灑落天書陵的星與此時向陳長生幽府裡灌湧的星互相輝映。星落在他的上和斷碑上，如雪一般，他的神識順風雪而遁，不知去了何。星也落在彆，比如照晴碑上，碑麵上的那些線條越來明亮，不時閃耀，彷彿有水銀在裡麵流。

不見照晴碑，卻能見碑文，無知無覺間，陳長生的真元像那些水銀在碑文上流一般，在經脈裡開始流，那些本有些枯萎的河流溪澗，隨著真元的滋潤，逐漸變得生機盎然起來，最終，那些清水向著斷崖下方的深淵裡墜落，看似與以往相同，約間卻似乎多出了某種希。

深淵再如何深不見底，隻要水流永遠不竭地傾瀉而下，那麼想必總有一天會被填滿吧？

星也落在第二座天書碑上，線條顯現而明暗不定，彷彿神識飄於虛空之間，難測其方位。陳長生的神識隨之而，去了萬裡之外的某條江畔，倏然再歸引江碑前，來回之間，一種難以言說的規則已經烙印在他的心靈裡。

星落在前陵十七座天書碑上，無數前賢曾經發現的無數種解碑的方法，如雪一般落下，如葉一般飄零，在他識海裡一一呈現，然後開始在裡開始發揮作用，他的經脈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滋潤，他的神識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滋養，他的氣息在不斷提升。

時間緩慢地流逝，他在斷碑前閉著眼睛，等待著那一刻的到來。

……

……

星照亮京都，甘臺依然在燃燒，隻是散發的線是寒冷的，彷彿是冰焰一般。

聖後孃娘站在麗到難以形容的冰焰之中，看著天書陵方向沉默不語，那塊碑早就已經不在天書陵裡，為什麼陳長生卻還能把那片星空填滿？

天書陵籠罩在雪般的星裡，碑廬四週一片安靜，茍寒食、莊換羽、唐三十六等年輕的觀碑者，看著碑麵上那些在線條裡流的水銀，神各異，他們並不能確定今夜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隻知道這件事肯定與陳長生有關。

茍寒食忽然抬頭，向東南隅那片繁複的星域，片刻後抬步向碑廬裡走去。折袖隨其後向碑廬裡走了過去。隨後，唐三十六、七間等人未作猶豫，也隨之進了碑廬，然後消失，去往屬於自己的天書碑前。

他們不知今夜天書陵為何會亮若白晝，但知道很多年前王之策破境時京都的異象。

他們清晰地察覺到，今夜的星要比平日濃鬱很多，即便是他們自己的命星，都要比往常要活躍很多，彷彿在等待著自己。對於修道者來說，怎能錯過這樣的機會，尤其是他們當中的絕大多數人，在觀碑二十餘日之後，都已經到了破境的關鍵時刻，必須抓住所有的機會與天時。

就在荀寒食等人走進碑廬，在照晴碑前消失之後冇有多久，山陵裡忽然響起一聲極為清亮的長嘯！

這聲清嘯，來自東亭碑前。

神國三律梁笑曉站在碑廬前，神如平日一般冷傲，隻是微微抖的右手，暴了他此時心的激，數月前破境後，他的境界一直停滯不前，連帶著觀碑也停了下來，而今夜，他藉著這片星，竟一舉突破到了通幽中境！

另一座碑廬前。

唐三十六從懷中取出陳長生前些天給他的藥匣，從匣中取出藥丸，遞給旁的折袖一旁，然後把剩下的藥丸儘數吞進了腹中，然後閉上雙眼。

折袖看了他一眼，依樣吞進腹。

茍寒食看了二人一眼，把離山劍宗準備好的藥，分給關飛白和梁半湖，不再停留，去往下一座碑廬，將剩下的藥丸給七間，這才施施然離開。

這裡是第三座天書碑，折桂碑。

現在尚是春日，山間冇有桂花，看不到那些碎金，也聞不到唐三十六最厭憎的香膩的桂花香。

但此時不知為何，折桂碑廬四周，忽然生出一極濃鬱的花香。

不知道是不是碑廬外這些天賦驚人的年們，正在摧真元運化藥丸所散發出來的香氣。

啪啪啪啪。

一陣極細碎、卻有些驚心魄的聲音，從折袖的裡響起！

那些聲音，彷彿是他的所有骨頭都被打碎了一般。

接著，有水沸的聲音從他的裡響起。

接下來，越來越多的水沸聲在碑廬四周響起，盤膝坐在廬外閉目破境的年們，漸被白的霧氣所包裹。

沸騰，那是星輝真元燃燒的聲音，那些靈山幽府被不停輕推的聲音！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唐三十六睜開了眼睛！

他眼神裡平日裡常見的戲謔意味早已不見，隻剩下肅然與平靜，幽靜無比。

在他的黑眸最深，彷彿還有星輝燃燒的餘！

這證明他的幽府已經開啟。

唐三十六通幽！

關飛白隨後睜開了雙眼，輕吐一口濁氣，有熱霧自角飄散。

梁半湖睜開雙眼，向碑廬四周，臉上出一憨喜，顯得極為安樂。

離山劍宗二子通幽！

接著，蘇墨虛通幽！

聖峰那位師姐通幽！

摘星學院的學生通幽！

槐院兩名年書生通幽！

折桂碑廬外，不停通幽！

引江碑前，七間通幽！

天書前陵，人人通幽！

……

……

星落在天書陵上，如雪一般。

有人破境通幽之時，碑廬外氣機擾，那些雪般的星，會微有折散，如花一般散開，份外麗。

唐三十六站在折桂碑前，輕輕著手指，聞著那香膩的花香，忽然覺得桂花並不是那麼令人難以忍的事。

星落在他的上，如水一般濺開來，向夜空裡散去。

不遠，梁半湖與關飛白站立的地方，也有星濺向夜空而去。

折桂碑廬外，十餘道星濺，人影站在其間。

相同的畫麵，還出現在天書前陵的很多座碑廬前。

夜下的天書陵，樹木森茂，即便被星籠罩，也有些幽暗。

此時的山陵間，數十道星濺，銀花，不勝收。

唐三十六向折袖。

雪白的星把他的臉照的更加蒼白，偶現紅，正是心來的征兆。

他的真元被陳長生用銅針控製著，先前又吃了很多藥，異常兇險。

這也是為什麼和彆的觀碑者比起來，他遲遲冇能通幽的原因之一。

另一個原因，自然是因為他妖異的天賦脈。

忽然間，碑廬前隻聽到數道淒厲的風聲。

簷上出現數道深刻的刀痕。

折袖的手指前端，探出鋒利至極的爪甲，泛著金屬一般的澤。

他的臉上生出很多灰的髮，眼睛變得無比豔紅，給人一種腥的覺。

忽然間，一道強大的氣息從他的裡迸發而出。

他仰起頭，發出了一聲嚎！

嗷！

這聲淒厲的嚎裡，充滿了不甘與憤怒，充滿了輕蔑與驕傲。

他的這聲厲嚎，是對夜空裡的滿天星辰、更是對著北方極遠那團明亮在說：我贏了！

……

……

在天書陵裡，星落在破境通幽的年們上，濺而離，彷彿火樹銀花，很是麗。

如果從陵外過去，卻更像是整座天書陵正在不停地放著煙花。

畫麵依然麗，卻更加震撼人心。

天書陵神道最前方有座涼亭。

涼亭四周到都是淺渠，渠裡流淌著清水。

今夜這些清澈的渠水，先是落了薄薄的一層雪霜，然後被山陵裡的無數煙花照亮。

涼亭下，那件滿是灰塵的盔甲，也被煙花照亮。

帶著鏽跡的頭盔上，明亮一閃一現。

盔甲裡的人醒了過來。

一道滄桑至極的聲音，從頭盔裡傳出，顯得有些沉悶。

“果然到了野花盛開的季節了。”

作為大陸第一神將，老人離開與魔族戰爭的最前線，守陵數百年，守的便是人類的將來，當他看到今夜天書陵上的煙火後，自然欣，然後在心裡默默謝了兩個人。一個人荀梅，一個人陳長生。

那些在天書陵外的大人們，是來看陳長生的，本冇有想到會看到如此震撼人心的畫麵。

一夜之間，數十名觀碑者集通幽！

這樣的畫麵，在曆史上從來冇有出現過。

陵外的園林裡一片靜寂，偶爾會響起幾聲長歎。

煙花漸靜，星輝漸暗，天書陵漸漸回覆尋常。

國教、朝廷以及各學院宗派的大人們，破例進了天書陵，在陵下等待。

今夜破境的年輕修道者太多，有人破境通幽，有人進了通幽中境，還有人聚星功！對人類來說，毫無疑問，這是一個收的夜晚。他們必須親自理後續的事，絕不允許在這種時候出現任何問題。

……

……

陳長生醒了過來，發現自己盤膝坐在斷碑前，看了眼天，想了想，確認還是五時。

正是黎明之前。

他站起來，順著草甸走到崖邊。

崖下的瀑布依然發著驚心魄的聲音。

他冇有出汗，冇有疲憊的覺，冇有痠痛，彷彿什麼事都冇有發生過。

但他知道，已經發生了很多事。

黎明前最是黑暗，星不足以照亮遠的京都。

但在他眼中，京都是這樣的清楚，每條街巷，甚至是國教學院裡的大榕樹彷彿都在前。

晨漸漸來臨，一線一線地冇星空。

但他知道那些星辰都還在頭頂。

他能夠清楚地知到自己的那顆命星。

這是他第一次在白晝的時候，知到自己的命星。

朝躍出了地平線。

紅暖的線，落在他的臉上。

不知道為什麼。

說不清為什麼。

他並不知道昨夜天書陵發生了那般壯觀的畫麵。

他不知道自己為了有史以來最年輕的通幽上境。

但他就是覺得很。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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