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依然是濃烈的煙霧。

粟鎮長繼續道：“提留統籌費是鎮村兩級的重要收，我們必須下大力氣解決好徵收難的問題，一要切實做到在5％以徵收，並公開計算方法，以得到農戶的認可；二要細化徵收辦法，對一些困難戶應通過羣衆公評的方式準予緩或減免。三要強化民主理財，落實財務公開辦法，定期公佈提留統籌費的收支況，接羣衆監督。四要對確有付能力而拒繳的，採取必要的罰措施，以推徵收工作的開展。”

說到這裡，他一頓，道：“今天我們就是來採取罰措施的，重點只收一戶，就是何家院子的何紅富，提留統籌他家去年沒有，今天也沒有，還四散發這歪歪道理，不抓這個典型，獨石村的款項就無法收取。”

佈置完任務，秦書記就道：“何紅富歪理特別多，你去給他做工作，他的理由還比你多幾條，這一次講道理沒有用，只有來的，他養了兩條豬，倉裡還有穀子。”

粟鎮長道：“只牽一條豬，擔四挑穀子，我們還是要給何紅富留條年豬。”他說完，看著侯衛東道：“這種事，現在派出所不會出面，還是得依靠我們自己，李勇負責牽豬，秦書記負責找幾個村幹部挑穀子，不來點火，何紅富不會服的。”

侯衛東一聽這個任務，心道：“怎麼總是讓我幹這種事，看來都是勇敢惹得禍。”只是粟鎮長把任務待了，他也只好服從。

粟鎮長就帶著一行人朝獨石村奔去，這一次到獨石村與前一次追計劃生育不一樣，追計劃生育就如夜襲明堡一般，是搞襲，此次追提留統籌則是大張旗鼓，使的是殺給獨猴看的計謀。

來到了獨石村，不斷有村民問：“秦書記，你們到哪裡去？”“江主任，過來喝口水。”“江主任，我哪個事要給好久解決。”

進了何家院子，看著院子裡的村民，秦書記就道：“何紅富，在不在家。”出來一個年輕子，抱著一個小孩子，相貌還不錯，站在門口，也不怵他們，道：“秦書記，何紅富不在。”秦書記道：“尹小紅，這是鎮裡的粟鎮長，帶隊來收提留統籌，你去把他喊回來。”

尹小紅看了一眼粟鎮長，道：“何紅富到坡上去了，我一個婦道人家，做不了主，你們要找他，就在這裡等一會。”江主任汗水淋漓，他對尹小紅道：“小紅，快點出找何紅富，我們就在這裡等他。”

尹小紅這才抱著小孩朝外走，走到一田坎上，對著竹林喊道：“何紅富，當的來了。”過了一會，就見一個白白淨淨的年輕人走了回來，他道：“這些人真是沒有事幹，又來了。”

侯衛東原來以爲何紅富又是郭蠻子似的人，誰知卻是一個白面書生型。何紅富回來之後，倒也沒有發蠻，將衆人都請進了屋裡，粟鎮長談道理是一把好手，何紅富也頗有幾分辯才，很快，屋裡就剩下他們兩人的爭論聲。

“我先不說提留，就說統籌款，統籌款裡有一項做鄉村道路建設費，這個錢就是用來修鄉村公路的，我們獨石村了這麼多年鄉村道路建設費，爲什麼上青林鄉目前一條公路都沒有？村裡的一條小道，還是我們自費修的，若是修通了到上青林的公路，我立刻把拖欠的所有款項都清。”

何紅富把一本小冊子拿出來，翻著項目與粟鎮長辯論。

“上青林的公路肯定要修，鎮政府已經規劃了，這條路盤山而上，點點錢是擱不平的，我們正在爭取上級資金。”

何紅富翻了翻眼睛，道：“幾年前就講規劃了，現在還沒有靜，反正我只認一條，公路還久開始工，我就立刻錢，現在讓我錢不得行。”

粟鎮長反駁道：“統籌款如何使用，不是一個人說了算，要由鎮人民代表同意，更要統籌規劃，你這說是無理取鬧。”

“還有，村裡用了多錢，也要公佈出來。”何紅富也不管村裡的秦書記和江主任在場，又道：“我們的提留，不是讓村裡大吃大喝的，你們將村裡的帳公佈了，我就提留。”

秦書記生氣地道：“何紅富，你不要張說話，村裡每一筆，都經得起檢驗，農經站黃站長也在這裡，他們每年都要組織人查帳，你問他，獨石村的帳目那一年不是清清白白的。”

何紅富不屑地道：“農經站要查，查得出什麼，帳早就做平了。”

在利益問題嚴重對立、衝突的時候，辯論無法解決問題，粟鎮長最後也認識到了這個問題，他道：“何紅富，有意見可以提，但是，拖欠的提留統籌一定要。”

何紅富就道：“沒有把問題說清楚，我就是不。”

粟鎮長黑著臉，道：“相關手續你都拿到了，我們是先禮後兵，今天不錢，我們就挑穀子，牽豬兒。”

何紅富暴跳如雷，道：“你們是共產黨的幹部，宗旨是全心全意爲人民服務，什麼時候變土匪了。”他堵在門口，道：“你們今天敢挑穀子，我就到北京去上訪。”

粟鎮長一副公事公辦的口氣道：“我是按照政策和鎮人代會制定的標準在收，你隨便到哪裡去告，我都不怕。”說到這，他不再和何紅富糾纏，吼道：“愣著幹什麼，挑穀子，牽豬兒。”他又對侯衛東和李勇使了一個眼，道：“大家各人做好各人的事，不要著急。”

侯衛東和李勇按照事前的佈置，早就有意無意地靠近了何紅富，聽到粟鎮長的命令，便來到何紅富面前，李勇認識何紅富，勸道：“富娃，皇糧國稅，自古就要，你拖得過一年，拖不過兩年，還是了，免得豬兒被牽走。”

何紅富眼睛就四看。

侯衛東見他的樣子不對勁，就道：“不要來，好漢不吃眼前虧。”何紅富就要朝裡屋走，侯衛東搶先一步，將他堵住，何紅富推了侯衛東口一把，沒有推，侯衛東就抓住他的手，兩人較了一會勁，何紅富無法甩開侯衛東，又被李勇抓住另一隻手，住屋裡衝又被兩個堵得嚴實，何紅富是高中生，考大學只差幾分，是村裡的高學歷，見對方人多勢衆，他也就沒有莽撞，衝了幾次，見衝不進去，就氣得在門外直氣。

其他人就進屋去挑穀子，豬在圈裡不停地著，尹小紅見家裡穀子被挑了出來，立刻哭鬧起來，“抓強盜，強盜大白天搶人了。”

何家院子是一個大院子，住了七家人，都姓何，聽到尹小紅的吵鬧聲，他們都圍了過來。

粟鎮長就大聲地道：“我是鎮政府的，在執行公務，何紅富拖欠了兩年提留統籌，大家說，皇糧國稅該不該。”尹小紅抱著孩子，衝到粟鎮長面前，吼道：“我家糧食和農業稅了的，這纔是皇糧國稅，提留統籌算什麼皇糧國稅，都是拿去被狗吃了。”

秦書記聽了句話，心裡就不舒服，道：“尹小紅，你怎麼這樣說，你爸爸當年也當過大隊會計，他也是狗，你就是狗崽子。”

院子裡的何姓衆人，有的出言幫著何紅富，有的就抄著手看熱鬧，小孩子則不管三七二十一，高興地跑來跑去，一時之間，院子里人吵飛豬哼狗跳，好不熱鬧。

四挑穀子被挑了出來，豬也從圈裡被牽了出來，粟鎮長就道：“穀子和豬要被牽到鎮政府去，給你兩天時間，若是到時不提留統籌，就把穀子和豬賣了充抵提留統籌，價格也不虧你，就按照市價來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