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灼一覺睡醒天都有點兒黑了。

上午請假去醫院拍了個片子，醫生說是沒傷到骨頭，開了點消炎藥回來，走的時候還囑咐說最好再來掛幾天水。

躺在床上發了一會兒呆，嚴灼用完好的右胳膊了個懶腰，覺肚子有點。從醫院出來就直接回家睡覺，一直睡到現在，連飯都沒有吃。看著只剩下一顆蛋兩蔥的冰箱，嘆了口氣，認命的換服出去買菜。

拿起手機看了一眼，阿給他發了短信，問他胳膊怎麼樣。

嚴灼給他回了一條：沒事，吃幾天消炎藥就行了。

阿回復他說一會兒過來。

走到一樓打算鎖門的時候，看見門簾還在傍邊放著，前幾天門簾掉了，還沒來得及掛回去。拿出工箱打算把門簾掛回去的時候，他才想起來現在自個兒還是個獨臂俠。

嚴灼“嘖”了一聲，右手拎起來門簾，往門框上比劃了一下，還沒等他看清楚合不合適就聽見有人在敲大門。

“來了，”嚴灼把門簾擱地上起過去開門，“你不是說一會兒過來……”

看著站在大門外面的陸君知，嚴灼有點反應不過來。

陸君知挑著眉，揚了揚手里提著的水果，“我替你老板來問一下員工。”

嚴灼回過神兒往旁邊讓了讓，朝著大門里面指了一下，“謝謝，要進來麼？”

“方便嗎？”陸君知往里瞅了瞅，“叔叔阿姨不在，就你一個人？”

“就我自己，”嚴灼把大門打開一扇，“進來坐吧。”

陸君知拎著水果進了院子，院子里有一棵樹，不過他也沒仔細看，不知道那是桃樹杏樹還是李子樹，樹下面放了兩張藤條編的躺椅，還有一張木頭桌子。

這邊離市區比較遠，都是這種自家蓋的二層樓的小院子，很安靜，可以聽見樹上不知道什麼鳥嘰嘰喳喳的聲。

陸君知走過去把水果放在桌子上，坐在躺椅上瞅了一圈這個小院子。

嚴灼從屋里走出來，倒了一杯水放在陸君知面前的桌子上，“你怎麼突然來了？”

他端起水杯喝了口水，“來看傷員啊，剛剛去酒吧才想起來你胳膊傷了，現在怎麼樣了？”

“沒什麼事，吃幾天藥就行了。”嚴灼指了指桌子上的水果，“干嘛還買那麼多水果？”

陸君知靠在躺椅上，還舒服，“哦，順路買的。”

然后倆人就開始沉默。

嚴灼其實有點不太理解陸君知跑來看他這件事，在他看來，倆人的其實沒有到這個地步。

昨天順路到幫他就算了，今天還特意跑過來，嚴灼沒辦法把眼前提著一堆水果的人和學校里那個桀驁囂張的陸君知聯系起來。

“那是什麼？”陸君知指了指屋子門口那坨門簾。

“門簾，”嚴灼順著往過看了一眼，“前幾天掉了，剛剛打算掛上去。”

陸君知樂了，“您都這樣了還想著掛門簾？你爸媽呢？”

嚴灼走過去把窗簾往起拎了拎，“我爸媽不在了。”

陸君知愣了一下，不太清楚他這個“不在了”是什麼意思。

去世的意思？

不在家的意思？

要是去世的意思，父母都去世了？

那他不是孤兒了？

嚴灼一只手往起舉門簾，陸君知趕走過去，“哎哎，停停停……我幫你掛吧。”

嚴灼把門簾放下來，看著陸君知笑笑，“你會掛？”

“嘿，瞧你說的，這有什麼不會的。”陸君知樂了，把門簾提起來擱到門框上比了比，扭過頭沖嚴灼道，“這得用鐵把門簾和門框上的釘子擰一塊兒吧？”

嚴灼從工箱里拿出鐵遞給他，“恩，門框上不是有三個釘子嗎？都拿鐵和門簾擰一塊兒就行。”

陸君知拿過來鐵，又把門簾和門框對齊，嚴灼手幫他扶著一邊的門簾。

他把細鐵往門框的釘子上繞了幾圈，再勾住門簾，然后用手將鐵擰。

嚴灼突然開口，“用鉗子，別用手，待會兒手疼。”

陸君知停下，嚴灼從傍邊窗臺上的工箱里找出鉗子遞給他，陸君知接過來把鐵擰。

就這麼把三個釘子上的鐵都擰，門簾就固定好了。

陸君知站在門口，看著修好了的門簾，錘了錘肩膀和脖子，“我還是第一次干這個。”

嚴灼笑了笑，“好的，比我想象的強。”

陸君知了一下腦袋，“哎，怎麼說我也幫你把門簾修好了，你還這麼兌我合適麼？”

“行，大恩人，”嚴灼看著他笑，“我現在要去買菜做飯，你要是沒吃飯就在我家吃吧，算是謝謝你昨天的事。”

“都幾點了？你還沒吃飯？”陸君知有點兒驚訝。

“沒，”嚴灼一邊往屋里走，一邊和他說話，“上午從醫院回來就睡覺了，一直睡到你過來。”

陸君知樂了，“你可真行，沒暈了？”

“快暈了，”，嚴灼拿著一個塑料盆接了點水，放在樹下面的桌子上，指了指塑料盆，“洗洗手，手上都是鐵銹。”

陸君知在盆子里洗了洗手，嚴灼把手里的巾遞給他。

陸君知接過來了手，指著盆子問，“水倒哪？”

嚴灼手要端塑料盆，陸君知忙阻止他，“別別，還是我來吧，你這不是傷員麼？”

陸君知端起盆子，嚴灼給他指了指樹下，“沒那麼氣，倒樹底下就行，給樹澆澆水。”

倆人鎖好了大門就往巷子口的超市走，嚴灼一般都在那家超市買菜或者生活用品。時間不早了，超市里的人不多，陸君知進去直接往蔬菜區走，嚴灼手拉了他一下，“買食吧，隨便弄弄就能吃。”

陸君知問，“什麼食？”

嚴灼道，“火，，拉面什麼的唄！”

陸君知嘖了一聲，“您就吃這些？”

嚴灼道，“不然呢？我又不會做別的，最多來個開水煮白菜，再撒點鹽。”

陸君知樂了，沖他齜齜牙，“真不知道你這麼高的個子是怎麼長出來的。”說完拉著嚴灼繼續往蔬菜區走，“得了，好人做到底，今天給你一手，讓你知道知道小爺的厲害！”

倆人提著一大袋子東西往回走，巷子兩邊的路燈已經亮了，把影子拉得老長。

路上很安靜，只有他倆走路的聲音和手里塑料袋的聲。

陸君知側過頭看了嚴灼一眼，發現這人的眼睫真長，而且很濃，從側面看的很清楚，燈一照，鼻梁顯得很高，直，到下這條線好看的。

他那兒正看得神，冷不防嚴灼突然側過頭問了一句，“看什麼呢？”

陸君知“咳”了一下，回過頭把塑料袋換到另外一只手，了腦袋，“沒什麼。”

到家以后陸君知就直接進了廚房，把做晚飯需要的食材留下，其余的全部塞進冰箱。

“需不需要我幫忙，”嚴灼站在廚房門口看著陸君知忙活，“洗個菜什麼的？”

陸君知從兜里掏出煙點著叼在里，擺擺手，指著客廳的桌子，“你把碗筷準備好坐著等吃就行。”

嚴灼樂了，“不至于吧，炒菜我不會，洗個菜什麼的還行。”

陸君知把茄子在水槽里洗好，切條，然后放在燒開的熱水里燙一下撈出來，“你現在就一只手能用，還洗個什麼菜啊？坐著等一會兒，就幾個菜很快。”

嚴灼沒有去客廳坐著，就靠在廚房門口看著陸君知做飯。

陸君知會做飯這件事，其實他還有點吃驚。

在學校學生的傳言中，陸君知基本就是不良年的典范，煙，喝酒，逃課都是常事，和校外的學生打架，把人揍進醫院，不服老師管教……其實這些要是放在技校或者很一般的中學，也不是不常見，可是市一中是重點中學，學校的氛圍一直很嚴謹，陸君知的存在就顯得很突兀。

想到今天在學校偶然撞見的一幕，陸君知也的確是囂張跋扈。

和現在這個圍著圍，里叼著一煙，皺著眉卻又一臉認真在廚房炒菜的男生好像完全不是一個人。

……

嚴灼夾了一筷子燒茄子放進里，酸酸甜甜的，好吃，沒想到陸君知炒菜的水平還高。

平時自己一般晚飯就下個面條，還是現的掛面，燒開水往里一扔就算齊活，最多心好了再放顆蛋。以前他也學著自己做點簡單的菜，可是發現做的還不如直接拿開水煮白菜，就沒再做了。

陸君知把醬牛和西紅柿炒蛋端出來放到桌子上，“怎麼樣？快來拜一下哥的手藝！”

嚴灼放下筷子，笑笑，“真的不錯，很好吃。”沖陸君知豎起大拇指。

“那是當然，”，陸君知解開圍扔到一邊，坐到嚴灼對面的凳子上，咧著笑，“今天時間不夠只能做簡單的，等哪天有時間了，讓你知道知道什麼大師級水平！”

嚴灼把碗筷遞給陸君知，對方沒有接，擺了擺手。

“我早吃完飯了，”陸君知指著桌子上的菜，“這都是我今天晚上做的第二頓飯了！”

嚴灼愣了一下，“你吃過飯了？”

“不然呢？這都什麼點兒了。”陸君知拿出煙剛想點著，想了想又放下，“你平時不煙？”

“不，”嚴灼拿筷頭指了指自己嚨，“一聞見煙味兒就嗓子疼。”

陸君知愣了一下，“那你這是不沒法煙，飯也做不了唄！”

嚴灼搖搖頭，“就算嗓子得了，我也不會做啊！”

陸君知把煙收起來，“哎，我說，昨天的事，加上今天的這頓飯，咱倆這也算是認識了吧？”

嚴灼放下筷子，端起旁邊的白開水喝了一口，笑笑說，“當然。”

“呦，可真不容易，”陸君知挑眉道，“得您一個好臉，還得費這麼大勁兒！”

嚴灼有點尷尬，咳了一聲，“也沒有吧。”

陸君知剛想開口說話，就聽到院子里有人進來了。

兩個人轉過頭去，看見阿手里提著幾罐啤酒和一把烤串站在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