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閨中記》第95章

今日云鬟本是在儀的,還未到放學時間,忽然外頭有教習嬤嬤進來出去,因對說道:“你府中派人來說,臨時家中有事,你且回去吧。”

這會兒珠兒也站在旁邊等著,必是來傳的消息,云鬟不疑有他,便答應了。

當下出了儀,誰知才上了馬車,便知不好。

原來里頭已多了一個人,黑上繡著團花麒麟,黑著清稚之氣,卻暗藏著難掩的鋒芒,竟正是趙黼。

云鬟怔住,回頭便看珠兒,還未說話,珠兒早嚇得跪下了:“是六爺我去的,姑娘饒命。”

云鬟定了定神,淡淡道:“起來吧,別人看見。”

趙黼笑道:“我就知道鬟兒是個最大氣的,絕不會跟著小丫頭氣,先前還怕的哭呢。”

云鬟垂眸道:“世子這回是想做什麼?”

趙黼回,又拿出一個包袱來,笑嘻嘻地:“快換上。”

云鬟盯著那小小地包袱:“世子玩兒上癮了麼?請恕我不能奉陪。”下車,趙黼早一把拉住:“等等,你可知道,白樘今兒把林稟正傳了去了?不過我先前來的時候,方荏也正趕了去。”

云鬟聽他說起案,才回過頭來,趙黼又道:“白樘是個謹慎的人,若不是有把柄在手,或意有所圖,絕不會貿然把林稟正從翰林院揪去刑部,如今方荏也驚了,必然有一場好戲,你難道不想看看到底怎麼樣?”

云鬟雙眸微睜:“你總不會,是想帶我去刑部?”

趙黼笑道:“我自然不敢,是去另一個地方。去了就知道白樘今兒這一番打草驚蛇有沒有效用了。”

云鬟正微微搖,趙黼揚聲道:“還不快點兒走,是等著做什麼呢?”外頭的人聞聽,忙揚鞭驅車快行。

下了車,才發現竟是來至方府,且他并不停在外頭,只拉著云鬟往方府的角門奔去。

還未到門口,就有個人出來,著方府仆人的服,對他行了個禮,低低道:“都辦妥了,世子爺小心行事。”

這會兒門口空無別人,趙黼便帶著云鬟長驅直,竟來至方府后院。

云鬟雖不言語,心底自也覺匪夷所思,雖知道他是個“難以琢磨不可預料”之人,可這人膽子之大,之詭異,簡直人咋舌。

若說有一日他拉著去皇宮,只怕也不會再意外的。

趙黼耳聰目明,手又出,一路雖遇見幾個方府的下人,他卻都輕易避開了,又見方府的花園打理的十分別致,便評頭論足道:“姑且不論這方荏是不是個冠禽,院子倒是很能眼。”

掃來掃去,忽然看見一叢花心泛著淡紅的月季花,共有五朵大花,中間擁著一朵開的最好,澤淡雅,秀麗出塵,跟尋常所見的花朵氣質大不相同,如此致清雅絕倫,就像是妙手玉雕而,可敬可

趙黼看了看那花兒,又看云鬟,竟覺著人跟花兒之間有些相似之,正看間,有幾個婆子經過,趙黼便拉了云鬟走開。

兩個人走走停停,終于來到方小姐秋霞的住,還未見其人,便又見兩個丫頭從廊下經過,頭接耳地說:“怎麼聽說刑部傳了林公子過去?不知是為了何事?大人也都趕了去了。”

另一個道:“被刑部傳了去,還能有什麼好事……不過林公子那樣的好人,應該不至于,何況有老爺在呢。”

先前的說道:“老爺既如此看重林公子,怎麼竟不肯把姑娘許配給他呢?近來姑娘茶飯不思的……我們看著都心疼。”

那個道:“主子的心意,我們又怎能知道?可話說回來,那程侍郎的公子也不錯,何況程家也是有權有勢的……”

趙黼眼見那兩個丫頭去了,便忍不住嘖嘖了聲。

云鬟看他一眼,他便道:“原來方小姐跟這林稟正有私的。阿鬟你怎麼看?”

崔云鬟道:“我不知道。”

趙黼笑笑:“他們師徒,一個茍且藏,一個看著心事重重的,只怕都不是好東西,如今方老頭不愿把兒許配林稟正,林稟正若無此意倒也罷了,若有此意,他兩個自然不睦,讓他們狗咬狗的最好。”

正說話間,就見一個嬤嬤領著林稟正來到,趙黼又嘆道:“說曹就到。”竟是滿臉喜悅,趁人不備,拉著云鬟前行兩步,便遁在那假山石背后,好近便聽里頭說話。

果然,那嬤嬤退出外間兒后,屋里頭方小姐低低地說了幾句什麼,才聽林稟正淡淡道:“妹妹不必多想,何況父母之命妁之言,凡事只聽老師的就是了。”

方小姐道:“你說什麼?”

林稟正的聲音卻仍是波瀾不起似的:“我先前就已說的極明白,妹妹是聰明人,何苦執迷不悟?我言盡于此,不便多留,就先告辭了。”

他轉便要走,不料方小姐攔住他,含恨帶淚說道:“我不信你是這樣狠心!你、你敢再對我說一句?”

林稟正不由停步,屋一時無聲。

趙黼聽到這里,不覺又撇了撇,喃喃道:“好一對狗男。”

往旁邊一看,見云鬟從假山石子里著那邊兒,仿佛出神,那長睫如兩排小扇翅,卷翹不

趙黼便湊近了些,悄聲道:“這方秋霞水楊花,明明定了程家,還跟人,阿鬟以后可別學……”

云鬟聽了這句,便似被人在心上了兩下,轉頭看著趙黼,猛然舉手一掌摑去。

因是用了力的,“啪”地一聲,倒是有些清脆。

趙黼握了握臉,也想不到竟會手打自己,待要發作起來,屋里頭卻已經聽見靜,趙黼忙握著云鬟的手要藏躲,然而倉促間又如何行事?若被人循聲找來,豈不是……

趙黼索站住,便對云鬟道:“別怕,待會兒你只站在我后。”

云鬟兀自著他,的手雖然小,卻用了力的,趙黼的臉上已經浮現幾道紅的印子。云鬟又聽了這話,復漠漠地轉開頭去看向別

這會兒果然有人從屋里走了出來,趙黼回頭看了一眼,見正是林稟正。

林稟正方才也聽見了響,此刻目環顧院,就看向這假山石這邊兒。

卻見他正要邁步過來似的,這會子,忽然廊下有人輕輕咳嗽了聲,聽著竟是個男子的聲音。

這原本是后宅,男子無請不得擅,林稟正聽了,臉一變喝道:“是誰?”邁步便往廊下急急走了過去。

趙黼見了,仰頭看了會兒,暗暗笑道:“真是吉人自有天相。”低笑了一句,就聽見屋有人哭了出來,聽著竟是那方秋霞,嗚嗚咽咽,令人聞之心酸。

又有娘勸道:“姑娘別哭了,給老爺知道了,又要不喜歡了。”

那方小姐也不搭腔,只是九轉回腸地哭個不住,聽著讓人心里也酸了起來。

趙黼不耐煩,便對云鬟道:“咱們走吧。”拉著手,小心出了院子,沿路往后院角門去。

不料來到花園里,趙黼因又看見那一叢月季,不由對云鬟道:“你且等我一等。”他自己飛跑過去,把中間開的最好的那一朵用力掐下,復又飛狗跳地回來。

云鬟見他竟還有閑心去掐花,啼笑皆非,誰知趙黼道:“給你。”不由分說塞在手里。

云鬟一怔,不由自主握在手中,才發現上頭的刺兒也已經給他除掉了。

趙黼卻打量道:“這花兒很好,甚是配你。”

正說了這句,遠遠地聽見有人驚呼道:“這金甌泛綠如何了一朵?是誰了這花兒?不知是老爺最心的麼?”聽聲音竟是從廊下來,因隔著一重,暫時并不曾看見他們。

云鬟低頭看了看手中的花兒,又看趙黼,此刻竟不知該是何表

趙黼吐了吐舌:“不過一朵花罷了,有什麼金貴的。”知道這一下必然會驚人,忙又拉住云鬟飛跑。

兩人越過花園,來到角門,忽然一怔,卻見角門上竟換了一個人站著。

見兩人跑來,那方府的小廝因疑問道:“你們……”自然知道府并沒這兩號人,可看他們兩人,一個段纖,氣質高貴,一個年紀尚小卻偏清麗絕倫,且打扮都非一般,他便猜測是不是哪家的公子來做客的。

趙黼何其機變,便不耐煩道:“老爺會客不得閑,我們自出去耍耍。”

小廝恍然大悟,才要讓路,猛地看見云鬟手上握著的那朵花,便疑道:“這個不是……老爺最的那……”

趙黼不等他說完,早同云鬟跑了出去。

后那小廝醒悟過來,嚷了兩聲,將追未追的功夫兒,他兩人早跑的遠了。

為擔心有人追來,趙黼便拉著云鬟來到那匯樓的一條街上,此依舊車水馬龍,自然無人留意他們兩個,要來捉拿也是難的。

云鬟畢竟弱,早跑的氣吁吁,手中兀自握著那花兒。

趙黼見跑的小臉白里泛紅,就果然如這所謂“金甌泛綠”的澤,才要笑,忽然又想起方才在里頭挨了一掌,因擰眉討賬:“你方才做什麼打我?”

云鬟道:“世子不知道麼?”

趙黼道:“我若知道,還會自己找打不?”

云鬟道:“世子為什麼對我說那些混賬話?”

趙黼方“嗤”地一笑,道:“那哪里是混賬話,難道不是正經話?”

云鬟才想起手中還拿著花,當下便用力摔到他上,轉要走,趙黼接著花道:“你怎麼就把它扔了,我好不容易摘了來的。”

此刻旁邊人,幾個人經過之時,未免沒留意小人兒,便把撞了兩下,云鬟趔趄住腳,站立不穩。

趙黼才要扶住,云鬟卻站住了,竟回過頭來看著他,口中說道:“世子殿下,我想我先前都已經同你說的很明白了,你我從此井水不犯河水,兩不相干,世子你自然是最聰明的人,總不會不懂這話的意思?”

人聲鼎沸里,的聲音卻極清晰,趙黼怔怔看著,還未說話,云鬟又道:“何況,以世子殿下的份,若要玩要鬧,只找那些能跟你玩得起鬧得起的人去,何苦每次都拉著我?可知道你越是如此,我心里越是厭惡?”

趙黼起先還帶著幾分笑,聽到最后“厭惡”兩個字,笑影才陡然消失,只聽“啪”地一聲,竟把手中的花折了。

云鬟掃了一眼,垂眸又道:“原本這些話不該說出口,只是世子人太甚,才得我無禮了……世子若要降罪,我一概都領,只是還請世子以后知道分寸些,不要輒就來為難人,且放彼此兩清最好。”說完了,便屈膝行了個禮,“我要回府去了。”

正要邁步,冷不防趙黼手,地握著的手臂,云鬟吃痛,轉頭看他:“世子是想做什麼?”

趙黼道:“你打也打了,罵也罵了,就要一走了之?”

云鬟道:“世子待要怎麼樣?”

趙黼瞪著,咬了咬牙,道:“那先讓我打回來,如何?”

云鬟皺了皺眉,旋即淡淡道:“那也是應當的。”想了想,又道:“只要世子以后放人清凈,不來相擾,任憑你怎麼樣都。”

趙黼點頭:“好。”便舉起手來,作勢要打。

云鬟輕一咬,便微微揚首,雙眸微閉,等趙黼落掌。

此刻耳畔仍有許多塵世嘈雜的聲響,商販的嚷聲,客人的問詢聲,旁邊匯樓里小二的上菜聲……以及腳步聲,大笑聲,唱曲兒聲,一擁而上,復又緩緩退下。

云鬟自覺等了甚久,但那預料中的掌卻仍是未落下,心中疑,試著睜開雙眸,卻見趙黼正呆呆盯著自己,眼神閃爍,神也略有些奇異。

仿佛沒想到會睜眼,目相對的剎那,他忽地飛快轉開頭去,又抬手輕輕地在眉角撓了撓。

這個作……云鬟皺眉問道:“世子如何不手?”

趙黼頭微,張了張口,卻沒說出一句話來,最后竟不耐煩地道:“你說手六爺就要手麼?到底是聽誰的?你給我閉。”

他竟難得地兇狠了起來,云鬟越發疑,待要再問他方才說的話算不算數,邊兒卻有個人悄無聲息地靠近過來,低喚道:“哥兒。”

云鬟并未留意此人,轉頭一看,頓時驚喜加。

趙黼因先前心神不屬,也沒看見,忽然見人靠近了,眼底才清明警覺起來:“巽風?”

這來人果然正是巽風,向著趙黼一拱手:“世子殿下有禮了。”

趙黼面有些古怪,上上下下打量他,忽然問道:“你幾時來的?”

巽風一笑,并不回答。

趙黼看見他的笑,臉卻無端地有些微紅,一時竟無話。

云鬟仰頭看著,問道:“巽風怎麼在這兒?”自從回京,雖見了阿澤,但見巽風卻還是第一次,心里自然十分喜歡,但面上卻并未流十分,只眼底出微暖的喜悅之意。

巽風畢竟跟隨最久,如何能不曉得的心意?便也雙眸含笑地回看道:“我奉四爺的命做一件事兒,正好經過,哥兒如何也在這兒呢?”

云鬟無言以對,趙黼卻道:“我帶出來耍的。”

巽風微微一笑:“這樣只怕不妥當,畢竟如今不是在素閑莊上了。世子行事,還要為哥兒多著想些才好。”

趙黼哼了聲,并不理他。

巽風又看云鬟,便道:“哥兒如今要去何?”

云鬟對上他的眼神,便即刻明白:“我要回府去了,巽風送我可好?”

趙黼一聽,帶怒道:“不許。”

云鬟已經手握住巽風的手,巽風便對趙黼道:“既然哥兒如此說了,世子且不必掛心,我必會好生送回去。”說著一點頭,便帶著云鬟往外去了。

趙黼走前兩步,卻又停住,背后默默地看著兩人離去,又看手上的花兒,眼底已出幾分怒意。

他慍怒之下,手掌握,幾乎要把這朵珍貴的金甌泛綠給碎,可不知為何,要關頭卻又停了手。

人來人往中,年站在原地,垂眸看著掌心的花兒,盯了半晌,便送到邊,輕輕地嗅了一嗅,復又一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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