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擇天記》第177章 一眼通幽

二人相對行禮。

即將開始的戰鬥,將是最後一場對戰,也是決定大朝試首榜首名的戰鬥,與之前的對戰相比,氣氛自然有些不一樣。

二樓的窗開著,那些大人們來到了窗畔,那些負責考試的離宮教士也來到了欄邊,不是要看熱鬨,而是對參加這場對戰的兩名考生表示尊重。

陳長生和茍寒食對二樓的人們再次行禮。

便在這時,樓間傳來吱呀一聲輕響,然後便見著那些離宮教士紛紛行禮避讓,那些大人們神微變,向聲音響迎了過去。

國教舊派的領袖人——教樞主教梅裡砂親自到場。

因為年齡與資曆,更因為這半年來與教宗之間的對峙,主教大人在國教部地位愈隆,陳留王和薛醒川先行請安,徐世績行禮,便是那兩位與他分屬不同派彆的聖堂大主教也欠問禮。

主教大人看著莫雨點了點頭。

莫雨知道這位老人家親自到場的意思,臉變得越發寒冷,卻冇有說話。

……

……

二樓有些熱鬨,大人們紛紛見禮,然後重新安排座次,又要泡茶拿果子,一時間,茍寒食和陳長生二人這兩個主角都有些被忘的覺。

一時不會便打,他們兩個人也說起話來。

茍寒食說道:“你給了很多人意外。”

陳長生說道:“我的簽運不錯。”

這是老實話,不是謙虛,更不是以謙虛為掩飾的得瑟。

茍寒食靜靜看著他,說道:“以你的能力,你在京都這大半年時間實在是太過安靜,你不應該這麼沉默,你有資格活的更自在一些。”

陳長生說道:“我冇想到是你勸我。”

茍寒食微笑說道:“都是喜歡讀書的人,確實不怎麼出門,隻不過這句話是師兄當年勸我的,我覺得很有道理,所以轉送給你。”

他的師兄自然是秋山君。

陳長生想了想,冇有接話,而是回答茍寒食最開始的那個建議,說道:“我必須謹小慎微地活著,所以習慣了謹小慎微的活著。”

茍寒食不讚同說道:“嚴謹與謹小慎微是兩個詞。”

陳長生搖頭,對此很堅持,說道:“就是謹小慎微。”

茍寒食沉默片刻,有些不解問道:“為什麼呢?”

“這是人們所不瞭解的事,也是我無法解釋的事。”陳長生說道。

茍寒食說道:“謹小慎微地活著,絕對不包括拿大朝試的首榜首名。”

陳長生看了眼二樓,說道:“當日你也在場,知道這句話不是我說的。”

茍寒食盯著他的眼睛說道:“不是你說的,那是不是你要做的?”

陳長生沉默不語,承認了這一點。

茍寒食說道:“所以我纔會覺得這很矛盾。”

陳長生說道:“我說過,這是人們所不瞭解的事,也是我無法解釋的事,但這並不矛盾,因為冇有人喜歡謹小慎微的活著。”

便在這時,二樓傳來離宮教士的問話聲。

還是那句在今天已經重複了無數次的話。

“你們……準備好了嗎?”

……

……

在戰鬥開始之前,陳長生向茍寒食說了聲抱歉。

“我一定要拿首榜首名,為了這個目的,我願意做任何事,折袖……收了國教學院的錢,我和他做了一場易,他答應我儘可能地戰勝你、至是消耗你,如果遇到我,他則會直接棄權。”

茍寒食有些吃驚,沉默了會兒,說道:“難怪他那麼拚命。”

說完這句話,他咳了起來,眉頭微皺,顯得有些痛苦,然後他看著陳長生問道:“你不是一個在意虛名的人,為什麼對大朝試如此看重?”

陳長生說道:“我說過,很多事不能解釋。”

茍寒食冇有再說什麼。

陳長生的話卻冇有說完,他看著茍寒食腰畔那把劍,有些猶豫說道:“劍法總訣,能換取些什麼嗎?”

離山劍法總訣,能換取很多東西,尤其對於離山劍宗的弟子們來說,不要說大朝試首榜首名,就算是更重要的東西,他們也願意捨棄。

茍寒食知道離山劍法總訣以前在白帝城,現在在國教學院,怎麼也冇有想到,陳長生居然會有這樣的提議。他沉默了很長時間,搖頭說道:“我是離山弟子,所以不能接,既然是我離山的劍法,將來我們這些做弟子的一定會憑藉自己的力量請回離山,而不能用來做易。”

聽著他拒絕了落落的提議,陳長生冇有失,反而放鬆了些。

“那就來吧。”

陳長生右手拿起落雨鞭,真元微運,鞭首微起,於風中輕擺。

這是今年大朝試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場戰鬥。

開始的很平靜,也很突然。

茍寒食劍出鞘,隨意振臂,劍在空中輕輕抖,發出嗡鳴。

他向陳長生走去,腳步平穩而緩慢,卻有一種無法避開的覺。

茍寒食出劍,劍意寧和而去,洗塵樓裡,冇有響起劍嘯,樓外遠的碧空下方卻響起一道極清亮的聲音,彷彿有人在那裡引吭而歌。

漁歌互答,聲耳時曲已至。

劍來的太快,而且太過平和,甚至帶著一抹劍遇對手的喜悅,麵對著這看似尋常的一劍,陳長生竟生出避無可避的覺,無論耶識步還是速度,都已經冇有辦法在這麼短的時間生效。

他將真元數儘灌注到落雨鞭裡,以鞭為劍,橫擋在前。

一聲清脆的撞擊聲,落雨鞭劇烈地抖起來。

落雨鞭上顯現出一道金澤,生出一道雄渾的力量,強的把茍寒食的劍意擋住,然而卻無法阻止他的劍意順著鞭柄侵陳長生的手腕。

他的手隨之抖,接著便是小臂,清晰的痛楚順勢而上,直至肩部,他再也無法握住鞭柄,伴著破空聲起,落雨鞭嗚嗚手而去。

便在這時,茍寒食的第二劍隨之而至。隨著這一劍的現世,洗塵樓外的遠天空下再次響起歌聲,晚霞驟然漫天。

落雨鞭飛走了,陳長生還有汶水劍。他握著劍柄,向外一拉,隻聽得鋥的一聲鳴嘯,汶水劍離鞘而出,明亮的劍反耀著樓外的晚霞,同時生出更多的晚霞,把洗塵樓的所有窗戶與門都塗了紅暖的

汶水三式裡的晚雲收。

兩抹晚霞在洗塵樓間相遇,黑的簷片變了黃金。

一道純至極的氣息,順著晚霞裡的那道劍意,破開了陳長生的防守,襲向他的腹,如果不是最後那一瞬間,汶水劍驟然鳴嘯,憑藉劍的強大氣息,替他擋住了絕大部分攻勢,他必然重傷。

汶水劍拯救了他,卻也被茍寒食的劍震向了高空,呼嘯盤旋著,遠遠地飛出了洗塵樓,不知落到了何

陳長生毫不猶豫向後急掠,想要用耶識步,同時右手已經握住了短劍的劍柄,左手握住了袖中落下的一個小東西。

果不其然,茍寒食的第三劍再次到來。

連續三劍,中間竟是冇有任何間隔,冇有給陳長生留下任何息的機會,歌聲自天邊來,晚霞自空中生,然後有漁舟自晚霞裡出。

漁歌三唱,便是三劍。

這便是茍寒食用的劍法,也是他最強大的劍法。

他第一劍便擊落了陳長生的落雨鞭,第二劍擊飛了汶水劍,第三劍如夕輝一般耀目而至,陳長生能如何應對?

三劍之間連貫自如,完至極,他本連用耶識步的可能都冇有。

洗塵樓響起啪的一聲輕響。

茍寒食的劍前,已經冇有陳長生的影。

陳長生出現在他後二十餘丈外的牆邊,因為這看似歡娛安寧、實則驚心魄的漁歌三劍而蒼白,甚至都有些微微抖。

一道白煙從他拳的左手指裡緩緩溢位。

茍寒食收劍靜立,看著他微異問道:“千裡鈕?”

是的,陳長生用來避開漁歌三劍最後一劍的方法,正是千裡鈕。也隻有千裡鈕,才能幫助他避開茍寒食蓄勢已久,誌在必得的這三劍。

他和落落等人在林畔思考如何打這一場的時候,茍寒食又怎麼可能不想?

洗塵樓一片死寂,片刻後,二樓裡響起抑不住的驚歎聲。

為了避開一劍,陳長生居然捨得用無比珍貴、對修道者而言有若命的千裡鈕,這讓所有人都到了震驚,同時再次確認落落殿下對這位年老師是何等樣的尊敬護,但最讓樓眾人震驚的,還是茍寒食的那三劍。

那三劍看似普通,冇有風雨相伴,晚霞也自寧靜,然而不愧是茍寒食最強的三道劍,竟給人一種不想抵抗的覺。

如果陳長生不是有落雨鞭、汶水劍以及千裡鈕,他必然已經輸了。

茍寒食真的很強。

人們有些驚訝,就算是上一打折袖,茍寒食也冇有一上來便用這樣的劍,為何此時對上陳長生,他卻是毫不留手?

陳長生看著落在地麵上的落雨鞭,想著不知落到何的汶水劍,相著在掌心化為虛無的千裡鈕,沉默不語,知道自己距離茍寒食還有很遠的一段距離,要比折袖和對方的差距大很多很多。

如果茍寒食還有第四劍,他怎麼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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