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模像樣從籃球車里拿起顆球打掩護，豎耳仔細聽。

“送藥……找人……出來拿……”

裴蒼笙翻了翻眼皮，不曖昧，沒勁！他瞟一眼宋嘉九，趁他專注講電話的工夫，放輕腳步溜走。

溫久掛斷電話時，把手邊一個烏黑盒子裝進書包，里邊是藥膏，宋嘉九爺爺親自配了讓送過去的。老人家黑著臉扔來的時候，語氣明明是關心。

“久久。”楊杉推門，跑進來。

溫久側頭等繼續，看了眼放過來的報紙，就聽興問：“明天去不去現場看比賽？”

“去。”

“我告訴你啊絕對超級華麗的對決，微博上熱門全是這個——啊？”楊杉想慫恿，沒想到出口竟講去，一時愣怔，“你剛說啥？”

“我說去。”溫久笑著說，把手擱報紙上，指頭都蓋不住巨大版面下宋嘉九跟周幾許的名字，下頭是兩人執球上籃的配圖。

帥到熱沸騰的那種。

溫久又接著說：“明天我做半天勞力，去辦公室梳理文獻跟古籍，你晚上吃完飯等我會兒。”

“行。”

第二天，溫久為了方便背著裝藥的書包去辦公室，打算忙活完直接走。屋里安靜，只有翻書跟下筆的聲音，幾個被老師一起來干活的學生都忙碌沒有說話。

5點多，忽然有人敲門，輕輕扣了3下。

溫久尋聲抬頭，看見帶著眼鏡一直低頭批閱作業的教授抬頭笑了，然后他起迎過去，邊開門邊說“請進”。

讓教授非常客氣的語氣，這次所有學生都奇怪去門口。

“趙老。”開門后，教授將手出去。

進門的老先生笑了笑，握住他的手，寒暄過后視線就落在溫久上，只是笑而不語一眼，讓溫久詫異，有點眼。

隨后，老先生后站著的男生在看到的視線，也隨之溫潤點了點頭。

這時教授讓座，問道：“昨天打電話過來的時候，我還驚訝，什麼事竟能讓趙老親自來一趟，是這個學生？”說話間，他打量了老先生后的男生，男生再次禮貌問好。

“我的研究生，余杭。”老先生邊說邊慢慢喝茶，“留不住嘍，要過來讀你的博。”

“哦？”

“大小徒弟都被你撬走了。”

教授挑眉笑了，“這話怎麼說？”

“喏，小的去年學早被你領走了。”講這話時，他慢悠悠抬頭，目指向溫久，連眼角的皺紋都意味深長。

這次，所有人都驚訝了，辦公室里倏地安靜，片刻又有人竊竊私語，“不是國醫的典型，沒背景的寒門嗎？”

“趙老先生，德高重的，這也……太了吧。”

“難怪從來不說。”

“以后注意點，別說話。”

……

接著老先生見怪不怪的視線，溫久腦子里開始轉，首先……不是，其次……眼！回憶，印象里慢慢重合了一個形象，宋家世！

還是小時候的事，沒怎麼記事，跟宋嘉九僅見過一次。

哦，宋嘉九。

溫久把手放在桌下，蜷了蜷手指，心里發熱，緩緩笑著恭敬了聲：“先生。”

“你看，快要不認我了。”老先生打趣道。

“原來是趙老的弟子，難怪優秀，我這兒倒真是賺了。”

隨后的聊天溫久沒細聽，總是時不時出神，直到教授宣布大家可以散了，才跟幾個學生一起出去。考慮中正想上前跟趙老先生打聲招呼，老人卻先一步回讓過來。

“先生。”半鞠躬。

老先生又細打量一遍，示意邊走邊說，“西醫世家，怎麼跟宋老學中醫？如今中醫可沒西醫那麼搶手，沒落嘍。”

這個，一是喜歡，另外……

不太好說。

溫久斟酌著，忽然就聽見老先生比較犀利地問了學上的問題，非常罕見的幾個癥狀，一時愣神，張張。

老人看，“怎麼，不會？”

宋嘉九來拜訪時，他本是拒絕的，跟宋家是世，看著這孩子長大，自信到幾乎從不托人辦事。不過這孩子堅持，后來他又聽說是溫家，西醫轉中醫？便想來看看。

畢竟當下中醫落魄，一言難盡。

他很難想象，占據這麼好的西醫資源前途無量，又是小姑娘，會轉投中醫。

等待中，就連老先生后的研究生都安靜看過來，溫久知道問的是熱風寒里特別刁鉆深奧的點，在古籍里看過，于是整理好思路，一點一點回答。

走一路，問一路，最后老先生笑了。

“可以，可以……”再次意味深長看一眼，老人背手笑呵呵走了。

溫久呼一口氣，天已經黑下來，想趕趕去球館，卻發覺研究生還沒走，猶豫著問：“……有事？”

“沒事。”

余杭的視線落在抱著的古董書上，溫和一笑，也走了。

書啊——答案是從這本書里總結的沒錯，大概他也懂。溫久見空閑下來立馬轉，手中的電話已經給楊杉撥過去。

這時，剛才一起梳理文獻的其他班學生趕過來邀請，“溫久，去不去聽講座？”

“什麼講座？”

講座！

問完溫久記起來了，最崇拜的一位英國醫生，來學校開講座，一個月前就開始盼著，可還有比賽……

要去送藥，不過……給楊杉去也不是不行。

對面又問：“走吧，去不去？”

“不去了。”

“……啊，不去？”誰不知道崇拜的很，竟然會拒絕？

“不去。”溫久再次說，做出決定，轉就跑。抬手看表，剛才耽誤了點時間但應該來得及。

還沒輾轉到大高地紀念中心球館，便越近越能覺到一種特殊的氣氛，好像空氣都在興。地鐵里進來的人不套紅球，9號最多，手里拿著家伙，有些臉上甚至還上了十二宮的隊標。

溫久提前發去信息，宋嘉九畫了個位置給，是紀念中心偏門的角落，那里平時沒人走。過去時，老遠就看見一個高高的影，雙手著口袋靠在墻上，紅隊服仍舊拉到頂，眼睛藏在棒球帽下，一副安靜等待的樣子。

趕跑過去，溫久心驚跳，左右看然后小聲問：“怎麼親自出來了，不是說隨便找個人來拿嗎？”外面全是球迷，這要被圍住還了得。

宋嘉九只是接過遞來的烏黑盒子，不置可否，過會兒又問，“你回學校？”

“不是，看球。”

“看球？”然后他好像笑了。

溫久真怕他被圍觀，準備走，急迫著說：“我不廢話了啊，你趕進去。”說完不等他回話轉跑回球館前面。

人多，超級多……

耳朵邊全是高高低低的人聲，屏幕也多，滾播放沸騰的十佳球以及球隊宣傳片，大幅海報到都是。

進場后又跟楊杉費半天勁找到座位，靠后，如果不是看頂棚吊下來的八角環形顯示屏，幾乎不怎麼能知道場上發生了什麼。

“黃牛也太黑了，這破位置簡直天價了吧。”楊杉抱怨，轉頭就笑呵呵曖昧道，“按理說你這種都該有一沓票隨便送人的，竟然跟我搶黃牛。”

這個……

不確定他有沒有票啊，直接去前面也不太好。

溫久看著下邊，開賽前的階段，拉拉隊相當激，運員正熱隨意練投籃。在刺激人耳的音效里提聲說：“因為被炒得太熱了。”

“哪里是被炒，超級球星本來就自帶熱度，更何況還是兩個，我都快激死了，你說宋嘉九能不能贏。”

溫久搖頭，“不清楚，預測也是各執一詞。”

“不過半島太厲害了，都已經鎖定南部第一，咱北部的排名還在，今年mvp肯定是周幾許跑不了。”

溫久點點頭。

眼睛在屏幕里找，沒找著兩個話題中的球星。

“嘿！”忽然，前面有人不斷揮手，然后是一聲大喊，“你們怎麼來了？”

這時，十二宮的吉祥——紅白帽胖到極致自然萌的廚子“除除”，恰好在挑逗一位小朋友球迷時，擋住了說話人的臉。

等能看見，他已經來到兩人面前，裹著大紅圍巾帶著大紅帽一臉，“也來看球，看我九神？”

是要贗品簽名的那個啊！

齊九天。

楊杉把渾都是9的人嫌棄地推遠點，可是他已經跟人商量著換了座位，在楊杉旁邊一屁坐下去。

“腦子有坑啊，你前排換到后邊來？”楊杉問他。

“哦，一會兒開場給你們講解講解，怕你們不懂我九神的厲害。”

“……”

溫久挑眉時，頂棚的巨大環形屏幕里忽然出現了一個影，穿白紅邊的十二宮主場9號球，從通道口正走出來。

鏡頭只采到他側臉，就是這麼一張沒表，深刻的側臉，溫久聽見前頭后頭尖一片。

“啊——”

“心，超心！！”

……

齊九天瞥一眼四周不滿，“靠，什麼時候看球的多了這麼多生。”

溫久沒說話，也盯著屏幕看。

宋嘉九走到場中，場上拉拉隊、記者、吉祥、練習的球員……各自隨意，音效始終激。幾個隊友看見他，都打聲招呼，隊長微笑把球擊地給他。

他順勢接起來，收肘，原地輕松一拋，投籃。

這次連齊九天都嘖嘖點頭，“好，有范兒……”接著場面又，溫久第一次在現場看見了半島的隊長，黑暗金紋客場隊服，12號，舉止上優雅的像貴族。

以前，只聽宋嘉九提到過，他的——老朋友。

周幾許走過去，宋嘉九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