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麼時候的事呢？

小學的時候吧，四年級，還是五年級？總之，是一個作為小孩子來說，剛剛稍微長大，最容易叛逆、討人嫌的那個年紀。

那個時候的陸曦，還沒有像現在這樣，能夠好好控制自己的緒，把自己藏起來，完地按照這個社會大多數人所有的常識，安安穩穩地生活。

不如說，因為在那之前的我什麼都不懂，因此總是無意識縱容他的緣故——他反而變得比之前更加任，也更加肆無忌憚。那個時候，我只要稍微離開他的視線，或是稍稍對他表示出異議，他就會變得很可怕，惡狠狠地用各種各樣的方式威脅我。

“小樂，你不可以看別人，你不可以不聽我的話，你不可以離我太遠，那樣的話，我會很不高興哦……”

那是我唯一一段害怕他的時候，真的很害怕，怕到有的時候都會做噩夢。

“你是我的，你是我的，只是我一個人的……為什麼你不能只是我一個人的……”

在夢里，陸曦總是在哭泣，一邊哭，一邊用一把刀穿自己的口。

對于那個年紀的我而言，這種噩夢過于可怕，我甚至不敢告訴媽媽，但我更不敢告訴陸曦。那段時間的我非常消沉，上課總是走神，作業也寫不下去，還會突如其來地哭得歇斯底里。

陸曦非常不喜歡我哭，他總是著我說出我哭泣的理由，我說不出來，他就會更不高興，咬了牙，死死攥著我的手腕，甚至掐著我的脖子威脅我說，不說他就索掐死我。

但不知道為什麼，每次這樣之后，他又會忽然松開手，變得緒低沉又茫然，甚至他自己又會哭起來，痛苦異常。

我不敢問他是怎麼回事，我只是又做了新的噩夢——陸曦在夢里活生生掐死了他自己。

而結束那段時間的，是一個耳，一場發出來的哭泣，以及一條大概一輩子都褪不去的丑陋疤痕。

“我很難過啊……我不知道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小樂你明明在我邊，可是我還是會難過……我一直做夢，夢見你不在了，我找不到你……我討厭你哭，你每次一哭，我總是也想哭……”

再也承不住力的況下，我簡直是抱著破罐破摔的絕心打了陸曦耳，沖他大喊大，可結果卻是，我第一次聽到他說這樣的話。

不是威脅，也不是迫，他看起來就像在我夢里一直哭泣的樣子，難過又脆弱。

從那個時候，我才徹徹底底地明白了。

——我在陸曦邊的意義，并不是為了縱容他，而是為了約束他。

…… ……

“你睡醒啦？”無聊到只能托腮的午休終于要結束了，因為陸曦睡醒了，有人能陪我聊天了。

對于他枕著枕著就真的睡過去了這件事，我完全理解。

要是讓我枕著陸曦，用不了一會兒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滿屋子的小孩都睡著了，相當安靜。

陸曦睜開眼睛，睡眼惺忪地看了我一眼，懶洋洋地笑了：“睜眼就能看見小樂，真好。”

我笑瞇瞇地拍拍他的腦袋：“麻了，幫我啦。”

“好。”

放松了靠在陸曦上，我終于覺得雙的又開始流。

陸曦盡職盡責地幫我著——他做事總是很認真，認真到了一板一眼的地步，對我的事更是這樣。說實話，我很喜歡看他這種認真的樣子。

手到我的小上，頓了頓，而后力道變得更加小心。

我了他的脊背，告訴他沒事的。

陸曦側過頭，沖我微微一笑，極輕地搖了搖頭。

為了轉移他的注意力，我沒話找話：“你喜歡小孩嗎？”

意外的，陸曦脊背一僵。

老半天，他才小聲回答我：“不喜歡。”

“怎麼了？上午你不是還理直氣壯地說討厭小孩嗎？”

“那你呢？”陸曦反問我，“你喜歡小孩嗎？”

“我啊……”我想了想這一上午的疲勞，和每個小孩單人所能制造出的噪音和混，開始頭痛，“我不討厭，但是絕對談不上喜歡吧。”

“是嗎……那，如果是你自己的孩子呢？”陸曦小心翼翼。

“……”我愣了不知道多久，才終于找回自己的聲音，“陸曦，你，你想和我生孩子……？”

我以為我不會再被陸曦嚇到的，可是我真的很驚訝，他無論如何也不像是會喜歡小孩子，或者說會希要小孩子的類型。

我對陸曦的了解，終于出現盲點了嗎？

陸曦轉過頭，看看我，一臉失落：“我不想……”

“……”

“……你會生氣嗎？”

“……不啊，我也不想，你……你想要孩子嗎？”

“我不想，我以為你那麼問我，是因為你想要孩子。一般來說，孩子好像都會希有孩子……”

“不不不，陸曦，我不想，我以為你想要孩子呢……”

“怎麼可能想，小樂，孩子那種東西，不就是生出來足的第三者嗎！有了孩子的話，他就會把你搶走，到時候我該怎麼辦呀！”

我和陸曦大眼瞪小眼，互相盯著對方看了半天。

——兩個高中還沒畢業的未年男朋友，一本正經地討論并憂愁著將來要不要孩子……我連吐槽我們倆的力氣都沒有了。

幸好顧及著一屋子睡午覺的小孩，我們都還記得低聲音。

我忽然繃不住，噗嗤一聲笑了。

我笑得厲害的時候，總得找個什麼東西靠著或者扶著，不然就控制不住自己，于是我順理章把額頭抵在了陸曦肩膀上，抓著他的胳膊，悶聲大笑。

過了一秒鐘，陸曦也笑了起來，如釋重負的。

“小樂，我真的不想要孩子。”陸曦捻著我的耳垂，聲音低低的，自帶磁，“除了他會搶走你，還有就是……我怕因為那是我的孩子，結果萬一我居然喜歡他，就沒辦法一心一意地只喜歡你了。緣好像是很奇妙的關系，我不敢隨便去賭這個。這輩子我只想喜歡你一個人，如果有其他可能讓我喜歡上的人，那就不要讓他出現。”

我被陸曦的聲音催眠得懶洋洋的，好像泡在溫泉水里一樣，從到心都溫暖無比。

會有人覺得陸曦的想法偏執而怪異嗎？或許有，但那一定不是我。

“那……小樂，你呢？你真的，也不想要孩子？”陸曦還是很介意。

——他知道比起他，我屬于“普通人”的范疇，他在盡力做他能做的，想了解我的想法。

我瞥了陸曦一眼，把自己整個人都掛到他上去：“如果一個家庭有了孩子，那這個孩子應該給他們帶來快樂。可是如果要孩子只會讓你和我都不高興，那為什麼一定要呢？”

陸曦把我抱住了，于是我的側臉著他的頸窩，乎乎的：“我跟你在一起，最重要的是我們能一起開開心心的，不然的話，就沒有意義了啊。”

我們在一塊兒膩膩歪歪地待了一陣子，直到午休時間結束，該喊那群小孩起床了。

陸曦一臉生無可。

“好啦，想想，這大概是這輩子我們唯一一次照顧小孩了。”我安他，“你就努力一下，堅持一下，幫幫我唄？”

陸曦看了我兩秒，確定了我的眼里沒有任何不愿。

他終于笑著，用力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