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對別人的印象，很多時候，取決於他聽到的話；這其中又取決於他理解到的意思。而如何理解、解讀別人的話中含義，又取決於他是一個怎麼樣的心態。

比如當年嶽不羣批評指點令狐沖等人的時候，講起華山劍派當年劍氣兩宗相爭的往事，氣宗覺得要點在一個“氣”字，氣功一，不論使用拳腳也好，刀劍也好，便都無往不利；以劍爲用；氣是主、劍是從；氣是綱、劍是目；劍宗則相反，認爲要點在一個“劍”字，劍一，縱然功平平，也能克敵制勝。

當時小師妹嶽靈珊說，要說應該是氣功和劍同樣重要。立即被嶽不羣痛斥，說這話要是放在二十五年前說，會被兩宗敵視！因爲劍宗會覺得這是偏袒、擡舉氣宗；氣宗則會覺得這是偏袒、擡舉劍宗。

鄭天這會兒說的話，當然沒有偏袒誰的意思，只是想要打圓場，讓他們兩方面不要針鋒相對、和諧相，完這次任務之後，大家各奔東西就好了，以後也懶得讓他們面。

這在李巖的耳中，也就是這麼一個意思，所以李巖和段海波，都是覺得給他一個面子，不再理會下去。

可在胡英雄是另外一種心態，對於這話，也有了完全不同的理解。他聽到的重點是‘李先生積蓄不菲，以後出手機會較了，可以安心玩玩商場。’那在他看來，無疑是擡高李巖，覺得李巖比他們更加高桿、賺錢更多；後面說他們兩個的時候，也就是順帶的說‘也是玩玩投資。’擺明是覺得他們比李巖遜一籌！

這讓胡英雄的臉上變得更加的狠戾起來，至於傑克曼，則似乎並沒有完全的聽懂，只是對於後面一句說吃飯的事，聽進去了，倒也沒有太大的反應。

“是啊，吃飯很重要！我們既然吃了鄭老闆的飯，就不能讓人看小了，要不然以後這飯也吃不下去了！”胡英雄沒有毫收斂，敵視的目，直接的迎著李巖。

傑克曼雖然剛剛沒有聽明白，但‘吃飯’是知道的，也知道‘吃飯’在中國人的話裡面，也又包括工作的含義。所以聽到胡英雄的話，當即反應過來，莫非鄭老闆說的‘吃飯’，不是請大家去吃飯，而是要談論以後兩方誰來吃這碗飯的問題麼？

他和胡英雄是朋友、也是同一陣線的同盟，這個時候，雖然有點莫名其妙，但也直接的和胡英雄一個態度。

李巖和段海波相視苦笑，不知道這越南佬怎麼這麼敏，這可一點也沒有怎麼著他，竟然有了這麼大的反應，連鄭天打圓場的吃飯論，竟然都被他解讀到其他方面去了。難道是G點太淺了的緣故？

其實也不是胡英雄和傑克曼太過於敏了。主要是鄭天一再的向他們提起過李巖這麼一個高手的存在，屢次講述過李巖的神勇，比如負責保護的殺手要送命、他則是一片牛排就救了念雨菲一命之類的話。這聽多了，自然讓他們早已經把李巖列爲欺上一頭的假想敵。

再一個，也就是這次的事。他們也從鄭天那裡知道了一點大概，原來他們多年治標不治本的危機，已經讓李巖解決了一半，馬上就要解決最關鍵的人了。這話鄭天是非常高興的跟他們“分”，可聽在他們兩個的耳中，就是五味雜陳了。這說明什麼？說明對方比他們厲害！而鄭天也毫不掩飾想要拉攏李巖的心，這更讓他們暗暗不爽。

就算退一步講，李巖並不會加鄭天的團隊，不會爲他們之中的一員，不會超越、取代他們。但他已經把念雨菲的最大威脅解決了，那以後豈不是很安全了？那隻需要花上一定的時間，確定已經無憂，那鄭天也就沒有必要每年花大價錢養著他們這個殺手集團了。就算不是解散，也該如其他組織一樣幹活了。

換句話說，李巖是和他們今天才見面，但在他們兩個心裡，李巖是早已經阻了他們的財路！

再加上外國人對中國言語習慣的不是很深，還有養尊優的優越、鄭天慣出來的傲慢等，這讓胡英雄實在無法接，跟李巖有點不能並存、馬上就要分個高低的意味！

“這個……李先生他們並沒有……胡先生你們誤會了！”鄭天苦笑著解釋。

胡英雄和傑克曼，這會兒已經難以聽進去了。他們是同行，又是第一次見面，鄭天則不僅僅和李巖見過面、還合作了，再加上他們都是中國人，要說不是想要走他們兩個外人，誰信啊？

“‘狼蛇’和‘加州熊’，雖然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出手了，但並不意味著我們已經老了，生鏽了。既然你們有挑戰的意思，那就拿出真本事來吧！我知道你們中國人先都講關係，你們是自己人，我們是外人。但作爲殺手，我希大家以能力接生意！”

胡英雄緩緩的說完，然後迅速的掏出了一支手槍，但卻並沒有對準李巖，而是緩緩的放在了邊上的茶幾上。

傑克曼也很有默契地掏出了手槍，他更是當著大家的面，把手槍耍了很多的花樣，這才拍在茶幾上。

鄭天的臉變了變，他開始覺到‘請神容易送神難’了！雖然他早已經覺到，殺手團要比他管理社團堂口難得多，這些爺都是殺神，惹急了都是殺人不眨眼的。所以他也一樣很尊敬他們，尤其胡英雄和傑克曼這兩個實力最強、也儼然已經是首領的人，只要他們能幫念雨菲擋子彈、擋殺手，那是能夠忍得了。

可今天胡英雄的一再不給面子，還有剛剛的話、現在的拔槍，都讓他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胡英雄明的跟李巖來，還有一層敲山震虎的作用！對著李巖說，卻是把他們的意思暗示給他聽，很明顯，就算這一次的任務完了，樸昌南這個宿敵清除了，他們也不願意離開、不想殺手團解散！

而他鄭天，就得繼續爲殺手團制服不菲的供養，哪怕他們會安排接一點任務，估計收也是他們分了，而不會上給他，更不會放棄他的吸。——這幾年，他已經把胡英雄他們養懶了！

鄭天的臉有點難堪，看著李巖，他不知道如何開口，表面上，他即便一再被削麪子，但還是得勸說！可心裡面，卻希李巖能夠起來，給他們兩個一點教訓，讓他們懂得進退、自覺離開。

但他心裡沒底！因爲他跟李巖其實並沒有什麼，有的是兒雨菲，即便是合作，也就這麼一次，那也是因爲會危及到念雨菲的生命安全。只是胡英雄他們，他實在難以確定李巖會不會退讓。——多年來閱人無數的鄭天，又豈能看不出在氣度、境界上，李巖比這兩位更勝一籌？

本來對李巖欽佩的優點，這會兒鄭天卻希他沒有，希他能意氣用事的激起來。

“咳……這個……胡先生開玩笑了……”

鄭天開口說話了，有點結，在四個殺戮累累的人面前，他既拿不出香港老闆的姿態，也沒有了昔年的堂口大佬的風範。

但很快，他又暗暗苦笑了起來，——因爲本就沒有人把他的話當一回事！這會兒他們四個，眼中都只有對方，他這個本來應該是絕對主角的老闆，反而了多於的了！

不過能夠對峙起來，還是讓他非常的慶幸，要不是算不準誰能穩贏、又猜想他們只是點到爲止的話，他甚至想要加一把火。

……

有句話做‘是可忍孰不可忍’，段海波就是這個心態！他不是李巖請來助拳的，只是跟著來玩，順便好好的洗錢一把。可這兩個人，一見面就咄咄人，即便已經把他無視了、針對的是李巖，他也有點忍耐不住了。但在沒有準備、沒有武的況下，面對他們準備好的手槍，他也只能再忍一忍了。

對於李巖，則是另外一句話：忍無可忍，無須再忍！

他覺得自己已經夠隨和的了，對於胡英雄的言語挑釁，他一直是笑臉相對，沒有放在心上。可如今倒好，自己的退讓，似乎被人家當害怕了，連槍都撂出來了！

謙虛一點來說，不講殺手界神化他的什麼“殺手之王”、“傳奇神話”，至King也是一個S級的頂尖殺手，現在竟然要被這兩個最多不過A級的殺手威脅，那傳出去，以後還用不用出來混了？

要知道，不久之前，他還沒有直接面，就退了兩個殺手團的的兩個A級殺手、以及兩個S級殺手！李巖就算有心一笑了之，也不能對人家不公平呀。

“‘狼蛇’、‘加州熊’？你們覺得有資格接我的挑戰？”李巖臉上還是帶著笑容，“嘖嘖……作爲殺手，當然要憑實力接生意，否則接下來也可能是死路一條。不知道你要我拿出真本事來吧，是怎麼樣的真本事？”

這一次，李巖不是無心的隨和笑容，而是真的有意的冷笑、嘲笑，胡英雄和傑克曼，能夠清晰的到這一份意思。這讓他們的殺意更濃，胡英雄角還有一狠戾的獰笑閃過。

“拿出你的槍，放下來，大家比比誰拿槍瞄準的速度比較快！在玩槍的時候，只要快零點一秒，都足以先殺死對方！”

胡英雄給出來的建議，讓李巖有點意外，而後面一句溜回去的話，更讓他哭笑不得，心裡不好講，老子玩槍的時候，你還不知道有沒有學會打手槍呢！

不過憑著這會兒的相，他已經對於胡英雄這個人有了一定的瞭解。跟著他行的傑克曼，或許會真的遵守約定來，胡英雄則很可能只是一個幌子、一個由頭，然後會趁著他把槍放下的時候，就搶先開槍殺之類的。也可能是想要通過這樣的方式，來看看他和段海波用的是什麼槍。

在行家眼力，武能說明很多問題，包括戰鬥力。同樣是手槍，不同種類、不同款式、不同型號的手槍，都分別有著不同的姓能，也針對不同的使用者，而不同的使用者，也能反應出大致的戰鬥力。比如說拿出沙漠之鷹來的，絕對不會是一般的警察，除了制度規定不允許使用外，一般的警察也很難很好的駕馭沉重的、後座力強的大口徑沙鷹。

殺手的用槍，很多都是經過專人改造過的，是針對不同個人的風格來的。所以即便見多識廣，也未必能夠憑著改裝的槍，看出主人是誰。但憑著對槍的悉、和敏銳的職業嗅覺，還是能猜到對方的一定實力。

已經覺到胡英雄強烈殺意的李巖，估計前者的可能姓比較大，即便是想要再看看他的實力、發現真的不是他們對手，他們也會毫不猶豫的滅殺！——本來他們就是來延吉殺人的，多殺一個阻財路的，有何不可呢？殺手還不至於慳吝子彈錢吧！

看穿到這一點，李巖已經有了計較。這房間裡還有兩個人，段海波或許是經百戰、在槍林彈雨中都活過來了，但他們傭兵出戰，是整團隊的實力，會對地圖、地形研究，據不同的環境、做出不同的戰安排，有優質避彈，有戰友協助，甚至有狙擊手掠陣……跟現在這樣在封閉空間裡直接面對面手，是不同的戰法，未必能夠適應。

即便段海波能反應過來，相信也只能是自保，鄭天已經是小老頭一個了，可是難以閃避。萬一要是讓子彈飛到他上去了……這事要是在自己眼前發生，李巖覺以後也沒臉見對他十分崇敬的念雨菲了。

“在玩槍的時候，只要快零點一秒，都足以先殺死對方……這話有道理，不過……”李巖緩緩的重複著胡英雄的話，“……殺人不一定要用槍的！”

殺人不一定要用槍的！

但用槍一定會更方便、更快。

傑克曼差點笑了出來，覺得李巖這話很……用英語他不知道怎麼表達，用中文來說，是很裝！

胡英雄也笑了，殺人不一定要用槍的？誰不知道？在我們的槍口之下，想要裝高深來忽悠過去？看來……你們兩個是本沒有準備槍啊！

他的笑容稍微的展開，笑得很放心、笑得很盪漾。在之前他就已經暗暗分析過李巖的況，雖然鄭天沒有多，但也能猜到李巖肯定先有人到了延吉，除了挖出那個樸昌南來之外，也會爲他提供槍支之類的後勤支援。

古代打仗“兵馬未糧草先行”，現在的社會，各種科技手段越來越普及，一個殺手，是不能提著槍支過海關的。所以，安排人先到，在當地準備武，也是常用的手段之一。

從李巖那似乎有點裝、裝高手的話，他儼然看了李巖的底細，那也就沒有什麼好顧慮的了——就在這個時候，胡英雄那盪漾的笑容還沒有笑完，就和傑克曼覺眼前一晃，隨即發現李巖已經到了他們的面前！

他們兩個反應也很快，馬上手去抓槍！

而事實上，他們都是有準備的，剛纔放下槍之後，手就一直保持著隨時探出的蓄勁姿勢，這會兒都是非常快的手段、迅速的抓到了茶幾上的槍。

可是，只有胡英雄抓到了槍，傑克曼的手指是重重的撓在了茶幾上，發出沉悶的聲音，槍本來就在茶幾上，可他低頭看過去，卻已經不見了！

胡英雄是抓住了自己的槍，可惜他擡起瞄準、還差幾十度的時候，就自覺的停了下來。——李巖此刻手裡已經拿著槍，還開了保險、槍口正對著他的腦門。

拔槍、瞄準、開槍……只要這一系列的作都比對手快，那無疑就有更大的可能姓擊斃對方。

現在，李巖拔槍、瞄準都比他更快，就差瞄準了……但胡英雄並沒有氣餒，因爲這是襲！李巖在沒有打招呼的況下襲了他！

這個時候，段海波和鄭天也都把目移過來看著他們，而且兩個人——是的，連段海波都是驚訝得目瞪口呆的看著面前的景。

“你襲！”

“你每次殺人都是正大明的決鬥嗎？”李巖嗤笑。

“……”胡英雄無言以對，殺手本來就是越能夠殺人於無形越好，又怎麼會正大明的決鬥呢？

只是剛剛說話完了，這會兒他才覺到，嚨有點涼，似乎有東西涌出。

而傑克曼在發現自己的槍消失了之後，也立即知道是被李巖搶去了，但他想要奪回來的時候，看著他的槍口已經瞄準了胡英雄，怕他直接開槍，只能停了下來。而隨著他的目看過去，看到了令他更加吃驚的一幕——胡英雄嚨已經出現一條痕，此刻正有流出！

剛剛胡英雄低吼了一聲‘你襲’，就震了嚨，讓那痕流更多、更快，這也是他爲什麼覺到涼了。

好漢不吃眼前虧！胡英雄是‘英雄’，但也不吃眼前虧，既然對方已經解釋了襲是無罪的，那就應該承認對方的殺人技巧更高一籌。

他左右看了一下，終於——其實也沒多久——發現大家的目不對勁，隨即也覺到嚨又一疼痛。

手一，滿手是！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