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閨中記》第47章

只因趙六看見云鬟忽地傾水,他震驚之際,便要去救,誰知才到水邊兒,忽地又停下。

他定睛看著河面,卻見云鬟的影正緩緩下沉,清水漾波,芒爍爍,而著黑白衫的影子點綴其中,裳的角兒跟綰起的小小髻兒隨著水波溫地搖曳,看著就如同一副水墨畫兒在眼前,有些虛晃不真。

趙六攥了拳,不覺之間牙關咬,角也隨著了兩,然而水下的人仍舊毫無靜,就仿佛要如此心甘愿、安安靜靜地墜底一般。

趙六眉頭擰,狠狠咬牙:“混賬!”與此同時,再無猶豫,竟縱而起,形敏捷地跳水中。

然而水上自如活龍一條的人,了水,卻儼然要變一條死蛇相似。

隨著趙六落水,那的河水張開懷抱,將他毫無阻隔地擁在懷中,然而這懷抱卻如此冰涼,對他而言,是滿滿地不懷好意的殺機,勢要將他溺死其中。

趙六本能地閉上雙眼,卻又試著張開,同時抬手向著旁邊用力抓了過去,果然手底的極為細,他心中微微一喜,忙用力死死抓住……卻清晰地察覺手底的人因此猛然一震,旋即竟掙扎起來。

趙六暗暗苦,這覺卻像是他在水底捉到一條大魚,而這魚兒正竭力要逃他的手掌一樣,他心慌起來,不由想起上回所見阿寶在水中“捉放魚”的形,可此刻自個兒手上的人畢竟不是一條魚,若他放手,只怕就死了!

于是拼命不顧一切地死死抓著對方,可趙六畢竟不會水,何況一只手又要捉著人,于是只拼命罷了。

這頃刻的功夫兒,人已經不由己地也往下沉去,同時也吞了好幾口水,子就如秤砣一般,越發沉重難當了。

這一會兒,誠所謂“泥菩薩過江,自難保”。

可就在趙六覺得大事不妙的時候,手底的人卻又了幾,仿佛在他上推打了數下,這會兒他的雙眼總算睜開,依稀也把眼前的形看了個大致。

果然是崔云鬟在他跟前兒,正雙眸圓睜,仿佛很是憤怒地瞪著他,因他的手此刻正揪著的后背裳,便竭力扎掙著想掙,同時揮起小拳頭,無聲地打在他的上……有兩記甚至從他臉上過。

趙六自覺倘若死在此,只怕他也是個屈死鬼,對方仿佛很不領……

而云鬟顯然不在乎他是不是會屈死,因百般掙扎不便皺眉頭,口中吐出一串泡泡,抬頭往上看,同時揮雙手,雙往下蹬,如此簡單的作,竟令往水面上往上徐徐浮起。

趙六目瞪口呆,然而云鬟雖然往上,可因有他在往下墜,兩下相抵,頓時把云鬟又拉了回來,趙六正不知所措,見狀忙把抱住。

兩人面面相覷,趙六見云鬟怒視著他,張口又吐出一串水泡,仿佛恨恨地對他說了句什麼……只可惜此刻兩個人在水中,卻是聽不見的。

此刻趙六因喝足了水,又不了氣兒,口似要炸裂一般,子也更沉重,但是偏偏,在這種生死關頭里……不知為何,他竟不覺得恐懼。

趙六向著對面的云鬟微微一笑。

云鬟正怒意難以自抑,猛然見了他忽然沖自己出笑容,這笑卻十分天真爛漫,又且意義不明,不知是否是因在水中的緣故,年的笑竟顯得格外清澈干凈。

云鬟一愣,竟也忘了再游水……可偏在這時侯,卻覺得子一松,云鬟眨了眨眼,卻見趙六松開抱住自個兒的手。

兩人之間很快分開,云鬟有些不信,卻也忘了所有,只睜大雙眼看著趙六往下沉……他的臉幾乎也有些看不清了,可云鬟卻分明知道,他仍在看著……

清商應律金風至,砧聲斷續,笳音幽怨,雁陣驚寒。

淡薄人似,迢迢野水,茫茫衰草,青山。

仿佛天地萬都不復在,而時也凝滯在這生死剎那間。

終于,那小小地人影在水中一個回轉,竭力游了往下,就在底下的年將默默跌落幽綠暗的湖底之時,一只小手直探出來……一把擭住了他的手腕。

然而經過方才那長時間的一番掙扎,云鬟的力氣早已耗盡,雖竭力往上,卻仍勢不可免地被他帶著往下。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時,頭頂“嘩啦”一聲,有破水。

然后云鬟子一輕,是有人沖了過來,將懷中,云鬟本能地死死握著趙六的手,那人索將趙六一拉,竟抱著他兩個人,將一躍,“刷”地縱出了水面!

來人將云鬟跟趙六帶離水上,便放在岸邊兒,云鬟已顧不得,俯大咳,又連吸了幾口氣,整個人才慢慢地緩過神來。

回頭看時,卻見來者正是巽風。

原本云鬟出門去找崔印之時,巽風遠遠兒地跟著,只因崔印此人平素最好呼朋友,人面兒自然也是極廣闊的,而巽風不被他看見,免得知曉了自己的份……平白又多一樁事。

正云鬟也對他說不必跟隨了,巽風又想崔印來時帶了這許多侍衛,自不大用到自個兒,因此他正好兒自回偏院。

先前只因趙六去莊上羅唣了一陣兒,巽風才知道云鬟又出門去了,且又聽說崔印也不知的去向,巽風畢竟細,當下便自后門而出,一路悄然來尋……也幸而他一向跟隨白樘左右,自有些偵緝能耐,才恰好找來此,救了兩人!

巽風先看云鬟無礙,那懸著的心總算放下,這才又看趙六,卻見他梆梆地躺在地上,仿佛已經沒了知覺。

云鬟這會兒咳嗽了兩聲,也道:“他、他……怎麼樣了?”本是想問“他死了不曾”,話到邊兒,卻到底又換了。

巽風到了跟前兒,在頸上試了一試,道:“無礙,還有氣在。”

云鬟聽了這話,不知為何,竟松了口氣,卻又立即覺著自己的反應仿佛不該,于是便只做無事狀,道:“他不會水,方才大概是嗆了水,又在水下憋了那許久,所以暈了……”

巽風倒也老練,早開始掐人中,又按腹,果然趙六子一,吐了幾口水出來,卻仍舊直地躺著不醒。

巽風見狀,又探了探他的鼻息,便面,云鬟回過來也看,因道:“如何還不醒?想必淹的厲害了,巽風你給他度兩口氣試試。”

巽風眉一扭,又看一眼趙六,忽笑道:“救人為上,也顧不得了……”說著便要俯地度氣,誰知還未近過去,趙六已經睜開眼睛,抬手在他前一推,啞聲道:“不必勞煩了!”

巽風早就猜到幾分,當下抱臂,笑而不語。

云鬟見他竟“說醒就醒”,因疑問道:“你幾時醒了?”

趙六臉上竟有一薄紅,卻咬牙道:“你還問?都是你這丫頭,你、你無緣無故地尋什麼死!”

云鬟聽了這話,便冷笑道:“這話好笑,誰尋死了?”

趙六瞪圓雙眼看:“你方才明明跳了河,六爺親眼所見!所以六爺才命也不顧去救你的。”

巽風在旁聽了,臉微微一變,就看云鬟。

云鬟卻越發冷笑:“竟勞六爺費心,然而你是誤會了,我不過是想游水罷了。”

趙六生生咽了口唾沫:“你、這樣冷的天兒,你想游水?”

云鬟淡淡道:“我自樂意,可有王法不許?”

趙六拍地面,抓起些許枯草,又隨手扔掉,又道:“莫非真個兒是我多管閑事了?”

云鬟卻又轉頭看他,正道:“六爺說錯了,你并不是多管閑事,你是差點兒害人命,我原本游的好好兒的,是你忽然跳了進去,驚嚇到我,還害我也嗆了水,真真兒的事不足,敗事有余。”說著,便冷哼了聲,出一臉不屑鄙夷之

趙六氣滯,只顧看著,連斗口反駁都找不到詞兒。

云鬟白了他一眼,見他不做聲,方也不說了。

此刻巽風忍著笑,早把外裳下來,便給云鬟披上,趙六正有些混無法,見云鬟披著巽風那男子寬大的外袍,便道:“稍等……怎麼你給?”

巽風道:“我是跟著哥兒的,不給披著,難道給小六爺麼?”

趙六本不是這個意思,可看自個兒淋淋地,縱然有心一件兒……也是無用的,于是悻悻道:“六爺真是流年不利,頭一遭兒想做好事,卻反而好心沒好報呢!”

云鬟也不理會他嘀咕,巽風見包裹妥當,便道:“哥兒,我抱你回去。”

因才淹了水,子未免有些不適,只尚能支撐罷了,云鬟本想自己走,然而看趙六正一眼不眨地看著,便道:“勞煩巽風了。”

巽風一笑,上前將輕輕抱起,趙六出手指指著兩人,只還不等他想到要說什麼,巽風長,已經離開十數步遠了。

趙六霍地站起來,渾上下兀自滴著水,卻對著兩人背影道:“崔云鬟!你且等著!”

云鬟聽著他氣急敗壞的聲,在巽風懷中,卻忍不住輕輕一笑。

巽風因抱著往素閑莊回轉,見后趙六不曾追來,他便問云鬟道:“哥兒好端端地,怎麼竟落水了?小六爺說你……可是真?”

云鬟輕搖頭道:“不必聽他瞎說。”

巽風垂眸看,眼底略有些擔憂之,然而云鬟不說,他自不能強,何況他不過是聽白四爺所命,來護安危罷了,除此之外……卻并不宜手別的,此刻雖見這孩子心底有事,以巽風,自然不肯多口。

當下巽風只道:“那待會兒回了莊上,要如何代?”

云鬟道:“我父親不至于等著我,只悄悄送我回房,我丫頭來幫著收拾了就是,不必驚他們。”

巽風點頭,因也不再說別的。云鬟窩在他懷中,腦中一陣兒混沌,不免想起先前種種。

云鬟自然早明白崔侯爺的為人,然而在聽說他竟親自來到素閑莊、且還是為了接回京之時,心中卻仍舊忍不住有些悸

畢竟是父再如何冷淡自持,又在心底清楚告知自己“江山易改稟難移”,崔侯爺如此,只怕另有外力所致……

可人非草木,孰能無心底畢竟是有些希冀的,地竟盼自己想錯了,或許父親之所以來到,不過是因為如他所說的是“想念”他的兒了。

所以在看到崔侯爺醒來后第一件所做的事竟是去謝氏的墳上祭拜,云鬟原本涼淡的心,便不住熨帖溫暖起來。

誰知……錯,竟聽了胡嬤嬤那兩個丫頭私下里的話。

其實并不是對崔印覺著失,只是對自個兒覺著失罷了。

明明知道不必心懷希冀,卻仍舊無法自制。

前生跟今世,到底有何不同?上次在袁府之時,本來要狠心不說那道所在……想讓趙六死在其中,從此一了百了。

那時候拿了火盞,磕磕絆絆地離開地道,不想回頭看,可是忍不住回頭看時,卻見那道跟王閆影相比格外瘦弱的影,正苦苦對抗。

倉促轉,終究沿著長梯往上而行,的眼前似是明,后卻是無邊黑暗之淵,里頭更是藏著曾深懼深恨之人。

當時拼命往上爬,一面兒害怕他不經意中從后趕上來,一面兒卻又想哭又想笑:或許終于可以擺他了!

將到頂端之時,火盞晃了晃,便往下墜落,不等落地,便已經熄滅。

那一刻,云鬟想自己的心或許也可以做到……如此刻的道一般黑暗。

可畢竟,仍是不忍,仍是不能。

不錯,江山易改,稟難移,又何嘗不是!

黃葉蕭蕭,長河滔滔,云鬟坐在河堤上,因為心,越發想起昔日的許多事

的腦中,就像是快馬疾馳拉著的一輛馬車,車急轉,一刻不停地往前飛奔,飛奔,明明知道該停下,但是卻無能為力,許許多多的舊事,好的,壞的,巨細靡,一幕接一幕,爭先恐后似的出現在眼前。

幾乎已不了,整個人有些瀕臨崩潰,故而才投水中。

腦中那難以承迫之力,仿佛只有上所遭的刺激,才能暫時制。

冰涼的水將包裹,而也漸漸地放松下來,任憑自己浮在水上……紛的思緒仿佛到了,開始慢慢地消停。

云鬟甚至想一直就如此浮著……倒也罷了……因為此刻的寧靜,便如暴風雨狂肆而過的原野,有一種奇異的靜謐的歡喜。

直到趙六突如其來,他將所有都打破了。

云鬟倒是不曾說謊,浮在水中之時,本極平靜,且不論到底是如何決定,但趙六的忽然跳,尤其是他的手一把揪住裳之時,讓猝不及防,猛嗆了一口水,差點兒弄假真地就死在此了。

然而,不知是因為鳧水的緣故,還是因方才斥罵了趙六一番的緣故,此刻的心,竟是好了許多。

巽風抱著云鬟,自角門,才把送回房中,外頭便報說侯爺來到。

這會兒巽風才退,云鬟還未來得及換裳,要阻止崔印已經來不及,當下只得裹了一床被子罷了。

正有些狼狽之時,外頭崔侯爺負手走了進來,口中道:“如何我聽說你自個兒出去了呢?”話音未落,便看見裹著一條薄被,頭發上卻都嗒嗒地,崔印怔道:“你這是……”

云鬟見瞞不住,只得勉強一笑道:“方才不留神跌了一跤。”

崔印皺眉上前,上上下下將打量了一番,見除了渾之外并無其他傷,這才道:“跌到水里了麼?”因見發白,便道:“可有他們準備熱水?先洗一洗,免得了寒氣。”

云鬟道:“已經去了,父親不必擔心。”

崔印嘆了口氣,自拿了條巾子,便給云鬟頭上的水,道:“這莊子里只一個小丫頭,自然不頂用的,跟我來的兩個,和胡嬤嬤那兩個,你隨便要哪兩個都,先湊合著用就是了,等回了府,再給你派更好的。”

云鬟低著頭任憑他作,輕聲道:“不必了,是我不珠兒跟著的,跟不相干。何況別的丫頭我也用不慣。”

崔印笑了笑,垂眸覷著的神:“果然你在這里住了兩年,也有些變了……是了,原先你出去之時,有個年來找過你,說是什麼趙六的,他卻是什麼人?你們很是稔麼?”

云鬟并不知趙六來過莊上之時,聞言皺眉道:“趙六爺是附近鄜州軍中之人,原本只跟他有過兩次際罷了,其實很不。”

崔印饒有興趣地問道:“哦?這年很是狂傲不羈的模樣,看來卻對你另眼相看……到底是什麼際呢?快些告訴為父。”

云鬟聽崔印很是待見趙六似的,心中已經不快,更加很不愿重提舊事,然而自不好一口回絕,便掂掇著道:“說來,都是鄜州城的公務相干……”

正說了一句,外頭珠兒來到:“姑娘,水好了。”

云鬟如釋重負,當下不說,崔印便也笑道:“好了,且去洗澡罷,回頭再跟父親細說。”

崔印最是個好新奇的子,又因對趙六印象深刻,云鬟且是他的兒,故而他一心想知曉到底趙六跟云鬟有何干系。

可只因云鬟畢竟年小,那湖水又涼,雖是洗了澡也喝了姜湯,卻到底是病了,竟一連兩日不能起

這一天,崔印正有些百無聊賴,忽地外頭報說鄜州知縣黃誠來訪。

崔印聞聽歡喜,原來他在京也曾聽聞黃誠“斷案如神”的傳說等話,這一次來到鄜州,本也想著定要空去拜會的,不料還未登門,這人卻自己找上門來。

崔印自以為黃誠必然是不知從何得了消息,故而特意來拜會他的,因此大喜,忙傳,自己也一整襟,就走出廳來相迎。

不多時,果然見到一個著便服的青年人走了進來,雖著簡樸,但面容甚是俊秀,氣質也人舒服。崔印是最朋友的,見黃誠人如此,心里先喜歡了三分。

黃誠正走間,抬頭見一人站在廳門,打扮的甚是致,頭戴玉冠,頭發一著云紋縐紗袍,手中握著一柄泥金折扇,眉目如畫,角含笑。

黃誠忙走前幾步,遙遙地先行禮道:“不知崔侯爺駕臨鄜州,有失迎迓。”

崔印把折扇一收,將黃誠虛虛扶起,道:“不必多禮,本侯早聽聞黃知縣大名,原本還想改日去拜會呢,不料今日有緣得見。”

當下便請了廳敘話,黃誠因知道崔印京,因此并不隨意,只規規矩矩應答罷了,略寒暄兩三句,便道:“我因聽聞哥兒病了,不知如何了?”

崔印因黃誠對待自己很是拘謹,且也不算熱絡,正心中疑,猛然聽了這句,又看他滿臉關切之,崔印便試著問道:“黃知縣,莫非是來探阿鬟的?”

黃誠被他如此一問,忙站起來道:“是下來的唐突了,只是……因擔心哥兒病之故,還請侯爺恕罪。”

崔印見黃誠誤會了自己的意思,便忙笑著招呼道:“且坐,本侯并無責怪知縣之意,只不過……本侯并不知阿鬟跟黃知縣也有些呢?”

如此一問,黃誠便把云鬟曾相助自個兒破案之事,跟崔印一一說來。

如此一來,便說了一個多時辰才罷。

黃誠卻是個極有分寸之人,他雖極喜歡云鬟,但畢竟有些事說出去……只怕常人不信不說,還會以為怪異,就算崔印是云鬟的生父親……也是初次相識,不清他的脾如何,而“淺言深”自是大忌。

故而黃誠并不提云鬟曾點破他跟陸本瀾之事,只把青玫之死,城隍案,袁家案……撿要的說了一回。

黃誠畢竟是中過科舉的,口才自也了得,經他說來,便并不顯得過分古怪,只著重說云鬟小孩兒心細聰明,才幫了他破案罷了。——讓人聽著也容易信。

崔印對這些自是聞所未聞,如今聽黃誠親口道來,自聽得津津有味。

直到黃誠說罷,崔印擊掌贊嘆,眉飛舞說道:“痛快,痛快!今兒親耳聽黃知縣說來,才算解了我數月來的心頭疑,黃知縣破案破的果然好,換了別人也不能的……怪不得京許多大人盛贊呢。”

黃誠忙道“不敢”,不料崔印又笑了兩聲,因若有所思道:“至于阿鬟麼……”他笑而不語,手中折扇展開又合起來,最后搖了搖頭,笑嘆道:“我原本以為,白四爺的小公子已經算是個最古怪的孩子了,不想……我的阿鬟也竟是這樣出人意料。”

黃誠正說的有些口干,才啜了口茶潤,忽地聽崔印口中冒出“白四爺”來,他便顧不得吃茶,忙放下茶盞,抬頭問道:“侯爺所說的‘白四爺’……可是如今貴為刑部侍郎的那位白大人?”

崔印回眸笑看,道:“除了他,誰還能得起本侯一聲白四爺呢?”

黃誠心中竟有許多話,一時撿不到先說哪個,就問:“那、侯爺說的‘白四爺的小公子’又是何意?”

崔印眼底笑意更勝,扇子輕敲手心,點頭道:“黃知縣方才話中對阿鬟多有贊賞之意,然而你有所不知……說起來這位白家小公子,竟比阿鬟還更厲害許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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