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如雲》第825章 位極人臣
趙佶的神顯得有點疲憊,擡起眼來看了楊戩一眼,語氣冷淡地道:“朕不是你今日不必來伺候了嗎?”
楊戩笑地走過去,給趙佶加了個墊,道:“老奴積習已久,改不了了。”
趙佶舒服地換了個臥姿,道:“罷了,你去將案上的奏疏遞上來,朕在泉州,還有這麼多瑣事,看了心煩,不看又總是放心不下。”
楊戩當然知道陛下心煩的是什麼,這些奏疏,有不是一些朝臣窮追猛打請趙佶回京的,什麼國不可一日無主之類的話。不過話又說回來,趙佶雖然在泉州,卻還是提心吊膽,生怕真人當真兵臨城下,所以雖然不願意看奏疏,卻還是會打起神來看看,主要是搜尋些軍。
楊戩頜首點頭,在塌下的案上撿了十幾本奏疏來,抱到榻前,先遞過去一本。
趙佶強打起神,還未翻開奏疏便已經打起了哈欠,隨手翻開之後,一目十行看過去,冷笑道:“太子都監了國,這等陳芝麻爛穀子的事還要加急送來給朕覽,那還要監國太子做什麼?”說罷隨手將奏疏拋開,手向楊戩,接過第二本奏疏,也是懶洋洋地看過去,不過這時候,他的臉顯得更差了,不悅地道:“禮部左侍郎就是個混賬!”
看到第七本奏疏的時候,趙佶的眼中閃過一愕然,隨即坐直了,擡起眸來,道:“這本奏疏是什麼時候送來的?”
楊戩哪裡知道?便問邊上的侍,那侍答道:“回陛下的話,一個時辰之前加急送來的。”
趙佶掐著指頭算了日子,大喜過地站起來,臉霎時恢復了紅潤,便如剛剛喂服下丹藥一樣,欣喜地道:“是大捷,大捷……水師大捷,大破金軍,殺賊五萬!好,好極了!朕後顧無憂了!”
他整個人顯得很是,在這寢殿中來回踱步,不斷地念叨:“沈傲拿下了大定府,拿下了中京道,這是曠古未有的大功勞,朕果然沒有看錯他。”
楊戩聽了,也是大喜,道:“恭喜陛下,賀喜陛下。”
趙佶腰板直起來,哈哈笑道:“不必恭喜朕,該恭喜沈傲,彪炳戰功,好得很哪!”
趙佶一反常態,至今還在狀態,心中的喜悅可想而知,他走到案邊端起茶盞去喝了一口,又認真看了奏疏,道:“真人也不過如此,朕有沈傲,天下可以安定了!”
趙佶一下子變得神奕奕起來,一屁坐在案前,將這份報捷的奏疏置在案上,沉一下,用抖的手提了筆在奏疏下寫了一行字:卿不負朕、朕不負卿。
吹乾了墨跡,將奏疏回給楊戩,道:“立即加急送出去,送去大定府。”
楊戩立即放下剩餘的奏疏,拿了趙佶的批語,飛快出去,在親殿外了個殿前衛虞侯吩咐他立即派人加急送出,才旋回到寢殿,現在楊戩的腦子裡整個還是哄哄的,只覺得這捷報來得太快,令人猝不及防,若不是這捷報是平西王那邊傳來的,他幾乎要懷疑是有人假傳捷報了。
至於趙佶的心思,楊戩哪裡猜測不出?眼下大宋風雨飄搖,趙佶雖然撒手不管,一心只顧著偏安在泉州,可是心裡頭卻是無時不刻地盼捷報,如今真有大捷遞來,欣喜若狂是肯定的。楊戩覺得自己現在連腳步都比平時輕快了許多,又回到寢殿,才發現趙佶已經坐在案前繼續翻閱奏疏了,不過這時候,趙佶臉上的欣悅之一下子收斂起來,整個人若有所思地看著案上的一份奏疏,一不。
楊戩最善察言觀,可是這時候卻又狐疑起來,捷報送來,陛下至也要高興個十天半月,何故一眨眼的功夫又板起了臉?
楊戩躡手躡腳地走近,目也隨之落在案上的奏疏上,不過他不敢細細端詳,只是大致看到裡頭寫著輔政、開府、大功之類的字眼。
趙佶擰著眉,似乎在權衡著什麼,突然,他的向後一傾,靠在椅墊上,整個人似乎在猶豫著什麼。
楊戩不敢打擾,只是站在邊上看著。
良久,趙佶突然擡眸,淡淡地道:“楊戩,朕有話要問你。”
楊戩連忙道:“請陛下示下。”
趙佶從椅上站起來,負著手,很是凝重地道:“太子和沈傲不睦是嗎?”
被趙佶這般直截了當地問話,楊戩無所適從,又不敢輕易回答,權衡了一會兒,才道:“老奴確實聽說過一些風言風語,太子和平西王殿下似乎是有一些嫌隙。”
趙佶的臉一鬆,道:“這就解釋得通了,母后這麼做,是要給晉王留一條後路,老人家不放心啊。”
楊戩聽得雲裡霧裡,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涉及到了太后就更謹慎了,始終不發一言。
趙佶皺著眉,似乎還在權衡,以趙佶的天資,這世上的事還有什麼東西看不?有些時候雖然裝糊塗,其實心裡卻如明鏡一樣,只是他這人一向慵懶,不願意去想去解決而已。不過這份奏疏卻是非同小可,裡頭詳細記載著太后與太子之間的對話,這件事事關重大,就由不得趙佶不得不去面對了。雖然只是隻言片語,可是趙佶立即猜測出太后和太子的心思,也正是因爲如此,才讓趙佶越發爲難起來。
“母后沒有錯,朕老了,越發的不行了,沒了朕,拿什麼倚仗呢?晉王胡鬧,朕能容忍是因爲朕和晉王骨相連,一母同胞,最是嫡親不過……”趙佶目深邃,那略帶幾分渾濁的眼眸此時閃著智慧的澤,繼續自言自語道:“可若是太子登極了呢?太子貌似忠厚,心裡怎麼想卻難以揣測,便是朕都覺得太子的心機……”
趙佶原本想說太子的不是,可是話到了口中,卻還是嚥了下去,只是苦笑道:“母后這是不放心,是怕太子有朝一日要對付晉王,對付沈傲。的心思,朕明白,其實朕又何嘗沒有這個念頭?太子這個人,心狹隘,未必能容得下晉王和沈傲。”
趙佶的心中閃過一溫,趙宗是他的嫡親兄弟,二人自小便在一起長大,雖然平素與自己多有些爭執,可是心深,趙佶還是很護這嫡親兄弟的。至於沈傲……在趙佶心裡,沈傲是婿,是駙馬,更是左右臂膀,是良師益友,雖然二人地位懸殊,年齡又有鴻,可是對於這傢伙,趙佶也一直將他當作半個兒子。
從前趙佶想換太子,可是現在,太子監了國,自己又是弱多病,又有金國這大患,大宋朝是再經不起折騰了,易儲是萬萬不能的。既然如此……趙佶彷彿打定了主意一樣,目落在楊戩上,道:“楊戩,朕來問你,朕若是賜沈傲爲輔政親王,天策上將,開府儀同三司,過問天下軍政可以嗎?”
楊戩方纔聽趙佶喃喃自語,已經大致猜了奏疏的容,心裡自是不得沈傲再進一步,畢竟楊戩心裡也清楚,趙佶的是越發的不了,若是有朝一日……太子登極之後,若是當真要剪除異己,他楊戩只怕是頭一份,可要是沈傲當真做了輔政王,至這大樹底下好乘涼,沈傲不倒,他楊戩的命就是穩穩當當的。
可是趙佶突然問自己,一副徵詢意見的口吻,又讓楊戩遲疑起來,心裡想:我該怎麼答呢,會不會是陛下故意要試探我的?還是陛下邊實在沒有人商量,才問到我的頭上?
楊戩左思右想,理不出頭緒,索咬咬牙,突然痛哭流涕起來,拜倒在地,嗚咽道:“陛下,奴才今日索把話都說了吧,方纔陛下問沈傲與太子是否有嫌隙,其實不止是沈傲,便是奴才,也是討太子的嫌,這滿朝文武,討太子嫌的人多了去了。晉王殿下也一向與太子不睦,其實全汴京都知道,晉王素來說話口無遮攔,得罪太子也不是一次兩次,再者說,清河郡主又是沈傲的王妃,更是被太子視做了眼中釘,中刺,因此不管是沈傲、是晉王還是朝中的諸公,心裡頭都著陛下能君臨萬代,否則……否則……”
楊戩在否則後頭加了一個懸念,嗚嗚地哭泣起來,話中的意思再明確不過,太子登基,大家都要倒黴,一朝天子一朝臣,這是恆古不變的道理。陛下若是不給大家一個保障,莫說是沈傲,便是晉王也要被狠狠地收拾掉,一旦要著手收拾晉王,那太后還有好日子過嗎?這麼多人的家命,都指著平西王呢。
趙佶沒來由地有些煩躁,惡狠狠地道:“不要哭,哭個什麼?朕還沒死!”
楊戩只好停止了嗚咽,趴伏在地上一不。
趙佶負著手,在寢殿中來回踱步,良久之後,他駐了足,淡淡地道:“你方纔的話倒是讓朕明白了,母后這麼做是有的苦心,母后有苦心,朕也有苦心,朕登基了這麼多年,許多人都是朕的故舊,這些人,朕也不忍心讓他們臨到頭來還要吃虧,既然如此,朕就索給你們一道護符吧,傳旨意……”
趙佶似乎是下定了決心,態度堅決地道:“平西王沈傲大功於國,盡心勉力,戰功彪炳,即敕其進爵輔政親王,天策上將軍,開府儀同三司,過問天下軍政事,讓他好好輔佐太子監國,不得有誤!”
話音剛落,趙佶咳嗽幾聲,像是被乾了一樣,有氣無力地道:“朕乏了,快,上丹藥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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