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鄉 第九章

楊陸順坐在辦公室裡，神自若地跟同事們說著話，外面學生們的歡笑吵鬧似乎毫不影響他的緒，對於第一次上講臺的新老師，同事們更多地是鼓勵他支持他，上課鈴響了，學生們紛紛進了教室，熱鬧的校園迅速地安靜下來，和有課的老師一樣，楊陸順一手拿著課本教案，一手端著筆盒，微笑著走出辦公室，進了初二（2）班。

他微笑著環視了整個教室，下面的學生們也好奇地打量著青年的老師，不過他們馬上就覺到了不同，楊老師的眼睛裡充滿了和的芒，就好像自己的親哥哥一樣，全然沒有其他老師那麼力求嚴肅地表。

「上課！」

「起立！」

「同學們好！」

「老師好！」

「請坐！」楊陸順看著孩子們整齊地坐下去，滿意地笑了笑，說：「同學們，我是你們的新語文老師，我姓楊，楊陸順，以後大家就我楊老師好了。」他說著，拿出筆在黑板上工工整整地用楷書寫下三個大字。

下面的學生乘他轉寫字，紛紛頭接耳起來，他們發現這個新老師真是與其他老師不一樣，第一他用的是普通話，第二，他是唯一一個把全名告訴大家的。

楊陸順寫完名字，緩緩轉過來，他知道學生對他很好奇，他要給一點點時間讓他們調整好，果然，等他轉過時，下面的學生已經停止了說話，都坐得直直的，可不孩子臉上還有一沒來得及收回的笑容。

楊陸順說：「現在大家知道了我的名字，而且我的名字也很好記，那麼大家是不是應該告訴我你們的名字呢？」

他和氣地話語和友善的微笑使孩子們膽子越發大起來，同學們悄悄捻著角紅了臉，男孩子們則開心地對著老師回笑，迫不及待地舉手要求說話。

楊陸順隨意地點了下：「就第四組第三個同學說吧！」

那男孩站起來，大聲地用新平話說：「楊老師，我武剛！」同學們都笑了起來，武剛也很得意地四看著。

楊陸順說：「大家似乎也注意到了，我從一開始就是用普通話跟大家談，我希大家也用普通話跟我談，大家說好不好？」

學生們都笑著答應了，楊陸順說：「那請武剛同學再自我介紹一下吧。」

武剛似乎有點不好意思，黑黑的臉上泛起了紅，用生地普通話說：「楊老師，我武剛！是育委員。」

楊陸順示意他坐下，說：「武剛同學的普通話說得很標準，但還不很練，看來以後還得多練習，下面就從第一組第一名同學開始自我介紹，盡量說詳細點，我好瞭解大家。開始吧。」

學生報個名字，楊陸順就用筆認真地記錄在本子上，還不時與學生談著，糾正他們錯誤的發音，很快就和學生們打了一片。學生不是很多，總共才三十八個，二十名男生，十八名生，男孩孩都一樣，瘦而又髒兮兮的。

楊陸順說：「知道為什麼要你們說普通話嗎？」下面全是一雙雙迷的眼睛，楊陸順笑了笑說：「我知道你們很多人長這麼大也許沒有離開過新平，到過縣城的也不多。要知道我們中國幅員遼闊，人口眾多，是民族就有五十六個，每個省市都有自己的方言，每個地區每個縣都有自己的語言文化，在自己的地方沒什麼，可如果你要走出去，到地區到省裡甚至到外地外省去，怎麼與別人流呢？就必須要用普通話！我到省城讀了三年的大學，認識了許多外地省份的同學，大家如果都用自己地方的語言，那就好像一窩麻雀，唧唧喳喳就不知道在說什麼了。」

同學們聽到一窩麻雀就哄地笑了起來，有個男孩子大膽地說：「楊老師，我去過我姑家，好像在什麼桂林，我去了那裡就像傻子一樣，沒一句我聽得明白的！」

楊陸順也呵呵直笑，說：「如果你把普通話學好了，大家都用普通話流，不就不像傻子了？而且大家還要學習好英語，我們祖國繁榮富強後，就會有大量的外國朋友來中國，他們可都是說英語的，咱們學好了英語，不但可以為外國朋友介紹我們麗富饒的祖國，等有那麼一天我們到外國去旅遊，也不怕傻子了！所以我要求同學們跟我一樣用普通話相互流，大家說，好不好？」

這節課就在歡聲笑語中結束了，楊老師給學生們留下了非常深刻地印象，他們還是頭一回見到把他們當朋友的老師，這也讓以後其他班級的學生非常羨慕。

下課後，楊陸順一進辦公室，同事們紛紛來打聽況，特別是（2）班的班主任許老師，一個中年婦，非常張地問：「楊老師，我幾次聽到教室裡傳出學生的吵鬧聲，是不是孩子們不聽話調皮呢？我幾次想到教室外看看，又怕你不高興，所以就沒去。」

楊陸順忙說：「許老師，你帶的學生都很聰明，也很遵守紀律，他們笑鬧是因為我跟他們說了些有趣的事。」

許老師這才放心，說：「那就好了，其實我在開班會的時候就嚴厲地代過的，誰在你的課堂上不遵守紀律，我就要他好看！看來他們還是怕我收拾他們。」又告戒般地說：「楊老師，你剛當老師，你只怕不曉得，那群學生千萬莫跟他們嘻嘻哈哈，如果搞慣了，以後整都整不轉來，那個班就算沒救了。莫太給好樣子他們看，免得他們以為你好欺負。」

楊陸順上答應得蠻好，可心裡是不已為然的，孩子們有他們的尊嚴，只要你把孩子們當朋友，孩子們可比大人們守信用得多。

楊陸順因為是新老師，馬銀滿怕他經驗不足就沒讓他兼課，只負責初二（2）班的語文，一周下來也就十四節課，可謂是閒暇時間大大的有，楊陸順也不讓自己閒著，他知道以後會要加他的擔子，便及早就開始嘗試其他學科的教學，什麼數學、英語、理、化學等，他本來底子好，初級中學的教程難度也不大，自己沒課時，他就去教室裡聽課，學習其他老師的教學經驗，等自己覺上手了，就嘗試著去代課，有老師請個半天、一天假，他就主要求去給別人代課，把自己學習來的東西充分運用到教學中去。

對於楊陸順用普通話教學，老師們看法各不相同，有的老教師認為很值得提倡，這也是規範教學的新容；有的教師則不以為然，認為楊陸順在出風頭，炫耀資本。校領導也認為目前教師的素質本來就一般，老師們自己都說不好普通話，又怎麼能教學生呢？儘管沒有讓全校教師統一使用普通話教學，也不反對楊陸順自己用普通話教學。

不過學生們到底是孩子，他們覺得楊陸順老師很了不起，也就把說普通話當一件值得炫耀的事，不但在語文課上說，慢慢也發展到在其他課程上也用普通話回答老師的提問，初二（2）班的學生說普通話蔚然風，水平提高了不，使得其他班的學生競相效仿，但有的老師卻很不習慣，竟然嘲笑諷刺那些說普通話的學生，還死令學生在他的課堂上就不許說普通話。

楊陸順這樣刻苦工作，樂壞了馬銀滿，他生怕這個大學生老師不服自己管，也怕楊陸順空有文憑沒本事，沒想到楊陸順會這麼喜教師職業，不但兢兢業業地工作，而且還任勞任怨地完學校給的其他工作，從不擺什麼大學生架子，還能很謙虛地向老教師請教。他與其他幾個領導商量，決定給楊陸順加擔子，趕巧初二（3）班的班主任周老師生病住院，馬銀滿等一致決定不請代課老師，就讓楊陸順代了（3）班的班主任，這樣楊陸順的工作量加大一倍，一周有了二十八節課。

雖然只是代班主任，楊陸順卻是滿心歡喜，他覺得終於有機會實驗自己的教學新思路了，他不願像其他老師用呆板的教學方法，死按著教案上的程序一步一趨地教學生，他把課堂變了孩子們喜歡的園地，不是讓學生死記背，而是理解地去學，理解地記憶，他還讓績好的學生與績差的學生組學習互助小組，數理績好的男生輔導生，英語績好的生輔導男生，廢除了令學生們厭惡地班幹部管理差生上課記名字的老式管理方法，採用大家集相互監督的方法，有上課表現不好的學生也是由學生們一起批評幫助，而不再是班主任個別教導。這樣的措施充分尊重了學生們，讓正在開始發育的孩子們獲得了極大的自尊，也大大提高了學生們的自覺和集榮譽，不但績進步明顯，也了紀律最好的班級。

課外活也安排得花樣繁多，楊陸順按照學生們自己的喜好組了幾個課外活興趣小組，有閱讀組、書畫組、排球隊；為了加強思想品德教育，楊陸順讓學生們立學雷鋒小組，定期到各大隊的五保戶、榮軍屬家做家務；定期到公共場所打掃環境衛生，總之搞得有聲有，讓其他班的學生們羨慕不已。而學生的家長們也很滿意，糧站的一家長還親自登門給楊老師道謝，說孩子懂事了許多，學習也自覺了，在家還要求父母用普通話談畢竟自家的孩子懂事聽話了，做大人的能不高興嗎？

楊陸順把全部力都投到班級裡，卻不知道他這樣標新立異地搞法讓其他教師很不滿，學校多年形的帶班習慣、教學習慣就被楊陸順全攪了，看著楊陸順天天忙得腳不粘地，那些墨守規的班主任和任課老師都很紛紛質疑楊陸順的做法會不會把學生寵壞，會不會影響考試績。

也不知道怎麼就傳到了縣文教局，驚了局長馬民，這馬局長曾經就在新平中學當過校長，機緣巧合竟一路攀陞居文教局局長之位，對新平中學也格外垂青，這也是新平中學基礎設施比一般的公社中學要好的主要原因。當初馬局長對楊陸順這大學生主要求當教師就很興趣，時隔不久就聽說楊陸順搞什麼新式小學法，忍不住帶了個教研組下來了，他要核實楊陸順的新方法是不是真的有效。

局長親自下來，馬銀滿等校領導自然不敢怠慢，心裡也惶惶不安，生怕楊陸順砸鍋，楊陸順倒是心有竹，也非常心地準備了幾堂課，等待上級領導的驗收。

馬民帶來的教研組是文教局和縣兩所中學的語文教學骨幹，可以說是南平縣的語文教學權威，他們饒有興趣地聽了楊陸順兩堂教學課，都一致認為水平很高，很有創新，值得推廣，特別是學生們的普通話標準程度非常高。幾個興趣小組的績也很斐然，閱讀組的學生在楊陸順的指導下寫出的讀後，篇篇彩，就連很多高中生也不見得能達到他們的寫作水平；書法組的孩子們寫出的筆字中規中矩，頗有功底；排球隊的孩子們居然打贏了幾個學校育老師組的教師隊！這些都讓馬民局長和教研組的老師大為驚歎，他們一致認為楊陸順老師的教學方法取得了很大地功。

馬民局長在大力表揚楊陸順老師之後，囑咐馬銀滿等聯校領導，要協助楊陸順的新式教學法盡快完善，好在新平中學搞個試點，再向全縣推廣，同時也高度讚揚了新平中學校領導不拘一格用人才的伯樂式做法。

馬銀滿樂呵呵地說：「馬局長，楊陸順老師確實是個有理想有抱負的好教師，大學生就是大學生，沒辜負國家對他的培養，以後也將是我縣教育界的骨幹力量。我看得出馬局長很喜歡這年輕人，遲早要被您提撥到局裡的，不過楊陸順老師畢竟從事教育工作時間不長，我想再讓他在新平中學磨礪兩年，等他真正了，再讓馬局長委已重任如何？」

馬局長確實有把楊陸順調進縣中學的想法，但聽馬銀滿這麼一說，也認為不了之過急，等真正完善了新式教學法再不遲，就很爽快地答應了。

等馬局長一行人走後，馬銀滿立即召開了全校教師大會，自然是把楊陸順捧上了天，還要求全教師一律採用普通話教學，提前開始進行試點。

楊陸順得到了領導的認同，辛苦沒有白費，當然是意氣風發，也更喜他的工作。可他沒想到的是，他是出了風頭，但把其他老師都得罪完了，就拿普通話教學來說，其他老師雖然從事了多年的教育工作，但他們本水平不高，不人連高中都沒讀過，僅是靠多年的經驗來教書，自己本素質就低下，說了幾十年的土話，一時間要換普通話教學，簡直就是為難他們了，還得查字典重頭學過，年輕點、接能力強點的老師還能盡快適應，只苦了那些老教師，邯鄲學步不步，一怨氣就全發在了楊陸順上，要不他標新立異，哪會讓他們這麼的苦！可這一切楊陸順全然不知，雖然他覺得同事們漸漸與他疏遠，卻還是沒想到本的原因。

楊陸順在興之餘也不忘記把自己取得的績告訴從前的好友，他利用閒暇時間給袁奇志等人寫信，分自己的快樂和就。但是他的快樂沒持續多久，一次偶然的機會他聽到了同事們對他的評價。

那天在食堂吃了中午飯，楊陸順一時走得匆忙，把教材落在食堂裡，等他回到宿舍才記起，又返去食堂拿，才走到門口，忽然聽到裡面有人提及他的名字，不由心裡一，悄悄站在外面聽他們到底說些什麼。

「那楊陸順是抖起來了，文教局都掛了號，提撥重用是遲早的事，我就想不通，他這樣好名利，那當初怎麼不乾脆就進局機關呢？這下倒好，搞什麼試點，他一個人要把我們四十幾號人全折騰死！你笑什麼？現在是初中搞試點，沒搞到你們小學去，你就幸災樂禍，我看遲早要到你！」一個不很悉的男聲說。

「唉，我是老了，教了一世的書，到臨了還要重新學什麼普通話，一堂課原本好好的順溜講，我教材都不要看，學生們聽得明白，我也講得清楚。偏偏要講什麼普通話，有時候的措詞我要想一陣，搞得那些小鬼們在下面笑話我，這就已經嚴重地影響了我的教學質量嘛！」唉聲歎氣地是年近退休的數學老師老孟。

「孟老師，你老也莫急，你是我們新平的老資格了，你去跟校領導提意見呀，他們肯定會聽你的。」

「我怎麼沒提呢？我找馬銀滿找了幾次，還差不多吵了一架！有個屁的用，我是老資格，那又怎麼樣？那馬銀滿還不照樣聽局裡的啊！我就真搞不懂，馬銀滿原來很有主見的，這次怎麼被楊陸順那小子左右了呢？難道大學生還能縱領導不？」老孟憤懣地說。

「孟老師說得對啊，馬校長怎麼也不管楊陸順呢？任他胡搞。我記得馬校長最恨人出風頭了的，以前不是有個音樂老師，教學生唱一些七八糟的歌，是被罵得哭了幾次，還不是乖乖調走了。不過我看楊仙跟楊陸順關係很好，是不是他們是親戚嘍？」

「這你們就不曉得了吧！」說話的是許老師，那人怪氣地說：「莫看楊陸順那人一表人才，走路腦殼昂得看人不見，其實名堂多了。他跟馬銀滿家關係好，還不是送禮走後門扯來的」

「啊？大學生還送禮走後門啊？許老師，你還是莫胡說了，他的國家幹部編，到學校當老師已經是委屈了，他還會跟馬銀滿送禮？圖什麼，大家說，圖什麼？」說話的是育老師張虎，那小伙子倒也還分析得不錯。

「張虎，你小子才胡說咧！我是親眼看見的。那天楊陸順就提了一包東西跟馬銀滿有說有笑進了屋，後來楊陸順他爹隔三差五地送新鮮菜給馬家，當老子一樣供起的哩！那楊陸順真的會來事，馬家小文明年不是要參加高考啊，楊陸順就在假期裡天天上門幫小文補習，你說馬銀滿怎麼會不喜歡他，再說楊仙是什麼人？你給得盡好，會跟楊陸順姐呀弟的搞得那麼熱乎？現在不就出效果了，局裡都知道了，還被黨支部確定為黨考察對象，他才進中學幾天啊？」許老師還是那子酸味。話一落音，食堂裡的人都炸開了鍋，說什麼的地都有，有的乾脆就罵楊陸順讀書是從屁眼裡讀進去的。

「王老師，你怎麼這麼吃驚？是不是太不可思意了？你以為大學生就什麼都好啊？就那樣品格低賤的人，你也用不著傷心，你看我多實在，還是選我算了。」張虎笑著調侃王老師，王老師是小學，也才參加工作不久，人還長得可以，張虎是最忠實的追求者之一。

「我是真沒想到楊陸順居然去拍領導的馬屁，看他實在是有本事的人，怎麼做些沒出息的事呢？」王老師幽怨地說。

「王妹子，不要難過，讓虎子哥來安你！」張虎腆著臉說，弄得食堂裡哄笑起來。

楊陸順在外面聽了一會，只覺得往臉上直湧，氣得兩腳直哆嗦，站都站不穩。有心想去給自己解釋幾句，也想去駁斥許老師，可人家沒有說錯，自己的確是給領導送了禮，人家只會看表面現象，哪裡還會聽你的解釋呢？恐怕還會越描越黑！唉，都是爹出的餿主意，弄得被人看不起！只唯願在工作中多出點績，讓學生們多學點有用的知識了。走自己的路，讓別人去說吧。

從此楊陸順對同事們懷著了戒心，漸漸與馬銀滿和楊仙疏遠了關係，他知道自己的醜事會傳遍全公社各個學校，唯一能證明自己有真才實料的就是在學生上出績，就是盡快完善自己的新教學法。他不僅在學習上關心學生，而且在日常生活中也對孩子們傾注了滿腔的！

學校裡沒有茶水供應學生，不學生是自己帶水喝，但有一些孩子不知什麼原因老是去喝井水，楊陸順就自己打開水冷了供孩子們喝，教育學生一定要注意飲水衛生；有的學生喜歡打鬧玩耍，掉了紐扣扯破裳，楊陸順就自己備著針線包替孩子們補補，；學生冒頭痛什麼的小病，他自己花錢到醫院買來日常用藥準備著隨時急用。他關心的不僅是自己班的孩子，其他班的學生他都關心。付出總有回報，孩子們的心是最真誠的，你對他好，他就會對你更好，慢慢的新平的學生家長都知道中學有個非常優秀、非常關心學生的教師楊陸順。

（本文純屬虛構，請勿對號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