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病床邊陪了一個星期。

妻沒有和我說過一句話。

每天早上，我都去公司上班，坐在辦公桌上發呆，下了班，到了病房。

坐在妻邊，默默看著。

妻不抗拒，也不堅持什麼。

似乎全然已經無所謂。

我給削好水果，朝我點點頭，說聲謝謝。

那時我沒有問孩子的下落，我問不出。

接過水果時，手腕上的疤痕清晰。

于是我便打開公司提案的資料，低著頭，工作。

偶爾抬起頭，調節下輸的速度。

每天，我都會在妻邊上工作好久。

我盡力集中注意力。

在這樣的況下，公司居然接下了兩筆很大的案子。

與人簽下合同的時候，默默下決心，所有的所得都用來贖罪。

我必竭盡全力去彌補那道疤痕。

一個星期，妻沒有和我說過一句話。

那天如往常一樣，到了夜里，我看看表，朝妻笑了下，便去擰熄燈，讓妻睡覺。

妻突然開口說話。

和我聊聊。

我手僵在那里，鼻子一酸。

乖乖坐下來，握住手。

你想聊什麼？

你先把燈關了吧，護士會查房。

我再乖乖站起來，湊過妻邊，把燈關掉。

黑暗中，妻半躺在床上，我坐在邊。

窗外的月撒進來。

借著月，我想看清妻的眼神。

然而，的眼神竟是異常的溫和。

一種讓我心中渾然找不到著落的溫和。

你和怎麼認識的？妻輕輕問。

我吸了口氣，剛想打斷。

不不，我只是想知道，妻微笑道，真的好奇而已。

我久久地看著妻。

妻好耐心地，回應地看著我。

我不知道這種眼神，是一個妻子在寬容，還是已然一個朋友在放松。

我勉強地朝笑了笑。

你介意我煙麼？

妻笑著搖搖頭。

我心中好不后悔，我怎麼在助長這種關系的推遠。

我拿出煙，用打火機點燃，吸了一口。

我看著妻，三年前猛然照亮。

那是三年前的事了，那時我還不認識你，我在一家廣告公司做文案。

是我剛認識你的時候的公司麼？

我點頭。

講下去。

那時候剛畢業兩三年，整天寫廣告詞騙人，騙得心安理得。

有一天路過同事的辦公桌，在他的擋版上釘著一張照片。

我問同事是誰，他說是上個廣告的主角，還是個大學一年級的學生。

當時不知道是照片的關系，還是正好從窗外照進來。

我一下子覺得這個孩子象靈一般。

我回到辦公桌，把正在寫的案子的主角從男的，換的。

還照著照片，把角特征描繪地細之又細。

于是每天睡前，都興地等著拍的那天。

到了那一天，我一早就從家里去了片場，你知道，作為文案，其實跟片拍攝也是工作容。

只不過拍攝枯燥無聊，以前我從來都不去。

那天我趕到那里的時候工作人員還在布燈。

拍廣告，一個鏡頭準備要幾個小時。

導演高談闊論地和客戶在瞎聊。

我滿場找。

忽然看見遠遠地坐在片場角落的長凳上，非常安靜。

我不敢打擾，遠遠看著，我看不清在干什麼，慢慢走過去。

看清了，才發現本不是。

妻的手一震。

是另一個孩，如果按角描述居然也符合，但不是，眉宇眼神，五通通不是。

形容這種東西，就看你怎麼理解了。

我呆呆站在那里，不知道如何是好。

那孩似乎發現我看著，朝我點點頭，微笑下。

我也與聊起來，可能我與那靈無緣吧。

問我是作什麼的，我也告訴。

笑著說，看來要謝你，不然我得不到這工作。

我苦笑。

一天就是這樣拍攝了，那孩只在拍攝時專業認真，該微笑時微笑，該嗔怒時嗔怒，在電扇下長發飄散，我呆呆坐在下面，百無聊賴。

拍完一個鏡頭，等轉位間隙，便跑來與我聊天。

很快便為朋友。

我不知是走是留，就這樣拖到深夜，一組戲便拍完。

我拖著疲憊不堪的軀，打算告辭。

那孩說有朋友來接，要我稍稍陪等會。

但沒想到說的朋友竟然就是。

我陪著那孩站在片場門口等車，其他人員都揮手告別了，朝我眨眼笑，那孩也不以為意，朝他們揮手告別。

一輛出租車遠遠開來，停在我們面前，從里面打開門，朝那孩笑。

我呆呆看著。

那孩向我介紹，我的好朋友。

朝我揮手，眨眨眼。

我竟有些然。

那天本來是去的，推薦了同學。

后來那孩常常和到我公司來玩，每次們來，我都會把同事那拿來的那張照片收起來。

然后等們走后，我再釘上去。

有一天我下班，請們吃飯。

那孩去洗手間，湊過來，神兮兮地讓我再努力。

什麼再努力？

皺著眉頭，剛想問。

笑著吐舌頭，原來那孩已經走過來。

吃完飯我送們回學校。

把我們推到后座，自己坐在前座。

開到半路，突然回過頭來問我幾歲了。

我說27。

吸了吸鼻子。你老得都可以做我爸啦。

我心里一疼，那孩已經靠在我邊，只有很近的距離。

送們回寢室，我打電話給，讓出來。

不在。

過了一會，我再撥，接電話的是那個孩，我在電話里告訴原由。

凌晨一點多，我接到電話。

趕到學校邊的電話亭。

著頭發，拿著臉盆。

看著我，用冰冷的眼神看著我。

后來我才知道，由于我鹵莽地理，那天洗完澡，被那孩鎖在寢室外。

整整兩個多小時，在冬天的校園穿著睡睡。

我說我喜歡你。

恨恨看我。

你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