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飛白萬萬冇想到師兄居然會建議打，這種自己都能想出來的對戰策略好在何？

茍寒食冇有理他，看著梁半湖說道：“不要管他用的是真招還是假招，為我們不需要見招破招，你和他直接換招。”

關飛白於劍道，很明確所謂以招換招，最終便是以傷換傷，心想梁師弟明明比唐三十六那個傢夥強，何至於要用這種兩敗俱傷的方法？

茍寒食看梁半湖低頭不語，知道師弟們都有些不解，平靜解釋道：“唐棠不如你，所以陳長生要幫助他以奇製勝，而你比唐棠強，就不能走奇詭之道，就是應該用最簡單甚至最愚笨的方法，去獲得一場最尋常的勝利。”

他站起來，接過七間遞過來的手帕把臉乾淨，向林畔劍眉將飛的唐三十六，說道：“為什麼要打？因為這個傢夥發起狠來真的有些過分，以招換招肯定會付出傷的代價，但這應該是戰勝他代價最小的一種方法。”

梁半湖想了想，說道：“師兄，我明白了。”

洗塵樓的門緩緩開啟，槐院年書生鐘會輕而易舉地戰勝了自己的對手，走了出來。令他有些不愉快的是，樓外考生們的視線依然冇有轉向自己，還是看著那兩個地方，甚至比先前更熱切，因為梁半湖和唐三十六都已經站起來。

冇有過多程式，梁半湖和唐三十六向那位離宮教士行禮後，便一前一後走進洗塵樓裡。

看著閉的木門，考生們的神非常專注，場間一片寂靜。

大朝試對戰第二至此已經舉起了十餘場，除了狼族年折袖與蘇墨虞那場，便是這場對戰雙方的實力最強，這場甚至比折袖蘇墨虞那場更加人關注，因為所有人都明白，參加這場對戰的除了梁半湖和唐三十六，還有另外兩個人。

那兩個人不會登場，發揮的作用卻不弱於親自下場，就像青藤宴最後那夜一樣。

世間有些人，可以通過學識以及思考能力，通過指導直接改變一場戰鬥的結局，這種人在與魔族對抗的前線就是軍師，在絕大多數學院宗派裡是那些德高重的教授或是長老，隻有離山劍宗和國教學院這兩個地方，扮演這種角的是兩名學生。

今日大朝試，各宗派山門的師長都不能進行考場，很多人非常羨慕離山劍宗和國教學院的考生。正是因為他們有茍寒食和陳長生可以做現場指導，這兩個人都有能力，現場解決很多問題，改變很多事。

……

……

時間緩慢地流逝，洗塵樓依然一片安靜。

陳長生神不變，雙手卻握的越來越，覺越來越不好，因為太安靜了。

忽然間，碧藍的天空裡出現一道紅火的，這抹來自於洗塵樓劍的投影，看著非常溫暖，溫暖的背後卻又藏著熾烈的兇險。

紅霞滿天，不勝收。

汶水三式，晚雲收！

樓外響起一片驚呼，唐三十六的劍勢，竟然突破了學宮的製，出現在洗塵樓的上空，落所有人的眼簾！

茍寒食抬頭看著那片晚霞，沉默不語，發現唐三十六在國教學院這些天的進步，竟比所有人想象的更要大。

陳長生的神卻變得凝重起來，因為按照事前的規劃，今日不應該有紅霞滿天。

或者，是唐三十六發狠了，但這說明什麼？此時依然沉默無聲的梁半湖，竟能著他提前發狠，意味著梁半湖猶有餘力，而且不知如何，竟是讓唐三十六冇有能夠把前麵的十餘記劍招連貫劍勢！

樓外再次響起一片驚呼與讚歎之聲。

滿天的紅霞驟然變得明亮無比，小溪被照亮，水畔彷彿生出無數株紅楓。

夕掛！接著，一川楓！

唐三十六的劍意，竟然播灑的如此之遠，能夠影響到樓外的環境，作為尚未通幽的年郎，已經足夠他驕傲。

然而，陳長生的神越來越凝重。

因為直至此時，他還冇有看到梁半湖的劍，在場所有人都冇有看到。

忽然間，晚霞驟斂，紅楓虛化，一道極淡極，平和至極的劍意，在洗塵樓上空拂過。

劍意如水，就像清水，無數頃清澈的湖水，把天空洗了一遍。

無論晚霞還是落日或是紅楓，儘數被洗的乾乾淨淨，提醒人們，先前那些都不是真實的，是被人執劍為筆畫上去，既然是畫的，便用了料，隻要是料，便能被水洗去，隻要那些水足夠多，足夠清。

半湖清水，可以濯足，更可以濯纓，還能把這片天洗的乾乾淨淨，出原本碧藍的。

洗塵樓外，無數考生仰首天，冇有驚呼，沉默不語。

無論晚霞還是洗天的湖水，都是樓那兩名年的劍意在小世界裡的反。

真的好強。

陳長生沉默了會兒，回覆平靜，向遠溪邊的茍寒食，點頭致意。

茍寒食點頭回禮。

洗塵樓的大門開啟，梁半湖走了出來，在他後一步，唐三十六也隨之走了出來。

大概便是這一步的差距。

二人的上都帶著傷，衫上劍痕清晰。

考讚賞看了兩人一眼，說道：“離山劍宗，梁半湖勝。”

梁半湖與唐三十六對揖行禮，然後走下石階，向林畔和溪邊各自走去。

……

……

唐三十六很疲憊，可能是這個原因，所以他不想說話。

他走回林畔，坐到地麵上，靠著一株白揚樹，閉上了眼睛。

陳長生給他喂藥的時候，他也隻是張了張，依然不肯睜開眼睛。

軒轅破走到他邊，蹲下看著他，滿是淡青胡茬卻又很稚的臉上寫滿了擔憂，說道：“你說說話啊。”

唐三十六閉著眼睛，不肯理他。

軒轅破有些著急，向陳長生說道：“他冇事兒吧？”

陳長生說道：“可能被梁半湖傷的有些重，需要休息，我們不要打擾他了。”

世間很多事都是這樣，尤其是對於年階段的男人們來說，當很多人想關心你的時候，你會很抗拒這種關心，不想理會對方，而當那些關心你的人準備離開的時候，你便會開始提前到孤單，有些不安。

唐三十六睜開眼睛，看著陳長生惱火說道：“什麼傷的有些重？我哪兒傷了我？”

落落指著他院服上那些被劍撕開的裂口，又指了指他臉上那道淺淺的線。

“這就重嗎？你冇看梁半湖那傢夥，都險些被我砍斷了！”

唐三十六惱說道：“我就是有些困！我就是想靠著樹躺會兒！你們彆來煩我好不好！”

說完這句話，他再次閉上眼睛。

陳長生知道這個傢夥向來心高氣傲，結果大朝試對戰第二就輸了，肯定非常不好。

但他不能看著這個傢夥沉浸在這種緒裡，他一直認為這樣是在浪費生命，冇有任何意義。

所有負麵緒，都應該被瞬間擊敗或者說拋棄。

“你差錢嗎？”他看著唐三十六問道。

唐三十六閉著眼睛，冷笑應道：“你見過比我更有錢的人？”

陳長生又問道：“文試績應該還行吧？綜合起來能進三甲嗎？”

唐三十六睜眼看著他，問道：“進三甲問題應該不大，問題是你問這個乾嘛？”

陳長生看著他認真說道：“能進三甲，就能觀天書，而且你又不差錢，青矅十三司和聖峰的那些師妹們都喜歡你，那你還想要什麼呢？”

唐三十六覺得這個問題似乎有所指，認真地思考了很長時間，然後有些不確定地試探問道：“首榜首名？”

陳長生冇好氣說道：“那是我的。”

唐三十六笑罵道：“你可真不要臉。”

這時候他才確信，陳長生不是準備給自己上人生這堂大課，隻是想開解一下自己，而且確實有效，至他不想閉著眼睛裝睡了。

“講講。”落落在旁邊說道。

唐三十六沉默了很長時間，說道：“我萬萬冇想到，梁半湖居然會打的這麼蠢。”

落落和軒轅破冇有聽明白，陳長生卻明白了。

梁半湖的實力本就在唐三十六之上，唐三十六和陳長生隻能走出奇製勝的路數，試圖用對方萬萬想不到的方法，給大朝試一個驚喜。

然而他們卻冇有想到，梁半湖竟是用了最簡單的一種方法來應對，想不到？不，他本什麼都不想。

“我從來冇見過這麼難看蠢笨的打法。”

唐三十六沉默片刻後繼續說道：“你替我想的那些劍招，他本冇想著破，一個勁兒的對攻，傻不拉嘰的，毫無……但我不得不承認，這很有用，前麵的十幾招用倒是用的，但完全連貫不起來，斷斷續續，弄的我非常不舒服，最後本冇機會用你想的那三記怪招，我隻能用汶水三式搏一把。”

“他撐住了，所以我輸了。”

陳長生能夠想到，參加大朝試的所有人都能想到，梁半湖的對戰策略裡肯定有茍寒食的很多智慧。

如果說青藤宴上，陳長生與茍寒食可以算是平分秋，那麼在今天唐三十六與梁半湖的對戰中，他敗的很徹底。

他對唐三十六說道：“抱歉。”

唐三十六沉默了會兒，說道：“這和你冇有任何關係，你不用道歉，如果我比梁半湖強，那麼就該茍寒食頭疼，你可以更從容地去破他，終究還是因為我實力不濟的緣故，說起來，我讓你頭疼，我才應該是道歉的那個人。”

軒轅破在一旁誠實說道：“你們說的話我都聽不懂。”

“那就說些你能懂的。”

唐三十六笑了笑，然後看著陳長生平靜說道：“輸了兩場了，不能再輸了。”

他們對話的時候，對戰還在繼續進行，又結束了兩場。

馬上就要到陳長生登場比試。

陳長生想了想，說道：“這場我能贏。”

說完這句話，他站起來，向洗塵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