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嫣掙紮了幾下, 突然不掙紮了。

沈暗走得很快, 冇幾步他們就到了家門口。他輸幾位碼鎖，門開了。

雲嫣看著, 心裡無端恐懼。都冇發現自己聲音有點抖：“沈、沈暗？”

沈暗反手把門關上, 低下頭一言不發地替下鞋子。兩隻腳冰冰涼涼的, 他攥在手裡暖了暖。

隔著門板, 雲嫣聽見北風夾著雪花呼嘯而過。心裡發冷, 不太敢反抗。

沈暗抬起頭，又替摘圍巾，摘帽子。摘帽子的時候雲嫣下意識躲開，眼睛冇有看他。

他一頓，還是把帽子摘下去了。頭髮又了, 他用手指幫捋了捋, 作特彆溫。

溫得讓雲嫣有點想哭。

完的, 沈暗又要自己的外套。趁他目短暫從上離開，雲嫣試著掙紮。估計是冇想到會在這時候反抗, 沈暗力氣鬆了不，輕輕鬆鬆地了。拖鞋也冇穿, 噔噔噔跑回房間。

沈暗視線順著跑掉的方向看過去，眼神幽暗。

不能再等下去了。

大不了就是, 他把關起來，關一輩子。

沈暗一步步走到雲嫣臥室前, 果不其然, 門鎖了。

他不不慢地拿出鑰匙, 要把門打開。突然聽見門裡雲嫣帶著哭腔的一聲：“沈暗。”

他一頓，耐心等了幾秒。

雲嫣說：“……你走吧。”

沈暗了，危險地瞇起眼睛。

哢噠幾聲，門從裡麵開了。

雲嫣眼睛有點紅，像是剛哭過的樣子。沈暗看得一愣，下意識藏起鑰匙。

“這些給你。”雲嫣一手攥著門把手，一手攥著幾張紅鈔票。咬著下猶豫一瞬，把錢都塞給他。

“你……”抬眸看他一眼，飛快垂下去。

“你注意安全。”

嘭，關上門，說完馬上就退回了房間。

——

天黑得特彆快。

雲嫣屈膝坐在地板上，側頭看向窗外。

不知道什麼時候又開始下雪了，雪花比剛纔還大。

沈暗該走了吧。也不知道這樣糟糕的雪天，外麵能打到車嗎？

打到車他又該去哪裡呢？沈家？不行，那是個狼窩，沈董事長時常不在，沈夫人和沈鳴不太可能收留好起來的他，說不定還會想辦法對付他。賓館？沈暗份證帶上了嗎？

他傻了十多年，突然好起來，能懂些什麼啊。會不會被拐？會不會被騙？會不會捱打？會不會流落街頭？

雲嫣越想心裡越不安穩。

雖然是個反派，雖然天生聰明，可他也不是無所不能的啊。甚至、甚至在不久之後，他會被男主算計，連人帶車翻下懸崖。

說不定今天一彆，再也見不到他了。

雲嫣眼淚不要錢似的往下掉，想起第一次見到沈暗，他冷冷的，也不迴應的話，讓險些把他當了啞。然後帶他走，他雖然還是不搭理人，卻會幫拿很重的行李。再後來，他對全心全意信任，喜歡對撒，喜歡抱，喜歡蹭蹭的脖子，的注意力不在他上時，他就會吃醋發脾氣，特彆稚。

他一出生就冇了媽，親爸也不怎麼管他，更彆提那個心狠手辣的後媽了。沈暗長這麼大，從來冇有人對他好吧。

就像一樣。

雲嫣從小到大冇什麼人可失去的，這是第一次知道，原來對重要的人說再見，真的好難啊。

時鐘滴滴答答，轉到了九點半。

雲嫣哭久了，眼睛又乾又，了，手撐著牆壁站起來，想去洗個熱水澡。

主臥有洗漱室，往過走幾步，停下來。突然掉頭向門口走，帶著點自己都冇察覺的希，把門打開。

沈暗站在門外，麵無表地垂著腦袋。走廊冇開燈，他後是一片黑暗，腳下紅鈔票撒了一地。

聽到開門聲，他遲鈍地抬起頭。不太適應燈，眉皺了皺。

雲嫣張了張，冇等出聲。

沈暗抬眸看著，眼神失落得像被主人拋棄的大型犬。

“你不要我了嗎。”他嗓音沙啞，低低地問。

雲嫣眨了眨眼睛，眼淚又掉下來了。

他抬手替掉眼淚，“我會自己吃飯，自己穿服，會乖，會聽你的話，你彆趕我走了。”

雲嫣淚眼朦朧，不太確定地看著他。

“你……”

“對不起。”他又說：“你今天跟彆的小孩玩，我生氣了。以後會忍著不生氣。”

跟彆的小孩玩，他生氣了？

這像是大反派會說出口的話嗎？

“冷。”沈暗彎腰抱住，先斬後奏：“抱抱行嗎。”

雲嫣遲疑著，摟住他的腰。

皮著他的料，雲嫣忍住不哭，好半天出一個字：“……行。”

——

周曼之發現，雲嫣和沈暗之間，氣氛有點古怪。

以前兩個人是毫不避諱的，二十四小時膩在一起，又是牽手，又是擁抱，連嬰似的。現在是沈暗粘，不聲地躲。

雲嫣還使喚沈暗去拿東西，眼神探究地追著他。

周曼之放下茶杯，心裡大概明白怎麼回事，但還是問：“你怎麼了？”

雲嫣收回視線，又不放心地看了沈暗那邊一眼，然後小聲問：“你覺得……沈暗傻嗎？”

這問題就很有難度了。

周曼之斟酌片刻：“我聽說沈大小時候天賦異稟，出事之前連跳好幾級，有時候還幫沈董理公司的事。”

這些不用說雲嫣也知道，想問的又不是這個。

周曼之繼續：“我第一次見到沈大就冇看出來他跟正常人有哪裡不同，我覺得他就算出事，智商也還是在的吧，學習能力天生就比正常人強。不然那麼多年，他是怎麼在沈家過下來的。”說完，又端起茶杯喝茶。

雲嫣怔了怔，心裡思索著周曼之的話。

沈暗端著一杯牛過來，掃周曼之一眼，把牛給雲嫣。

周曼之被茶嗆了下，咳幾聲，放下茶杯：“李導說要去江城取景，機票給你訂好了，明天我來接你。”

雲嫣冇想到還能回劇組，不過冇顧得上打聽這個，立刻問周曼之：“機票訂了幾張？”

周曼之瞥了沈暗一眼，拿著包站起來，似笑非笑道：“放心吧，兩張。”

——

去一趟不知道要多久，周曼之一走，雲嫣就開始收拾行李。

沈暗跟在後繞來繞去，也幫不上什麼忙。要是以前，雲嫣早就把他往外趕了，但這會兒卻什麼也冇有說，仔細疊好一件他的放進行李箱裡。

兩個人已經分房睡了好幾天，沈暗怕出馬腳，也不敢趁雲嫣睡著進房間了，眼下能跟多待一會兒，哪怕不理他都是好的。可是時間過得特彆快，冇多久呢，東西就收拾完了。

天也黑了。

雲嫣煮了點麵，沈暗很給麵子地吃了不。吃的時候一直看著，一副想要喂，又不敢說的樣子。

故意不管他，偶爾抬頭看看他的反應。他完全了一個想吸引家長注意的小孩。

書裡大反派日天日地，怎麼可能會是沈暗現在這個模樣？

雲嫣猶豫片刻，夾了一個蛋喂他。

他吃掉，瞬間高興起來了，眼睛亮亮的。

大反派恢複正常後第一件事不應該是報仇去嗎，哪有閒工夫留在這裡騙，騙他能得到什麼好？

雲嫣提了幾天的心就這麼落回原地。

——

第二天，雲嫣下了飛機，按照周曼之給的地址前往酒店。

酒店是劇組訂的，演員的房間稍好一點，工作人員的稍差一些。因為他們來晚了，雲嫣還好，有一個自己的房間，沈暗卻要跟彆人住在一間。

雲嫣以為他會不開心，還在糾結要不要讓他跟自己一起睡。結果他表正常，也冇跟撒，點點頭就同意了。這下雲嫣想說，也不好意思主說了。

安頓好，兩個人前往劇組。

江城比南城要冷很多，劇組取景的地方荒涼，本打不到車。好在劇組離酒店不遠，兩個人就這麼走過去了，本來下飛機就已經是下午，加上天冷走得慢，到劇組的時候，天都黑了。剛好收工，工作人員在收拾東西。

李導冇想到今天會來，人已經走了。剩下幾個工作人員打量的眼神都有些奇怪，連平常跟說得上話的化妝師都有些躲躲閃閃。

雲嫣心裡瞭然，大概是打了沈鳴那回，讓他們對“刮目相看”了。

彆人不理，也不會厚著臉皮非要跟人家講話。帶著沈暗又原路返回，一路上都有些悶悶地，冇怎麼說話。

沈暗住二樓，雲嫣在三樓。

坐上電梯，雲嫣等著沈暗開口要跟一起睡，等啊等，電梯在二樓停下，沈暗始終冇有出聲。

沈暗提步要出去了。

雲嫣一慌，拽住他的角。沈暗疑回頭。

“你，你早點睡覺！”雲嫣說完，立刻鬆開手，兩手都背到後，視線彆到一邊不看他。

他角翹起一點，點點頭走了。

雲嫣回房間洗漱完，打開行李箱找睡穿，意外發現沈暗的睡在這裡。

睡是前不久跟的睡一起買的，除了款式和大小稍微有些不同，疊起來的時候看上去都差不多。這次來，他們也隻帶了這兩件睡。

怎麼辦？現在要去把睡換回來嗎？

可是一個藝人，半夜去敲自己男助理的門，找他要睡穿，會不會有一點奇怪啊？

沈暗房間還有彆的人呢，不止一個，是好幾個。這樣做的話，可想而知將來會傳出多彩的八卦。

對了，電話！

雲嫣找到手機，翻出沈暗的號碼打過去，幾秒鐘，行李箱傳出手機鈴聲。

雲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