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塵樓開啟，梁半湖與七間走了出來，離宮教士宣佈七間是勝者，引來場間一片嘩然，他們自己卻冇有什麼反應，低聲說著什麼，似本不在意服上到都是裂口，到都是跡，袂間還殘留著聖治療後的殘餘。

他們走下石階，向溪邊走去，一路繼續低聲說著話。

有些考生離的近些，才聽見原來這對師兄弟竟是在互相參討先前的對戰，這一招你用的不對，那一招師兄你出的太緩……

這些年，神國七律是很多年輕一代修行者的偶像或者說目標，這七位離山劍宗弟子的戰例，在世間流傳，是很多人津津樂道的話題，像當年七間輸給莊換羽一招那場試劍，因為是神國七律罕見的敗跡，更是被翻來覆去的研究評論。

但很有人看見過他們師兄弟之間的戰鬥。

直到今天，人們才知道離山劍宗年輕一代為何如此強大，神國七律的芒為何如此耀眼。

同門相戰，竟是毫不留力，卻不記恨負氣，因為在他們看來，這些隻是尋常事。

日日行此尋常事，便是非同尋常，離山如何不強？

唐三十六看著溪畔那四名離山劍宗弟子，有些失落說道：“原來我輸給梁半湖是理所當然的事，七間也遠比我強。”

這裡的輸與強指的不是境界實力，而是彆的一些東西。

陳長生說道：“我們可以向他們學習。”

唐三十六看了他一眼，說道：“怎麼學？你難道冇有發現，梁半湖輸了也很高興，而且是真的高興。”

“嗯？”

“大朝試上，他們可以儘出劍，而不用擔心殘廢或者死亡，這讓他們很高興。”

“所以？”

“我不是這種怪，我學不了，我認輸。”

從清晨進離宮到隨後進青葉世界裡的學宮，從昭文殿到洗塵樓，出現在考生們眼前的離宮教士並不多，但實際上，整座離宮，更準確地說是整個國教係統都在為大朝試服務，有很多考生看不到的教士做著各種各樣的工作，在大朝試上想死是件很難的事。

再次走進洗塵樓時，陳長生特意看了眼樓上，冇有看到任何人，然後他看到了自己的對手。

對戰第三，他的對手是個小姑娘，正是當日在神道側對他嘲諷辱最終被唐三十六罵哭的那名聖峰小師妹，葉小漣。

聖峰和長生宗一樣，都是南方國教係裡的兩大宗係，下轄很多山門，葉小漣來自慈澗寺，在教樞為國教學院提供的資料裡，非常清晰地註明，這名小姑娘修行資質不錯，待年齡到後，可能會直接進南溪齋，當然，隻能進外門修行。

修行資質再好，葉小漣的年齡太小，作為大朝試年齡最小的參賽者之一，的境界很不穩定，按道理來說，很難進到對戰的第三，但的簽運極好，第一便勝的極為順利，第二的對手是一位通過預科考試才能參加大朝試的民間學子，的境界與對手相仿，真元不及對手深厚，最後是依靠隨推帶的山門法，才僥倖贏下這場，出了洗塵樓後便撲進師姐懷裡哭了一場，驚喜難抑。

第三簽，聽到了陳長生的名字，知道自己的好運終於結束了。

葉小漣看著陳長生，稚的小臉上滿是張不安的神，微微發白。

那日在神道上，罵過陳長生是想吃凰的癩蛤蟆，一直認為陳長生就是個冇用的廢，然而誰能想到，陳長生竟是連接過了兩，在上更是戰勝了槐院的霍，和簽運極好的形不同，靠的當然是自己的實力。

葉小漣知道自己不是陳長生的對手，想著曾經得罪過此人，心更加張。

便在這時，二樓傳來考的聲音：“準備好了，便開始吧。”

陳長生向葉小漣，點頭示意。

被他看了一眼，葉小漣竟是難以抑止地害怕起來，眼圈微紅，微。

陳長生微怔，心想這是怎麼了？

葉小漣真的很害怕，不停地抖，手腕上那串鈴鐺也隨之抖起來，發出清脆的撞擊聲。

清脆的鈴鐺聲，讓清醒了些，鼓起勇氣，把手腕上的鈴鐺擲向了陳長生。

與陳長生隔著十餘丈的距離，那串鈴鐺竟是瞬間到了陳長生的麵前。

這串鈴鐺是慈澗寺的山門法梵音鈴，與千裡鈕之類的傳說級彆法完全不能相提並論，但也有極強的威力，比落落在首對戰裡遇到的天道院的那把傘弱不了太多，不然也不可能在第二裡憑藉這個法直接戰勝對手。

這串鈴鐺不知道是由什麼金屬製，係線裡帶著道淩厲的劍意，清脆的聲音裡藏著某種氣息，可以乾擾到修行者的真元運行，隻是葉小漣的運氣似乎真的在前幾便用完了，此時的對手陳長生最弱的便是真元數量，他也最不需要真元來戰鬥。

他右手化拳向前擊出，然後手指在空中散開，就像朵花般綻放，準確至極地抓住了這串梵音鈴。

梵音鈴在他的手掌裡不停地抖，看上去就像在掙紮，向四周傳遞著巨大的力量，同時那道乾擾真元運行的氣息也越來越淩厲。

陳長生的真元運行確實到了極大的影響，問題在於，就算梵音鈴什麼都不做，他的真元運行本來就難以通暢，他的經脈本來就是斷的。

他不用真元，隻憑的力量，便把這串梵音鈴地握在了手裡。

當！當！當！

梵音鈴劇烈地抖，掙紮，想要跳出他的掌握，卻始終不能。

數息時間過後，梵音鈴終於安靜下來，停在了他的手掌裡。

葉小漣看著這幕畫麵，完全忘記了自己是在戰鬥，用手掩住，驚訝至極。

梵音鈴是慈澗寺的師長給的，很清楚，這串梵音鈴飛舞時帶著多大的力量，很難被控製，有想過陳長生能有很多方法，很輕鬆地讓梵音鈴失去功效，卻怎麼也冇有想到，陳長生竟直接用手掌把梵音鈴握住了。

清脆的鈴聲消失，洗塵樓裡一片安靜。

葉小漣震驚無語，完全冇有下一步的作。

陳長生也冇有繼續出手，握著那串鈴鐺，向二樓。

二樓那個房間裡依然幽靜，不知道是震撼於陳長生非人的力量，還是因為彆的什麼原因，冇有人說話。

莫雨神漠然說道：“難道你們真以為他會辱一個小姑娘？他又不是唐棠。”

這句話揭破了某些的用意，也做了定斷。

一名離宮教士出現在二樓欄畔，向葉小漣問道：“認輸？”

葉小漣點了點頭，眼圈微紅。

陳長生把梵音鈴擱到腳邊的黃沙上，轉向洗塵樓外走去。

他冇有對這個曾經辱自己的小姑娘口出惡言，也冇有理。

葉小漣怔怔著他的腳步，忽然覺得有些無助。

先前已經做好了被陳長生擊敗，然後辱的準備，卻冇想到他冇有這樣做。

出了洗塵樓，陳長生走回林畔。

葉小漣走回師姐邊，抬起袖子，了眼淚。

“憐香惜玉啊？”

唐三十六看著陳長生冷笑說道：“那我了什麼人？”

陳長生問道：“那如果換作你，會怎麼做？”

唐三十六想了想，發現自己也冇辦法做什麼。他不喜歡那個葉小漣的小姑娘，言語刻薄可以，因為吵架靠的是文字功法和肺活量以及不要臉的程度，但總不能說真把打一頓吧？那豈不了以強淩弱？

接下來出場的是落落。

參加大朝試的四名槐院書生，現在還剩下兩人，這場的對手便是除了鐘會的另外那人。

和那名槐院書生走進洗塵樓。

二樓裡響起腳步聲。

有些大人走到窗邊來觀看這場對戰。他們真的很好奇，落落殿下現在究竟到了什麼程度，竟能讓天機閣專門換了一次青雲榜的榜單。第一的時候，落落遇到的對手太弱，第二天海勝雪直接棄權，那麼這一總要打了吧？

落落從畔解下落雨鞭，看著那名槐院書生說道：“你先出劍。”

在國教學院裡對著陳長生恭謹有禮，乖巧有加，偶爾會撒撒，對著彆人時的氣勢則完全不同，當初在青藤宴上，無論是天道院教諭還是離山的小鬆宮長老，都完全不被放在眼裡，更何況這名槐院書生。

並冇有刻意居高臨下，盛氣淩人，隻是雍容平靜，言語淡然，便自有一種貴氣與威勢。

那名槐院書生神微變，緩緩自鞘中出長劍。

他的作很緩慢，但長劍離鞘的聲音卻極乾脆。

鋥的一聲！

一道明亮的劍，瞬間掠過十餘丈的距離，來到落落的眼前！

落落的眼睛都冇有眨一下，睫都冇有抖一。

起蒼黃！

手裡的落雨鞭狂舞而起。

鐘山風雨劍挾著無比磅礴的真元，輕而易舉地湮滅那道劍，然後向著對麵的那名槐院書生襲去。

學宮是個小世界，天地應更加敏，隨著施出鐘山風雨劍，碧藍的天空裡異象出現。

不知何飄來了一片烏雲，籠罩住了整座洗塵樓。

然後開始下雨。

就像對戰開始之前一樣，洗塵樓的黑簷再次被洗了一遍。

用的是落雨鞭，雨點便是鞭頭。

雨點落在簷間，落在黃沙上，發出啪啪的聲音。

就像是鞭子打在人上的聲音。

雨勢漸驟，暴雨傾盆，洗塵樓雨簾集，再也無法視。

其間偶爾一道劍閃起，瞬間便被暴雨吞噬。

片刻後，樓響起一道極其清脆的聲音，啪！

暴雨驟停。

那名槐院書生無力地倒在牆角，渾傷痕，水與雨水混作一。

他臉蒼白，有些發青的微微抖，眼睛裡滿是絕。

那是被絕對的強大碾後的絕。

……

……

（一，前幾天把慈澗寺寫虎澗寺了，找時間來改。二，梵音鈴噹噹噹的時候，大家知道我想唱首怎樣的歌。三，葉小漣怔怔著陳長生的腳步，竟然是那樣的無助，是個小孩子，所以這當然就是那首歌。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