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閨中記》第59章

云鬟因聽出是林嬤嬤的聲音,便起下地,誰知才走到門口,門已被一把推開,有個人踉踉蹌蹌闖了進來。

云鬟忙后退一步,驚見回來的正是林嬤嬤,只不過滿面駭然,臉如雪,不知如何。

云鬟正相問,林嬤嬤見了,忙過來抱住,渾抖得篩籮一般,口中語無倫次說道:“殺人了,殺人了!”

這一聲突如其來,云鬟又是不解,又略覺驚心,便道:“娘,是怎麼了?”

林嬤嬤驚魂未定,只出手指指著門外,聲道:“我、我方才看見……”結結,竟說不下去。

此刻房門開著,從云鬟的方向看去,并無異樣。

然而看林嬤嬤這般恐懼,云鬟便過去查看究竟,林嬤嬤卻抓著,竟不許往外,就像門口有老虎等著一般。

云鬟只得安道:“娘別怕,我只陳叔來罷了。”

林嬤嬤聽到說陳叔,才有些回神,卻仍不敢放開云鬟。

兩人小心翼翼地挪到門口,門外仍是默雀靜,云鬟才要邁步出去,眼前突然一人閃現。

頓時林嬤嬤嚇得又起來,不由放開云鬟,只抱頭掩面。

云鬟因也正繃著心弦,冷不防走出個人來,又兼林嬤嬤的凄厲,一時幾乎也把嚇壞了。

幸而天生冷靜自持,臨危而不,見狀只隨著倒退一步,便站住了腳,強定心神,仔細看去。

那來人卻也吃了一驚,忙道:“小主子,林嬤嬤,這是怎麼了?”

云鬟定神之時,早看清進來的是陳叔:真是人嚇人,嚇死人。

那邊兒林嬤嬤才聽見陳叔的聲音,便怯怯地回過頭來。

云鬟才要對陳叔說林嬤嬤的異樣舉止,不料陳叔笑道:“小主子,方才我在外頭,恰好遇到曾在南邊兒救了我的貴人呢,特領他來見見。”

云鬟詫異:“哦?”

這會兒門口人影一晃,卻是個著月白衫子的年,不過也是十二三歲的年紀,生得段纖弱,面容秀,氣質溫和。

陳叔道:“這是薛小哥兒,先前我在南邊兒病倒,多虧了他幫忙請醫調治,不料他如今北上,也是今日才在這客棧落腳,可巧相遇。”

年正凝眸看著云鬟,見狀便才進門,拱手作揖道:“君生見過小公子。”聲音竟也極為悅耳聽。

陳叔聽他以“小公子”稱呼,才想起自個兒并沒特意跟他說過云鬟是孩兒,而此刻云鬟單簪綰發,著白,依然仍是個小小哥兒的打扮。

陳叔才要解釋,云鬟已點頭,也不看薛君生,只垂著眼皮淡聲道:“薛公子不必客氣。”

陳叔約察覺云鬟的口吻有些冷淡,便忙停口。

卻聽云鬟問道:“陳叔,你方才自外頭來,可看見什麼異樣?”

陳叔搖了搖頭,這才又想起兩人方才舉止異常,忙問道:“怎麼,是出什麼事兒了?”

兩人對話功夫兒,薛君生便垂手站在一旁,安安靜靜并不做聲。

云鬟道:“娘說……”想想此事有些駭人聽聞,正遲疑中,林娘因鎮定下來,便道:“哥兒,我不是嚇唬你……是真的,我方才看見了的。”

云鬟便問:“到底是怎麼樣呢?”

林嬤嬤道:“方才我去看了那兩個丫頭,回來的時候,無意掃了一眼……前面兒那個房間,正那房門半掩著,我、我親眼看見……有個人,被人掐住脖子、舌頭的那樣長……竟被活生生地死了。”

林嬤嬤哽咽說著,便抬手又掩著臉兒。

陳叔又是驚疑,又且莫名,此刻薛君生走到門口,往外打量了會兒,卻并不見異樣,便回來道:“方才我跟阿叔自樓下來,也并沒看見二樓上有人呢?”

林嬤嬤紅著眼,只握著云鬟的肩道:“我真個兒是看見了的。”

云鬟便問:“嬤嬤可記得是哪間房?”

林嬤嬤仍有些懼怕,因見陳叔跟薛君生都在,便遲疑著來到門口,往外張了片刻,便指著起手的第三間房道:“是那個。”

陳叔跟薛君生對視一眼,兩個便雙雙往那走去。

卻果然見房門虛掩,因怕有住客在,兩人不敢擅自,就在門口張了一眼……卻依稀見里頭靜悄悄地,并無任何反常。

兩個人站在門口打的當兒,樓下有兩人并肩上來,其中一個瘦高個兒笑道:“得虧住在這兒了,不然哪里看這樣的好戲去?”

另一個富態的中年男子說道:“倒也罷了,今晚上眼看有一場大雨,就等明兒雨停了再去白馬寺,把事兒妥妥當當地辦了。”

正說著,因見了陳叔跟薛君生在門口,那瘦高男子便揚聲道:“那是在做什麼?”

邊兒那人見狀,也忙快步過來,因瞪著眼睛對陳叔跟薛君生道:“你們在老爺的門口做什麼?”

兩人面面相覷,陳叔暗忖,卻不好直接說起林嬤嬤所見之事……

便聽薛君生含笑輕聲道:“先前我跟阿叔陪著小公子在房,因聽見外頭有些靜,便出來查看,恰好看到老爺的房門開著,只疑心有賊,本想小二來看看的,可喜兩位就上樓來了……”

話未說完,那中年男子便道:“有賊麼?哎呀!”忙推開門跑了進去,他形雖胖大,作倒是極為靈活,藍瘦高男子見了,忙也跟著

陳叔見君生如此機變,心中自更喜歡,這會兒門扇開著,他兩人上前一步,趁機便將里頭的景看的明白,見屋干干凈凈,哪里有什麼死人?

只聽藍男子問道:“沈老爺,可無礙麼?”

沈老爺仿佛翻箱倒柜了一會兒,才道:“還好還好……不曾丟失。”

兩人一問一答間,樓下又有幾人上來,另有個店小二,因見陳叔跟薛君生站在門外,便道:“是怎麼了?”

兩人還未回答,里頭的沈老爺跑出來,便道:“你們可要留神些,這店有賊的話,老爺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店小二聽了,忙笑著上來:“哪里話,本店是老字號,南來北往的客人都是認準了的,從不曾有過什麼賊。”

沈老爺道:“如何我的門是開著的?”

小二道:“是不是老爺出門忘了帶上?”

沈老爺啐了口,道:“就算我忘了,那方才還有人聽見……”正想找薛君生來作證,誰知回頭時,卻不見了他跟陳叔的影。

他同行的瘦高男子便道:“既然無礙,沈老爺就不必跟這些閑人怒了,不如早些安歇,明兒好趕路。”

沈老爺哼了兩聲,道:“幸好老爺懷寬廣,那宋賢弟也早點睡罷。”

兩人話別,那姓宋的先生后退回來,原來他的房就在沈老爺隔壁,卻跟云鬟和林嬤嬤是挨著的。

這會兒,薛君生跟陳叔因早就回了云鬟房,陳叔道:“方才我們去那人房外看過,并不曾有什麼……”

薛君生道:“若里頭有死人,方才那沈老爺跟宋老爺一番找,自然就會吵嚷起來,我們在外也看的明白,并沒異狀呢?”

林嬤嬤聽了陳叔的話,還急著要分辯,然而薛君生緩聲說來,聲音好聽不說,口吻中更自有一溫和之意,林嬤嬤便很用,當下不急著惱怒,只有些委屈道:“我真個兒是親眼看見了的。”

陳叔便道:“是不是因為連日趕路,故而有些累了眼花了呢?”

林嬤嬤啐了口,索憤憤地不說了。

薛君生甚是好脾氣,見事已了,便道:“既然這樣,就不打擾小公子歇息,我告退了。”

云鬟頷首,也不多話,只說了一個“請”而已。

薛君生退了出來,陳叔見云鬟待他有些冷淡,心里不過意,又不好說云鬟什麼,便親陪了相送。

當夜,林嬤嬤把房門關了,便對云鬟道:“哥兒,你可信我說的麼?我當真是看見了,絕不是眼花的。”

云鬟也正覺得此事奇異,便道:“娘會不會記錯了房間呢?”

林嬤嬤仔細想了想,搖頭道:“不會錯,我、我還看見那房間的桌上放著那沈老爺的帽子呢,他那樣頭大耳,那帽子自也是他的,再錯不了。”

云鬟無計可施,便道:“橫豎他們都沒發現什麼,娘就先不必多想了,咱們趁早兒歇息,明兒起來再說罷了。”

如此,兩人便安寢,到了半夜時分,林嬤嬤不免想到白日所見,心兀自怦怦跳,翻來覆去竟睡不著,因又怕驚擾了云鬟,卻又竭力忍著。

一直等云鬟睡了,林嬤嬤才,不敢開門,只把窗扇打開,便想抒一抒口悶氣。

夜間天氣不好,遠悶雷聲聲,耳畔仿佛有窸窸窣窣的聲響,正是小雨點兒正稀稀疏疏地落著。

娘吐了兩口氣,心口略松快些,正要轉回屋,誰知目,卻見在隔壁的窗戶旁,依稀探出一支手來。

娘只當也是住客夤夜無眠,便歪頭又細看了看,誰知一看之下,卻見那人正瞪大雙眼看著自己……

娘起初還沒瞧的十分清楚,只是心莫名地又竄跳起來,覺著這人的姿勢仿佛甚是怪異,林娘便歪頭細看,誰知正在這會兒,黑夜里一道電閃過,略有些慘白的閃電把那人的臉也照的分明……眼睛依舊瞪得幾乎出,舌頭卻在外頭,正死死地盯著林娘。

便是在這一刻,林嬤嬤記起來,——這個人豈不正是白日里看見的,被掐死在那沈老爺房中的死者?半夜三更如何他的尸竟趴在隔壁的窗戶上?且正直直地看著自個兒?

雷聲轟隆而過,仿佛把人的魂魄也震飛了。

娘張了張口,嗓子卻因極度恐懼有些沙啞,,卻只發出宛若低似的聲音,。

不知過了多久,林娘才昏頭昏腦地轉,此刻雙腳已經發連滾帶爬地跑到云鬟床邊兒,慌里慌張地握住云鬟綿的小手兒,覺那手兒溫熱,才漸漸地又緩過一口氣兒來。

此刻云鬟因察覺,便醒了,轉頭見林娘跌在自己床邊兒,面無人,手掌冰涼,便問道:“娘,怎麼了?”

林嬤嬤回頭看看窗戶,此刻竟生怕那死尸再追過來一般……無法回答云鬟的話,只急促地低了幾聲,才終于“嗷”地一聲,嚎了起來。

這一嗓子,不僅把云鬟完全驚醒了,臉門外半個客棧的人也都聽見了,只因夜深人靜,聲音自然格外清晰些,加之林娘又的慘烈,因此很快地,整個客棧便起來,連底下的掌柜跟小二,也都駭然地看著樓上。

掌柜的一呆之后,便忙催小二一塊兒上樓查看形。

此刻樓下的陳叔跟珠兒曉晴等也都聽見了,都慌忙起來瞧,開門時卻見云鬟抱著林娘,后者正哭得死去活來。

陳叔忙問發生何事,云鬟方才因已經問過,林嬤嬤雖說的顛三倒四,約聽明白了。

因先前之事的確蹊蹺,云鬟便道:“娘說,看見隔壁的窗子上有個死尸,正是今天在樓里被掐死的那人。”

口齒伶俐清晰,在場之人自都聽見了。

這樣的雷雨夜里聽了這種話,尤其是從一個看著冷靜的不似小孩兒般的小孩兒口中說來,不管真假,也著實發倒豎了,人群頓時喧嘩。

店小二跟掌柜從門口進來,小二忙道:“小公子可莫要這般玩笑,店里好好地,怎麼又掐死人,又死尸的,是睡魔怔了?”

娘因嚇得不輕,竟無法說話。云鬟便又道:“是不是真,只去隔壁看一看不就知道了?”

掌柜的道:“這……半夜三更,何必這樣玩呢?再說客人這會兒應該正睡得好,也不好去打擾的。”

云鬟掃了一眼,此刻屋里屋外都圍了不來看熱鬧的住客。

云鬟便道:“這許多人都起來了,隔壁的只怕也早起了,去看一眼又何妨?再說,若果然這店里死了人,卻被人把尸首藏起來,誰知道到底會窩藏在哪個房間里呢?”

這一句話,引得住客們越發不安,店小二笑道:“小公子怎麼好這樣說?”

掌柜啼笑皆非,思來想去,只道:“既如此,那好罷,那就去看一眼,看一眼大家都放心可好?”

云鬟道:“甚好。”當下便珠兒跟曉晴看著娘,卻起往外,仰頭看著掌柜,自是催促之意。

那掌柜的騎虎難下,跟著小二出來,便到隔壁房前,卻見房門閉。

倒是那隔壁沈老爺開了門,探著胖頭出來,眼珠兒骨碌碌地正在看究竟,見這許多人聚著,便問道:“出什麼事兒了?”

掌柜的只搪塞無事,對小二使了個眼,小二便去敲門,誰知敲了半晌毫無靜。

門口圍著的眾人都有些慌張,正竊竊私語,沈老爺道:“多半是睡死了,使勁兒敲一敲就是。”

小二無奈,正要用力,房門卻被打開,門果然站著姓宋之人,上披著一件外裳,也沒穿鞋子,一副睡眼惺忪之態,打著哈欠沒好氣道:“怎麼了?”

小二苦笑,礙于掌柜眼,只好著頭皮道:“客,您隔壁的客說,看見有個……有個死尸在您的窗戶上,不知……”

宋先生聞聽,吃了一驚,道:“什麼?死尸?胡說什麼呢!”

因這會兒被驚醒的住客越來越多,掌柜的只想快些解決此事,便把心一橫,陪笑道:“您瞧,這許多人都驚了,不如讓我們進去看一眼,對您好,對大家伙兒也都好。”

宋先生皺眉不悅,那沈老爺因披著袍子出來,道:“宋老弟,這可是難得的奇聞,快讓我們大家伙兒進看看。”

宋先生苦笑道:“沈老爺怎麼也跟著胡鬧呢?也罷……”才松了口氣,店小二忽道:“小公子……”

宋先生一愣,猛回頭,卻見后自個兒的房間站著個小小影,竟正是云鬟,也不知是幾時進來的,正四打量屋形。

這會兒掌柜,小二,沈老爺等好事之徒才在宋老爺房中轉了一圈兒,卻沒發現什麼死尸。

掌柜的松了口氣,又對云鬟道:“這下子可安心了罷?小孩兒家總是胡鬧。”

云鬟不答,卻看著宋老爺道:“你可外出過?”

宋老爺一愣,眼神微變,不答反道:“你為何這樣問?”

云鬟似笑非笑看著他:“你的頭發雖過了,卻還是著的,另外你不曾穿鞋子,方才我看過,你的鞋子也是沾著泥水,此刻外頭下雨,之所以如此,自然是因為出去過。”

云鬟說著,抬手一指,眾人順著看去,卻見床底下放著一雙靴子,因在暗影里,自看不清,店小二又挑起燈籠,才看出底下果然拖泥帶水。

宋老爺頭一,呵呵干笑兩聲:“也不足為奇,我不過是去了一趟茅廁而已。”

云鬟不言語,走到窗戶邊兒上觀因人小,無法看到窗戶下如何,正踮起腳尖,忽然子被人輕輕一抱,云鬟回頭,卻見竟是薛君生,微笑對說道:“公子,我幫你。”

云鬟本有些不自在,因聽他這般稱呼,知道他仍以為是男孩兒罷了,因此不言,便俯認真往下看去。

原來這一面兒的窗戶底下,是后院,旁邊堆積著些干草等,云鬟看了一眼,便示意薛君生放自己下來…

掌柜跟小二等人見狀,也挨個兒過來又看了一遭,不見異樣,掌柜便道:“什麼也沒有,又折騰什麼,是該各自回房睡了罷?”

云鬟皺眉思忖,抬頭之時,忽然對上宋先生的目,卻見那目森然鷙,竟有些怨毒之意。

正此刻,手上一暖,竟是薛君生握著的手,溫聲道:“我送小公子回房。”

云鬟掙了掙,卻又竭力克制那不適之,到底讓他牽著自己的手,出了宋先生的房中。

薛君生本要帶云鬟回房中的,不料云鬟出來之后,見沈老爺也扭軀要回房去,云鬟便住他,因低低問道:“沈先生白日聽聞有賊,便十分驚慌,是怕賊走什麼東西麼?”

沈老爺見小小個人兒,卻如此一本正經,十分討喜,就笑說:“不錯,老爺帶著千金不換的寶貝呢。”

云鬟道:“果然?不知是什麼?”

沈老爺面有猶豫之,畢竟不好當中嚷,他心念一轉,便俯在云鬟耳畔低語了兩句,才笑道:“你還這樣小,必然還不知道這是何呢?”

云鬟道:“我只知道沈先生所言非虛,此果然千金不換,更也值得有些居心叵測之人想要得手。”

沈老爺臉微變:“你的意思是……”

云鬟問道:“既然此如此珍貴,不知沈老爺帶了多護衛隨從?”

沈老爺想了想,往樓下看了看,道:“兩個丫頭,四個小廝,一名管事,還有八個護衛,方才他們驚了,都出來過。”

云鬟問道:“一個也不麼?”

沈老爺搖了搖頭:“都在,我看得明明白白。”

云鬟垂眸想了想,便問掌柜道:“店了其他人?”

掌柜的正勸眾住客回房歇息去,聞言便酸道:“一個都不曾,好端端地難道真個兒被掐死了麼?縱然真變尸首,難道大半夜不睡,也能到爬?”

不料薛君生看著小二,和問道:“小二哥,你好像有什麼話?”

那店小二見被他看出來,就期期艾艾地對掌柜道:“其實……自打傍晚就不見了姚三兒,只是廚下阿昌說他有事兒進城去了。”

掌柜的不以為意道:“好吃懶做,必然又去賭了!該死的東西,回來看不打死他……”

云鬟心念急轉,此刻無法,便對薛君生道:“這姚三應該就是被掐死那人,方才娘看見尸在宋先生房中,他又是剛從外頭回來,只怕他趁機將尸理了,時間甚短,他應該不會走太遠,只怕尸還在客棧里……或者藏在院中某。”

薛君生凝視著道:“可是眾人都不信,該如何是好?”

云鬟看一眼沈老爺:“若真是宋先生所為,他應該是沖著沈老爺的寶來的,所以他藏起尸,不過是不想驚眾人,免得沈老爺警惕,倘若再驚府……要下手自然難上加難。可明日他們便要走了……”

薛君生看面上略有憂,便道:“哥兒別慌,我有法子了。”

云鬟正不知他要如何,薛君生已經轉自去,這會兒沈老爺走過來,便悄悄問云鬟道:“你是誰家的丫頭?方才你在屋里轉了一圈兒,就能發現那許多可疑之,很了不得呢?可知在場的人都在找尸,竟沒有一個人留意那些?”

云鬟不言語,此刻雖然夜深,卻毫無睡意,走到欄桿邊兒上,垂眸看去,卻見薛君生緩步下了樓。

客棧掌柜正因忙半夜,頗有惱怒之,也不知薛君生跟他說了什麼,那掌柜竟一反常態,頓時滿面笑容,竟有前倨后恭之勢。

眼見掌柜的把小二來,吩咐了幾句,片刻,小二以及店一應打雜、甚至唱戲的人手都出了門,自然是去院子里找尋那死尸去了。

云鬟看在眼里,目從薛君生纖弱的段上掃過,眼底卻慢慢地又多了一層郁之

忽聽沈老爺在旁嘻嘻笑道:“是了,我記起來為何這薛小哥兒有幾分眼了,他不是江南天音班里,那最當紅的唱小旦的薛小生麼?”

云鬟面無表,心中微微苦笑。

不錯,在第一眼看見薛君生的時候就認出來了,現在還不過是個纖麗年,再過數年,京城的風流場中,提起“薛小生”三個字,自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他輾轉于各家王府、權貴府中,炙手可熱,所到之,如眾星捧月。

連目無下塵如趙黼者,偶爾也會請薛小生過王府唱上兩段兒。

而云鬟更深切記得的,卻是趙黼曾說的有關薛小生一句話。

他曾三分惋惜七分嫌惡般道:

——可惜了這把好嗓子,竟只是個下賤的孌而已。

云鬟恍惚中,不覺兩刻鐘過去了,前去找尋的眾人都一一回來。

末了,薛君生上樓,對云鬟道:“奇怪的很,各都找過了,并不曾見到尸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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