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1

初穿進我房間時，我正對著電腦冥思苦想。

最近因為新書的事忙了好一陣子，前幾天窩在家里寫稿，后來又跑去咖啡廳找靈，折騰幾天后，去了云南，五天。返程至廣東時，恰逢三月初，桃花始盛開，每一朵，都的通，的晶瑩，的讓人遐想。

此此景，頓時讓我文思泉涌，將行李箱往角落一丟，翻出筆記本電腦，開始碼字。一路暢通，直到今日初晨，被那驚擾了我的思緒。

媽媽上樓晾服的時候看見我房門半開，推開瞟了眼，見我坐在電腦前，一副被人點模樣，進來敲了敲我腦袋，我猛回頭，不悅地瞪了一眼。

“怎麼？你腦袋鑲金的，我不得？”

我撇，沒接話。

“什麼時候回來的？”媽媽問我。

我呼出一口郁氣，干脆將筆記本電腦一合，著太位置，聲音有些倦意：“昨天上午到的。”

“昨天？”媽媽驚訝了，“我怎麼不知道？”

“因為不是親生的唄。”我噎。

媽媽冷哼一聲，又拍了下我沉的要命的腦袋：“快下樓吃早餐。”

我爬上床，將被褥一裹：“困。”然后悶頭大睡。

一覺醒來，黃昏落盡。

我扭著僵的脖子下樓，媽媽正在廚房做飯，看了我一眼，將一盤剛起鍋的炒青菜遞給我，我接過，端去餐廳。

陳醫生在，讓我詫異了下。

他看著我睡眼惺忪的模樣便問：“剛起？”

我點頭，整個人懶懶的：“折騰了兩天兩夜，可算是睡了個好覺。”

他皺著眉，默了會兒說：“熬夜對不好。”

我笑：“你好意思說這句話嗎？”

一個三天兩頭值夜班的人，我真的不知道他拿什麼勇氣說出這句話的。

“我不同。”

我嗤鼻：“有何不同？難不你是鑲金的？”

他將一副碗筷遞給我：“我是醫生，別無選擇，可你有。”

我接過碗筷，不不慢反駁：“我是作家，靠靈吃飯。”

言盡至此，他便不再與我爭辯。

原以為這場智斗就這樣落幕，奈何，飯后他約我去沿江路走走，正好我神，應下了。

江邊的風涼，將我的風角吹了起來，竄進，我抖了下。

陳醫生側頭，睨了我眼，好半天才問：“你滿意自己的職業嗎？”

“好的，做自己喜歡的事不好嗎？”

他低頭，沉默了下繼續問：“所以即便熬夜也在所不惜嗎？”

“嗯。”我點頭，“你不也是，熬夜了常態。”

“我說了我不一樣。”他有的固執起來，看我的眼睛沉沉的，像是吞噬隕石的一個黑，深而沉。

我抿，作罷：“好吧，不一樣。”

月亮隨著我的影子拉拖，走了一段路，他又說話：“你是不是不喜歡醫生這個職業？”

我下垂的手恍然一頓，看著他，明顯的錯愕。

“你書上寫的。”他提醒。

我皺了皺眉，一時間想不起來。

“哪本？”我問他。

他停了停腳步，側頭，又看了我一眼，片刻后，他淡淡一笑，搖頭：“大概我記錯了。”

不，他沒有記錯。

醫生，這兩個字于我而言，陌生而又悉著，恐懼而又敬畏著，更多的是……如同一刺，梗在我的嚨，日日夜夜的折磨著我。

從江邊走了好一段路，夜幕時分，我們回家了。

從他車上下來的時候，他對我說了句早點睡覺，我點頭答應，然后轉往家里走，一邊走一邊想，想著想著，不由加快了腳步。

當我跑上樓時，媽媽被我格外的靜給驚擾了，也忙著跟上，看我什麼況。

書房里，有專門的書架，是放我自己的書，我拿起自己的第一本出版書，盤坐在地上看。

媽媽一進門就瞧見這幕，上前問：“大半夜你又折騰什麼？”

“我看書。”我敷衍回答。

媽媽皺眉，又問：“不睡覺？”

我又翻了一頁，突然想起什麼，便問媽媽：“我的書有提過醫生嗎？”

媽媽又皺眉：“你的書，你問我？”

“我不太記得了。”

媽媽看了我一眼，沉思片刻，從書架出一本，然后遞給我：“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應該是這本。”

我低頭一看——《暮》

不知道媽媽什麼時候下樓的，只知道我找到關于醫生二字的時候，已是凌晨。

那是這本書的后記，我提了句——在我的生命中，他們是老師和醫生的職業，如果可以，多希他當初沒有選擇醫生。

我愣住了神。

原來，他說的是這個。

自那次后，再見到陳醫生是半個月后。

那日，是姜慶的家長會，我出席的，結束后，姜慶說他約了陳醫生打球。

“現在？打球？”我看了眼表，正好中午。

姜慶點頭。

“不吃飯嗎？”我問。

姜慶呲牙一笑：“陳哥說請我吃，讓我選好餐廳就。”

我換了個手拿車鑰匙。

姜慶拉著求我：“姐，你也一塊唄。”

“我？”

“一起吃吧。”他醇厚的嗓音從背后傳來。

我用筷子，撥著米粒，聽著陳醫生和姜慶聊今日家長會的事，姜慶很得意，因為他績進了全級前十，班主任特地在家長會上表揚了一番。

“姐，等下我們去打球，你要不要一起？”

我放下筷子：“不去了，有點累。”

“噢！”姜慶有些失。

“去看我們打，正好缺一個裁判。”陳醫生忽然說道。

我看了他一眼，他正對著我笑，笑容很溫和，和今日的一樣，淺淡，斂，溫。

看著他，不知為何我想起了那晚，他執著的模樣。

“其實那句話，不是那個意思。”我解釋著，神差鬼使的。

原以為他會覺得我莫名其妙，卻不料他淡淡一笑：“我知道。”

“知道？”

他點頭。

“怎麼知道？”我很困。畢竟那本書是兩年前的，整整兩年他都誤會了，怎麼會突然間就知道了呢。

他淡淡垂簾，食指沿著茶杯打圈，好一會兒才說：“本來不知道，第二天在你家門口瞧見你，你突然跑上樓，就知道了。”

我抿，刷下眼睫。

“打球去吧？”他再一次征求我的意見。

球場上，姜慶和陳醫生在廝殺，我盤坐在球場外的草坪上，將陳醫生的外套蓋在上，手撐，支著下，無聊的曬著太。

幾局下來，姜慶占了下風，不愿繼續廝殺下去，便嚷嚷著要喝水。一路小跑到我旁，挨著我坐下，悶了口水問我：“姐，你發什麼呆？”

“腦袋沉，放空一下。”我懨懨的回答。這段時間忙著新書確實花了很多力。

這時，陳醫生也跟著過來，在我另一側坐下，拍了拍我的肩：“來一局。”

我笑，帶著一抹鄙視：“確定？”他的球技對付姜慶都有些吃力，居然敢跟我板。

他笑著點頭：“確定。”

并沒有因為陳醫生和姜慶廝殺了幾局導致力下降而我讓他，反倒是打算將他擊到潰不軍。

在球場上，我向來狠戾，運球，假作，逃開他的防線，進攻，跳躍，將球穩穩的拋出，一條麗的弧線，空心球進了，二分。

縱使他是一個一米八多的高個兒，也防不住我的進攻。

回頭看去，陳醫生已經累到癱坐在地上，兩手后撐在地，一腳曲起，看我的眼睛多了幾分無奈。

我揚笑，走近，踢了踢他的白球鞋：“這不是找麼！”

他又笑，額上那的發垂落，遮住他半只眼睛，讓人看不清那眼瞳真實緒：“不讓你一場，你還憋著。”

我呼吸突然一窒。

“半個月了，還要躲我嗎？”他又說。

我僵的笑了下：“哪有？”

“哦？”他漆黑的眼眸意味深長起來，“沒躲我？”

“好吧。”我承認，“是躲著你了。”

見我終于承認，他淡笑了聲，然后拍了拍他旁位置：“坐下。”

我沒坐，對他出一只手：“帶你去個地方。”

他沒有猶豫，握住我手，借著我的力站了起來。

和姜慶打了個招呼，讓他自己坐公回家，我和陳醫生則開車去了另一個地方。

當車停在校門口的時候，陳醫生隔著車前窗看了眼，猝然一笑。

“沒想到吧？”

他還是笑，笑的有些激，整個肩膀都抖了起來。

我忍不住打了下他的肩膀：“笑什麼？”

他搖頭：“有時候你真能……”他一時找不到形容詞來描繪，還是搖頭。

我瞪他，他這才老實。

一路往學校里面走，快到教學樓的時候，我看見了高三班主任，便同他打招呼。也許年代久遠，又或者我的變化實在很大，班主任竟一時間沒將我認出，直到看見我旁的陳醫生，幡然醒悟：“這不是陳同學嗎？”

“老師好。”

陳醫生彬彬有禮地同班主任寒暄了幾句，最后班主任把目移到我上，意味深長地：“朋友？”

這一問，真讓我心涼。

“老師，我是艾同學。”

班主任一聽我開口，立馬拍了拍腦袋：“喲，艾同學呀！瞧瞧，我這腦子啊……”

在母校晃了一圈，就去附近的茶店腐敗去了。

是我非要去，陳醫生拿我沒轍。

“好傷心，班主任不記得我，卻記得你。”

他笑：“你沒回過母校吧？”

“第一次。”我說。

“難怪了。”

我嘆氣：“難道這就是時間的懲罰嗎？”

他將一口未的雙皮移到我面前，淡刷下眼睫，角著一抹難以捉的笑意：“怎麼不說是時間賜予你的恩惠呢？”

我困，抬眸看他。

他的邊依然泛著淡淡的笑，曲指敲了敲桌面：“心好，我的雙皮獎勵給你了。”

時間，它悄悄的溜走。

而我們，在一瞬對視。

他的話語，他的眼眸，他的角，都在訴說，他的心。

是否，這是一種錯覺。

還是說，那就是答案。

我的心房，我的指尖，我的呼吸，都在游說，我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