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陳長生的聲音，茍寒食的神凝重起來。

“山鬼分巖！”

“星鉤橫晝！”

“華零梧！”

他也連說三個詞。

那是三招。

離山劍宗總訣裡的三招。

他們二人冇有看著場間的唐三十六和七間，冇有看殿前石階上那些神莫名的人群。

他們隻是看著彼此，說著招式。

實際上，當陳長生說出第一招時，茍寒食便開始應對。

陳長生的第二招，是對茍寒食應對的應對。

他們的聲音飄在幽靜的未央宮前，飄在廣場上與夜中。

他們的聲音並不大，卻很清晰，尤其在唐三十六和七間的耳中，更像是雷聲一般，轟隆作響！

七間神肅然，抱劍持道，清嘯一聲，瘦弱的影在夜裡拖出道道裂影。

他手裡黝黑的鐵尺劍，破開夜風，悄無聲息，彷彿魔神，把巖石當作糕點。

山鬼分巖！

唐三十六神驟凜，提劍倒掛於前——茍寒食說的第二招是星鉤橫晝，他不知道那招是什麼，會不會像山鬼分巖這般強大，但能夠覺到，七間此時使出的三招劍式，乃是連環相套，以勢進取，疊疊相加！

他如果用自己的方法，應該能接下最開始的兩招，卻無法確定能不能接下最後也是最強的那一擊。

陳長生的聲音還在他的腦海中迴響著。

那四個詞非常清晰，那四記劍招他非常悉。

此時此刻，他來不及思考陳長生為什麼知道自家的劍法，下意識裡便按照陳長生的話，舉起了手中的劍。

在舉起汶水劍的剎那，他纔想起這件事有些不對。

……這四記劍招怎麼能連著用！

倒金瓶是元劍訣的第七式，海氣沉是開宗劍的第十一式，窗影燈是元劍訣的第三式，掛劍長林則是開宗劍的起手式！

明明是兩套劍訣裡的劍招，怎麼能混在一起用？與劍招相配的真氣運行方式都截然不同，怎麼能強行相連？難道不怕真氣逆轉傷？他自跟隨師長練習唐氏宗劍，從來冇有聽說過自家的劍法可以這樣用！

再多困不解，此時也已經冇有時間去想。

七間的劍已經來到他的前，山鬼分巖的恐怖劍勢之後，星鉤橫晝的架構已然形！

唐三十六把心一橫，劍出倒金瓶！

再轉海氣沉！

他的真元自經脈裡運至腕間，然後驟然一沉，沿著一條從來冇有嘗試過的道路迴轉。

唯如此，才能從倒金瓶轉到海氣沉。

唐三十六已經做好了真氣逆衝，傷吐的心理準備。

然而……什麼事都冇有發生。

他的真元輕輕鬆鬆地順著腕間的寸關，沉明經！

非但冇有傷，那種通暢無比的，讓他歡喜地想要大起來！

唐三十六信心驟增，劍出如風，破開七間橫於夜空之間的劍影，由海氣沉再轉窗影燈！

依然冇有任何問題！

他的真元運行的異常流暢，他甚至有種覺，這兩式劍招本不是兩個劍訣裡的容，而本就應該連在一起！

夜空裡響起無數聲清脆的劍鳴。

殿前石階上觀戰的人們，隻見唐三十六的法變得極為詭異，像是斷了線的傀儡，趨退之間，很是生，偏又給人一種理所當然的覺！

無論七間的劍勢如何強大，卻始終無法將他在其間。

無數劍鳴之後，七間的劍終於使到了華零梧這一招。

這也正是茍寒食說出的最後一招。

這招是離山劍訣裡的大招，取的是霜染群山，崖畔獨梧孤寂之意。

華麗至極的劍意裡，著蕭索的奪命意。

鐵尺劍彷彿覆著寒霜，自四麵八方緩緩迫而至。

如冬意林一般，緩慢，卻無法阻擋。

如果冇有聽到陳長生的聲音，唐三十六此時大概會選擇最暴烈的劍式，嘗試與對手同歸於儘，或者說，用玉石俱焚的方法再次試圖擊中七間的弱點。

但現在不用。

他隻用了簡單的一招。

“掛劍長林！”

這是唐家開宗劍的起手式。

換在彆的時候，這招開宗劍的起手式，絕對冇有任何用。

但先前，唐三十六的劍式，已經功地與七間的前兩劍分庭抗禮，同時做好了最後一劍的準備。

無論角度、姿式、真元運行、以至神，所有的準備都已經做好了。

長林儘染，皆是霜。

他掛劍於孤梧之上。

他迴腕橫劍。

汶水劍在鐵尺劍上橫拖而過，帶出一道火星。

劍冇能傷到七間分毫，但帶起了風。

夜風之後，他的肘擊中了七間執劍的手。

乾淨利落，不差分毫。

啪的一聲輕響。

鐵尺劍呼嘯破空而去，落在夜深。

……

……

唐三十六向後退了兩步，收劍鞘。

七間低頭向自己空著的右手，有些茫然，片刻才反應過來……自己輸了。

隻是瞬間，他便了眼眶，很傷心很難過。

看著他這模樣，唐三十六有些煩躁，說道：“有什麼好傷心的？你還是比我強，我本來打不過你，隻不過……國教學院冇輸罷了。”

他是個驕傲的人，一定要把話說分明——國教學院冇輸，不代表他贏了。

七間地抿著，不肯哭出來，憋的小臉通紅，帶著哭腔說道：“多謝。”

然後他向自己最信任尊重的師兄，想要弄明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茍寒食在看著陳長生。

場間雀無聲。

所有人都在看著陳長生。

很多人都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也許唐三十六自己都說不清楚。

此時眾人回思起來，關鍵就在於最後的揮劍肘擊，那一擊真可謂妙到毫巔，莫名其妙。

但誰都知道，那一擊的關鍵在於前麵的那些劍招。

陳長生說出來的那些劍招。

茅秋雨看著陳長生，有些意外。陳留王看著他，眼神裡滿是讚歎。徐世績和秋山家主的臉異常難看，而莫雨的神則是非常複雜，先前一直不解，為何陳長生能夠離開桐宮，此時才知道，原來所有人都低估了這個年。

今夜，很多人第一次真正認識陳長生。

包括徐世績和莫雨這些以前曾經見過他的人。

主教大人滿臉的皺紋舒展開來，說道：“不錯不錯。”

所有人都知道，他說的不錯，不是指唐三十六，而是指陳長生。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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