就是我的垃圾桶了麼。”

林修聞言失笑，剛要應是，就聽見背后忽然響起許應幽幽的聲音，“活干完了麼你們，想扣工資？”

嚇得倆人立刻拉開距離，幾乎同時回頭，然后很不好意思的聲許律。

許應淡淡的瞥他們一眼，“我有事先走，有問題給我電話。”

“好的。”林修應了聲，看他走了，趕開始工作。

許應出了辦公室，直接就去了一附院，到的時候大概是下午四點左右，宋寧告訴他蘇盈袖有事不在辦公室。

左云則道：“應該是去醫教科那邊了，袖袖九月份開始要回校任教，得材料，你等等吧，應該快回來了。”

蘇盈袖的確是去了行政樓，因為要醫師證復印件，就去了文印室，結果卻被告之文印室的復印機壞了，正在人過來修，趕著材料，便下樓去醫院外面的打印店走一趟。

拿著新鮮出爐還燙手的材料，蘇盈袖慢慢往回走，結果剛走到醫院門口的小賣部，就聽見背后一陣，有個尖銳的聲在喊：“救命！救命啊！”

蘇盈袖立刻回頭去看，就看見一個穿著牛仔熱的孩子正拼命往這邊跑，一邊跑一邊尖：“啊！殺人啦——啊——”

后面明顯有一個男人追著，一路跌跌撞撞又追不舍，手里還拿著一把刀，蘇盈袖看得愣了一下，下意識就要往一旁退。

可是人已經沖到面前來了，男人手里的水果刀刀面在下反出銀白的。

蘇盈袖腦子嗡了一下，下意識就撈起旁邊的東西，是小賣部老板放在外面的掃把，那種天花板蜘蛛網的，掃把柄賊長，握著掃把憑本能就往男人腳下一掃。

對方被冷不丁絆了個狗吃屎，在地上打了個滾，然后嗔目切齒，像是要看看誰膽子那麼大敢暗算自己。

蘇盈袖這時猛地回過神來了，看見男人手里握的刀，頓時瞳孔一。

隨即想到，絆倒的是，如果他要拿刀對付自己怎麼辦？

想到這里，蘇盈袖當機立斷，舉著掃把就用力拍打上去，將人幾下就拍懵了，水果刀也掉在一旁，立刻將水果刀掃得遠遠的。

小賣部的老板這時趕出來幫忙，還大聲喊：“老王！快報警！”

他的老王是醫院的門衛，聽見靜往外一看，哦豁，本院的蘇醫生，趕報警，然后跑過來幫忙按住這男人，問蘇盈袖：“蘇醫生你沒事吧？”

蘇盈袖搖搖頭說沒事，又轉頭找那個被追的生，見站在一旁白著臉瑟瑟發抖，于是問：“你跟他認識？”

生點點頭，滿臉憤怒和不敢置信，“他、他是我前男友，我們分手了......他想復合，我不愿意......所以就......”

原來是這樣，蘇盈袖點點頭，“對，這種人......垃圾就該在垃圾箱。”

說著瞪一眼被按在地上的男人，啐了他一口唾沫，然后轉就走了，踩著鞋走得飛快。

以為這件事沒什麼人知道，結果沒想到，等完材料回辦公室，剛進門就看到所有人投來的復雜目，包括許應。

“我們英雄回來了。”蘇琪先說話，一出聲大家就笑起來了，問，“袖袖是不是學過打狗法？”

蘇盈袖眨眨眼，有些不好意思地搖搖頭，“......你們怎麼都知道了？”

宋寧把手機遞過來，蘇盈袖低頭一看，原來是急診科某同事發的朋友圈，“出車回到醫院門口，看見拿掃把打歹徒的，剛想問哪位英雄這麼聰明，結果一看，是我們婦產科的同事：）”

小視頻拍得賊清楚，蘇盈袖正拿著掃把跟打蟑螂似的賣力極了，有圖有真相，想否認都不行。

于是有些赧然，鼻子，“我當時都嚇壞了，真的。”

“哦——”大家拖著聲音起哄，就不信的話，楊樂樂還說，“這話不是給我們聽的，許律師對吧？”

許應坐在靠門的一張椅子上，從回來那一刻起就笑瞇瞇的著，像是想什麼，聞言就點點頭，“應該是，我在想我以后的犯錯本有多高。”

蘇盈袖頓時忍不住臉紅，試圖為自己辯解，“我不會隨便打人的......”

大家又哄笑起來，紛紛開始拿他們打趣，等許應將出辦公室去樓梯間私聊，還打趣道：“我總算知道為什麼上次枝枝在公車上敢那麼虎了，肯定是你教的。”

蘇盈袖抿著，矢口否認，“沒有的事，你不要瞎說。”

許應聞言眉頭一挑，似笑非笑的看著，半晌道：“你師兄那個案子判下來了，無期，對方不上訴，立即執行。”

蘇盈袖愣了一下，呼出口氣來，“......這樣啊。”

“還有個好消息。”許應笑的，“何醫生說，你師兄準備回門診上班了，你可以問問的復診時間，到時候訂一束花讓人送過去。”

蘇盈袖還沒完全回過神來，聞言又是一怔，隨即看向他，滿眼都是驚喜，低聲音問道：“真、真的？”

許應點點頭，“當然是真的。”

得到肯定答復，蘇盈袖眼里的驚喜又變了激和欣，剛要說話，就聽他繼續道：“阿盈，這世上多是有公道的，所以……你也不要再、再惦記這個事了，好麼？”

他說得有些含糊，但蘇盈袖聽懂了，他說的是蘇和給帶來的心結。

“其實我早就不在意了，人嘛，總有死的一天……我怕這個做什麼。”說著，忍不住笑了聲，拉過許應的手，“謝謝你。”

“還是那句話。”許應笑瞇瞇的回的手心，“請蘇醫生今晚用點實際行表達一下謝意，像上次那樣就好。”

冷不丁又聽他說這樣的話，蘇盈袖嚇了一跳，立刻扭頭看看后，發現沒人，重重松口氣，又想起他上次的放浪，忍不住有些臉熱。

嗔怪地白他一眼，“這里是單位，你不要說這種話，讓人聽見了不好。”

許應嚴肅的點點頭，“我知道了，等回家再說給你聽。”

蘇盈袖：“......”幸好今晚值班：）

作者有話要說： 蘇醫生：人都是會犯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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