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餘書記和何縣長走的時候，顧秋去送了一程。

人家敬我一尺，我敬人家一丈，人家捅我一刀，我要他命。這是顧秋的原則。

兩位領導送自己過來，他當然得禮節到堂，不能給人留下不好的印象。哪怕自己真的在市委混出了個名堂，為人該謙遜的，還是得謙遜，這才是為人之本。

“餘書記，何縣長，你們辛苦了。”

餘書記笑笑，“顧秋，你可要好好努力，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何縣長也拍拍他的肩膀，表示很親熱，“有時間多回安平看看，畢竟安平是你曾經起步的地方。”

“我會的！有時間一定去拜訪兩位領導。”

兩人揮揮手，“你去忙吧，剛剛接手，肯定還有好多工作需要理順。”

顧秋站在那裏，看著兩人上了車，直到車子離開，他才轉回辦公室。

何縣長和餘書記走到路上，兩人都在心裏琢磨這事兒，誰都不會想到，顧秋竟然會被杜書記看中。也幸好，他們沒有把顧秋怎麽樣，否則顧秋記恨在心，到杜書記麵前說不好聽的話，那就麻煩了。

餘書記也在琢磨啊，他給何縣長打了個電話，“漢同誌，我們到車上說說話吧！”

司機就把車子靠邊停下，何縣長走下來，上了餘書記的車。

上車後，餘書記又給他一支煙，落下車窗，兩人就在車上聊了起來。

顧秋回到辦公室，著手整理資料。

辦公室裏幹淨的，看來小楊離開的時候，書長每天都人點時打掃過，因此顧秋沒必要為搞衛生的事而煩惱。

正看著資料，手機響起，是一個陌生的座機打來的。

顧秋看了下，沒接。

手機又響，還是那個號碼，他這才接通了，“喂！哪位？”

電話裏響起一名子的聲音，“請問你是顧秋嗎？”

這個聲音，怪怪的，顧秋略一琢磨，覺得有些奇怪，“你是誰？再這樣我就掛了。”

對方突然哈哈大笑起來，“臭小子，連我的聲音都聽不出來了？是不是升了就不認識我了？糟糠之妻不可欺啊！”

顧秋一臉鬱悶，“陳燕姐，你沒必要這麽折騰我吧！為夫還有很多工夫要忙呢！晚上給你電話，乖！”

陳燕說，“不，你得告訴我，什麽工作？”

顧秋說，“給杜書記當書呢！”

“啊——撲通——！”那頭有人倒地的聲音，看來是陳燕太激了，我的乖乖，南川第一大，多麽榮耀的份啊！

顧秋驚問，“你怎麽啦？”

電話裏傳來陳燕的低沉的聲音，“顧秋，我想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顧秋問，“說吧，什麽好事？”

“我——有了！”

“啊？撲通——”

顧秋真的被嚇到了，一屁坐椅子上摔下來。

“真的嗎？”

那邊就傳來陳燕哈哈的笑，可開心了！顧秋日了一句，“你耍我啊！”

陳燕嘟囔著，“誰你害我摔跤的嘛，咱們扯平。好了，不擔誤你的時間。晚上聯係吧！”

“嗯！晚上見！”

掛了電話，陳燕就坐在辦公室裏發呆。

雖然自己早就料到，顧秋終有一日會出人投地，可這一天，來得也太快了。當了市委書記的書，隻要在他邊呆幾年，到時外放出來，那就是別人幾十年，甚至一輩子都達不到的高度。

湯書記倒臺後，伍書都變了樣，那架子，說話的口氣，完全是兩個不同版本，一個縣長書都這麽牛，如果是一個市委書記書呢？

別人還不得捧著，供著？

陳燕又想到自己和顧秋的事，怎麽辦？我該怎麽辦？

嫁給他？不太現實吧！

自己結過婚，又離過婚，一個純潔的二手人。照顧秋這個走勢，說不定哪天，他就至縣長，縣委書記了，甚至更高的位置。自己真的適合他嗎？

這恐怕是陳燕想得更多的問題，之前，為顧秋擔心，擔心他的工作，他的生活，現在又為兩個人的未來而擔心。

一個人躺在沙發上，臉上帶著一種說不出的倦意。

二十七年來，這段路走得太辛苦了。

現在，腦子裏全是自己和顧秋未來的模樣，隻是這個影子在腦海裏，越來越模糊。

顧秋利用中午的休息時間，把辦公理的文件整理好。

下午上班前，又趕到家屬區接杜書記。

家屬區就在辦公樓後麵不遠，杜書記一般步行。

來到家屬區大門口，門衛老頭居然還記得他，“小夥子，又來找杜書記啊！”

顧秋給他敬了支煙，“老伯，辛苦了。”

門衛老頭笑了笑，“去吧，去吧！”

來到樓下的門，顧秋沒有上樓，而是守在這裏等。

用不了五分鍾，杜書記就下樓了，看到顧秋時，十分意外，“你怎麽來了？”

顧秋很自然地接過包，“這地方我。”

杜書記這才記起，他上次來過。

有人看著顧秋跟在杜書記背後，一些年輕的孩子便有些驚訝，暗自嘀咕，“難道這就是杜書記新來的書？蠻帥的類！”

有個紮著辮子的孩子悄悄道：“這麽年輕的書，肯定沒有朋友。”

旁邊一人道：“那你去試試？”

紮辮子的孩道：“你為什麽不試？”

又有一人道：“你們兩個一起吧，說不定他就喜歡這調調！”

兩個孩子的臉上一紅，馬上撲過去追著人家打。

杜書記走進辦公室，看到裏裏外外收拾得很整齊，心裏就明白了，肯定是顧秋中午沒休息，把這裏整理了一遍。

杜書記這裏是個權力中心，來來往往的人很多，顧秋必須把這些事，都要集中起來，分清楚輕重緩急。哪些事該反映，哪些事不該反映。哪些事要急速理，哪些事能拖。這些，都是做書的，最起碼的知識。

如果十分盲地，一腦古報上去，老板得煩死。

如果有重要事，你不上報，擔誤了大事，那就罪莫大焉！

對於這一點，顧秋把握得極有分寸，杜書記對此十分奇怪。他看過顧秋的檔案，一個剛剛進社會的新人，怎麽可能做得這般有分寸？如果這個人不是天才，就是悉場業務。

自己當初還擔心他很多地方不懂，看來這個擔心是多餘的。

杜書記了一個念頭，把顧秋進來，“明天下午有一個稿子需要寫，你去準備一下。是關於整風運的。”

整風運？

看來杜書記要對南川進行整改了，估計是出了湯立業和上次在路上被打劫一事，讓他心裏不爽，那自己就要從經濟問題和社會治安這兩個方麵出發。

會議的時間，明天下午三點半。

這是自己執筆的第一份稿子，需要特別注意，不能有任何差錯。

顧秋就在想，自己該怎麽寫？

隨大流？講套話？抄以前的稿子？那不是扯蛋麽？

他拿起以前小楊整理過的講話稿，仔細研究起來。

看得出來，杜書記不喜歡講大話，講套話，講空話。他喜歡則重談一些實際問題，理一些實際問題。越是這樣，越考究一個人的能力。

顧秋知道，這篇稿子，不能講這些沒用的廢話。

可要怎麽樣才能打杜書記？顧秋在心裏琢磨了很久。

最後，他認為，自己應該下猛藥，下重藥。

醜話應該說在前頭，而不是事後來翻臉。

工作時間，他也不急於筆，而是空多看以前的講話稿。有重要事，及時給領導匯報。

來往杜書記辦公室的人，的確不。

不過杜書記說了，“今天下午不會客，不管是誰，你都給我擋了！”

這樣一來，顧秋就輕鬆多了。

他可以騰出大把的時間，來研究這些稿子。

下午下班，送杜書記回家後，司機陳達意說，“顧書，我們去喝兩杯吧！”

顧秋塞給他一包煙，“今天就不去了，我還要回去有事。下次我請你！陳師傅。”

陳達意隻好道：“那我就等你了。這樣吧，我先送你回賓館。”

顧秋的房間暫時安排在市委賓館，這是書長親自打的電話。陳達意送他到賓迎，顧秋直接回房間了。吃飯的時候，也沒有出門，了一個快餐。

正吃著飯，陳燕打電話過來，問他的況。

顧秋說，“暫時住市委賓館，現在一切都還沒穩定，隻能將就了。”

陳燕說，賓館好，比外麵舒服。然後又非常關心顧秋的生活，在電話裏說了十幾分鍾，聽到顧秋已經吃完了飯，才掛電話。

顧秋稍微休息會，拿起那些稿子醞釀了十幾分鍾，開始寫這篇稿子。

想到南川市下麵一些地方的現狀，顧秋就提筆寫道：做為一名國家幹部，一名黨員，請別把人民賦予我們的權力當搞第二產業的工。珍惜你手中的權力，也是珍惜你自己的政治生命。濫用職權，損公私，中飽私囊，最終隻能敗名裂，臭萬年。

有些人，一談經濟就幾個臺階，一談政績就眉飛舞，一談事故就國家機，一談腐敗就避重就輕，一談財產就啞口無言，一談國籍就無地自容……。我們經堅決杜絕這些現象，要堅決肅清社會一切邪惡，打擊各種違法活。

在其位，心謀其政，做到懷坦，無愧於心……！

顧秋一口氣，寫了很長的一篇稿子。

在稿子的篇幅上，他基本參照以前的長短，這樣可以在時間上有個把握。但是稿子的容，語氣，顯得十分尖銳。幾乎是不留任何餘地，給人一種非常張，抑的覺。

對於這個問題，顧秋也反複考慮過了。自己這篇稿子，必須有特，有氣魄，有氣度。不能綿綿的，不能無病，要針對實際問題，實際分析，要鏗鏘有力，要一針見。

要把自己知道的，看到的，想到的，都要概括進去。雖然嚴厲，卻適合杜書記的份和口吻，要讓人家覺得，這就是杜書記自己的想法，自己的心態。不能讓別人看出，有書捉刀的痕跡。

文字的表達方式有很多種，不同的人，不同的環境，表現出來的力度完全是不同的概念，顧秋抓住這一點，給南川下了一劑重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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