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王也是康儀長公主的兄長，不過比起瑞王在文德皇帝心中的地位，康儀長公主就差遠了。歷來便是如此，所有的宗室弟子，并不是有個份就尊貴了，還要看是否得圣恩。

所以，既然有緣同在一個驛歇息，康儀長公主自然要親自過去探一下病重的瑞王世子，而不是派了個下人過去詢問，免得留下口舌。

到了隔壁院子前，稟明了份后，便被得了消息過來的瑞王妃邊伺候的嬤嬤迎進去了。

路上，康儀長公主詢問瑞王世子的況，那嬤嬤邊引路邊小聲地道：“世子如今高燒不退，王爺和王妃一直守在床前，現下這鶴州城有名的大夫都被請過來了，也不知道他們的醫怎麼樣……唉。”

康儀長公主溫聲寬道：“世子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

康儀長公主到的時候，瑞王正對著那幾個鶴州城大夫大發雷霆，老遠的便聽到他喝斥大夫的聲音。康儀長公主聽罷，心中微驚，以為瑞王世子要不好了，而那引路的嬤嬤也被嚇得臉發白，顯然瑞王的急脾氣有時候確實很嚇人。

等他們到時，便見瑞王妃正勸著滿臉怒火的瑞王，幾名大夫誠惶誠恐地跪著。

見到康儀長公主到來，瑞王怒氣收斂了一些，不過表卻有些驚訝：“康儀？你們怎麼在這里？”

康儀長公主和駙馬上前給瑞王夫妻行禮后，方一臉憂心地道：“七皇兄，妹妹剛和駙馬從平江府回京，未想會在這鶴州城驛站到皇兄，聽聞烜兒病得嚴重，現下如何了？”

瑞王煩躁地說道：“已經請了鶴州城好幾個大夫過來看了，只是烜兒這病來勢沖沖，大夫也沒辦法給烜兒退燒。若是烜兒這高燒不退，輕則燒壞腦子，重則……”說著，惱怒地瞪了眼室的幾個無辜的大夫，又道：“本王已經讓人去請通州城的大夫。這里的大夫不，就換其他大夫！”

瑞王的話中之意，在場的人都聽得出來，瑞王世子若是再不退燒，輕則燒壞腦子，重則夭折。富貴人家夭折的孩子不，但是對于瑞王來說，這兒子不僅是嫡妃鄭氏留下來的，同時也是宮里太后的命子，若是真的在路途中夭折，恐怕對老人家打擊不小。

康儀長公主不得寬幾句，瞥了眼同樣神憔悴憂心的瑞王妃，心下一嘆。

敘話幾句，康儀長公主夫妻進室探病重的瑞王世子，便見床上躺著一個眉目如畫般致的小男孩，只是此時他滿臉通紅，額上覆著帕子，即便在昏迷中依然皺眉頭，顯然這場病讓他極為痛苦。

康儀長公主隨駙馬下江南，已有近三年未見他了，對這孩子的印象還停留在宮中的蠻橫小霸王上，連遠離京城還能偶爾聽到他的消息，可見這孩子榮寵之致。此時見他如此脆弱的樣子，眼里過幾縷異樣。

康儀長公主手了下他發燙的臉，嘆息一聲，為他掖了掖被子，正準備離開時，突然見到床上的男孩無意識地揮舞著手，仿佛要抓著什麼，泛白的張開，含糊的聲音斷斷續續的。

“……紫……菀……菀……”

聲音含含糊糊，聽這意思，仿佛是“晚”或者是“挽”？

“七皇兄，烜兒說什麼？”康儀長公主疑地問道。

瑞王也是滿臉不解，“本王也不清楚，他自從昏迷后便開始胡言語，說得含含糊糊的，本聽不清楚他到底在喊什麼，許是難罷。這個孽障，平時沒闖禍，打也打不得、罵也罵不得，先前在路上還活潑得，可誰知他自個貪玩，一大早就溜出去玩耍淋雨，不到午時就病倒了。”

康儀長公主說道：“皇兄，小孩子弱，哪能讓他去淋雨？”難道下人不看著？不過想到這衛烜的脾氣，又有點兒明白了，小孩子最是貪玩霸道，份又尊貴，下人哪里看得住？

瑞王被說得尷尬，瑞王妃趕道：“這是妾的錯，沒有照顧好烜兒，連烜兒溜出去都不知道。看著烜兒這樣，妾心里也難。”

與瑞王夫妻敘了會兒話，因為瑞王世子現在依然高燒昏迷不醒，瑞王夫妻沒心招待，康儀長公主識趣地告辭離開了。

夫妻倆回來時，天仍在下著雨，整個世界黑暗一片，空氣又又冷，讓人覺得十分難。

回到院里，康儀長公主先去看兒，發現還沒睡時，將摟進懷里，無奈道：“阿菀怎麼還不睡？你子素來虛弱，現下天氣轉寒容易生病，應多休息。”

阿菀乖乖地點頭，仰頭看母親，問道：“瑞王世子怎麼樣了？”

康儀長公主輕輕地挲著兒的臉蛋，神溫，“還不知道，且看今晚能不能過來，若是……”不嘆息，六七歲的孩子年齡并不算大，夭折的也不在數。

想罷，見兒睜著一雙大眼睛瞅著自己，心中好笑，“阿菀怎麼了？難道還記得瑞王世子？”

阿菀聽罷滿臉黑線，當然記得，四歲那年隨母親進宮，被一只板壯實的漂亮小包子直接撞倒在地上，然后那只小包子雙手叉腰站在那里哈哈大笑，惡劣得讓人想胖揍他。明明撞人的是他，但是因為太后寵，這事只能輕輕揭過，可憐自出生起就不好的小板，一口氣差點提不上來，難了幾天。

不過到底那只是個被寵壞的孩子，阿菀也不是真的生氣，大不了以后見著他便繞路走。沒想到隨父母到江南游玩幾年回來，卻在這驛中再遇，這緣份也夠奇特的。

“不記得了，不過希瑞王世子好起來。”阿菀故作天真地道，不然若是瑞王世子在這路上沒了，宮里的太后指不定如何生氣傷心，若是遷怒起同在驛站的母親怎麼辦？

想著，阿菀看向抱著自己的人，的神溫如水，上泛著一種貴族清雅的薰香味道，溫溫地拂過心底，讓人不由得產生眷。

母倆正在說著話，久候不到妻子回房的羅曄終于過來尋人了。

阿菀見狀，趕作出想睡的樣子，沒去當電燈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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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雨仍沒有停的跡象，雖然雨勢并不大，但是放眼去，煙雨朦朦，讓人的心里徒然也染上了幾許幽然秋思。

因著這天氣并不宜出行，康儀長公主擔心兒子虛弱寒，便決定等雨停了再出發。而且瑞王世子據聞現在還沒有退燒離危險，若是他們此時便離開，也說不過去，康儀長公主素來慎行慎言，自然不會做出這種讓人詬病的事來。

阿菀昨晚喝了藥后，又好好地睡了一覺，自我覺差不多了，也不管丫鬟的勸阻，穿好了服后便跑父母房里去了。

康儀長公主夫妻正準備去隔壁探瑞王世子，見到兒拎著小子小跑過來，小小的人兒，看著就可，忍不住笑著點的鼻子，輕斥道：“這匆匆忙忙的何統？沒丁點姑娘家的樣子，小心讓人笑話了。”

阿菀還未說話，羅曄已經將兒抱起來，笑道：“胡說，咱們家阿菀可是個小人兒，長大后一定會讓很多世家公子紛紛登門來提親的，誰會笑話？”

康儀長公主聽罷只是微笑，但是眉宇間卻染上了些清愁，心里卻擔心兒這從娘胎帶來的孱弱之癥累及將來的婚事，恐怕正常的男人都不會愿意娶一個子孱弱、不利子嗣的姑娘罷，即便是郡主之尊也難抵擋世間男人對子嗣的看重。盼的不多，唯盼著這唯一的兒健康長，將來有個好歸宿，平平安安活到老，這一生便足矣。

“阿爹是要去探瑞王世子麼？阿菀也一起去吧。”阿菀扯著男爹的襟，努力賣萌。

羅曄自然滿口都道好，康儀長公主本來不同意，擔心瑞王世子正生病，若是過了病氣給子孱弱的兒怎麼辦？可當這父倆同時轉頭瞅，瞅得沒了脾氣，只得答應。

因為還下著雨，怕淋著阿菀，羅曄直接抱著兒過去。

依然是昨天的那個嬤嬤過來拜見，見康儀長公主夫妻過來也不驚訝，畢竟瑞王世子病重實在是大事，若是康儀長公主不關心，那才是蠢的。只是，見他們還帶著傳聞中病弱的小郡主過來，不免有些驚訝，畢竟這壽安郡主子之差，他們也是有所聽聞的。

“世子好些了麼？”康儀長公主聲問道。

嬤嬤用帕子拭著淚道：“昨晚大夫用了孟藥，溫度終于降下一點了，可是世子至今未醒，無論是灌下的藥或是米粥都吐出來，如此不吃不喝的，子可怎生得住？老奴真是擔心……”

康儀長公主又蹙起那雙黛眉。

等進了屋子，便見神憔悴、眼含的瑞王妃迎了出來。看起來神很糟糕，顯然昨晚一個晚上都沒歇息，連保養得宜的皮都顯得黯淡無。瑞王現下不在，他守至天亮時被王妃勸著去歇息了，而瑞王妃雖然也累，但是這種時候，不敢閉眼，生怕一閉眼瑞王世子有個好歹。

康儀長公主詢問過瑞王世子的況后，便又寬瑞王妃幾句。

瑞王妃神有些恍惚，也不知道是昨晚未休息或者是擔心其他，引了康儀長公主他們進去。

阿菀抓著男爹的手進房，聞到房里刺鼻的藥味時，忍不住用小手掩著口鼻，不過自出生起便是個藥罐子，對這味道已是習慣了，并沒有太難。

在大人們說話的時候，阿菀好奇地探頭看了下床上的小男孩，發現翻了年就七歲的男孩已經沒有四歲時那副白胖包子的形象，整個人都條兒了，變了個漂亮得難辯雄雌的小正太。閉著眼的時候，宛若天使一般，全然沒有清醒時的那種讓人恨不得吊起來的熊樣。

正當好奇地打量著當年撞翻的小霸王時，卻沒想到床上一直昏迷不醒的小正太突然睜開一雙黑亮的眼睛，被高燒燙得嫣紅的臉頰襯得那雙眼睛黑得磣人，然而眼中又恍似著尖銳的劍般鋒利，就這麼直勾勾地盯著人看時，顯得那雙眼睛又大又圓，有點兒像日本的人形木偶花子的樣子。

娘的，嚇死爹了咧！

阿菀駭了一跳，正準備后退時，誰知道床上的小正太用一種噬人的眼古怪地盯著，然后以一種敏捷的作跳了起來，惡狠狠地撲到了上。

阿菀的小板哪里經得起男孩子這麼兇殘的一撲，直地往后仰倒了。

呯的一聲，阿菀覺到自己的重重地摔到地上，腦袋磕到地板上，疼得眼淚都飆出來了，而且上著一個對而言顯得壯實的男孩子，更讓這副孱弱的小板承不住，差點一口氣不過來。

氣竭中，聽到一道虛弱的聲音含糊地說著什麼：

“阿菀……為什麼你不等我？黃泉碧落……我找不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