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閨中記》第73章

這日,云鬟吃了早飯,去給羅氏請安,因天冷,羅氏上炕坐了,又丫頭拿了手爐上來給,正說了兩句話,忽然崔老夫人那邊來羅氏。

云鬟起去,羅氏道:“不妨事,你才來,且坐著暖和會兒再去。”

當下羅氏便去見老夫人,云鬟只得坐著,羅氏的丫頭小慧上來添了茶,便又退了出去。

半晌,云鬟見羅氏仍然不回,正想先離開,外頭才道:“回來了。”

云鬟忙起相迎,羅氏走了進來,見尚在,便道:“虧的你沒走,不然我還要人去一趟呢。”當下兩人重又落座,羅氏便把崔老夫人自己過去之事說了。

原來,竟是宣平侯府派了人來,說是請大小姐過府住兩日,崔老夫人便了羅氏過去商議此事。

羅氏說罷,便看著云鬟道:“老太太問我的主意,只我做主,我也不好說什麼。只想著上次去宣平侯府,夫人親自召你過去說話,看著倒是對你極好的,我便想著問一問你的想法兒,你若愿意去呢,便派人過去說一聲兒,咱們也準備準備。”

云鬟正也有些惦念藍夫人,便道:“一切都由母親做主就是了。”

羅氏見如此回答,知道是愿意的,便道:“既然如此,回頭我便派人去宣平侯府說知。”說罷又道:“是了,上回我忘了,這次你既然要過去住兩日,有件事我不得不告訴你,務必要留意著。”

云鬟便問何事,羅氏見屋無人,便有些放低了聲,道:“你過去宣平侯府,不可隨意戴什麼花兒……上的裳之類,也務必不要花的才好。”說到最后,便打量了云鬟一眼,因笑說:“不過我倒是不擔心這個的。”

原來云鬟自打回府,從來打扮都有些素凈,雖是年下,不敢過分素淡,但此刻從頭到腳,也只清水一般,只挽了一發髽兒,一支銀簪,上是淺月白的縐紗夾襖,底下的襯,竟沒有一朵兒花

云鬟聽了此話,自然不解,便問道:“這是為何呢?”有這般要求,或許是因宣平侯府有些喪葬忌諱之事,然而云鬟上次才去過,自然知道一切平安。

羅氏搖了搖頭道:“這話我也只是聞而已,是你父親曾叮囑過我的,至于究竟為什麼,也不清楚,只仿佛是他府的忌諱罷了,好似是侯爺不喜歡之類。”

云鬟心頭一,這才想起上次前去赴宴羅氏的裝扮也有些偏素淡,原來是這個緣由,當下便答應了。

羅氏又道:“我知道你生機靈,別的就不必我叮囑了。”

云鬟又坐了會兒,便起離去,走到半路,因思量著羅氏的話,卻不由想起在宣平侯府宅之中,那嬤嬤掌摑小丫頭之事。

不由地放慢了步子,心想:“上次那人說,藍姨母忌諱什麼花兒……如今母親又同我說這話,這到底是為了什麼?”卻著實想不通。

但既然想起了藍夫人,不免又想到頸間那目驚心的傷痕,一時渾有些不適之,忍不住舉手脖子上,心有余悸。

珠兒見越走越慢,一臉若有所思,便道:“姑娘怎麼了?”

云鬟才反應過來,便搖了搖頭,正要回房,忽然見崔承同崔鈺兩個,迎面急匆匆地走了過來。

云鬟向來不太喜歡這兩位弟弟,便要走開,不料崔承直直走過來,便攔住道:“崔云鬟,是不是你把我的曜石麒麟走了?”

云鬟有些意外:“什麼曜石麒麟?我從未見過。”

崔承道:“方才只有你在母親屋子里,昨兒我把那曜石麒麟忘在哪里了,方才去找,竟不見了,那屋子又沒有外人經過,不是你還能是誰?”

云鬟沒好氣地看他一眼:“你不聽就罷了。”

邁步要走,崔承卻張手攔住,不依不饒道:“那是我才得的玩意兒,你快還給我!”

云鬟冷冷瞧著他:“若在我手上,我自然給你,如今你休要無理取鬧。”

崔鈺在旁也勸說道:“承兒,只怕是丫頭們一時不留意,不知放到哪兒去了,改日再找出來也是有的。何必就認定是姐姐拿去的?”

云鬟掃了崔鈺一眼,并不做聲。

崔承因心不見,哪里肯放手,便道:“縱然不是的丫頭呢?”

珠兒想不到崔承竟說自己,忙道:“小爺,我們并沒有什麼麒麟……都不知是什麼東西。”

崔承索上前,因他個子小,便踢了珠兒一腳道:“你們只不認,看我去告訴老祖宗。”

云鬟見他如此無賴,便喝道:“休要放肆。”

崔承聽聲音里出一抹嚴厲,忽然想起上回被摑了一掌的事兒,不覺有些害怕,忙后退一步,又拉著崔鈺,求助般道:“哥哥,你如何不幫著我?你瞧又要打我呢!”

崔鈺看一眼云鬟,只苦笑道:“罷了罷了,若再鬧到老祖宗哪兒,又不知怎麼樣了。”便低頭看著崔承道:“好兄弟,你別鬧,我帶你出去,再給你買一個更好的可好?”

崔承從來任,哪里肯答應,便道:“我就要那個!”

云鬟懶得理會他,然而任憑他鬧,自然又把一個竊的名聲加在自己頭上了,雖不怕,卻也不愿平白被人污蔑,因瞪了崔承一眼,不料還未說話,就看見崔鈺腰間懸著一,只是個尋常的淺荷包,瞧著還是新的。

云鬟掃了一眼,忽地皺眉,崔鈺察覺的目,順著低頭也看了一眼,一時變,便舉手在荷包上一按,又側避過。

此刻崔承還在撒潑,珠兒從未過這樣冤屈,臉早紅了。

云鬟卻一言不發,抬眸看向崔鈺臉上。

崔鈺同相對,眼底掠過一張皇之,卻仍鎮定,道:“姐姐不如且先回院子罷了,我再勸勸承兒。”

云鬟看似平靜,只盯著他瞧。

崔鈺咽了口唾沫,便低頭道:“承兒,我昨兒看到一只會唱曲的鳥兒,帶你去看可好?”

崔承聽了這話,不覺有些心,崔鈺拉著他正要離開,卻聽云鬟道:“鈺兒。”

崔鈺腳下一頓,慢慢回過來,飛快看了云鬟一眼,竟不敢跟對視。

崔承卻道:“你做什麼?”

云鬟盯著崔鈺,又掃一眼崔承,道:“承兒,想知道你的麒麟在哪里?”

崔承驀地睜大雙眸:“你終于肯認了麼,快給我!”

云鬟道:“雖然不是我拿的,不過我知道在哪兒。”

崔承疑地看著,崔鈺在旁,額頭上微微有汗滲出,忙道:“承兒,咱們還是……”

崔承卻不理他,只對云鬟問道:“在哪兒?你快拿出來給我。”

云鬟只淡淡地盯著崔鈺,此刻崔鈺眼神四散,越發不敢跟云鬟對視,雙手垂著,微微發抖。

云鬟才道:“鈺兒,你這個荷包看著是新的,哪里得來的?”

崔鈺的臉騰地通紅,驚慌地著云鬟,云鬟慢慢說道:“是不是哪里撿來的呢?”

崔鈺瞪大雙眸,他畢竟不是那種癡傻之人,呆了呆,便結結道:“是……是方才在山子石那邊撿來的……還、還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呢,就被承兒拉著我來了……”

云鬟不言語,崔鈺同一對,忙手忙腳地把荷包摘了下來。

崔承微有些好奇,便仰頭道:“是什麼?”

忽然見崔鈺把荷包打開,崔承大吃一驚,卻見里頭竟是個黑曜石的致麒麟,崔承忙取來拿在手中,喜的道:“原來是給哥哥撿了去的,如何不早說!害我好找。”

崔鈺略松了口氣,又看云鬟,眼底滋味莫名。

云鬟淡看他一眼,又著崔承道:“承兒,你是不是還忘了什麼?”

崔承雖然任,卻有些聰明,眼睛骨碌碌地,捂著麒麟不答話。

云鬟道:“你方才誣賴我你的麒麟,如今又怎麼說?”回頭對珠兒道:“咱們回去,跟母親說明此事,看母親是怎麼說。”

崔承最怕羅氏,見云鬟作勢要走,他忙上前來拉住云鬟道:“等等!”連崔鈺也急得拉住了云鬟,道:“姐姐別去!”

兩個人一左一右拉著云鬟,崔鈺就看崔承:“承兒……快向姐姐認錯兒!”

崔承臉上也微微有些發紅,撅著嘀咕道:“是我錯了……錯了還不麼?又要向母親告狀。”

云鬟哼了聲,道:“你們且記住,別再有第二次,若有,我一個也不會饒。”

崔承的嘟的越發高,崔鈺紅著臉,垂手小聲道:“知道了。”

云鬟當下不看兩人,便同珠兒走開,珠兒十分不解,便問道:“姑娘……如何知道鈺爺的荷包是撿來的?且正好兒有那麒麟呢?”

云鬟也不答話,正要過角門,忽然聽到有人喚道:“阿鬟!”一邊兒著,一邊兒就探頭出來,卻正是季陶然。

珠兒忙行禮,云鬟因對他避之不及,便不想同他多有接,只當聽不見的,低頭就走,季陶然走上幾步,道:“你要回房麼?先前我去探你,總不得見,今日可我過去坐坐麼?”

云鬟見如此說,方止步道:“表爺怎麼不去母親那屋里?”

季陶然見終于肯說話了,便笑道:“我方才本是要去,不料中間看了一場戲……你是怎麼知道黑麒麟在鈺兒那里的?”

原來方才季陶然過來,遠遠兒看見崔承撲過去質問,他本想出面解圍,誰知看云鬟始終云淡風輕地,跟對自己時候那種刁蠻無禮大為不同,他想著白清輝所言,因此索面,只看如何答對……誰知竟峰回路轉,看了一場好戲。

云鬟皺了皺眉,不愿答此話。季陶然道:“你好歹跟我說呢,難不是鈺兒了去,卻反而跟承兒一起冤枉你?”

珠兒在旁聽見,大驚失:“姑娘,果然這樣嗎?”

云鬟只得咳嗽一聲,便珠兒先去,珠兒不愿去了。

云鬟才正對季陶然道:“我當時不揭此事,便是想保全彼此面,免得撕破了臉,都是手足,將來不好相見,你若嚷嚷出去,鈺兒只當是我的,必然仍要仇視我了。”

季陶然捂住,又道:“我不說就是了,然而你到底是怎麼知道麒麟在他那兒的?”

云鬟知道他的子,雖看著笑嘻嘻的,實則也十分倔強,若不跟他說明,只怕他更死纏不放。

因此云鬟嘆了口氣,便將解釋給季陶然聽。

原來先前,在羅氏房中之時,丫頭小慧來奉茶,云鬟曾見過小慧腰間綴著一個香囊,雖只掃了一眼,卻看得很是分明。

方才崔承過來興師問罪,因也見了崔鈺腰間這香囊,原本這種香囊,毫無花,亦不名貴,自是隨都有,可云鬟卻一眼便認出來,這正是小慧曾佩戴的那個。

因香囊的一角兒,尚有一線頭未曾鉸了去,直直地著,尋常之人自不留意,但對云鬟而言,簡直如一張名刺般鮮明打眼。

只有一點不同的是,當時小慧戴著的時候,還是空著的,此刻在崔鈺上,卻是鼓起來,看著沉甸甸的。

因此云鬟只一詐,果然崔鈺撐不住,自己摘了香囊,了出來。

季陶然聽了,喜不自,又看云鬟,又喜又笑,道:“好妹妹,你怎地這樣厲害?”

云鬟雖不愿跟他多有接,然而見他這樣喜笑開的模樣,這笑容堪比太,云鬟心頭微酸,便也一笑道:“這算什麼?”

季陶然興高采烈,忽然說道:“你這能耐,竟跟清輝不相上下了。”

既然開了頭,云鬟也再難裝下去,便問道:“什麼意思?”

季陶然好不容易同說上了話,當下便把前日在刑部時候,嚴大淼說清輝極有“天賦”、“萬中無一”等話一概說了,因道:“我瞧你們兩個這能耐,倒是異曲同工的。你覺著呢?”

季陶然慨了一句,忽然又道:“不知嚴大人見了你……會覺著如何?”

云鬟見他抓耳撓腮,沒個停歇,便笑了笑:“罷了,別在此手舞足蹈的,讓人看了什麼樣子。”說了一句,低頭往回而行。

季陶然忙跟上,因聽了云鬟這句,雖然聽著淡,可地有些和之意,季陶然心頭一陣恍惚,不由想道:“怪不得清輝說不是那樣的……原來清輝說的果然至真,只不過,先前妹妹如何那樣待我呢?”

然而季陶然心中雖然存疑,卻不敢立刻就問,生怕再惹了云鬟不喜。

頃刻兩人回到云鬟住的院子,進了門,落座,季陶然打量周遭,忽然見里屋帳子底下枕頭邊兒上,有一只小牛犢,若若現,如斯眼

季陶然一見,想到說“早不知扔到哪里去了”,可見又是口是心非。

云鬟回頭看見,面上微紅,只做若無其事狀,回到床邊兒,甩手把那小牛扔到枕頭后面。

季陶然只顧呆看,一時并沒說話,云鬟丫頭上茶,季陶然慢慢吃了口茶,才回過神來。

云鬟打量季陶然,此刻才肯認真地著這舊時相識,然而著他時,不免便想起那些不愿回憶之事來,便又轉開頭去。

兩個人一時都不曾言語,屋格外靜謐,只聽見外頭風吹竹子,時而是小丫頭說話的聲音悄悄傳來。

云鬟因心里微,便不如此尷尬面對,想到方才季陶然說起白清輝來,便也想到一事,因問道:“如何你們常去刑部麼?”

季陶然正滿心空茫,不知說什麼好,聽了這話,便捉到了救命稻草,忙道:“不是我肯去,是清輝一直拉著我去。”

云鬟笑道:“這可奇了,總去刑部做什麼?難道是去見……”

季陶然猜到的意思,便道:“并不是去見白四爺的,清輝同四爺兩個……不大好呢。”

云鬟抬眸,季陶然卻咳嗽了聲,不好背后說人家的閑話,就道:“清輝拉我去,是找嚴大人的,今兒去,卻是我看那勞什子尸首。”一時之間愁眉苦臉,仿佛回想起先前那不堪回首的形。

季陶然本擔心云鬟聽了“尸首”,必然害怕,不料竟問道:“是因什麼緣故呢?”竟滿是好奇似的。

季陶然見狀,才又放心地一一說來。

先前清輝拉了季陶然前往刑部,正嚴大淼不在,清輝問明上回帶來的那當鋪的尸在何,便拽著季陶然前往查看。

因清輝來過兩回,嚴大淼對他又另眼相看,且又是白樘的公子,因此眾人都不攔著,反是季陶然,咬牙抱著柱子,并不肯前往一步,道:“你要看則自己看,拉我做什麼?”

白清輝見他死抱著柱子,忍笑道:“我怕我見暈了,自然要你幫手。”

季陶然索抖開他的手,一發用雙手抱柱子道:“你見暈了不打,我若看了那勞什子,回頭晚上做噩夢如何是好?”

白清輝道:“大不了我陪你睡。”

季陶然回頭看他一眼:“那更睡不著了。”

行驗所的幾個人看見這般形,都嘻嘻哈哈地站遠了看熱鬧,季陶然苦連天,嚷道:“你隨便個驗隨你去就是了,何苦只賴我。”

清輝好說歹說,終于勸他放手,到了屋里,戰戰兢兢把那尸首看了一回。

因死了多日,死者又是干瘦老者,傷口且又猙獰可怖,季陶然看了片刻,幾乎窒息暈厥,最后連滾帶爬跑了出來,撲在柱子旁邊,大吐特吐。

清輝卻仍又看了會子,才踱步出門,面上神如常,就仿佛閑坐廳喝了一回茶一般。

因畢竟死了甚久,傷口又且理過,漬早就干了,是以清輝看了無礙。

清輝又了那仵作來,便問起馮貴的傷,那仵作因見了他行事做派,不敢把他當尋常小孩兒看待,便拿了記錄冊子來,道:“那人因在京兆尹療傷過,記錄的很是清楚,他的雙手之上有傷,肋下兩前三,大上也有一劃傷,口那兩傷的最重,若不是發覺的早,也就因失過多救不得了。”

清輝問道:“脖子上呢?”

仵作仔細又看了一回,搖頭:“不曾有。”

仵作說罷,便問道:“小公子因何問起這些?”

清輝不答,只問:“昨兒那個粱哥兒的尸首可在行驗所麼?”

仵作道:“不曾來,此刻還在京兆尹。”

清輝點頭,便了季陶然要去,季陶然才有些神魂歸位,鬼使神差問道:“你又做什麼?可別說是要去京兆尹。”說完之后,猛對上清輝的眼神,季陶然立刻握住自己的,暗覺自己真真兒的是一只烏一般,一言中的。

季陶然因繪聲繪地說了被清輝押著去各“驗尸”之事,云鬟聽得又是張,又覺好笑,可聽他兩個人如斯相……又有幾分慨。

然而對季陶然而言,這記憶卻早不是一個“不堪回首”可以形容。

他原本以為在刑部行驗所那經歷已經算是地獄一般,不料來至京兆尹,卻更他覺著如進了地獄十八層。

只因這小伙計粱哥兒死的不長,傷口開綻,自有些跡未干,清輝只看一眼,便別過頭去。

季陶然被他推了兩把,渾抖,撐著看了一回,便又狼奔豕突似的跑了出來,就在屋檐下息,如自己也死了一回般。

正此刻,忽聽得刑部來人,要帶走這粱哥兒的尸首。當下里頭一番忙碌接,兩人就趁機離開了。

云鬟聽了一通,倒是覺著頗為有趣,因見季陶然兀自一臉痛不生,忍著笑,就撿了兩顆榛子糖,撥開了給他吃了驚。

云鬟又問道:“不過,我并不懂,為何要跑這兩個地方,看這尸首呢?”

季陶然吃了糖,覺得甚甜,見非但不怕,反而問得仔細,便道:“清輝覺著,這案子有蹊蹺,比如掌柜是一刀斷,但那馮什麼貴的卻只傷著上,他還說……這粱哥兒跟那掌柜的,頭的傷口是一樣的!”

云鬟一愣,季陶然滔滔不絕道:“我說他真是古怪之極,那兩道傷口,我一看就已經暈了,哪里還能認得出什麼一樣還是兩樣呢?他卻認認真真同我說是相同的,妹妹你看,若真個兒一樣,那豈不是說,殺死了那掌柜之人,跟殺死小伙計之人是一個?哪里能說得通?”

云鬟凝視著他,季陶然對上的目,不知如何就想繼續往下說,因又道:“我看他堅持這般認為,倒也不好多跟他犟,便想回刑部告訴白大人,不料清輝執拗,竟不肯跟白大人說……”

云鬟忙道:“為何不肯說?這是極重要的線索,自要告訴四爺……”

季陶然眨了眨眼:“只怕是因蔣勛之事,清輝心里暗暗地有些記恨四爺呢。”

云鬟聽到“蔣勛”兩個字,心中一,就說:“使不得,這不是該意氣用事的時候,畢竟人命關天的大案呢。”

想了想,又笑說:“你不要只聽清輝的話,他興許只是面上下不來,實則不會真記恨了四爺的,畢竟父子無隔夜之仇,你只背著他,把此事跟四爺說知就是了。他必然不會怪你……要知道他如此費心查看尸,不也是為了破此案麼?且四爺畢竟行事方便,心思又更縝,你告訴他,他會舉一反三也說不定的。”

季陶然見認真如此說,心里有些詫異,又覺著有理,便點頭道:“很是,既然如此,待會兒我便去刑部找四爺就是了。”

云鬟莞爾,便催促道:“破案如救火,就別待會兒了,且快去罷。”

季陶然本想再坐會子,見云鬟這樣,就有些不好意思,因起道:“那……我改日再來找妹妹?”

云鬟含笑點了點頭,季陶然心花怒放,這才心滿意足,自出門去了。

季陶然去后,云鬟倚在門口,想著方才他的話,默默出神。

終究還是遇上,終究也避不過……可是方才季陶然坐在對面,那樣言笑晏晏、眉飛舞的模樣,如此相,竟何其之好?

云鬟平定心緒,轉回屋,先前從藍府出來,見白樘起轎回刑部,那時候有人來報說“一刀斷”,必然就是說的此事,只愿季陶然傳的信兒于他有助。

不過按照季陶然所說,倒的確是怪異起來:明明眾口一詞指認粱哥兒是真兇,可真兇忽然死,據白清輝所言,被害的手法竟跟老掌柜是一模一樣的。

難道兇手……竟真的另有其人?

云鬟思來想去,并不明白,正拋開這些,去書架上拿一本書,不料剎那間,“一刀斷”四字,忽然自腦中閃過。

與此同時,竟又有一道舊傷,如此清晰地就在眼前,是那衫華的貴婦,高高領口竭力遮掩……卻仍舊掩不住底下那猙獰可怖的傷

云鬟扶著書架,才出的一本書“啪嗒”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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