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總之那天之后，聞定山就不在聞清面前提公司的事了。但不提不代表問題不存在，阿銘每天都得公司醫院的兩頭跑，回來時總是被曬的黑漆漆地還滿頭大汗。

有時聞清也能聽到他們背著自己議論的聲音，總之況越來越不樂觀，多半都是在為錢的問題而發愁。

聞清打算等聞定山出院就離開的，他的已經開始好轉，所以其他事告訴自己不要多想。可醫院里的事，倒是件件都在親力親為。

有次聞定山因為腸胃不適忽然發生了嘔吐，病號服和被套都被弄臟了，整個病房里都有難聞的氣味兒，可那個點兒護工去吃飯了，于是聞清就自己把房間打掃了出來，還把病號服用手洗干凈了。

這事兒讓看見的小護士都愣了一愣，私下還悄悄議論了一番。

在醫院也當然還是會遇到廖敬清，那天之后他們誰也沒再刻意針對誰，兩人間的戰爭像是短暫地熄火了。

不過聞清發現廖敬清的人緣真不是一般的好，醫生也好護士也罷，總之那些未婚小姑娘個個都喜歡有事沒事地往他辦公室里跑。

聞清去找他拿聞定山的報告，總會遇到小姑娘們用各種借口親近他。這不剛打發走了給他送水果的，馬上又有人來敲門。

“廖醫生，我這有兩張電影票，聽鐘醫生說你一直想看的，要不要下班一起去？”

聲音聽起來脆生生的，聞清瞥了一眼，唔，小可人，長的也水靈。和火車上那位正是同一款。

廖敬清正坐在辦公桌后研究病例，聽了這話抬頭沖對方一笑，“謝謝，不過晚上我有事要做。”

小護士一臉失地嘟了嘟，“好吧，那下次吧。”

“最近可能都沒時間，不好意思。”廖敬清一雙黑眸亮而澄澈，像是虔誠無比，就連婉拒的姿態都做的十分漂亮。

小護士讀懂了，有些尷尬地笑笑就退了出去。

聞清抬眸盯著對面的人瞧，正好被他捕捉到。廖敬清收起剛才的笑臉，若有所思地瞧著，“怎麼了？”

“沒什麼。”聞清只是想起火車衛生間里那一幕，這人不是一直搞男關系嗎？這會兒怎麼又……

腦子里想起了什麼，不由噗嗤一聲笑出來。

廖敬清像是也猜到了，立刻黑了臉，“你在腦補什麼？”

聞清啞然地張了張，“你怎麼總是對我的想法興趣，不會是看上我了吧？”

廖敬清雙手疊，撐著下顎打量，“我瘋了嗎？”

“我也覺得自己沒那麼倒霉會被你看上。”

廖敬清：“……”

“檢查結果很好，是不是說明明天就可以出院了？”聞清把人氣得青筋直跳之后，居然一本正經地問起了正事，眼神別提多無辜了。

廖敬清咬了咬牙，從牙中出個“是”字來。

聞清沖他頷首致謝，“這段時間辛苦廖醫生了。”

起打算告辭，可想了想忽然又雙手撐住桌沿，刻意低了嗓門問：“廖醫生，你剛才到底為什麼拒絕那個小護士呀？”

“怎麼，換你對我的想法興趣了？”他學著的樣子作出驚訝狀，“不會其實是聞小姐你看上我了吧？”

知道挖了坑等著自己跳呢，廖敬清當然不會如了的愿。

“你看你總想。我是真的想和你和平共啊。”

對此廖敬清嗤笑一聲算是回應。

聞清暗暗咂了咂舌，“那個，你難言之還沒治好啊？要不要我給你介紹個靠譜點的醫院？”

廖敬清忍了又忍，到底是沒忍住，驀地從椅子里站起來狠狠盯著，最后抬手用力指了指，“聞清，我早晚收拾你那張！”

廖敬清被那人氣得腦仁疼，虧得他前兩天還在為自己那天的行為而別扭，擔心語氣太重傷了。可現在看看，這人簡直是銅墻鐵壁、刀槍不才對！

——

第二天一早聞清就給姜鈺去了電話，告訴姜鈺自己這兩天就打算回去的事兒。姜鈺也沒想到這麼快，但聽說聞定山恢復很好就沒再多說什麼，只在通話快結束時，有些猶疑地告訴：“那個，昨天有人來找過你。”

聞清一聽就猜到了是誰，只是不懂沈逸現在還來找做什麼？

“他問我你去了哪里，我沒告訴他。”姜鈺說完停頓了下，“他就是你之前說過的男朋友？”

聞清點了支煙，靠坐在醫院走廊的長椅上，低低地“嗯”了一聲。

姜鈺嘆道：“長得是帥的，不過那樣子一看就很沒安全。”

“你是說我長得丑，配不上他？”

姜鈺笑出聲，“還有心開玩笑，說明失后癥過了？”

聞清想了下，剛開始知道沈逸和遲莉莉的事時的確難的，但似乎也沒覺得撕心裂肺。或許那時候有更讓無法接的事發生了，所以兩害取其一，反而覺得失的覺沒那麼痛。

“你反正記著別搭理他就行，下次他再去煩你，直接告他擾民。”

這麼簡單暴的事恐怕也只有聞清干的出來，姜鈺簡直哭笑不得，“行，我記住了。”

聞清本想再和姜鈺多聊幾句，余忽然瞥見有幾個男人流里流氣地往護士站那邊走。

幾個人不知道問了護士些什麼，最后大步流星地朝的方向走了過來，不知道為什麼，聞清的右眼皮一直跳個不停。

“有點事，我先掛了。”聞清說完將手機收好，盯著那幾個男人的方向看。

幾人窸窸窣窣地從前經過，果然徑直進了聞定山的病房，聞清瞇了瞇眼角，將手中的煙彈進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

“聞老板，你怎麼說也是咱們興城排的上名號的企業家，就這麼點錢也要賴，傳出去不好聽吧？”

有個穿著黑半袖的礦男人，看起來像是幾人中領頭的，他拉了把椅子往聞定山病床前一坐，大喇喇地打量了眼病房里的環境，“還住高等病房啊。”

聞定山一直看著幾個人，臉有些不好看，“我的況早就和徐老板說過了，他也說過會給我時間，你們這是什麼意思？”

“這不已經給你時間了嗎？都過去一星期了。”

那人漫不經心地說著，完了才將視線落回聞定山上，“聞老板你也是生意人，就別為難我們幾個替人跑辦事的了，兄弟幾個大熱天的來回跑也不容易。”

聞定山沉默著，最后吐出一句，“我給徐老板打電話——”

“哎，徐總出國了，他最近也一腦門司呢，這事兒已經全權給我們了。”那人說完抹了抹頭發，“聞老板，這麼安靜的病房，鬧出靜來不太合適吧？你還是諒諒我們，啊。”

聞定山活了這麼大歲數，哪里過這份氣？他這輩子只有被人對他點頭哈腰的時候，還沒遇到過這麼被人著脊梁骨要錢呢。

他一時氣得半天說不上話，口也悶得一陣陣地不上氣，“你們……好，再給我幾天時間……”

“嘖，怎麼聽不懂話呢，我們都來了難道今天還有空手回去的道理？”那人站起了，忽然出腳把椅子給踹翻了，突如其來的“嘭”的一聲，驚得聞定山的臉又鐵青了幾分。

那人往前走了兩步，在聞定山病床前停住，俯下說：“聞老板，你這也不好，我們也不想鬧得靜太大，聽說你兒不是出名的制片人嘛，手里沒錢不可能吧？”

“他欠你們多？”聞清慢慢地走進病房里。

見出現，那人馬上出笑容來，“早這麼說不就完了，大家都是斯文人，干嘛非我手呢。”

聞清笑了笑沒說話，只是用力攥了攥藏著背后的手機。

——

“廖醫生，不好了，406室出事了。”張姐過來喊廖敬清的時候，他正在午休，聽了這話霍地坐起，原本覆在臉上的書本“嘩”地掉了下來，被他穩穩地接住了。

廖敬清皺了皺眉頭，“怎麼了？”

“我也不清楚啊，就是剛才聽說來了幾個人，兇的，聞小姐好像和他們起了爭執。”張姐也是剛聽手下幾個人說的，況還沒清楚呢。

廖敬清聞言靜了靜，隨后說：“找保安。”

“啊？”

廖敬清拿了書復又躺回椅子里，張姐看他一副不為所的樣子，只得疑地帶上了門。廖醫生平時可不是這麼冷漠的，更何況他手里病人的事平時也都格外上心啊。

門板被合上沒幾秒，廖敬清忽然又猛地坐起來，他將手里的書用力扔回了書桌上，狠狠吁了口氣。

他上輩子一定是欠了那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