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突然被什麽人給藏起來了？或者是因為聽到了什麽風聲，突然被搜檢走了？

從剛才朱誌和程貴華的話裏，看來他們中肯定是有一個人說了謊話。程貴華說他還為這事批評了朱誌：“本來是一本雜誌上的一篇文章，怎麽說來說去就了一本書了？”但從朱誌的話裏卻可以覺到，本就沒有這回事。要不一個剛剛挨了中隊長批評的分隊長，又怎麽可能轉便若無其事地說出這樣的一番話來？如果程貴華確實說了假話，有一點則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他們兩個人在一起時，或者他們在一起開頭會時，並沒有談起過這件事。

之所以沒在會上談，也許隻有一個原因，那就是王國炎在監舍裏看《犯罪心理學》是一個公開的事實。程貴華沒法說，也不能說，所以，他也就沒有因為此事批評過朱誌。

那麽，會不會是程貴華悄悄拿走了？

不太可能。上午開頭會，大家都在一起，他不可能一個人悄悄走到監舍裏把這本書拿走。下午兩點半服刑人員勞，等召集好服刑人員，清點完人數，差不多就快三點了。他下午曾來這兒找過程貴華，當時服刑人員還沒有走。從這兒離開在辦公室裏找到程貴華時，程貴華好像是剛剛從家裏來的樣子，他不可能到監舍裏拿那本書去。而且這本書從目前來看，並沒有讓他到有什麽威脅和負擔，他用不著這麽急急忙忙地把這本書悄悄拿走。

那會在哪兒呢？

他本來想走了，等回過頭來時，他再次看到了王國炎被子下麵的那個像皮箱一樣的包袱。

會不會在這個包袱裏？他三步兩步走回來，再次掀開了這個包袱。他把包袱裏整個都細細翻了一遍，還是沒能發現那本書。但他卻發現了一本厚厚的寫滿了鋼筆字的筆記本。他隨便翻了翻，一下子怔住了。是一本日記。王國炎的日記。

當羅維民明白這是本日記時，並沒想著要看它的容。盡管是服刑人員的日記，那也是他應有的權利。即使是一個被剝奪了政治權利的殺人犯，也應該對他所擁有的權利予以尊重。

他隻是隨便地翻了翻，然後又隨便地看了那麽一眼，然而就是這麽一眼，一下子便讓他陷了進去！

這本日記正是去年4月到今年6月的日記！看來王國炎對堅持寫日記這個習慣保持得非常好，在這一年多的時間裏，幾乎一天不斷。

他翻到的那一頁，正好是今年2月份的一篇。

2月18日，星期二，晴

夜班。活兒不累，我知道該怎麽幹，到九點鍾下班時，我都沒覺到。

今天是正月十二，這幾天監獄食堂的夥食不錯，但還是不如自己的小鍋飯。晚飯蒸了頓大米，由於沒火，隻好在茶爐的出氣閥上蒸。米不是太好，但比起供應的要好。吃自己的東西總是比吃公家的覺好。

是不是突然被什麽人給藏起來了？或者是因為聽到了什麽風聲，突然被搜檢走了？

從剛才朱誌和程貴華的話裏，看來他們中肯定是有一個人說了謊話。程貴華說他還為這事批評了朱誌：“本來是一本雜誌上的一篇文章，怎麽說來說去就了一本書了？”但從朱誌的話裏卻可以覺到，本就沒有這回事。要不一個剛剛挨了中隊長批評的分隊長，又怎麽可能轉便若無其事地說出這樣的一番話來？如果程貴華確實說了假話，有一點則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他們兩個人在一起時，或者他們在一起開頭會時，並沒有談起過這件事。

之所以沒在會上談，也許隻有一個原因，那就是王國炎在監舍裏看《犯罪心理學》是一個公開的事實。程貴華沒法說，也不能說，所以，他也就沒有因為此事批評過朱誌。

那麽，會不會是程貴華悄悄拿走了？

不太可能。上午開頭會，大家都在一起，他不可能一個人悄悄走到監舍裏把這本書拿走。下午兩點半服刑人員勞，等召集好服刑人員，清點完人數，差不多就快三點了。他下午曾來這兒找過程貴華，當時服刑人員還沒有走。從這兒離開在辦公室裏找到程貴華時，程貴華好像是剛剛從家裏來的樣子，他不可能到監舍裏拿那本書去。而且這本書從目前來看，並沒有讓他到有什麽威脅和負擔，他用不著這麽急急忙忙地把這本書悄悄拿走。

那會在哪兒呢？

他本來想走了，等回過頭來時，他再次看到了王國炎被子下麵的那個像皮箱一樣的包袱。

會不會在這個包袱裏？他三步兩步走回來，再次掀開了這個包袱。他把包袱裏整個都細細翻了一遍，還是沒能發現那本書。但他卻發現了一本厚厚的寫滿了鋼筆字的筆記本。他隨便翻了翻，一下子怔住了。是一本日記。王國炎的日記。

當羅維民明白這是本日記時，並沒想著要看它的容。盡管是服刑人員的日記，那也是他應有的權利。即使是一個被剝奪了政治權利的殺人犯，也應該對他所擁有的權利予以尊重。

他隻是隨便地翻了翻，然後又隨便地看了那麽一眼，然而就是這麽一眼，一下子便讓他陷了進去！

這本日記正是去年4月到今年6月的日記！看來王國炎對堅持寫日記這個習慣保持得非常好，在這一年多的時間裏，幾乎一天不斷。

他翻到的那一頁，正好是今年2月份的一篇。

2月18日，星期二，晴

夜班。活兒不累，我知道該怎麽幹，到九點鍾下班時，我都沒覺到。

今天是正月十二，這幾天監獄食堂的夥食不錯，但還是不如自己的小鍋飯。晚飯蒸了頓大米，由於沒火，隻好在茶爐的出氣閥上蒸。米不是太好，但比起供應的要好。吃自己的東西總是比吃公家的覺好。

晚上上班時，剛出工就看見二中隊的分隊長搖搖晃晃地進了工房的大門。我還以為是在外麵喝多了，等他走近一看，見腮幫子上鼓起了個包。一問才知牙疼得厲害。我說：“趕到醫務室看一看。”他聽後帶著我到醫院找見了三元，三元本來有別的事，見是我，就給他衝洗了好一陣子發炎的牙床，還給了他兩包不掏錢的藥。出醫院時，正好見貴喜。貴喜一見我勁頭就來了，真給我長臉，說了聲：“國炎兄，沒事吧？有事隻管說！隨隨到，保管沒問題。”鬧得好的。這說明我已經深得人心，能很快就樹立起自己的形象來。高高在上，始終能立於人們之上，這就是我才能的最好現。

羅維民不由自主地又接著往下翻看了起來。

3月6日，星期四，

休息。

又把《黑手黨幕》仔細讀了一遍，加深，對人世間的險惡有了更明確的認識。像“奧梅塔”準則的必須，還有保持“緘默”的鐵的紀律。“緘默”這條準則，經過多年演變已變得空前殘酷無，並加上了“任何時候都不準留下證據和證人”的規定，讓這個世界一片恐怖。於是，黑手黨更加強大也更加可怕了。形了一個看不見、不著，卻又無孔不、無所不在的森兇殘的幽靈。

黑手黨平時必須恪守的幾條戒律：

——任何一個弟兄辱，其他人都必須義無反顧地幫助他實現的複仇。

——任何一個兄弟落警方手中，其他人都必須不惜一切代價去搭救，包括提供偽證、製造偽證，收買賄賂警察和法。

——以合法或非法手段得到的獲取的一切錢財，都必須據“家長”的決定在弟兄間公平分配。

——忠於誓言，保守家族中的一切，時刻牢記：任何人違反家規都將立即到嚴懲——二十四小時被死包括株連九族。

——對任何一個落難的弟兄，包括在牢籠或者被警方拘押的弟兄，無論是對其家屬和朋友，都應加倍護，並盡可能地給他和他們的生活提供保證，從而使其嚴守，絕不會出賣組織和家族的利益。

對自己的組織，黑手黨其名曰“榮譽社會”，會程序極嚴：幾個經過挑選的弟兄將其申請人帶進一間昏暗的屋子裏，申請人用匕首在自己的右臂上割一道口子，蘸著流出的在紙上畫一個骷髏和兩叉的脛骨，然後用燭火將紙燒毀，同時宣誓，誓詞的大意是：

“我以我的名譽發誓，我將像團忠於我那樣去忠於團。我的幾滴已隨著這圖案燃燒灰燼，我整個人也就給了團。灰燼不會再還原為紙，我也永遠不會再離團……”

“榮譽社會”、“紅報春花”，多麽富有激的代名詞，好的有神彩和夢幻般的代名詞！

這本書得讓他們都看看，都認真看看。別以為我住在監獄裏，我就了傻子，就可以讓他們在外麵為所為，不再把我放在眼裏。

3月14日，星期五，

學習。

又看了一本非常過癮的書，從中汲取了神食糧。全部的力、心集中於書的聯想之中。如果是自己參加並親投之於其中，該是何等的事！！！

自己的經曆告訴自己，隻要世界上存在事，並能主地，持之以恒地去追求，“”終究會為現實。神是永存的，而神上的刺激和是不可分離的整。沒有刺激也就沒有，沒有殘酷也就沒有事。

回到過去，從過去開始，而不是重新再來。重新再來，將是遙遙無期的痛苦和磨難，那不適合於我。隻有從過去開始，那才有希實現自己永為人上人的目的。不斷反思過去的最大好就是使自己明白應該用虛偽代替真誠，用殘酷代替善良，用腥洗刷恥辱。當今的社會隻有殘忍和腥才能追回自己的過失。

看看我的雙手，看看吧！上帝在哪裏，仁慈和善良又在哪裏？從這雙手上我看到了好的未來和信心！

3月17日，星期一，雨夾雪

休息。

早上九點多就開始下雨，後來雨裏又有了雪花。越下越大，滿世界一片白茫茫。我心裏念叨著：“再下大點吧，再下大點吧，最好能下一房深，把這個世界都淹了。”

今天到我們中隊到監獄供應站買貨，因為有監獄的領導在場，所以罐頭不讓買。我七八糟地買了一堆東西，一算賬，才發現我的賬上沒有幾個錢了。算了算，這幾個月實在花得太多了。但我並沒有用到歪道上去，都還是為了自己的大事，當然這並不是隻為了我一個人。不行，得讓他們馬上送錢來！我需要錢，尤其現在我需要很多很多錢！因為沒有事幹，還買了半斤茶葉，幾斤瓜子，幾斤花生。

熱鬧極了，賭博的大開張，大家都購足了煙，得滿屋子昏天黑地。整條的“大中華”滿屋子飛。中隊今天值班的幹部大家都知道是誰，他們怕冷，都躺在暖烘烘的辦公室裏。這些天，賭博之風愈演愈烈，賭注也越來越大，五中隊看來是沒希了。這都怪我，得想想辦法一，別把事弄大了，弄巧拙，反而讓大家都過不了關。

羅維民直看得心驚跳，腦子裏顯現著一個個讓人本想像不出來的場景，就好像是在一個個的噩夢之中。

他無法相信這會是真的，但也無法認定這都是假的。

莫非是王國炎有意虛構了這麽多故事，故意留在箱子裏讓你看，讓你上當，讓你們之間相互猜疑，相互指責，然後他在暗中哈哈大笑。隻怕不會。他還沒有這麽高的智商，能猜測到幾個月以後的事。然而王國炎的日記裏出來的況卻是如此嚴重，嚴重得足以讓這個大名鼎鼎的模範監獄的領導立即被分、降級，甚至被撤職、判刑！

雖然就僅僅這麽幾頁，但已經足夠足夠了。

門口一陣清點服刑人員的口令聲，把羅維民從沉思中猛地拉了回來。

怎麽辦？該不該把這本日記帶走？羅維民腦子裏在激烈的鬥爭著。

原則上講，這本日記你是無權把它悄悄拿走的。即使是服刑人員，他也有他應有的私權，這是他的權益，你無權侵犯。

但如果它已經為一個新的大案要案的重要線索，甚至會為一個重要的證據，那又當如何呢？是不是就可以理直氣壯地拿走它？可以。

是不是還得征求中隊有關領導的意見？從程序上講，應該征求中隊領導的同意。這不僅是應該服從的規定，也是監獄管理人員必須遵守的紀律。

但是，如果五中隊的監管人員裏麵，尤其是五中隊的主要監管幹部裏麵有了懷疑對象時，再征求他們的意見，豈不是等於在犯罪嫌疑人麵前暴目標？或者是有意給犯罪嫌疑人走消息？

想到這裏，羅維民迅速把日記本裝進隨攜帶的提兜裏，把被子和包袱重新整好，然後裝著若無其事的樣子走了出去。

五中隊監舍的門口正在一個一個地對出工回來的服刑人員進行清點和登記，羅維民便走進了中隊門口的談話室。談話室裏坐著兩個值班的分隊長，其中有一個便是朱誌。

“喲，這兩天是怎麽啦，整天在我們五中隊串？”朱誌顯出很親熱的樣子，“是不是真的發現什麽啦？”

“沒事，隨便轉轉。”羅維民也輕鬆地寒暄道，“這麽早就下班了？”

“車間沒活幹了，在那兒也閑著。都五點五十了，也不能算早吧。”朱誌一邊給那個分隊長遞過去一煙，一邊給他回答道。

“程隊長呢？”羅維民在辦公桌旁坐下來問道。

“好像有什麽急事，說是向辜政委匯報什麽去了。”朱誌把煙點著了說。

“……哦？”羅維民微微一震。

“是不是還想問問那個瘋子的事？”朱誌問。

“明天吧，今天看來是不行了。”

“你要真想去，一會兒我帶你去隔離室。”朱誌似乎什麽也沒意識到。

“噢？你們是說王國炎？”另一個分隊長話問道，“是不是要對他實施嚴管？”

“還沒頭呢。”羅維民答道。

“沒跟你說麽，中隊長向辜政委匯報去了。”朱誌說。

“快把這家夥打發走吧，遲早是個禍害，五中隊總有一天非毀在他手裏不可。”那個分隊長憤憤地說道。

“喲，由你呀！還想提拔呢，像你這樣子再有十年也還是個分隊長。”朱誌笑著揶揄道，“你小子小心點，馬上就要機構大改革，所有的機關都要簡掉一大半。那大大小小的兒還不一個個地都得往咱這兒？你要是再發牢不聽話，掉你這麽個分隊長那還不是小菜一碟？嫌不好嫌有問題這兒還不要你呢……”

此時的羅維民突然什麽也聽不進去了，他的眼睛直直地盯在辦公桌上那堆材料上的一張請示報告上，腦袋猛然像挨了一似的嗡一聲便膨脹了起來。

那是一張外出就醫的申請報告。

被申請的服刑人員是王國炎！

申請容，本著人道主義的原則，要求盡快在獄外為王國炎檢查治療！

落款是五中隊，隊長程貴華龍飛舞地簽了兩個字：同意。

時間是9月10日，就是今天！

羅維民久久地陷一種不可名狀的緒之中。那張申請報告對他的打擊實在是太大太大了，這種打擊更多的是來自一種上當騙和被愚弄的覺。

申請報告的時間就是今天！

今天早上還是今天下午？如果是早上，那就是說，在下午羅維民同程貴華談論此事時，程貴華其實已經擬好了這份報告，而且他本人已經簽了字，他完全同意。但當時他並沒有給羅維民談及此事，甚至連稍許的一點暗示也沒有。

他非常清楚，什麽都明白，但就是不給你說。隻是冠冕堂皇地給他說了那麽一大堆轉彎繞圈的假話、謊話。

看來他的意圖非常明顯，無非就是想拖住你、穩住你。然後達到這樣的一個結果：外出就醫。

會不會是在下午，也就是在同他的談話之後呢？現在看來可能不大。但如果確實是在同你談話後才打的這份報告的話，那就更讓人費解，更讓人氣憤。程貴華是在得知你要對此事調查核實並準備立案的況下，才急急忙忙地打了這麽一個報告。他一定是到擔心，到有什麽不妥了，才做出了這樣的決定，否則沒有任何別的解釋和理由。

那麽他擔心什麽，又對什麽到不妥？

擔心王國炎的病？一個服刑人員的病真的會讓他到這麽憂慮不安？真病就對癥治療，假病就嚴肅理，那又有什麽？

無非就是擔心最終被查出王國炎確確實實是在裝瘋賣傻。如果真是裝瘋賣傻，那麽這裏麵的問題可就真的太大了。且不說他裝瘋將服刑人員重傷致殘，隻是現在已經掌握的那些況，還有他自己說出來的那些問題，隻要有一項兩項被落實了，就足以讓五中隊所有的監管幹部都被撤職、免職！

是不是擔心這個？

當然，從另一方麵來看，還會出現另一種況。假如王國炎並沒有患神病，但他卻千方百計地要表明自己確實患了神病，而作為一些監管幹部也一樣要證明他真的就是患了神病，那這裏麵含的目的和由此可能產生的後果，就太可怕太險惡了。

在古城監獄幾十年的曆史上，裝瘋潛逃，或者借裝瘋保外就醫的服刑人員不乏其人。而一般來說，無論是哪個監獄，在對服刑人員是否患了神病的問題上，向來都是慎之又慎的。所以，大多數神病患者，首先都必須在監獄醫院進行相當一段時間的治療和觀察。隻有在監獄醫院確實已經無法對其實施治療，監獄醫院的環境已經不適於再繼續對其治療時，才會打報告申請外出治療。極有剛一得了神病，或者剛一被懷疑得了神病時，立刻就打報告申請外出檢查治療的況。這既不合理，也同樣是違反監規和紀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