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過去特意訂好的包廂時，提前了十多分鐘,周幾許還沒有到。

他們坐在右邊,靠窗，竹簡窗簾拉著。

宋嘉九手指到菜單慢慢翻，點了幾個合大家胃口的菜,等他把信用卡提前放在服務員端著的托盤，告訴，人來了再上菜。

這是一家十分有名的浙菜館,環境同江南一樣清幽淡雅，古樸的案子上放著香。

溫久的聲音也自覺放輕：“不等他來了再點嗎？”

桌面被頂燈晃得很亮，橙黃，不刺眼，宋嘉九撥著手里青花瓷的筷枕,簡單回：“他不用。”

說著，門叩響了一聲,案子上的香晃了兩晃。

周幾許走進來,卡其長,單短袖,微笑著,過來坐下。

看了眼宋嘉九算是打過招呼，第一句話，他對溫久頷首，“你好。”純純粹粹的紳士模樣，連聲音都跟他一樣優雅。

“你好。”溫久慢慢笑著回。

服務員在這時進來布菜。

等門再次被輕輕掩上，周幾許看著菜，有些玩味地問：“怎麼不是你們本地菜？”

“你挑剔，太麻煩。”

這孩子……周幾許聽著，笑了。

視線里，宋嘉九時不時給溫久夾菜，不多，剛好在放涼之前，能吃完的量。周幾許也一口一口貴氣吃著。

兩個人聊得很隨意，從國的學校到回國后的生活，誰都沒提總決賽的事兒。

“明年亞錦賽，局里通知過你了吧？”周幾許忽然問道。

宋嘉九點了點頭。

等把里東西慢條斯理咽下去，他又如常追加說：“名單還沒敲定，現在變數很多。”

周幾許認同，“亞錦賽中國隊應該可以拿冠軍。”

“嗯。”

“后面還有世錦賽，奧運會……”

“不太好打。”

說到這些，溫久就不上了，安靜聽著，越聽越慨。

想起論壇上有個帖子被蓋得特別高，長期置頂飄紅，標題就是：當紅球星許公子與師弟nj.的相相殺。

拼命刷。

最后樓主總結說，年齡相仿……

球技牛，當家領袖……

兩隊自上一輩的“宿怨”……

……

許多許多，唯一不同的是，周幾許帶著紳士，而nj.帶了幫炮仗！

溫久抬起頭，看一眼對面，看回宋嘉九，現在帖子里的紳士頭子，跟炮仗領袖就坐在一起吃飯，惺惺相惜。

除去半島與十二宮，他們還代表了國家隊。

快結束時，溫久去洗手間，周幾許就慢悠悠抬起眼皮問對面：“終于正式在一起了？”

宋嘉九了一下眉角，才“嗯”了聲。

“這是什麼表？”

“有點，委屈。”

周幾許懂了，放下手中餐，用紙巾一點點干凈手指，“沒時間是吧，見不著的時候特別想吧？”

宋嘉九不置可否。

安靜了老半天，他才皺著眉又問了句：“你怎麼兼顧朋友？”

“我？”

周幾許笑著，繼續手指，“意會不言傳。”故意看他一眼，這種沒談過的，熱中的，真是……

宋嘉九卻懶得再理他。

準備離開時，周幾許云淡風輕在門口站住，帶上帽子，“下一場，我不會手。”

宋嘉九立在對面，兩人連高都是相仿。

“下一場——”

他十分冷靜，“我們不會認輸。”

讓所有已經寫好新聞稿的意外的是，十二宮竟真的連扳三局，將比賽生生拖到了第七場。

回到宣城，他們的主場。

氣氛驟然張，全城許多街邊海報換上了十二宮的宣傳畫，記者早早蹲過去，就連電賣場里的電視機都在播放這場比賽。

從沒有，這麼轟過……因為來之不易，所以珍惜。

22年，宣城第一次離總冠軍這麼近。

溫久在教室有點呆不住，鈴聲響了第一個跑出去，直奔大高地紀念中心，輕車路從側門進休息室附近，轉了半天，人都沒在。

跑得太急，靠在墻上，邊氣邊找手機，想打個電話。

沒想到，手被扯住，熱乎乎的手心。

“誒？嚇一跳！”溫久笑了，氣音重重的的，見他一十二宮主場白球，外邊套了件隊里大衛，趕問，“現在就上場了嗎？”

宋嘉九拉著往前走，“沒，都在理療。”就這麼說著，把帶到了恢復訓練室外間，剛好，里面開了個門。

溫久看見，把頭轉過去低著。

實在太痛苦了。

就那種，渾是傷，疼得要死，頭上冒著汗還堅持在械或毯子上做恢復的樣子。隊長，康橋，上一場撞破鼻子的隊員……

裴蒼笙陪著，也難，難得一聲不吭趴在那里。

溫久一把按下宋嘉九。

“怎麼了？”他挑了眉轉過頭來，剛跟出來的小隊員代完事，看他急急忙忙跑出去。

溫久被他這麼一看，覺所有的溫耐心都藏在這雙眼睛里，想抱怨的一肚子話半句沒吐出來，當然是……心疼！

對面坐著，回視他，只把他的手扯了過來。

“就……給你，按按啊！”說著，溫久低頭專注找位，劉海遮住額頭，別一下頭發繼續說，“可能有點疼，一會兒就輕松多了。”

宋嘉九眼底沒變，還這麼安靜看。

半張側臉，還有一只小耳朵，耳垂上最簡單一顆紅耳釘。去年生日，宋媽媽從國回來時，心心念念說什麼也要帶給的。

“——宋嘉九。”

“嗯。”他配合了聲，有點心猿意馬。

“今天沒帶針，下次如果康康他們疼得厲害，先扎幾針能勉強止痛。”實在很難想象，傷這樣的球隊，是怎麼跟霸著聯盟第一的半島拼到現在。

宋嘉九還在看。

溫久就這麼抬頭強笑了，“干嘛呢？”

“聽你說。”

“我……還能做什麼，幫你們？”

宋嘉九的手了，住的，弄得溫久詫異。

“嗯？需要我做……”

沒問完，溫久就被他特別輕地拉進懷里，聲音也輕，聽見他說：“不用，坐那兒，等我。”

心里一，接下來都有點恍惚，抱著他給的礦泉水呆在板凳席后頭。因為賽事震撼，來了許多有頭有臉的人，也坐在這一排。

看見都奇怪，沒當面問，有個小明星的助理去八卦了，得到十二宮公關的回復，“我們家屬，別多事。”

溫久聽見，沒管，因為裁判一聲哨子吹響了比賽。

一直注視紅計分，分差不大，始終控制在10分之，十二宮落后。從的角度，能看見前排教練時不時焦急地在白戰板上寫寫畫畫。

都是箭頭，圓圈，看不懂。

但也能知道，形勢不太好。

尤其旁邊小助理“——哇！”得一聲，喊得心尖都了一下。助理見旁邊都是人，沒地兒傾訴，便湊到溫久這里，爪子拍肩上，“你看你看，半島超級厲害啊！帥死了！能贏！”

溫久皺眉，出了個叛徒！

“你看得懂？”問。

“不懂！”助理說，“瞎看。”

“……”

溫久沒再說話，終于到半島要失誤。

宋嘉九做出假作，漂亮地轉，收肘，雙手將球傳給裴蒼笙。

“——砰！”

防守裴蒼笙的隊員判斷截球點，手掌拍在了球上，卻因為宋嘉九傳球角度的刁鉆，球打著圈兒飛向界外。

“界外球耶！”小助理好像略懂地說。

捅捅溫久，“十二宮掙到一個發球權哦！”

……

“誒？”

說完的下一秒，小助理傻眼了，眼睜睜看著周幾許快速閃過來，跳出去雙手抱球，一個轉將球甩回界。

宋嘉九提前意識到他的舉，手截球。

半島的隊員卻在接收到隊長的目后迅速過來防守，擋住宋嘉九的瞬間，另一名隊員將球接住，極快地扔去前場，被等在那兒的中鋒單手握住扣籃。

半島得分。

短短秒鐘……

老道，出手不容置疑，配合的——天.無。

觀眾席對面，球迷了，一直喝彩，喊半島，喊許公子！

“啊啊啊啊……那個，許公子真的好帥哇！”

“你在聽嗎？”

“當然，咱們九神也無與倫比！”

……

小助理在溫久耳朵邊十分聒噪。

溫久角都了，把激扣在自己肩膀的手丟下去，拒絕跟說話，才不懂這些小伙子們付出了什麼。

比分就這麼膠著著……

然后，中場……

下半場……

始終2分的分差，溫久的手心從沒有過的冰涼，怎麼都不能暖起來。計時上，時間不多，十二宮的教再次了暫停。

23.好溫

場上五個人前后回到了場邊，脖子上掛著汗，臉上也哄哄, 頭發微。場下的隊友把大巾遞過去，來不及過多舉, 都蹲在地上盯住教練手中白的戰板。

短暫停, 時間迫……

球迷干看著, 人心惶惶。

“誒？他們是不是都有傷啊？”小助理離得也近，長脖子就可以見戰板的距離，覺察到前面球員舉止奇怪, 于是問著溫久。

“有。”溫久默默點了點頭。

“看來隊長腰還沒好。”

“嗯。”一直沒好, 蹲在那兒雙手得撐著。

小助理又指向旁邊, “康康也拼，指骨都裂了，還有那個啊, 上次看新聞說膝蓋得做手。”

溫久還是點頭，心里一酸。

康橋帶著護指，另一個……醫生說先手，他沒去。

“對對對, 還有我九神, 哎！看著頭上的膠布就目驚心。”小助理話音一轉，“不過還是帥，怎麼傷都帥。”

真的是……

到溫久痛了，把礦泉水瓶蓋一擰，丟回邊座椅。

教練講得很急，聲音特別大，旁邊電子廣告牌晃，切換到“without fail”的標語，這時教練忽然站起來。

時間快到了……

幾個隊員也慢慢站起。

教練頓了頓，降低了聲調，不同講戰時激，緒平穩起來，“如果有人告訴你們，十二宮今年會進總決賽，會0比3落后，會連扳3局。”

“現在，最后一場，最后幾分鐘……你們會放棄嗎？”

會放棄嗎？

溫久聽見了，眼眶一熱，看見康橋攥住角，孩子氣地先笑了，“不會。”

“放棄？”

裴蒼生把巾丟回去，“我不會。”

孔東和讓他們看球館上邊，16面總冠軍旗幟，紅底白紋，“屬于十二宮的勝利，我們有責任再掛上第17面。”

“nj。”教練他，隊友也看過去。

宋嘉九從來不擅長煽，他的目只注視著觀眾席上，紅的一片，下順勢指過去，“很多孩子都穿著我們的球。”

他們掃視過去。

五六歲，十幾歲的小孩，頭戴紅氣球串的帽子，臉上，手上，上……全是紅隊標，帶著子天真勁兒，不停揮手里的勝利語。

就是喜歡，并且始終相信他們可以贏。

裁判吹了開場哨。

宋嘉九也把巾丟回去，轉時說：“走吧，別停下來，別放棄。”

最后幾分鐘，半島猜到十二宮的球權一定會盡量付到宋嘉九手中，于是周幾許親自防守他，還有另外一名協防隊員也時刻盯著他。

宋嘉九接到球，跟周幾許面對面。

溫久驟然張，記者開始狂拍，就連小助理也拿出手機一通按，邊拍邊念：“輸贏先不說，是這種對峙就夠屏的了。”

當下，宋嘉九把得很低，一下一下運球。

“——吱呀！”

忽然，一個鞋底地板的尖銳音，他在周幾許手準備掏球的瞬間加速，兩個接連假作再加轉，球在左右手替兩次，迅速晃了過去。

周幾許意識很快，半島的協防隊員也補位上來，空間，宋嘉九果斷傳球，從后背一個擊地，將球給到了裴蒼笙。

氣氛“轟”得張。

有人下意識站了起來，眼睛直勾勾盯著……

半島追過來的同時，裴蒼笙三分線外原地起跳，右手舉球，左手一扶，球被高高拋起來，打著轉兒快速砸進了籃筐。

球進了……

球進了！

“我靠，進啦啊！九神的突破果然防不住。”小助理放下手機，激，“蒼蒼超遠三分誒！”球迷比還激，場面一下子了。

溫久看見計分，99:98。

十二宮反超了。

手心，心有點……不能平復，紅計時還在走，一分一秒的過去。宋嘉九跟周幾許再次面對，球權在半島。

小助理砸吧著，“跟你講，我看帖子了，技帝的分析說兩個人的腳步都能封神，現在聯盟里可以突破過nj的大概就許公子，技帝們想驗證這一幕很久了。”

溫久若有似無點了下頭。

宋嘉九跟說過，兩人1v1的話，都不太能防住對方。

這時候小助理又補充，“我也超級期待……”一句話沒說完，就驚呆了，”我靠我靠，許公子他……怎麼過去的？”

場上氣。

沒看見，溫久看見了。

宋嘉九把他防守在三分線外，周幾許運球慢而穩，兩次晃肩后，球叉到左手，突然前傾，做出了傳球的假作。

接著一個變向。

快，太快了……

這種技，這種腳步，跟宋嘉九特別相似。

氣聲中，周幾許給了隊友一個眼神，半島的小前鋒立刻意會，迅速過來卡位，將想要斷球的康橋擋住。周幾許把球高高拋起，給到另一名隊友，隊友接球后急停跳投。

只是眨眼的功夫……

“——咣當”

球打板進筐。

同樣的，3分球……

溫久眼睜睜看著計分變化到，99:101，又是2分之差。

后邊在喊nj，十二宮……對面就更激地喊半島……一浪蓋過一浪，溫久頂頂耳朵，指頭尖都繃了。

紅計時上，只有幾分鐘……

“你張嗎？”小助理又把爪子放在了溫久肩膀上。

這次溫久忘了拍掉，“張。”

“怎麼辦我也忽然好張，這種氣氛嗎呀快哭了，你說能贏嗎？”

能贏嗎？

真不知道啊。

溫久只能盯場上，十二宮在發球。宋嘉九在邊線把球給了康橋，康橋快速運球到中場，眼見著他要傳球給隊友。

“——啊？”

“我去！”

“怎麼能丟了！”

……

十二宮的球迷驚訝了，康康怎麼能丟球。

這時候的球權十分珍貴，球就這麼輕而易舉被半島的后衛掏走，可溫久知道他運球的是右手，食指骨裂還帶著護指。

他在場上咬了咬角，無奈。

宋嘉九給過去眼神，示意沒關系，先回防。

半島隊員搶到球，在十二宮還沒趕來時，把球扔回自己半場，周幾許接住，快攻到籃下。

這時候，宋嘉九過來了，再次面對，周幾許跟他做出相似決定，果斷傳球。半島中鋒接球，跳起投籃。

場上站起了大半……

如果再進去，差4分，不到5分鐘……

溫久聽見心跳，接著就是“——砰”一聲響，眼皮一抖，小助理直拍脯。

“臥槽！嚇死老子了。”

球打板沒進，彈到外面，孔東和在籃下第一個起跳搶籃板，卻無奈高度不太夠，滯空時間也不長。

“怎麼怎麼……”小助理不知道如何說，心痛。

溫久著那邊，“他有腰傷。”

“哎哎哎！”

都以為籃板也要丟了，可沒想到。

就在半島隊員要雙手抱住高高在上的籃球時，宋嘉九突然在后面，比他更高，滯空時間更長地用力一撥。

球向著裴蒼笙那邊劃過去。

小助理喃喃，“太……帥了。”話音沒落，所有人看見，周幾許從三分線直接起跳，速度快到晃眼睛地從裴蒼笙頭頂截來球，就這麼單手握著三步上籃，沖進線暴扣。

“——砰！”

球進。

“……我的媽！”小助理說完失聲了。

球場上，觀眾席里場面一度失控，都了，溫久聽見邊上記者在說：“這一連環拼搶，今年聯盟十佳鏡頭跑不了，太刺激了。”

“只是十二宮可惜了……”

這聲嘆氣，讓溫久心都沉下去，計時好像都變快似的，十二宮在追比分，追不上。

11.2秒，2分分差，十二宮球權，還有機會。半島那邊特意做出一個犯規，十二宮原本的進攻變罰球。

這時候，罰球比進攻更考驗心理素質。

場面太火，無法平靜，前面教練不得不先暫停。

這時候，隊醫過來了。

“怎麼了？”溫久心驚，覺得十二宮已經弱不風到一擊就破，還在拼命吊著口氣扛著，又有誰傷了。

小助理跳起來看了看，“九神啊？”口氣也不太確定。

溫久“騰”站起來。

小助理把拉回去，“哎哎，你干嘛，就算是九神也別激啊！”這一站，溫久看見了，是他沒錯。

宋嘉九就坐在椅子上，配合隊醫抬著下，沒表。

從溫久的角度，只能見他在心中完的側臉，隊醫撕開一直在額角的膠布，原本快好的傷口，不知怎麼，又充腫脹了。

紫紅，一大塊。

“可能剛才在線拼搶的時候被到了。”小助理猜測。

溫久不想說話，眼睛挪不開，然后捂住差點哭了，因為看見隊醫從醫藥包里拿出針管，安上針頭，對著傷口斜斜扎過去。

慢慢，有膿被到管子里。

宋嘉九仍然沒有表，只了眉角，拎起脖子上的大巾隨意抹了把臉上的汗。

“借我……靠一下。”溫久把額頭抵在小助理上。

“那啥，其實，我也不太想看……”小助理同樣低頭。

過了會兒，溫久一發酸的眼睛才敢看回前邊，因為知道宋嘉九會回頭。對上目時，特意微笑，沒說話，眼神卻急迫在問：還好嗎？

他同樣沉默著，搖了下頭：沒事。

就那麼一瞬，轉回去的同時，小助理約看見，撞撞溫久手臂，“誒？九神剛才是看過來笑了嗎？”

“嗯。”

“怎麼覺得……好溫。”

“嗯。”

24.追你

宋嘉九敷著冰袋的同時，場上在進行罰球, 十二宮本該手拖到現在的小隊員站上罰球線，四周一點也不能安靜, 嘈雜得讓人心神不寧。

這樣的狀態……

溫久長呼一口氣。

“——咚”

第一球砸筐而出，球場上所有人站在罰球線兩邊，著球，等待搶籃板……

力驟然加大，小隊員活了一下膝蓋，抬臂舉球。

溫久直勾勾盯著, 幸運的, 空心筐, 100:101，半島隊員在底線拿球, 準備迅速快攻，裴蒼笙眼疾手快做出犯規。

裁判再次吹哨罰球，尖銳得心里一。

這時，宋嘉九重新回到場上。

小助理捂住口快哭了, “干嘛啊, 這麼幾秒鐘, 不能一次給個痛快嗎？”

溫久知道，“破壞節奏，選擇罰球拼心理素質。”

“可是我快要死啦……”

“……別急。”

……

“呼，沒進沒進誒！”沒多會兒，小助理扣住溫久手腕。

半島的飛機頭兩球全部砸在筐上，掉去外邊，孔東和拼命搶到籃板的同時，對方又趕暫停，小助理把頭磕上前排椅背，“真不行了……”

溫久抬頭，4.3秒，100:101。

大概就是那麼一個球的機會……

這時候，場上開始有點，聲音大到已經聽不見就在前面的教練說了什麼，只看到他簡單劃出三條線，幾個隊員點點頭。

之后無話，他拍拍小伙子們的肩膀，盡量輕松地笑了一下。

宋嘉九撕掉從眉角到額邊的膠布，拉起脖子上的巾，沉默著汗，旁邊康橋也一聲不吭退掉食指上的護指。

回到場上，計時飛快變化。

4.3，4.2，3.6……

心快跳出嗓子眼。

十二宮按計劃，準備做出一個小配合，在邊線投兩分，康橋傳球，另一名小隊員接住，各跑位都很快，溫久看不懂，也沒去想，就看見球被傳出去的瞬間……

“臥槽！”小助理捂住臉。

“怎麼……”

“我的天，完了！”

……

球丟了，被從后邊繞過來的飛機頭捅到地板，在滾。

2.3，2.2，2……

所有球迷抑制不住地站起來，紅計時刺眼睛，暫停全部用完，就要沒時間了。

宋嘉九跟周幾許第一個做出反應，折回去搶球，孔東和距離最近，幾乎在半島隊員撲過去同時，下去。

“——撲通”

膝蓋砸上地板，不假思索的一下，孔東和雙手搶來球，抱住，想傳出去。

“天哪，他太拼了……”小助理喃著，覺得自己膝蓋都要碎了，

溫久眼圈紅著，聲音很輕，“他職業生涯最后一場比賽了。”

“退役？”

“嗯。”

宋嘉九說，孔東和打完總決賽就退役，打不了，37歲“高齡”，跟平均年齡24、5的小伙子趴在地上，不要命地搶一個地板球。

因為最后2秒鐘，他們還想進球。

“沒希了，別掙扎了啊，心疼死了！”小助理聲說，不到2秒鐘。

“零點幾秒他們也不會放棄。”

宋嘉九講過。

地板上，孔東和那種眼神，不屈的，看著過來的隊友，想把球傳出去，很多雙手在擋著。

十二宮勝利。

0.8……

0.7……

……

孔東和試圖抬手，宋嘉九過去，裴蒼笙過去……半島卡位防守。

0.3……

0.2……

0.1……

……

“——嗶”

終場哨無地響了，孔東和的手還舉著，球在手中，“搏”的姿勢，前擋著人。

計分定格在，100:101。

溫久覺得，全世界倏地都安靜了，攥手，紅比分越看越模糊，然后變形。

“我……不知道說什麼，你看。”小助理拍的肩膀。

“嗯，看見了。”

模糊視線里，宋嘉九默默走過去，手拉起了地上的孔東和，見他笑得十分勉強無奈，便低聲了句，“隊長——”

十分艱難的一聲。

孔東和搖了搖頭，“沒關系。”

裴蒼笙將雙手捂在臉上，蹭一把，下來，疲力盡地躺倒在地板上，攤開雙臂，秒鐘后又把手臂蓋在眼睛上。

而康橋默默蹲在場邊，咬著自己領發呆。

教練走過去，在每個人肩上拍了一下，老頭子微笑著，聽不見說什麼。后來半島所有隊員過去，擁抱對手。

十分紳士地沒有在這里慶祝勝利。

連記者都不忍心上前。

“他們這就走了嗎？”小助理著沉默收拾東西的小伙子，忽然聲音都跟著難過起來，“一會兒是不是還得開新聞發布會，有點殘忍。”

聽不見旁邊的回應，劃手機自顧說著，“記者會不會口下留……”

“不知道誰去開……”

“看微博上，刷了，不過都還理解的，什麼磨合不夠，傷病……話題霸榜了，頭條：十二宮別哭，我們來年再戰！”

……

溫久嗓子哽咽，不敢出聲，就著他們從球員通道出去。忽然場上瞬間安靜下來，搞不清楚哪里帶頭喊了句“十二宮”，接下來球迷一聲一聲開始喊，從嘈雜到整齊。

小伙子們停住，回頭。

球迷站起來，左手心向下攤平，右手指向上頂住掌心，這是十二宮的t字隊標。

很多人哭了。

溫久也不知道怎麼等到散場，抹一把眼睛就發覺四周已經走得差不多，小助理也急匆匆告別，“我們家那位該走了，再見啊！”

“再見。”開口，發覺鼻音很重。

抬頭時，八角大屏幕里放著場上周幾許的采訪，溫久沒聽清記者問了什麼，只聽見他反問了句：“nj？”

然后笑了笑，“就算我寸步不離防守他，他還是可以用自己的方式為球隊得分。”

記者又著頭皮問十二宮。

周幾許臉上的汗沒，微笑的面容淡下去，變得鄭重，“無論多掌聲都是他們應得的，我們會記住今晚，有一只怎樣不服輸的球隊跟我們拼到最后。”

記者看著他。

周幾許最后肯定地說：“他們很棒。”

沒錯，他們很棒，溫久知道。默默走出去，路過休息室還是沒去打擾，只一個人等在外面。

一直安靜等著……

很長時間，跟宋嘉九回去時一路無言，他把車開得非常快，沒回學校，把帶到了兩人家屬院后邊的籃球場。草坪上，他坐下來，曲起條，手腕搭在上邊，目沉靜地著微弱燈的老舊籃筐。

溫久蹲過去，想一他眉角的口子，靠近時被他反握住手腕，眼睛看過來，映著月，又黑又亮，滿滿都是緒。

“心疼了？”宋嘉九問。

溫久點頭。

他聲調莫名低下來，的名字

“嗯。”

宋嘉九眼神有些安靜，注視著，“有傷的，沒太有時間還總是讓人擔心的，這樣……”

“你想說什麼？”溫久心里一凜，打斷他。

有點急了。

接著想把手腕出來，猛地了一下，沒想到他握得，手順勢進了他掌心，被他一聲不吭用指頭進指握住，放在上。

來不及多想，溫久干脆就這麼蹲在他面前，正。

“宋嘉九！”

“嗯。”他挑了挑眉。

仔細想，并沒有要說什麼嚴肅的事，看倒是一本正經的模樣，他話本就不多，也就沒出聲，聽著。

溫久簡單思考，直接開口，“我出生就跟你牽過手了是不是……”

“三歲就跟在你后頭了……”

“懂事開始看你打球……”

“當你的跑，這麼多年……在你面前，我的存在最強……”

……

越說聲音越小，不太好意思。宋嘉九應了一聲，大概知道想差了什麼，另一只手從頭發上下去，把擋住臉頰的幾縷別去耳朵后面。

想開口，被搶先。

他干脆也不說了，換個姿勢，把放在兩間。

溫久沒抬頭，聲音小到都快要被草地里的蛐蛐聲蓋過去了，“就是……這麼多年好度，你沒回應啊……后來，我就收斂了……再后來，什麼都做了……”

什麼都做了？

宋嘉九把手放腰上——還沒有。

“牽過手了……抱過了……”

“嗯……也，親過了！”

說完這些，溫久蹲在那兒，用手肘撞撞他膝蓋開始嘟囔，“你不能因為輸了一次球，就……”

撇撇，耷拉著腦袋嘆口氣，忽然間有溫熱的氣息靠近。

溫久呼吸一頓，腰上那雙手也隨之一。

下一刻，宋嘉九的鼻尖湊了過來，住的開始磨，一點一點前進著磨，直到在一起。

“溫久。”

“……嗯。”

呼吸抵在一起，實在熱烘烘的。

宋嘉九一下一下抿著的，低低告訴：“我想說——這樣有傷的讓你擔心的，如果心疼，我會盡量做好保護。”

溫久懵了。

剛才，自己說了什麼？

臉一熱，想退回去，沒等退走一寸，就被宋嘉九環著腰，扣住后背抱，“你想的不可能，在我這里半點也不可能。”

之后，的眼前都開始朦朧了，就覺他的舌尖攪了進來。

好像，那雙手在脖子上一點點，燙的……

鎖骨……

挲到腰……

進去了，往上……

溫久呼吸快得不行，飄起來一樣，上被他點燃，夏日夜晚的風一吹，麻麻一層小疙瘩，宋嘉九趕把的服拉下來。

抱了一會兒，沒說話，安靜抱著。

緩了很長時間，溫久終于可以正常心跳，就這麼埋在他前，忽然慶幸起來，“如果……我是說如果啊，就當初那麼多好以后，真的沒以后了……現在多難過。”

宋嘉九低下頭，直到親上的頭發，“沒關系，再多一個目標。”

“目標？”

“追你，帶他們拿冠軍。”聽聲音，他十分明確。

溫久渾都被他暖到了，嚨哽了哽，問：“隊長真要退役了？”

“下周。”

“公開嗎？”

宋嘉九點了點頭，“在大高地紀念中心，公開退役。”

真到那天時，十二宮所有隊員都有點不想說話，談不上難過，是一種失落跟敬重。休息室里，就連裴蒼笙一貫漫不經心的笑都被沉默取代。

宋嘉九跟孔東和被教練走。

忽然，康橋急匆匆跑了進來，沒等口氣就支支吾吾不知怎麼開口，裴蒼笙覺察到不對勁讓他趕說。

康橋看看坐在一邊的溫久，終于吸口氣，“有消息說，九哥要轉會，已經有球隊過來談妥了。”

25.上來的

所有人停下手中作——轉會，對他們來說, 無疑是雪上加霜。

裴蒼笙煩躁地抓一把頭發, 接著盯住康橋問：“哪支球隊？”

“s.k。”

s.k？又是他們, 惡意犯規不夠還來挖人，“哪兒聽來的？”

康橋環視一圈, 把頭垂下去, 聲音聽起來特別低落, “我看見s.k的高層從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