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劍師傳奇》第三章 閃靈戰士
七日后,我牽著飛雪,穿過了連綿百里的原始森林,抵達白丹手繪地圖上表示出來的村落。
眼前只剩下大火后的灰燼和殘片。
慘被大元首殘害的二百多條無辜的生命的骸影蹤全無。
左方叢林輕響傳來。
我警覺地扭頭去,旋即釋然,原來是只松的大黑犬,兩眼向我出懷疑和戒懼的神,我憐惜的審視它得出肋骨的肚皮,從掛在飛雪背上的行囊掏出一大塊風干了的羊,往它拋去。
它驚一聲,回叢林。
我吹響口哨,顯示我并無惡意。
它閃閃從藏爬了出來,用力嗅著,忽地一個虎撲,將羊銜起,奔回叢林里,不一會穿來噬咬吞吃的聲音。
我將注意力收回來,極目前,疏落的矮林區外,延展著一無際的大草原,左邊的地平線聳起一列黑黝黝的長線,那就是著名的連云山脈,據傳說,大地上最高的山峰,就是在這山脈之中。
心涌起熱。
山脈外的沙漠,就是那不可測的廢墟所在。
我是否能在大元首到達廢墟前趕上他?
我收拾懷,躍上飛雪,放蹄往前馳去,經過了七天在森林里蟻行蟲爬般的悶氣,飛雪仰天狂嘶,竭力奔馳。
草木在兩旁流水般倒退。
我已無有所懼。
不是說我一定可以戰勝大元首,而是因為我已掌握了死亡,所以也掌握了恐懼,我要以死去償還我的心債,我痛恨自己連心的人也不能保護。
我有信心可以在短期追上大元首。
我是天生的劍手,也是天生的獵人和追蹤者。
倏地我將飛雪勒定。
前方地平的極,一橫黑的烏云,正向著這方張開魔爪,迅速吞噬晴朗的天空,電閃現。
雷暴即至。
我心詛咒著,躍下馬來,發出號令,飛雪立時馴服地伏在地上。
從背在它上的行囊掏出特制帳幕,以最快的速度豎立起來,勉強將一人一馬容在它的遮蓋下。
狂風卷起,暴雨打下,地暗天昏,白晝變了黑夜。
暴雨激雷沒完沒了般肆大地。
飛雪忽然警覺地豎起耳朵,我留心一聽,帳外傳來嗚咽的悲鳴聲。
我心中大奇,手起帳篷的一角,目的赫然是早先的大黑犬,全淋淋地,眼睛被雨打得張不開來,氣咻咻地只會向我狂搖尾。
這畜牲至趕了十多里路,才能在此追上我們,鼻子倒靈得很。
我笑罵道:“還不進來!”
它像聽懂了我話似的,頭搖尾擺,匍匐著從隙鉆進來。
飛雪出奇地以友善的眼,看著這闖者來分僅余的小空間。
大黑犬忽地定了一定。
我心知要糟,已來不及阻止。
它用盡全之力一陣抖,將附在上的雨水化渾天水珠,灑得我和飛雪一頭一臉。飛雪不滿地低嘶一聲,嚇得我連忙加以,否則它怒立而起時,頂破帳篷,將會帶來更龐大的災禍。
我順手拿了塊干布,為大黑犬干。
它順從地任我揩拭。
在大元首屠村時,不知它躲到哪里去了,竟能避過劫數,只不知它是否唯一的余生者?現在全村已灰燼,不留痕跡,這條村的悲慘命運,當然被其他的閃靈族的人發現了,勇悍善戰的閃靈族人會怎樣反應?
想著想著,多日來的勞累下,我倒在飛雪旁,沉沉睡去。
在夢里我追上了大元首,可是當想拔劍時,竟發覺劍沒有了,只剩下個空鞘,大驚下駭然驚醒。
帳外蟲鳴鳥,生意盎然。
從隙進來。
大黑犬懶洋洋抬起頭來,怪責我擾了它的夢,飛雪則將長鼻過來嗅我的頸項,催促我不要再挨在它上睡覺。
我長而起,順手將整個帳幕掀起。
飛雪興高采烈起來,不待我吩咐,略放四蹄,在一無際的草原逐草而馳,找尋最的草。
我往正西去,剛好把大草原上氣象萬千的落日景捕個正著。
這無可模擬的麗大地,為何偏偏有像大元首那類丑惡的生,但說到底,始作俑者,都要怪那神廢墟的異,善意或惡意地,制造了大元首出來,為禍人世。
異也造出了至的神——魔百合,這是否將功抵罪?
我始終不相信真的死去了。
并不是常人,否則豈能長時間仍毫不腐壞?
我呆坐下來,連大黑犬鉆懷里睡覺也不知道,坐觀草原落日,那晚就是這樣呆坐這,看著星辰升上來,又落下去,想起西琪和魔,想起華茜和郡主,們仍恨我這負心漢嗎?
第二天早上一人一馬一犬,辭別了扎營避雨的地點,著連云山脈,在大草原上推進。
大黑犬在后頭吃力地追著飛雪飄有致的馬尾。
我不由放懷大笑道:“大黑加油,再跑多五里我便賞你一片干羊。”
飛雪卻像斗氣似的,大黑跑快些,它便跑慢點,但大黑一輕松下來,它立即加速,害得大黑悶這一肚氣來跑,只不知它有沒有想著我答應它的干羊?
午間時遇上一道溪流,那就像不名一文的人見到了個寶藏般震喜,三個旅客一齊投奔清水。
正歡樂間,異響傳來。
我心中一震,跳了起來。
只見前后兩方塵土漫天。
兩隊人馬向著我們圍過來,聲勢洶洶。
我看到他們的兵均離開了兵袋,心中一懔。
飛雪知機地奔至我旁,我帶著一了的服翻上馬。
飛雪躍上岸上。
我俯下去,一把將大黑挾起。
飛雪放開四蹄,箭矢般前奔。
我讓它跑了一會后,剛好來到兩隊人馬之間,勒馬停定。
每邊各有四、五十名閃靈族強悍的騎士像一個夾子般,左右向我迫至。
他們額上用鮮紅畫著一個“閃電”的標志,表示他們是閃電所生的特種人類——閃靈族。
兩隊閃靈族的戰士在離我二十碼停了下來,目兇,配合著他們上黃澄澄以革造的戰服,確有不戰而屈人之兵的威霸氣勢。
我向著他們有禮地打著友善的手勢。
大地上游牧民族間,有一套約定的了俗套的手號,以供不同語言的種族通,父親曾很詳細地教導我這方面的知識,似乎早已預知我會有一天用得著。
左方一個比別人雄壯得多,格豪的戰士大喝道:“外來人,誰允許你來到閃靈族的圣原,那是閃電神的私產,只有負責守衛圣原的閃靈人,閃電神的后代,才有權在這里生活。”
另一個年老的戰士也沙著聲喝道:“你不但蹋污了圣原,還沾污了圣水,我們一條村二百多名兄弟姊妹,是否都是你和你的同黨所殺?”
眾戰士一齊舉起兵向我吶喊示威。
他們的刀、矛、劍、斧無疑都非常糙,但卻要比帝國和魔國戰士的兵來得較重較大,加上閃靈人天生的好膂力,有可怕的攻擊和殺傷力量。
我微微一笑,向那年老的戰士施了一個表示尊敬的禮,道:“可敬的閃靈長老,閃電之神所揀選的代表,我若曾做下那樣傷天害理的事,怎還能待在這里,誰不驚懼偉大閃靈勇士的作戰方式?”
閃靈長老臉容稍霽,但依然毫不友善,冷冷道:“在證明你清白前,你須放下武,被我們縛往長老堂,由長老決定你的命運。”
我心中掠過一陣憤怒,淡淡道:“對不起!可敬的長老,我要走了!”一夾馬腹,飛雪箭般往那長老標去。
閃靈人確是驍勇善戰的勇士,長老兩側各沖出二騎,四支長矛左右攻至,在那長老前筑起保護的陣勢。
后蹄聲轟響,那雄壯的戰士舉著大劍一馬當先,領著殺氣騰騰的閃靈人攻來。
我將大黑移到懷里,讓它死命抓著我,兩手下探馬腹,再上來時已多了兩支閃閃的鋼矛,那時魔國最好的鐵匠為我特制的。
左右一閃,刺來的四支長矛幾乎不分先后被挑開,我用的力道極重,四人都給我帶開去,瞬眼間搶兩騎的夾里,矛柄反手分撞在兩人的背心。
兩人驚聲中墮下馬去。
我憑著飛雪的前沖,迅速來到那長老馬前六尺。
那長老也是經驗富的戰士,腰一劍往飛雪的臉門劈來,實行傷人先傷馬。
我心中暗笑,若給你傷得飛雪毫,也枉稱大劍師了,矛尖已挑中了他的劍鋒。
劍立時被挑得離手飛開。
這時飛雪剛和他的馬而過。
我虎爪一探,將他的瘦軀攔腰摟了過來,一矛柄將他撞暈,沖敵陣里。
閃靈人投鼠忌,一下子給我沖出包圍網外去。
飛雪正要放蹄急馳,豈知那長老驀然回醒,猛里掙扎,我正要將他再擊昏,在我懷里的大黑不幸被他的撞中,一聲悲嚎,滾下馬去。
飛雪又沖前了十多碼,將后面的大黑和敵人拋得更遠了,若我此刻拋下長老,飛雪一跑起來,誰人追得上?
但大黑必會了敵人泄憤的對象。
我嘆了一口氣,放下了那仍在掙扎的老人,讓他滾倒草原上,勒馬回,迎著沖來的敵人沖回去。
大黑死命朝我奔來。
后面追著的閃靈戰士其中一人倚馬彎弓,一箭往大黑去。
我狂喝一聲,手中利矛手而去。
“當!”
矛尖在大黑尾后的上空擊中箭頭,使大黑躲過利劍由背貫腹而出的慘劇。
我一俯抱起跳撲上來的大黑,收懷里。
“鏘!”
魔刃離鞘而出,我了真怒。
那長老從地上爬起來,喝道:“停手!”
那些向我沖來的騎士紛紛勒住馬頭,只時團團將我圍起,兵都垂了下來。
那長老騎上了族人牽來的坐騎,排眾而出,來到我馬前,向我施了一個敬禮,回頭向他的族人道:“大草邊緣的屠村兇案一定和這超卓的戰士無關。”
那雄偉的閃靈戰士冷冷道:“山蛇長老,你憑什麼那樣說?”
山蛇長老嚴肅地道:“首先他剛才沒有殺我,其次為了一只狗,甘于冒生命之險回頭相救,這樣的人怎會隨便殺人?”
其他閃靈族人紛紛點頭表示同意。
他們都看出我剛才大有逃走的好機會,但卻為了一頭畜牲白白放棄了。
那雄偉的戰士,面無表地看著道:“留下你的馬,便赦過你闖圣原沾污圣溪之罪。”
山蛇長老臉一沉,怒道:“巨靈!”
巨靈冷冷道:“你是可敬的長老,但我卻是閃靈族二千戰士里的第一勇士,負起保衛圣原的神圣使命,所以我有權要他繳納進圣原的‘天稅’,我準他以馬代命,已是看在你面上的了。”
山蛇長老雙眼閃過憤怒,寒聲道:“圣原的令早于七年前取消了,天稅是過去了的事。”
巨靈傲然道:“在死了二百多條人命后,圣原自應立時封閉。”
山蛇喝道:“長老會還未舉行,誰有資格封閉圣原?”
我平靜地道:“山蛇長老,巨靈他既堅持要收天稅,便由他來收好了。”
巨靈巨一震,眼中起兇暴的冷芒,深深地盯著我,喝道:“找死!”一夾馬腹,向我沖來,長劍高舉過頭,作前劈勢。
我勒馬不,冷冷看著他沖殺過來。
出奇的平靜。
就若我在看著一幕風景,不但沒有毫張,心中還帶著一點期待和興,看著閃爍的大劍,看著閃靈族第一勇士的迅速接近。
這是劍手的境界。
就像紅爐焰上的一點冰箱,無論環境如何惡劣可怕,在有如洪洪爐火的焰上,你也要保持一片冰心,冷然自若,永不融解。
假設有一天我能連那一小點的期待和興也抹掉,心達無波止水的境界,我將會為大地上名副其實的大劍師。
現在我仍是了一點。
巨靈在離我五尺的短距時,大劍角度改變,先下劈往左,當落至腰際時,隨著戰馬的帶送,由下向上劃向我的腹,出手極狠辣。
他挑上來時,手臂竟又輕往前推,使大劍由挑變標刺,劍法妙,想不到這巨漢的手竟能使出如此細致人的劍法。
我長笑道:“好!”劍由右手往左手,魔刃閃了閃。
劍已在巨靈的大劍上,運勁震去。本來我可以魔刃斬草般劈斷他的大劍,但看他劍法妙,戰出人意表,暗喜這是個練劍的好對象,哪舍得草草了事?
巨靈想不到我輕易看破他包藏謀的劍勢,氣得巨眼一瞪,出森森殺氣,大劍借勢開,草蜢般彈高,再絞擊而來,希穿破魔刃的防,攻向我的左肩肋。
我左肩一沉,魔刃一吞一吐,刃首在他的劍鋒上。
“叮!”
大劍開。
巨靈連人帶馬由我左方而過。
他本已沾了馬上戰的優勢,攻向我這右手持兵的左方死角,可惜我的右手和左手同樣靈活,使他的優勢全失去了。
我靜坐馬上,頭也不回,細聽著蹄聲遠去。
飛雪輕踏戰步,為我助威。
我不憐地輕飛雪頸背的長,魔騎在它背上的姿必是醉人之極。
巨靈的馬終被勒定,在他想奔回來時,我大喝道:“你還要戰嗎?”
巨靈勒馬停定,哈哈笑道:“你劍雖佳,但卻是個膽小鬼。”
我并不回頭過去,淡淡道:“那你最好換過一把有鋒尖的劍了!”
巨靈愕了一愕,往劍尖。
大劍劍尖竟已斷去。
巨靈臉一變。
其他團團圍著的閃靈戰士一陣。
山蛇長老策馬而出,一對眼盯著魔刃,嚴肅地道:“敢問這是否最尊貴的魔百合的寶刃?”
我微笑道:“給你認出來了。”
山蛇長老全一震道:“你就是大劍師蘭特?”
和大元首的一戰,使我的威名響徹大地。
我道:“正是蘭特!”
山蛇長老瘦軀再震,口中發出一下奇異的呼嘯,往后退去,直接退他族人的行列。
近百閃靈戰士同聲叱喝,兵刃都高高舉起。
他們連喝八次,每喝一次,兵刃便在鏗鏗鏘鏘聲中高舉往天上,有人甚至將刀刃拋上天,而不只時舉起。
這是閃靈族對族外人的敬禮,喝一聲舉一次,代表對方是朋友,這樣八舉八喝,已是對族長的敬禮,最高的敬禮是十舉十喝。
我也高舉魔刃,以示尊敬。
山蛇長老高聲道:“我以閃靈長老的份,代表閃靈族向大劍師蘭特致敬。”
后方蹄聲響的嗒,巨靈著巨軀策馬由側緩過,來到我前面,肅然道:“大劍師,我尊敬你為魔國所做的偉業,但作為一個劍手,我要求和你公平比斗,以證明最偉大的劍師,只能是來自閃靈族。”
我心中苦笑,假若我拒絕他,便是蔑視了整個閃靈族,要知我此時份大是不同,為魔的繼承人。我開罪了閃靈族,將會使魔國失去了閃靈族人的支持和尊敬。
我正容道:“我尊敬閃靈族的劍手,故此接你的比斗。”
四周的閃靈族人齊聲尖嘯,戰馬掀跳的聲音此起彼落,激著使人熱沸騰的興和期待。
巨靈豪的臉閃著亮。
我道:“但有一個條件。”
巨靈一愕道:“什麼條件?”
我淡淡道:“比斗時我們須換彼此的劍,我用你的無鋒大劍,你用我的魔刃,若不接這條件,現在我拍馬便走,想天下間恐仍未有人能攔阻得我。”
巨靈一呆后不能置信地著我。
其他人也一齊愕然靜下。
巨靈緩緩道:“我也有一個請求,希比斗能在明天太升起時,在我們閃靈族圣廟前的空地上舉行。”
我微笑道:“有何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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