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到臺城黑山球館時，溫久終于知道什麼最可怕的客場，這里的燈、音響堪稱恐怖，球迷的吶喊也震天，讓人隨時有一種被聲音吃掉的錯覺。

找到位置坐下來，視線掃了一圈，左右都是黑山的球迷，就沒太敢說話。等安頓好自己，發現旁邊在談論宋嘉九，視線指向頂棚屏幕。

于是，把目也落過去。

還在開場前的練習時間，宋嘉九套著十二宮紅客場大衛，正從球員通道走出來，有記者攔住他想做賽前采訪，他低下頭，蹙了一下眉。

公關見了，趕過去擋在前面，又湊到記者那兒小聲解釋，“不好意思，nj賽前不做采訪。”他覺得奇怪，這事兒是圈里公認的規矩，一般記者都會在賽后堵人。

nj賽前從來沉默。

出乎意料地，記者卻直接將問題問出口：“nj，你們18連勝了，為什麼打這麼好？”

這……問題，公關都要笑了。

他抬手，想再次阻止攝像機的拍攝。

沒想到走出去一步的宋嘉九卻停下來，輕拂下他的手，公關點點頭退到一邊。之后，他看見自家的大球星淡漠地掃了眼鏡頭，隨后聲音更是平淡無奇，“因為，我們想進季后賽。”

我們想進季后賽，就這麼簡單。

記者怔了半秒后卻再次發問，“今天，你們跟黑山總有一支要出局，如果輸了怎麼辦？”

又是這種！

公關快要郁悶死了，難怪球隊上下見采訪能躲就躲。

他想提醒小姑娘說，不能為了吸引人，就在賽前做這樣的提問，咱們得按規矩來是不是，他走上前。

沒想，宋嘉九卻再次示意他，他一愣便止步聽著。

這次，這個自家大球星的臉上連丁點表都沒有，語氣卻莫名權威，“我們比賽，不是為了輸球。”

“……”

“但我們會為結果負責。”

記者還在反應時，宋嘉九面對鏡頭，略微點了下頭，轉走出去。公關著樂了，把頭偏過去用手背擋了下，趕跟上。

嘿嘿，就服他，禮貌又制，三言兩語還挑不出病。

可誰知，后忽然一個提聲，“等一等，nj。”

我靠，還沒完了！

公關在宋嘉九回頭之后，也把子扭回去，是剛才的記者姑娘。意外地關了麥微笑，然后看著宋嘉九說：“nj，我李思年，祝你好運。“

這讓通的公關一凜，趕去看自家大球星的表——沒有表。

不……表示一下？

正想著，他看見宋嘉九更輕微地點了下頭，又走了。

那個……

公關匆忙大步跟過去，猶豫著問：“九哥，說啥？”

宋嘉九已經走到場中，接過裴蒼笙扔過來的球，示意他去練自己的，這才順便搖了兩下頭。

沒聽清。

“不是……”公關倒急了，“要是下次采訪，人家問你，你連名字都說不上來多尷尬。”

“下次？”

宋嘉九把球投進籃筐，接住籃球車那邊丟來的第二個球時，歪頭看了他一眼，這一眼非常明確，哪來的下次？

公關默默解釋起來，“可是以我的經驗，肯定有下次啊，還會有第三次、第四次……”人家那是看上你了，而且近水樓臺先得月呀，方便，真方便。

“所有采訪，在我這里超不過3句話。”他忽然想到，溫久說他是冷場，想著想著，手里的球拋出去，漂亮的弧度，半場空心筐。

他好像抬了抬角，大概30度。

“九哥，這次不一樣好吧！”

“都一樣。”

“……啥。”

宋嘉九不想再說話，拉來籃球車給罰球線上的康橋送球，一個一個往地板上彈過去。有什麼奇怪的，對他來講，采訪的、攝像的、主持的……誰都一個模樣。

“哼，你就等著吧！”公關只能再次默默退開，當他走到場邊板凳席時，又折回來，遞過去一只手機，“九哥，你有消息。”

宋嘉九看了一眼。

……嗯？有表了，公關扯著角曖昧觀察，卻見他轉頭盯過來，十分高冷的一眼，聲音也是。

“怎麼？”

“沒，沒事！”瞄一眼他手機，公關干笑兩聲，啥也沒看見啊。

宋嘉九手機一握。

他招呼另外一名隊員，接替手上的作后，去板凳席坐下來，給溫久回復微信。沒什麼特別的容，還是發了同一個手勢，他就多回復了幾個字。

一來二往，宋嘉九就坐在這里有一搭沒一搭地跟說起來。時不時觀察場上，他又發現，今天這幾個小子的狀態似乎不太好。

大概了隊長的緣故，自從上次腰上復發，隊長已經缺席三周比賽，每次只能坐在場邊，大家難，孔東和心里更加不好。

宋嘉九還在考慮，邊坐下來一個人，穿戴整齊的十二宮紅隊服。

“隊長。”他低聲道，注視著來人。

孔東和就這麼分開坐在那兒，笑了笑示意他的手機，想讓氣氛好一些，“朋友？”

朋友……

宋嘉九略微沉。

他覺得……這事兒他默認多年了。

“是，朋友。”他看一眼手機，自然回說。

孔東和還是詫異了一小下，也沒想到宋嘉九真有朋友。看來*保護的好，很快恢復淡定，他把話題轉移到戰分析上來。

小白板被畫滿的時候，裁判示意清場，比賽開始。

然而，十二宮的開場并不順利。

溫久獨自坐在觀眾席，握著手機，沒有了數據帝的講解，看不太懂。但場上這種況，門外漢也一眼瞧出來。

康橋，失去準心，球彈在筐前沿，后沿，刷框而出……

裴蒼生，要來球權，匆忙出手，不進……

再一個人，面對防守投籃，偏出籃筐……

……

“當——當——”

聲音刺耳。

籃球一個勁兒砸籃筐，不進，不進，怎麼都難進球。

溫久有點驚訝，終于了解數據帝口中的十二宮年輕隊員不穩定到底有多不穩定。忽然旁邊的黑山球迷開始笑。

怎麼了？

重新注意到場上，原本進行的快攻都停了下來，不明白……

等到周圍終于開始有所流。

“十二宮的得分王，又吃技犯規了。”

技犯規！

“他可是聯盟里吃t最多的球員。“

吃t？

溫久想，大概就是他們講到的技犯規。

調侃還在繼續，“這幾個年輕人經常打著打著就沖，我看了，十二宮今年領到12個t，聯盟榜首。”

“嚯！那可沒被罰款……”

那是……夠慘。

溫久看見，宋嘉九臉都變了，不知道跟裴蒼生說了什麼，嚇得他趕出雙手食指抵在太，檢討。

知道，這張臉，絕對真的生氣了。

此時，十二宮的教練喊了暫停。

短暫緩解，場上音效仍舊震耳，球迷排山倒海地呼，幾個人就蹲在地上，氣氛張、急促，無形中力越來越大，好像——大逃殺。

季后賽，還是出局？

溫久眼睛一眨不眨盯屏幕。

時間很短。

回去前，教練特意住幾個小的，一反常態，鄭重告訴他們：“不要急，就按戰板上，你們平時做到的那樣來。別多想，穩下來，防守，把球投進就夠了。”

對，投進去，就夠了。

忽然有點安靜，孔東和站起來，看著幾張有所容的臉說：“我們還有機會。”他注視到宋嘉九。

漸漸，所有目都聚焦過去。

宋嘉九環視一周，把巾扔回凳上，聲音起伏不大，說了在場上，有史以來最長的一句話，”打起你們的神，別讓自己無能，別留憾，我希下一場比賽，我們在季后賽，總決賽。”

康橋第一個點下頭。

裴蒼生看他一眼，咬著自己的領，也把巾一扔，特別瀟灑，“靠！不就是季后賽麼，贏回來就是了，走了。”

他們重新站在場上，音效一靜。

溫久覺到激烈。

宋嘉九的鏡頭再次拉近放大，眼睛漆黑最奪目，他彎腰低重心，一下、一下拍著球，節奏砸得人心里有點重。慢慢，他微抬起下，目立刻犀利，人也忽然加速。

“哇……”場邊呼了幾聲。

黑山的防守球員沒想到他會選擇這種直接的方式，馬上過來人補防。他卻驀地將球叉三下換到左手，猛然變向。防守球員只覺到一張側臉閃過去，腳步沒跟上，險些被晃倒。

“怎麼……”

“天，好快！”

……

在第三個人過來時，宋嘉九側傳球，將球從背后輕松甩給了籃下的康橋。康橋接起來拋到空中，打上籃板，裴蒼笙筆直起跳，扣籃。

特別……行云流水。

“幾秒鐘啊？”

“媽啊，不得不說……真的漂亮。”

……

溫久看著還在晃的籃筐，驚呆了！

憑借這一波快攻，十二宮打開氣勢，場面一度好看了很多，追到全場快要結束，終于沒差幾分。

就在擔心時間不夠時，左邊的黑山球迷忽然驚呼，“這也……太拼了吧。”溫久看見了，康橋扭在地上，還別著，跟對方爭搶地板球。

場邊的計時，一分一秒走得飛快。

覺得，有點不太能呼吸，牙齒都了。

視線里，只見康橋出手，表格外倔強，在“搏”中，用指尖把球捅了出去，被裴蒼生撈過來，一個遠距離扔過半場，送到了宋嘉九手中。

籃下三個人干擾他。

投籃，還是傳球？都沒有最好的時機。

出乎所有人意料，沒有猶豫，宋嘉九將球雙手一握，再一運，甩掉一人，遠距離徑直三步上籃。

啥？這時候三步上籃！

會被蓋下來。

果然，對方兩人逮住機會出手防他，跳起來擋在籃筐下想蓋帽他，宋嘉九一個護球作。就在他們從最高點下落時，球迷驚訝睜大了眼。

“當——”

這麼嚴的防守空間，場上眼睜睜看見宋嘉九雙手持球，空中轉360度，背反手，將球扣進了籃筐。

他跳下來，聲音還在回響。

安靜了……

隨之，呼聲，不可思議。

溫久直勾勾著屏幕，一閃而過的他的側臉，快哭出來。心臟不停地狂跳，計時上不到1分鐘，落后2分，兩邊開始不斷暫停。

十幾秒一次。

溫久不了，從沒有過這種覺，渾上下在氣氛里，哪兒都不是自己的，張得手心都是汗，給楊杉打電話。

那頭接起來也是一通含糊不清的喊，“啊啊，太……帥了，久久現場是不是超爽？”

是真的爽。

“完事快去見男神，給一個擁抱。”

“……”

去了才不得了，會被罵啊。看一眼手機聊天記錄，當時宋嘉九問在干什麼？說——看轉播。

場上音效一震。

溫久趕蹭了蹭手心又說：“我要追星了，就追十二宮的，所有人都要簽名收藏。”終于明白，為什麼有些男生看球不能自拔。

他們拼起來，走心。

“那個，不說了啊，開始了。”

比分——111:109，十二宮落后2分。

最后2.9秒，十二宮再次暫停。

微博上刷得飛快，“從后場發球，快攻時間不夠。”

“可以騙犯規，罰球，但是這種力下罰不進去就歇菜了。”

“投籃也不行……”

……

溫久看不進去，沒人講解，不知道2.9秒意味著什麼，只是張，咬著舌頭尖那種。

然后，一聲哨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