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李教授。”老爺子跟導師握手，似乎剛遇到了什麼不愉快的事，腰板很直,臉板著,一種沉淀的非常有氣場的樣子。

導師趕忙一邊熱絡著，一邊側一步，將后面的博士、研究生讓了出來,“這些個孩子天天對您的盲針之嘆為觀止,又總抱著您的著作研究，奈何您再不出山,今兒可是讓他們見著了。”

宋老爺子被視為中醫界泰斗，桃李天下,編寫過的著作也被作為教材在醫學院傳授。老人家離開大眾視野多年,但仍被小輩崇敬，尤其一手盲針之,幾十厘米的長針，進去繞出來，病人僅一點酸麻而已。

幾個學生見狀,匆忙鞠躬問好。

“宋老,您好！”

“宋老,您好！”

……

老爺子面容漸漸松，挨個兒點頭。

過了一遍，終于到躲在最后的溫久，在著急思考用什麼方式打招呼，認識的，不認識的？就這麼愣神小片刻的功夫，所有眼睛看了過來。

師姐撞撞手臂提醒。

這一撞，弄得溫久下意識趕跟隨大流一鞠躬，“宋老，您好！”

“……”

頓了半秒，直覺不對，起就撞上了老人家的視線。

啊！臉垮下來了。

這種，孩子氣的……

別生氣，別生氣，扯角無聲安。

老爺子立刻吹胡子瞪眼去看孫子，剛剛就在跟他生氣——朋友？你瞎說！宋嘉九站在他后半步，燈的角度，棒球帽檐下看不太清表，只能聽見他好像低低笑了兩聲，偏過頭去，用手背擋了下。

這給在場的幾個迷妹驚住了！

宋嘉九……

大球星他竟然笑了！

一黑運服……高高站在那兒……腰腹約可見的弧度……還有在外面的，手臂結實流暢的理……見到真人，帥！超級帥，比電視上帥！

們表十分滿足，但也還顧慮場合地勉強淡定。

導師卻以為老人家不高興了，馬上打圓場，“宋老您別介意，我這小徒弟平時特別有禮貌，大概見到您激了。”

“對了，還是趙老的弟子，學上非常出。”導師特意提起宋家世家，給溫久套了個近乎。

“趙老的弟子？”

幾個師哥師姐聽見老人家困，于是看了眼自家小師妹，紛紛點頭表示肯定，上次趙老親自來認領過的。

老爺子這次直接哼了聲，眉一挑，說起話來更加孩子氣了，“明明是我從小帶到大的。”

“……！！！”

我的天！

“這個……”導師接不下去了，咳嗽了兩聲。所有眼睛再次看到溫久，驚訝的、嘆的、原來如此的……

難怪手法漂亮有風格！

難怪第一次走針就從容冷靜！

……

嗯，小師妹深藏不。

溫久別一下頭發藏尷尬，就這麼心尖地恭恭敬敬了聲：“爺爺。”

老人家這才滿意應了聲，又提眉去問孫子：“騙我？”

宋嘉九淡定回：“沒有。”

“朋友？”

“嗯，朋友。”說這句話時，他看著溫久。老人家也把期待跟詢問的目投過去，這下溫久臉都紅了，更不敢去回視別人，手一直擱在短袖擺上慢慢，把頭點下去。

啊，朋友！

師哥師姐嚇住了，沒等緩過來，又看見老人家先是驚喜，隨即又板下臉來審訊迷妹心中當作寶的當紅球星，“隨便說說那我不準，你的態度？”

宋嘉九默了默，“……想結婚。”

老人眉跳起來，很快又下去，試探問：“小久？”忽然覺得孫子好爭氣，好快。

溫久的手指都快把短袖扯直了。

安靜老半天，終于出個“……嗯。”就這麼一個字，好像掉到湖心里的一滴水，漣漪一圈一圈開。

溫，清澈。

這時，一個氣，兩個氣……就老爺子忍不住地翹了胡子，“哦哦哦！”他把手背起來，刻意藏著臉上的表，下意識提步打算走。

“宋老，進去坐坐吃個便飯？”導師第一個回神。

老人知道他想給幾個學生爭取點討論學的機會，于是握手告辭時表態，“讓孩子們準備準備，改日我去學校可好？”

“這個，當然再好不過。”

他看著老人走出去。

耳尖的師哥師姐聽見了，老人肩而過，急匆匆兀自念叨的是，“回去尋尋聘禮……”而宋嘉九跟在后頭離開時，對視溫久，又笑，約約那麼一下。

天！太勁了。

終于，走廊里只剩他們，靜悄悄的。

“溫久！”

眼神齊刷刷掃過去，溫久抿了抿，下定決心張口……剛轉到這邊來的博士生余杭倒先笑了，儒儒雅雅地帶了下氣氛，“我跟趙老這麼多年，難怪不知道還有一個小師妹。”上次在辦公室，他沒揭穿。

溫久終于放過擺，嘆口氣，“就是這樣。”臉立刻被師姐一把住，搭上師姐手臂，干脆就這麼含糊著聲音繼續講，“不說了，說多了傷，吃飯啊。”

先走出去一步的導師卻忽然間回頭了，“溫久。”

頭皮一麻之后規矩應。

導師抬抬手示意別張，問道：“你還有沒有別的份，比如說……父親，母親那兒？”

“教授，這次真沒了。”

導師慨著點了下頭，又瞪一眼已經過了驚訝勁兒明顯興起來想八卦的幾個學生，“心里有點數，我們搞學的別什麼都往外捅。”

“知道啦教授。”

……

師哥師姐舉手表態，默默封口。

傍晚，溫久吃完飯剛回到家，還沒來得及挨到凳子邊兒，就被楊杉狂轟炸的消息弄呆，一連串微信消息提示音中，匆忙點開。

“快看電視，育頻道。”

“預告說你男盆友要開新聞發布會了。”

“轉會，轉會……論壇里說是關于轉會，帖子刷了！”

……

溫久心里還是咯噔了一下，手機扔去一邊就握住鼠標開論壇，邊看邊沒太有意識地用腳尖從后勾來椅子坐下。

幾十頁全都是，首頁飄紅的標題大多關于轉會。

“部消息，s.k那邊老板兩個月前去了十二宮，高價挖九神。”

“十二宮這邊一直沒表態……”

“說真的，s.k配置明顯比十二宮高很多，比起半島就差一個領袖，九神去了今年冠軍可能更大。“

“對他來說是好的。”

“那十二宮完了……”

”咳咳……這樣nj跟許公子的對抗更期待。”

……

當越來越多回復向著宋嘉九跟周幾許兩個人的話題發展時，溫久果斷關掉論壇，跑去客廳開電視。

調到育頻道，放著汽車廣告，還沒開始。

不知怎麼，就想到了康橋……裴蒼笙……孔東和……甚至是剛進隊的小中鋒紀里，還有十二宮球館上面的冠軍旗幟。

發呆的視線里，畫面一跳。

轉播跳過了前面部分，宋嘉九正坐在臺前，穿十二宮紅隊服，雙臂疊擺在臺面上，很端正的坐姿，只是棒球帽得低了點兒。

記者的問題仍舊不留面，“nj，你們失去了總冠軍，十二宮連續23年錯失，這對你們的狀態是否有影響？”

“沒有。”他回，淡淡說，“之后幾天我們就回到了正軌。”

“這麼說你們似乎并不介意失敗？”

怎麼會不介意！

溫久賭氣地把遙控扔到一邊，屏幕中宋嘉九的表并沒有太大變化，“失敗？”他平靜地重復著這兩個字，帽檐這麼低，低下頭就遮住了他的眼睛。

小片刻，宋嘉九抬起一只手，扶了扶桌上話筒，“我們有面對失敗的勇氣，所以我們非常明確自己的態度。”

“聯盟多位球員在采訪時表示，你是他們認為最難防住的人……”

溫久覺得，差不多要開始了。

果然，宋嘉九托腮，手掌起了半邊角一言不發，冷靜看著記者等待后半句話。

于是，記者終于將問題推向關鍵，“有消息說，你即將轉會去s.k？今天的發布會是否為了公布？”

一下子，靜悄悄的，就閃燈晃個不停，溫久下意識往前坐了坐。

宋嘉九安靜地掃視了一圈鏡頭。

自信，又理智。

“不會。”他說，“我不會轉會。”

“——哦？”

詫異過后有幾個記者倒是笑了，又開始找新的點，“nj，你聽說了這次總決賽后聯盟里關于你跟許公子的概括嗎？”

宋嘉九簡單搖頭。

“評價說，你是鋒芒初現的王者之氣，他是深藏不的領袖之風，可兩只隊伍卻有些差距，會不會到一種仇家見面的迫？”

“我們的對抗，只論輸贏，不論死敵。”

……

聽著聽著，溫久就輕松下來，只看他，有范兒地坐在那兒，怎麼舉手投足都好看。晚上說話時，還刻意小小地提了一下。

宋嘉九在那邊忽然笑了，出聲那種，低低一聲。

溫久耳朵朦朦朧朧，就開始說開學去新加坡的事，沒幾天了，知道他們也要走，告訴他不用送。

等到了新加坡，溫久行李還沒拿穩，第一時間給他報平安。沒打電話，拍了這邊的藍天發過去：咳咳……到啦！

第二條又補充了個表，想念的。

沒想到。

走出機場，到了一個人。

“你好。”李思年剛采訪完一場羽球賽事，看見，便住打了聲招呼，“記得我嗎，在宣城機場，送nj那次。”

溫久將拉桿箱一立，“哦，記得。”

“你不是吧？”開門見山。

“不是。”

溫久回，不知道想干什麼，頭皮發麻，握住拉桿的手指摳著頂端塑料，勉強鎮定，然后又聽見笑著問：“朋友？”

太底下，溫久慢慢轉走棒球帽檐，瞇了眼睛，判斷。

心跳得很快。

“放心，我們育記者不能寫這些。”

溫久笑了笑，干脆將手臂搭在拉桿上，沒說話。

李思年見戒備的神，兀自繼續往下表態：“我喜歡nj的，我們也算是……半個同行吧，他比賽我都可以有機會陪著，你不同，不適合……”

聽到這里，溫久腦子里忽地黑了一下。

那點點勉強平靜維持不下去了，心里煩悶起來，陪著，怎麼陪？不適合……手把拉桿下去又提起來，到手機再放回去。

忍住了沒給宋嘉九打電話。

干嘛啊這是？又不是不信他。

可溫久就是有點慌，心里也難。

覺得太特別刺眼，煩躁地將棒球帽摘下來重新戴上，呼吸幾口，終于回視對面一鼓作氣開口：“他3歲，我出生，然后我們就牽手了……”

眼睛酸，鼻子酸。

“從會走路，他打球我就跟在后面……”

說著，心里，五臟六腑哪兒都開始酸，難過。

“他去國我等著……”

“沒有人可以比我陪他時間更長，你做不到。”

最后一個字丟出去，溫久低帽檐推上箱子就走，頭也沒回，就覺得自己特別不爭氣，記者啊，也不敢跟說什麼過激的言辭。

回學校辦住，出了差錯。

一個人在樹底下坐了老半天，都麻了，頭埋在膝蓋上半點不想。終于分到房間，進屋，溫久把東西一丟就往空床板上躺過去。

跟他說，怎麼說？

明知道不可能，別人單方面的行為，再說上次在機場……他都表態了，這種煩心事還拿去問他……恍恍惚惚熬了幾天沒睡好，眼睛都是紅的。

宋嘉九忙，溫久狀態又不好，電話都了。

這天，十二宮的公關例行跟幾家報社關系不錯的大佬吃飯，洗手間煙的功夫，宣城育晚報的主編就單獨跟他隨口提起來：“對了，nj有料被我們記者挖到了，私人的。”

公關一凜，看他。

“放心，老規矩不會報。”

“呦，什麼料？”

主編笑了笑，點下煙灰回憶起李思念的描述跟請示，把事大重復了一遍。爬滾打這麼多年，都是明白人，他一聽就知道這是孩兒間的那檔子事。

“你說什麼？”

沒等聽完，公關立刻掐了煙扔進垃圾桶，他覺得大概要出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