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表館幽靈》第八章 十六歲的新娘

午夜零時許。

從剛才開始,福西涼太心中就一直有一種奇妙的不安。

說不清這種不安到底是為什麼,但的確是隨著伊波紗世子講述古峨家過去的悲劇而產生的。特別是當講到十年前死去的永遠姑娘時,福西涼太覺得這種不安更加強烈了。

這到底是為什麼?

心中似有什麼東西忽忽現。這究竟是為什麼?

這種覺太模糊不清了,以至于福西涼太想把它告訴鹿谷都不知如何表達。他猶豫不定地與鹿谷一起跟著紗世子出了大廳。

沿著走廊拐過幾道彎,穿過通向左右兩個小廳的便門。與“新館”毗連而建的鐘塔口就在它的盡頭。紗世子推開笨重的兩扇門,寬敞大廳即刻映眼簾。大廳呈正方形,四周都是石砌的墻壁,地上鋪著紅褐的大理石,沒有擺放任何東西,空的。這種冷清的氣氛令人想起荒涼的禮拜堂。

正面墻壁中央稍靠右方有一扇鐵青的門,左側建有樓梯。樓梯似乎在暗褐的石壁上。不知從哪兒傳來了微弱而有節奏的機械聲。這大概是塔鐘走的齒聲。

“這上面有書房嗎?”

鹿谷站在大廳中央,抬頭著黑扶手的樓梯說。他的聲音仿佛在十公尺多高的天花板上打著旋兒回響。

紗世子默默地點頭,開始上樓梯。鹿谷著深罩衫的背影進一步問道:“此外還有些什麼房間?”

“這座塔的另一部分是四層的。”紗世子看了看樓梯旁邊的門回答說。

“第一層是野之宮先生使用的。第二層是已故老爺的臥室。第三層則是由季彌爺的房間。”

“有沒有鐘表機械室之類的房間?”

“第四層有。這個大廳有三層樓高。機械室就在它的上面。”

三個人開始上樓梯。這里似乎沒有電梯設備。對于年過六旬的古峨倫典來說,上下四層樓無疑是件苦事。

“喂,伊波士。”鹿谷在二樓樓梯的拐彎吁吁地說,“聽說這座塔的鐘盤上沒有指針。”

“是的。”走在前面的紗世子毫不猶豫地回答。

“是什麼時候沒有的?該不會是一開始就沒有的吧?”

“去年十一月份取下來的。”

“這不是最近發生的事嗎?”

“是的。中間的金屬零件壞了,就讓田所嘉明把它取了下來,以免出危險。”

“噢。此外還有別的什麼原因嗎?——順便問一下,取下來的指針哪里去了?”

“記得放在機械室里了。”

終于上到了第四層。這里建有狹長并帶臺階的大廳。左右兩側的墻壁上各有一扇門。其中一扇門的右側靠近中心大廳。想必這就是剛才所說的通往機械室的門把。果然,紗世子說了聲“就是這兒”,便逐步走到左邊的門前。

“請進!”

據說,古峨倫典原想把“舊館”里的書房搬到這里,但此事還未落實他就去世了。大概是由于這個緣故,房間里七八糟,一些瓦楞紙板堆得到都是。

“本想收拾一下,可不知如何是好,便決定保留老爺去世時的原樣。”

靠近正面的窗戶旁邊放著一張大書桌,還有幾個引人注目的大書架。一個帶有復雜天文表表盤的漂亮座鐘立在右手墻邊。不過,座鐘的鐘擺停止了擺。座鐘足有福西那麼高。因此,雖然不是有擺落地大座鐘,但看上去卻有些相似。

“書桌上有照片,請看!”紗世子說。

鹿谷一邊環視室,一邊慢慢地走到書桌前。

“是這個嗎?”

鹿谷拿起房子書桌上的白木框相架。

“左邊是老爺,正中間坐在椅子上的是永遠小姐。”

“真是一位人的姑娘呀!”

福西湊到鹿谷邊看著照片,不僅手扶眼睛“啊”地了一聲。

“就是那個孩子。”

就是十年前的夏天,在森林里遇到的那位白。盡管相貌看上去比當時還小,但的確是。垂到前的黑發,病態似的雪白,含脈脈的大眼睛,淡淡的小。這的確是……。

站在左邊的是一位四十歲左右的男人。他滿臉皺紋,面龐消瘦,雖然邊掛著微笑,但眼圈黑黑的,目異常嚴峻。

“這是什麼時候照的?”鹿谷問道。

“是剛搬到這兒不久。”紗世子站在門口附近回答。

當時永遠十歲,倫典的妻子已經死了。倫典也預到了兒的死期。那種嚴峻的目可以說是他當時灰暗心境的現。

“站在右邊的青年是誰?”

這是一位著藍格運服的高個子青年。他站在永遠的右后面,左手掐在細細的腰部,面帶微笑,年紀二十歲左右。

“這是阿智,也就是馬淵智。”紗世子說。

“他比永遠大七歲,當時是高中生。他父親馬淵長平是老爺的好朋友。因此,他與小姐之間有婚約。”

“結婚?”鹿谷滿臉驚奇,反復說著。

“這麼說他是永遠的未婚夫了?”

“是的。”

“后來他們結婚了嗎?”

“說起來會使人覺得好笑。”紗世子悲哀地著鹿谷手中的照片說。

“小姐一直夢想自己能與已故時代夫人一樣,在十六歲的生日時為新娘。母親去世時才剛剛七歲。從那時起,就一直盼著自己的夢想真。”

永遠小姐想和母親一樣,在十六歲的生日時穿上結婚禮服。在照片上見過母親麗婚裝的模樣,并聽人講過當時的景。隨著一天天地出落和母親年輕時一樣漂亮的的這種憧憬也越來越強烈。據說。未來的愿是:十六歲結婚,然后和母親一樣,在二十八歲時的好時期離開這個世界。這種悲劇的想法早已埋藏在心中了。

然而,曾預言母親死期的那位占卜師卻發表了殘酷的預言,碎了小小的夢想,聲稱將在十六歲生日之前死去。

古峨倫典這次真的對這一殘酷的預言產生了恐懼。他多麼希兒的夢想為真實啊!

不久,便接到了醫生的診斷書,說永遠小姐患了不治之癥,不知能否活到二十歲。倫典苦惱之余,去找好友馬淵長平商議。

長平的兒子阿智是永遠小姐在心中描繪的“十六歲的結婚對象”。據說,紗世子也曾多次聽講過那天真的想法——“要做阿智的新娘”。于是,倫典就把實告訴了長平和阿智本人,請求他們滿足永遠小姐的愿。長平和阿智便答應了。

就這樣,的夢想終于有了眉目。

一九八零年八月五日,和母親一樣,著白結婚禮服,為阿智的新娘。

在閉門不出的孤獨生活中,執著地期待著這一時刻的到來。然而,到自己的日漸虛弱,心似有一種預——我可能活不了多久了。但正因為如此,才更加強烈地期待著夢想真的十六歲生日。

然而——。

“我記得是在十年前的夏天,也就是七月二十九日那天,不幸的事故發生了。”

紗世子悲切地講述往事,臉上布滿霾。

“事故?”

鹿谷把照片放回原,靜靜地走到紗世子邊問道:“不是病死的嗎?”

紗世子沉默片刻之后微微點頭。

“那天下午添有點兒,也不算太熱,小姐出門散步,明江象往常一樣陪伴著坐著椅去了院子里。”

“那個寺井明江的護士平時都干些什麼?”

“明江是雇來照顧小姐的。在搬到這所房子里來時,是由長谷川先生介紹來的。”

“是嗎?”

“就在明江去廁所的那會兒工夫,小姐不見了。明江回來看見椅上沒有小姐,便大起來。我和丈夫聞聲出來滿院子尋找,但不見蹤影。結果傍晚時在森林里找到了。”

“永遠小姐是一個人去森林里的嗎?”

“雖說使用椅,但也不是一點兒不能走。我實在不明白為什麼不聲不響地突然采取這種行……”

“嗯,那麼大的孩子卻不能上學,一直待在家中,即使突然采取這種行,也沒有什麼不可思議的。”

福西默默地聽著紗世子和鹿谷的對話,心里這樣想。

那麼,十年前我們在森林里遇到永遠小姐是這個時候嗎?抑或是在別的什麼時候?不,我更關心的是……

“在森林里發生了什麼事?”鹿谷道。

“小姐……”

紗世子停頓了一下,仿佛回憶往事極其痛苦。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在森林里掉到陷坑里了。”

“陷坑?”

構讓級揚起,福西也吃驚地屏住了呼吸。

(掉進陷坑?)

自從得知藤澤的堂弟死于托車事故之后,福西心就時常掀起微妙的波瀾。這種記憶日益加深,好像與紗世子的話語產生了強烈的共鳴。

(……掉進陷坑。)

“有人在森林里挖了陷坑,也可能是小孩子搞的惡作劇。小姐掉到陷坑里彈不得時才被人發現。”

(陷坑。)

福西閉上眼睛,推了推眼鏡架。

難道這就是剛才產生強烈不安的真正原因嗎?

但這一“真正的原因”并不清晰。福西到似有一種強大的力量將其封死在心靈深

“因此就死了?”鹿谷問道。

“沒有。”紗世子把手放在右耳的助聽上搖了搖頭說。

“跌落時的傷要不了命,只是臉上傷了一大塊兒。

太可怕了。小姐被救出來后長時間于一種恍惚狀態。等醒已是夜里很晚了。一發現臉上的傷就驚惶失措。醫生安說,不要,會徹底治好的。然而任憑醫生怎麼安都聽不進去。第二天早上就……”

紗世子講得有些厭煩了。鹿谷盯著的臉悄聲問:“是自殺嗎?”

“是的。”紗世子點點頭。

“這樣的傷如果留在臉上,就難以母親那樣的漂亮新娘。我想是太悲觀了,以至于失去了理智。用剪刀剪壞了掛在化妝室的結婚禮服。”

“已為一年后的結婚典禮做好了禮服?”

“是模仿母親的禮服做的。——之后,把壞的禮服圍在上,將剪刀刺進自己的膛……。”

太慘了。福西不由自主地后幾步,背靠在墻上。心想:那孩子竟然選擇了這樣一種死亡方式!

此刻,福西的不安達到了最高xdx

這麼說來,我們遇到是在出事的七月二十九日以前。問題不在這兒。跌落的那個陷坑到底是怎麼回事兒?或許是孩子搞的惡作劇?——這……

塵封的記憶蜂擁而至,使他到痛苦不堪。他拼命抑住這潛意識中的力。

福西扶著眼鏡架使勁兒搖了搖頭。

“傷的不是致命,但有病,出不止。”

紗世子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結果第二天,即八月一日早上小姐就尋短見了。”

“但留下的死亡記錄說是病死的,這是為什麼?”

“是老爺請長谷川先生開的死亡診斷書。這與其說是在乎面子問題,莫如說是擔心非正常死亡會使尸擺弄,令人討厭。”

“的確如此!”

鹿谷從前的襯口袋掏出那個戒煙擁的煙盒,然后回到放有煙灰缸的書桌旁邊,里嘟囔著“今天的一支”,便叼起了煙卷。他慢慢地吐著煙霧,再次拿起剛才那張照片盯著看。

“寺井明江后來自殺是因為覺得自己對小姐的死負有責任嗎?”鹿谷接著問道。

“老爺狠狠地訓斥了明江,問為什麼讓小姐一個人呆著。為此煩惱,最后便自殺了。”

紗世子長長地嘆了口氣回答。

“嗯。”

鹿谷把煙灰彈到煙灰缸里哼哼著,深陷的眼睛忽然變得炯炯有神。

“真是太不幸了!”紗世子繼續說,“這之后不久,我們的兒也死了。本來只是了一點輕傷,卻患了破傷風,就這樣死了。”

據說,伊波裕作死于通事故是在兒死了一個月之后。為了忘卻失去兒的悲傷,他天天借酒消愁,結果出了事兒。

“和永遠小姐訂婚的這個青年現在在干什麼呢?”鹿谷指了指手中的照片問道。

“阿智如今也已不在人世了。”紗世子靜靜地垂下眼簾答道。

“第二年,他在老爺去世之前死于事故。是與朋友登山時遇難的。”

“嗯。長谷川大夫死于火災是在第二年的年底。又過了一年,服部郁夫也死于通事故。算上馬淵智,一共死了八個人吧?那麼阿智的父親馬淵長平也不在了嗎?”

“不,馬淵先生還健在。”

鹿谷略顯放心,稍顯大的鷹鉤鼻子。

“他住在哪兒?”

“他在極樂寺一個名‘綠園’的養老院里。”

“養老院?極樂寺在鐮倉市吧?”

鹿谷把煙頭捺滅在煙灰缸里,小聲嘟囔道,“那麼最好還是去拜訪他一次。”

時間快到午夜一點半了。

深紅的厚布窗簾敞開著,窗外的夜風吹到鐘塔上,風聲突然變得尖利,使福西。本不該到冷的,但他短袖衫下的膊陡然起了許多皮疙瘩。

“我想問一下由季彌爺的況。”鹿谷手扶書桌沉默了一會兒,回頭對紗世子說。

“倫典先生是在九年前去世的,那時他八歲。而時代夫人去世是在十八年前。那麼由季彌爺當然不是時代的孩子。倫典先生并未提過再婚的事兒,那麼他……。”

紗世子神稍顯意外地說,“我記得你們問過這件事。”

“由季彌爺是老爺堂弟的兒子。他很早就失去了雙親,是被領到這兒來的。”

“是養子嗎?”

“是的。從他不太懂事兒的時候起,就是由我照顧。”

“今年有十七歲了吧?”

“是的。九月初的生日。”

“在哪兒上學?”

紗世子輕輕搖了搖頭說,“自從永遠小姐死后,他就一直沒去上學。”

“小學、中學都沒上?為什麼?”

“怎麼說呢,由季彌爺從那以后一直遠離現實世界,只生活在自己的夢幻中。”

鹿谷歪著腦袋“啊”了一聲。紗世子深深地嘆了口氣。

“也就是說,他一直神失常。可能是因為表姐那樣死去,使他到了很大刺激。十年前的那個早晨,是一無所知的由季彌爺第一個發現永遠小姐在房間里自殺的。”

“這麼說他是刺激后才神失常的?”

“腦子沒有多大問題,只是覺遲鈍,心靈上的創傷太嚴重了。”紗世子把手放在前說。

“由季彌爺最傾慕表姐了,不,與其說是傾慕,莫如說是崇拜。他堅信表姐是自己的神,是任何人都無法取代的。”

“嗯,神?”

“由季彌爺從小到老爺的教育——你生來就是為了保護姐姐的。姐姐遇到麻煩時,無論如何也要幫助。這是你的使命。”

“的確。那個神悲慘地離開了這個世界。一年后養父倫典也死了,他被獨自留在這所房子里……。”

鹿谷把消瘦的面頰弄得象青蛙一樣時鼓時的,眉宇間刻下深深的皺紋。

“那麼,由季彌爺如今究竟是怎樣生活呢?”

“剛才我說過,由季彌爺生活在夢幻世界里,沒有注意到現實世界。他堅信永遠小姐如今還活著,或者只是暫時看不到,但仍在自己邊,和說話會聽到的回答,還和他打招呼呢。”

“日常生活有什麼障礙嗎?”

“不必時刻陪著。雖然有時他也胡思想,說什麼姐姐遇到危險了,姐姐死了鬧騰一陣子,但只是偶爾幾次而已。”

“有恢復的希嗎?”

“我也說不準。”

“可能是因為這個緣故吧,倫典先生留下言,讓由季彌爺永遠留在這個家里。”

“很可能是這樣的。”

“平時他過著什麼樣的生活?”

“每天睡到中午起床,然后必定到機械室給時鐘上發條。這九年來從未間斷過。”

“為什麼?”

“說不清楚。大概是老爺吩咐他去干的吧。老爺好像說過,‘鐘塔修好后,給鐘上發條是你的任務’。我想不出還有什麼理由。”

“去年鐘針取下后他仍然這樣做嗎?”

“是的。這是每天必做的事兒。此外,就是從早到晚眺的風景,或在院子里散步,以此來打發時間。”

“看電視嗎?”

“幾乎不看。”

“晚上睡得很晚嗎?”

“是的。一般是在午夜一點左右給他準備晚飯,同時把藥一起送給他。”

“藥?”

“每年一到這個季節他的緒就極不穩定,老向我訴苦說他失眠。大概還是與過去的記憶有聯系。因此,醫生給他開了安眠藥。”

“嗯,那麼,”鹿谷看了看自己的手表確定一下時間。

“現在已吃藥了嗎?”

“可能吃了。我只把藥送給他,并不管他什麼時候吃。”

“由季彌爺的房間在下面三樓吧?可能的話想去看一看,行嗎?如果還沒睡,還想和他聊一聊。”

紗世子現出幾,但很快表示同意了。請鹿谷他們言行要謹慎,不要說“永遠小姐已不在人世了”之類的話。因為醫生曾忠告說,隨便給他那種刺激是很危險的。

于是三個人離開書房,向鐘塔三樓由季彌的房間走去。鹿谷希和這所房子現在和未來的主人談,但未能如愿。這不是因為由季彌睡下了,而是因為他不在床上。

由季彌不在房間里。然而令福西到吃驚的并非這個,而是紗世子看到這一況時的反應。沒有驚慌失措地去尋找年的行蹤,相反卻態度異常鎮靜地悄悄關上了房門。

“以后有機會再來和他談吧。”對鹿谷說。

“會不會是去廁所了?”鹿谷滿臉疑地問。

“不,我想不會的。”紗世子只輕輕搖了搖頭回答。

憑什麼做出這麼平淡的回答?

“不去找找行嗎?”

離開房間,紗世子靜靜地返回樓梯。鹿谷擔心地向紗世子問道。

“一到夏天,由季彌爺就經常這樣突然溜出房間。起初還很擔心,到尋找,可是最近已經……。”

大概已經習慣了,所以才不著急去找。

“您知道他到哪兒去了嗎?”

“有時到院子里去,有事也到骨灰堂去。”

“他神不正常,在附近徘徊,不危險嗎?”

“他從不到遠去,也不在下雨天出去,過一會兒就會回來。難道房門還要上鎖嗎?我曾找醫生談過,醫生說如果只在院子里活,就不必太擔心。”

“是嗎?”

盡管如此,鹿谷仍然到疑。他又回頭看了看由季彌的房間,心里想說,如果這樣的話就等他回來好了。然而他終于未能說出口。他瞟了福西一眼,聳聳肩,隨即向已下樓的紗世子追去。

“今天打擾太晚了,我們該走了。”

回到最初經過的大廳前面時,鹿谷靜靜地向紗世子告辭。這時已是午夜兩點半。

“您能把‘沉默的神’那首詩寫在紙上嗎?如果方便的話,請順便告訴我們一下這里的電話號碼。”

“啊,可以。”紗世子助聽,“那麼,二位有什麼發現嗎?”

“沒有。”鹿谷搖搖頭說,“說實在的,那首詩到底是什麼意思我也搞不清楚。實在慚愧。我們在這里待這麼久。”

“不,哪兒的話。把你們請來也沒有好好招待。”

紗世子深深地鞠了個躬。

“這就回東京嗎?”

“是的。這時候路上不,回去好好考慮考慮。”

“要不就住在這兒吧?”

“不,不必了。”

鹿谷過意不去地擺擺手。

“不過骨灰堂你們還沒去看呢。剛才你們說好要去擺放馬淵先生?那麼……”

“您不要費心了,明天我們還會來的。我們先去極樂寺,傍晚順便再過來。我們還想好好看看鐘塔,也想見見由季彌爺。”

“哎,當然可以。”

“那麼,就這麼說定了。今晚告辭了。”

“嗯。”

紗世子去取紙和筆抄那首詩,讓鹿谷他們先到門口等著。

“鹿谷先生,”福西與鹿谷在走廊上并排走著,福西說,“那個由季彌的年不在

剛才的房間里,可是……。”

“你擔心嗎?”

“是的。盡管伊波士那麼說,我還是有些擔心。雖說沒有危險,但畢竟是神失常的年,一個人在夜里出去。”

“說是在院子里。”

“這個院子和周圍的林子間好像沒有柵欄。……啊,我知道了!”

說到這里,福西終于想起來了。昨天,不,是前天晚上,在走出這個院子的大門時看到過一個人影,在院子的一頭晃晃悠悠。那不是的幽靈,可能就是由季彌爺。

他把這話說給鹿谷聽,臉上出意思苦笑,仿佛想說我怎麼現在才想起來呢。

“好像是這樣。”

“附近的人們一到傍晚或夜里,就可以在院子里或林子中看到由季彌的影。于是便有了‘時計館幽靈’的傳說。”

“嗯。我想幽靈傳說的真相可能就是這樣。由季彌這孩子是個男子,從遠看很容易被人誤認為是孩子。”

“可能吧。”在昏暗的門廳里等紗世子時,屋外開始響起嘩啦嘩啦的聲音。福西不由得抬頭看看天花板說,“哎,下雨了。對了,廣播還說要來臺風呢。”

“噢,嗯。”鹿谷含糊其詞地回答著,眼睛則向從大門往右眼神的走廊張。這個走廊好像通往“舊館”,從前天開始,采訪組的一伙人就住在那兒。現在那伙人在干什麼呢?福西一邊猜測,一邊也從鹿谷后向那邊張。走廊很長,黑著燈,遠暗極了,什麼也看不見。

一會兒,紗世子把抄有費解的詩的紙條拿來了。鹿谷接過來放進口袋里,又看了一眼紗世子小聲說道,“伊波士,還有點事兒想麻煩您。這事似乎與剛才的事無關,但我想證實一下。”

“什麼事兒?”

“在我昨天接電話的房間隔壁住著一個人。公寓‘綠莊’。”

“噢。”紗世子歪著腦袋,神有些張。

“說起來也真巧,那個人就是那位明寺琴小姐。是現在住在這兒的那位招魂師。”

“啊,這個。”

紗世子無言以對,似乎相當吃驚,一個勁地眨眼睛。鹿谷則滿意地看著的反應。

住在我隔壁,所以我曾幫收過幾次包裹。我記得有一個包裹上收件人姓名與門牌上的‘明寺琴’不一樣。寫的是‘明寺轉’下面寫的是收信人姓名,這個人就是——”

過了一會兒,鹿谷說出了名字。“寺井江。”

紗世子掩飾不住自的狼狽。福西則吃驚地盯著鹿谷說:“那麼,鹿谷先生,寺井江這個名字可能是……”

“可能是自殺的護士寺井明江妹妹的名字。昨晚還向我們提到過呢。”

明寺琴、寺井明江、江——這些名字放在一起就知道它們之間是有聯系的。福西一邊回想在電視和雜志上看到的那位招魂師的風貌,一邊自言自語地說了聲“的確如此”。

“伊波士。”鹿谷說。

“您一定知道明寺琴就是寺井江的藝名,也一定清楚這兩個名字本來就是同一個人吧?”

“是的。”紗世子表極不自然地點點頭。

“我知道明江和江是一對好姐妹。江有段時間也曾來這兒幫過忙。以后就改名干起了那樣的工作。”

“這麼說這次您之所以答應‘混沌’編輯部的計劃,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啦?”

“是的。”紗世子坦白地說。

“雜志方面拿來了計劃,讓我幫忙。以前這類采訪我都拒絕了,但這次不是別人,而是江來求我,所以不能不答應。”

“果真如此!”鹿谷表復雜地。既然這樣,現在就不必再多問了。

他們出了大門,向停在雨中的汽車走去。突然鹿谷大一聲,停下了腳步。

“怎麼了?”福西問道。鹿谷搖著頭說了聲“真糟糕”,另一只手則指著心的汽車說:“車胎了。”靠近一看,右面前的車胎的確扁了,車傾斜。

“真糟糕,雖然有備胎,可是……。”

他一邊嘟囔著,一邊懊喪地抬頭看看暗的天空。雨下得更大,風聲也更,森林中樹木的聲音聽起來似乎正向這里進。

“那就請住在這兒吧。”紗世子再次說道,“這麼大的雨就不要回去了,不要客氣,房間有的是。”

“啊,這個嘛,那麼……”

的確,他們似乎不打算在雨中換車胎了。鹿谷收回了剛才說的話,向紗世子鞠了一躬。

“福西君,這樣行嗎?”

“哎,我沒什麼意見。”

于是,二人決定住在時計館的“新館”里。可能是突然下雨的原因吧,紗世子說了句“擔心由季彌”便到鐘塔去了,可不久就回來了,說年平安無事,已經酣然睡了。

當鹿谷和福西躺在客房的床上時,已是凌晨四點了。此時,在同一住宅的“舊館”里,采訪的那伙人遇到了什麼事,他們當然一無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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