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辦出院，聞清的腳已經好多了，可走路仍是一瘸一拐的。讓沒想到的是，廖敬清早就幫把手續都弄好了，這樣一來，聞清就不用來回地樓上樓下四跑。

見面詫異，他只說：“我是怕你再傷了腳，以后還得繼續在醫院面。”

看他吊兒郎當地說著這種話，聞清難得沒反嗆回去，只慢慢將單據都收好，淡定地說了聲“謝謝”。

廖敬清帶著口罩，這會兒也微微偏著頭，可聞清就是好似看到了他微揚角的模樣。

他的眼里有淺淺的笑痕一閃而過。

看的有點愣，不明白這人笑什麼呢？

廖敬清又和聞定山說了會兒話，和阿銘叮囑了一番以后的注意事項，這才抬腳往外走。可他經過聞清邊的時候，忽然停了下步子。

覺到他高大的形近，聞清也不知道為什麼，心跳陡然了一拍。

接著像是聽到他低低地笑，那笑不同于當初在火車上那一聲輕諷，反而帶了點愉悅的覺。

聞清狐疑地看過去，目深深與他撞到了一起。

他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這樣就很好，不要一直做刺猬。”

聞清：“……”

兩人離得太近，聞清看到他黑眸中倒映出的自己，他的眼眸黑而深邃，像是有某種神奇的魔力吸附著，讓一時回不過神來。

等聞清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他已經出了病房，那一刻聞清知道，不管從前兩看相厭也好，如今冰釋前嫌也罷，他們的故事都到此為止了。

出了院，病人家屬和醫生的關系也就戛然而止了，事徹底翻篇。

那一刻也說不上心里什麼滋味兒，但似乎不是想象中的釋然——

聞清將這一切歸咎于自己不喜歡欠人人，本來對于昨天幫忙的事，心里就覺得過意不去。今天見他又替自己省了不麻煩，心里當然會覺得不舒服。

對，就是這樣。

聞清思索再三，決定邀他一起吃飯。

可剛走到病房門口，就見有個小護士一直在和廖敬清說話，兩人也毫不避諱，就那麼站在走廊上膩膩歪歪的。

“我花了好多功夫才從別人那求來的票，你不是很喜歡這個隊嘛，我們一起去看吧？”

面對姑娘若無骨的樣子，廖敬清往邊上站了站，笑容不變道：“你聽誰說我喜歡足球了，我對這個一竅不通，去看只會浪費這麼好的機會。外科劉醫生不是很喜歡，你可以讓給他，還能賣個高價。”

小護士一臉失的樣子，廖醫生說話總是滴水不從不得罪人，可們都知道這人有多難約。

但人不就是這樣，越難約就越想去嘗試，有人失，但也總有人前仆后繼。

小護士又墨跡了一陣，見撒賣萌都不管用，最后只能怏怏地走了。聞清看著從自己面前經過，微微挑了下眉。

——

聞定山去了衛生間換私服。阿銘正在收拾東西，見聞清折回來，說：“清姐，我去和廖醫生道個別，然后咱們就可以走了。”

他正要出門，聞清忽然喊住他。

阿銘疑地轉過來。

聞清笑瞇瞇地，笑得阿銘都有點發怵。只聽說：“你之前說，廖醫生一直對你們照顧的？”

“對啊。”阿銘點點頭，“從我們住進來開始，廖醫生就特別熱心，幫了好多忙呢，他對其他病人可不是這樣的，就對聞叔特別上心。你看昨天，他還幫了你……”

阿銘說到后來聲音不由低了下去，他還記得聞清和廖敬清不大對頭，這都要出院了，可千萬別再出什麼岔子才好。

結果聞清非但沒有不高興，還對他說：“既然他幫了我們這麼多，不如請他吃飯吧？”

“啊？”阿銘呆了一呆，隨后遲疑道，“清姐，你該不會是……準備請廖醫生吃飯的時候，把他灌醉，隨后對他下黑手吧？”

聞清翻了個白眼，這都把想什麼人了！

阿銘站在原地躊躇了會兒，最后才說：“那我去問問，但是廖醫生一直都很有原則，恐怕不會接吧。”

“你去他肯定答應，記住別說我的名字。”聞清代他。

阿銘將信將疑地走了，五分鐘后，歡天喜地地跑了進來，“清姐，廖醫生答應了！晚上七點半，地點咱們定。”

聞清得意地勾了勾。

——

晚上，廖敬清準時赴約了。聞清去的時候，他已經提前到了約定的地方，正坐在位子上低頭看雜志。

“等很久了？”

聞清在他對面落座，廖敬清看了眼上的服，這才將手里的雜志合住放在一旁，但臉上似乎也沒有驚訝之，“清姐請人吃飯，都喜歡用這麼迂回的方式？”

“不迂回的話，你會來嗎？”

廖敬清直言道：“不會。”

“我不喜歡欠人人，所以你當給我個機會答謝你。”

廖敬清不置可否，只是看著上的子，意有所指道：“這個答謝有點隆重。”

聞清的確是刻意打扮了下，毫沒覺得尷尬，反而問他，“好看嗎？”

廖敬清點點頭，目已經轉開了，“我應該穿的更正式些來配你。”

有侍應過來點單，廖敬清讓聞清來，聞清利落地點了東西。整個過程廖敬清都在觀察，等侍應走了，聞清才問：“看什麼？”

“你請我吃飯，難道不應該問我喜歡什麼？”

“那我點的，你喜歡嗎？”

“我不挑。”

“那不就好了。”聞清道，“你看起來不像那麼挑剔的人。”

廖敬清卻說：“在某方面，我很挑。”

聞清明白了，眼底的深意略沉，“這麼巧，我也一樣。”

餐廳里的燈和音樂氛圍都剛剛好，在幽暗的線中，兩人四目相對，不知誰的眼底有異樣的緩緩流著。

廖敬清盯著聞清看了會兒，最后說：“聞小姐。”

聞清注意到他對自己的稱呼又變回了從前。

“我想，有些事有必要說清楚。”廖敬清臉上的笑意不變，他雙手疊，修長的十指糾纏在一起，“如果這餐是為了單純的謝，我會很樂意，但是如果是為了其他……”

“你以為是什麼？”聞清打斷他，將落在肩側的頭發拂到耳后。

廖敬清的子往前傾了傾，“我以為我們彼此討厭，雖然現在關系緩解了，但仍然不適合做朋友。”

聞清盯著他幽深的眼眸看了許久，慢慢地靠進了后的沙發里，的靠墊并沒有讓覺得舒服一點。

很快就笑了，描畫致的妝容讓看起來無懈可擊。

說：“在這一點上，我們難得達共識。所以今晚真的只是單純的謝。”

廖敬清坐在背的地方，所以眸顯得格外地深。侍應將香檳送了上來，他端起杯子朝舉了舉，“那這會是個令人愉快的夜晚。”

——

聞清承認，其實是有一點傷的，但也只是“有一點”而已。覺得一定是自己空窗太久了，雖然和沈逸分手的時間不算長，但他們早就已經貌合神離。

也很久沒有過這種和異親接過的驗。

所以才會有短暫的瞬間，有那麼點心猿意馬。

食也，人之常嘛。

但還來不及做什麼，廖敬清已經捕獲了一切，并且暗示該終止了。聞清將杯子里剩下的酒一飲而盡。

這拒絕本來不算什麼，但聯系之前被沈逸劈的事，殺傷力就放大了幾倍。

或許真的沒什麼魅力？聞清郁悶的想。

飯局還在繼續，但兩人后來幾乎沒什麼談，像是真的只為了證明這是一餐答謝宴。但廖敬清在目睹聞清喝了不之后，終于開口說：“你要是喝多了，我就把你扔這自己離開。我說到做到。”

聞清撐著下晃了晃手里的酒杯，“我酒量沒那麼差。”

然而說著酒量不差的人，最后還是喝多了，廖敬清卻不能真的不管。

他過去扶起來，侍應等在一邊結賬，廖敬清抬手推了推犯迷糊的人，“給錢。”

聞清嘟囔道：“你是不是男人啊？”

“這個問題你恐怕沒機會知道了。”廖敬清半抱著將提起來，又手去拿的包，最后在耳邊低聲說道，“請我吃飯就請的徹底一點，省得下次再找借口。”

聞清：“……”這什麼男人啊，要是這會兒手里有東西，絕對毫不猶豫地往他臉上呼上去！

——

出了餐廳之后，廖敬清扶著聞清一路往停車場走。這樣的姿勢才讓他發現這人很瘦，待在懷里后背都有點鉻人。

這麼瘦弱的人，真難將和平時那個頤指氣使的人聯系在一起。

廖敬清低頭看微合眼眸的樣子，特別白，所以這會兒因為酒作用而生出的兩抹紅，倒襯得有不一樣的風，也襯得比平時乖順了不。

他看著，抬手將頰邊了的一縷頭發拂開了，指尖慢慢下，拇指落在了耳后。

的皮比想象的要。

“你早晚會明白，我們不是一路人。”他低聲呢喃。

然而下一秒聞清忽然睜開了眼，一雙眼漉漉地看著他。眼底印著路燈的，卻像是有星星在里邊，看的廖敬清有點晃神。

接著，驀地手勾住了他的脖頸，臉頰慢慢挨近他，那雙的也一點點離得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