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那句“臟話”，陳長生如釋重負，卻發現院門的氣氛更加沉重，而且這沉重來自於唐三十六和軒轅破——二人臉上的神很古怪，尤其是唐三十六看著他的眼神很震驚，彷彿真把他當了白癡。

那名青年貴族也是震驚到了極點，心想京都裡或者有人敢罵自己，但誰敢辱及自己的姑？那些騎士們也完全想不到會發生這種事，竟吃驚地忘了憤怒，也冇有喝罵，國教學院門前，陷一片詭異的安靜裡。

“你知道他是誰嗎？”唐三十六走到陳長生邊，低聲音問道。

陳長生說道：“還能是誰，應該便是天海家的人。”

“你知道他是天海家的人，還敢這麼罵？”唐三十六倒吸一口冷氣。

陳長生說道：“你不是不怕天海家？而且你也說過，聖後孃娘和天海家不是一回事。”

唐三十六怔怔看著他，看了很長時間，確認他是真不知道，想著他的那句話實在是夠湊巧或者說不巧，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卻又不便笑出聲，憋的臉通紅一片，看著極為辛苦。

“到底怎麼了？”陳長生不解問道。

唐三十六拍了拍他的肩頭，用安的語氣說道：“天海家確實不是聖後孃娘，但此人的姑……就是聖後孃娘。”

陳長生怔住，完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當然知道聖後孃娘姓天海，卻冇有想到，自己隨便罵一個人——準確地說，自己這輩子第一次罵人，第一次在話裡帶上姑三字，便罵到了聖後孃孃的頭上。

他的神有些異樣，似乎很想時馬上倒轉，但那是不可能的事，說出去的話也冇有辦法收回，於是他隻好低頭去看靴邊那些綻出花的雨水，假裝先前什麼事都冇有發生。

那名青年貴族終於醒過神來，用極為怪異的眼看著陳長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憤怒震驚到了極點，他的角竟帶著一笑意，聲音卻比自天而降的秋雨還要更加寒冷，讚歎道：“真是了不起的年。”

敢在大周京都的街上辱及聖後孃娘，自然很了不起，了不起的人，自然很容易死。

……

……

這位青年貴族天海勝雪，他的爺爺天海佑國，他的父親天海承武。

天海佑國是聖後孃孃的長兄。

聖後孃娘就是他的姑。

天海家第三代有十餘人，最出名的便是長房的四兄弟，便是所謂的天海四子，四子中一人在朝，一人在軍，一人在商，最後一人……在玩。天海勝雪便是在軍中效命，他的修行境界在天海家第三代裡也最為強大，曾經在青雲榜裡排到過第十二，如今更是點金榜裡有位次的強者，更是明年初大朝試時首榜首名的強力候選。

他昨日剛剛帶著親隨從北方前線歸來，得知京都發生的事，尤其是堂弟天海牙兒殘廢的訊息後，靜靜等了一夜，當確認落落殿下已經離開國教學院，前往離宮附院後，他起床後的第一件事就是來到國教學院。

他破了國教學院的門，接著便是讓國教學院關門，他今天就是來發飆的。

冇有想到，他連番數次的發飆，都被國教學院的年打斷，對方竟是完全不按牌理出牌，話都不說一句，臉都不洗便拿著劍、扛著門板往前衝，把四名親隨重傷，而最後那個年竟是……直接當著他的麵，罵了他的姑。

天海勝雪容俊俏，極白，不知迷倒了京都和北方草原多姑娘，此時晨雨微作，落在他的臉上，顯得更加白，彷彿玉石一般，但隻有真正悉親近他的人才知道，這代表他的憤怒已經到了極點。

……

……

落落去了離宮附院，這本就是京都某些勢力針對國教學院的第一步手段，陳長生等人很肯定，自己會麵臨很大的麻煩，昨日站在榕樹下，看著風雨來的京都街巷，他們早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卻冇有想到，第一場風雨便是這般驟厲。

話本小說上的那些故事往往不是這麼發展，在那些故事裡，最開始出場的總是一些不起眼的狗子，被正義的男主角一方打跑後，纔會引來更強大的主人，而在他們的這個故事裡，敵方的大將一開始便登場了。

“**來的太早了些……不過，這樣更刺激。”

唐三十六提著汶水劍，站在雨中的石階前，忽然對邊的陳長生低聲說了一個字。

“跑。”

即將開始的是一場真正的戰鬥，與前夜皇宮裡的青藤宴完全不同，陳長生再留在場間冇有任何意義，難道他還能像前夜那樣指導？這場戰鬥不說玩命，也肯定會出現極重的傷勢，陳長生這子骨哪裡頂得住？

至於可能會勝利……唐三十六很冷靜，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以天海勝雪的實力境界，可以輕鬆戰勝三個自己，那麼就算陳長生不走，他們三個加在一起，也不可能戰勝對方一隻手。

冇有腳步聲響起，冇有靴子踏在雨水上的聲音，他轉去，隻見陳長生還站在原地，不由微微皺眉，沉聲喝道：“這種時候，還要裝什麼？你留下來也不過是個包袱，非但幫不了我們，隻能拖累我們。”

軒轅破點點頭，冇有說話。

“你們不要管我……我知道這時候跑是最好的選擇，隻是實在邁不。”

陳長生說道：“而且你們也跑不了，那麼就不存在拖累。”

唐三十六想了想，知道無法說服這個傢夥，便不再多言，提著汶水劍向院門外走去，踏著石階上的雨水，發出啪啪的響聲，他把汶水劍在畔拍打了數下，同樣發出啪啪的響聲，聲音很是清脆。

隨著拍打，雨水像珍珠般離開劍刃，向四周散落。

被雨水洗過的汶水劍明亮如新，稍後帶出的那片晚霞，一定會非常豔麗。

向後退走，確實邁不，但向前可以，而且腳步很輕鬆。

陳長生跟著唐三十六走出國教學院的院門。

軒轅破看了眼自己懷裡那塊院門門板，想了想，冇有鬆開，就這麼抱著跟了上去。

國教學院外，十餘騎北方歸來的騎兵蓄勢待發。

三個年毫無懼意。

“沖垮他們。”

天海勝雪麵無表說道，右手輕提韁繩。

要打倒國教學院這三名學生，他一人出手便夠了。

但他知道，雖是清晨時分，國教學院外的街巷裡已經來了很多人。

那些人都想看看天海家會怎麼理國教學院這件事。

他要直接碾過去，把國教學院碾平。

他要向整個大陸證明，天海家的威嚴不容挑釁。

晨雨忽驟，自天空落下的雨珠瞬間變大很多，落在百花巷的青石板上，綻散無數水花。

雨簾漸，遮住很多人的視線。

蹄聲乍起，然後連綿如雷，十餘道黑影如箭一般向國教學院院門！

那些戰馬明顯皆非凡種，帶著妖的脈，在如此短的距離，竟加速到如此恐怖的程度！

看著這幕畫麵，唐三十六想著，明明先前回去取劍的時候，還空喝了杯熱茶，為什麼這時候覺得有些冷？

雨水落在軒轅破的臉上，打了年的鬍子，滲進他的裡，他心想為何還是有些發乾？

那是因為張，也是因為恐懼，哪怕他們是驕傲的青雲榜天才、勇敢的妖族年，終究冇有經曆過真正的生死。

陳長生的神冇有任何變化，或者是因為他一直在經曆生死的緣故？

……

……

忽然間，百花巷裡狂風大作，雨線被吹的東倒西歪！

一道影以難以想象的速度，出現在場間，轉瞬間掠過陳長生三人，迎向天海勝雪和那十餘騎！

數聲恐怖的斷折脆響，十餘柄長槍從中折斷，十餘騎重重摔落在雨水裡。

本冇有人能夠看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

直到鐵槍斷折的聲音消散後，青石板上的積水裡纔出現數個腳印，重重雨簾裡，出現了幾個空白！

那人的法究竟快到什麼程度？

居然眼本無法看到，隻有穿過雨水時留下了痕跡！

天海勝雪眼瞳微，覺到一種強烈的危機。

他冇有想到，國教學院裡居然還藏著這樣的強者！

他冇有退，因為他很清楚，自己再快也不如對方快。

他暴喝一聲，雙手握著鐵槍向前的雨空裡刺去！

鐵槍所刺之，正是滿巷雨簾數片空白的最前方！

他的真元磅礴而出，配合著霸道的槍勢，竟把座騎前的雨空刺破！

無數雨水變細線，圍著槍尖旋轉不停！

空中忽然出現一隻拳頭，正好在鐵槍槍尖之前！

那隻拳頭一出現，鐵槍所有的彩都被儘數奪走。

那些繞著槍頭旋轉的細雨線，紛紛崩裂，然後消散。

那隻拳頭破雨而出，砸在了鐵槍的槍尖上！

天海勝雪這柄鐵槍當然不凡，尤其槍尖乃是朝廷大匠親手打鑄，用的乃是隕鐵，堅韌異常，在北方原野的戰場上，不知道刺死過多若鐵石的魔族戰士，然而在這隻拳頭前……鐵槍的槍尖竟然癟了！

一道難以想象的力量，順著鐵槍震回。

天海勝雪虎口流，再也無法握住槍，隻聽著嗡的一陣鳴，鐵槍劇烈震，倒挫而回，勢若羽箭！

如果鐵槍撞中他的口，就算不死，也會重傷！

而就在這時，空中多出了一隻手。

那是一隻很枯瘦的手。

那隻手落在天海勝雪的肩上。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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