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畫[場]》第2章

朱懷鏡昨晚沒怎麼睡。吃早飯的時候,香妹問昨天談得怎麼樣。他說還可以吧,也不說細節。香妹說昨天下午已到醫院去了一趟,把事都辦妥了。主治醫生已按我們的意思做了病歷,但他說藥費肯定也要隨著提高,不然就不像了。我想藥費反正不是我們出,也就隨他們了。朱懷鏡卻說:“別這麼搞,多沒意思。”

香妹就不著頭腦了,問道:“我當初還說這樣不好哩!我是想你沒空才專門請假去醫院忙了一個下午,反而落得怨了。”朱懷鏡知道自己失態了,忙解釋說:“我是說龍興大酒店的老闆也很客氣,我們太那個了,面子上不好過。這事也只是聘請的保安人員乾的,而且他們把保安也解僱了,老宋還把那兩個人抓了。我這人就是心。”香妹想了想,說:“這事就不好辦了。我人把病歷做了,現在又去人改過來怎麼行?還說我們反覆無常哩。”他想也是這麼回事,只好說:“那就只有這樣了。”

到辦公室剛打掃完衛生,劉仲夏過來說,裡開個短會,有幾個事要說一下。好不容易開完了會,朱懷鏡第一個離開了會議室。一看手錶,發現這會竟開了兩個多小時。

一坐下,就響起了電話。他的心猛然跳了起來。一接電話,卻是宋達清打來的。他不免有些失。宋達清說一上班就打了電話,沒人接。他說剛纔在開一個急會議,纔回辦公室。宋達清說昨天沒趕上送他,太對不起了。他說,哪裡哪裡。昨天我本也想桑拿一下的,但我這人就是土,聞不得裡面的香水味,只覺頭昏。出來沒看見你們,也就不打攪了。宋達清再客氣了幾句,兩人就掛了電話。

他不知宋達清會不會知道昨天晚上按的事。這種把柄不論讓誰抓在手裡都不是好事。昨晚回家以後,他接通了玉琴的電話,玉琴卻冷冰冰的,似乎剛纔發生過的事只是他一個人的幻覺。後來又想到按的事。人在深夜裡思維通常是一種放大思維,恐懼和懊悔就不斷地膨脹,像兩條冰冷的蛇死死纏住他不放。便又想起平日裡對別的人心猿意馬,覺得自己無比卑劣。自己還時時刻刻以面人自居,骨子裡卻是冠禽!這事要是擺到天化日之下,他將何以爲人?因爲爬上那人的,他的良心終生不會安寧了……可這麼自責著太難了,他不得不找個說法來安自己。於是他想,如果自己從前對這等明知做不得的醜事還心懷某種邪念的話,那麼,今天膽大包天地做了,發現就那麼回事,無聊頂。今後就再也不會做這種事了。現在,他獨自坐在辦公室裡,腦子裡須臾不忘的是玉琴。他又掛通了電話。玉琴接了電話:“誰呀?”見是朱懷鏡,玉琴不做聲了。他忙說:“玉琴,你好嗎?你說話呀!”玉琴仍是不做聲。朱懷鏡連聲了起來:“你到底怎麼了玉琴……”他還在忙忙地問,玉琴卻放了電話。朱懷鏡仍聽著電話的嗡嗡聲,半天才罷。

朱懷鏡做不什麼事了,在辦公室來回走。同事們進來,以爲他在考慮什麼重要事。一會兒,香妹來電話,問四的事什麼時候有結果。他心裡正不好,很想發火,卻萬難忍住了,只說現在很忙,到時候再說吧。他放下電話,仍是來回走。又想到爲四的事去做手腳,真是沒意思。自己怎麼這麼俗氣?玉琴要是知道自己是這麼個人,會怎麼看?中午下班,他不想回家,一時又想不起要到哪裡去。心裡只想著玉琴。可顯然這會兒不可冒冒失失地去那裡。一來真弄不清是什麼意思,去了怕落個沒趣;二來這會兒正忙,也沒空招呼他;三來白天去那裡太招眼了,說不定就生出什麼話來。

反正不想回去,只管一個人往外走。外面很冷,他便梗了下脖子抖擻起來。在街上沒頭沒腦地走了一會兒,就想到了李明溪,乾脆去看看。下了公共汽車,就有人力車師傅招攬生意。去院還有一段岔路,公共車到不了。朱懷鏡是個很自律的人,一直堅持不坐人力車,不讓別人皮鞋。他想今後也要把這些教給兒子。朱懷鏡這麼胡想著,就到了院了。院的林子很好,林間小徑曲直,落葉滿地。有些學生在那裡站著蹲著,捧著畫板寫生。

朱懷鏡見了那棟兩層樓的教師宿舍,上了樓,敲門。好半天,門才慢慢開了。一個被頭散髮的人鼓著眼睛瞪著他,嚇了他一跳。這人卻一齜牙,笑了起來。正是李明溪。

朱懷鏡進門說:“你這裡怎麼越來越像個瘋人院?”擡頭四壁七八糟掛的些個字畫。幾副對聯倒寫得落拓:“有興只喝酒,無聊才作畫”、“只寫花鳥魚蟲,不管春夏秋冬”。

朱懷鏡說罷就直勾勾著李明溪,覺得這人的腦子裡盡是些匪夷所思,非常人能比。

李明溪就問:“你那劉什麼名字?畫是畫好了,還沒題款呢。”說著就指指牆上的一幅山水。畫面近一角是極野韻的茅屋,竹籬環拱,柴靡輕掩。茅屋旁邊是竹林,只出一隅,卻見新筍數竿,點染春意。又有老桑一枝,葉數片,兩隻嘟嘟的蠶爬行其上。而遠則山淡雲低,彷彿才下過一場春雨,著清新的晴。畫面雖滿,卻不嫌壅塞,反因遠近相襯,層次分明,調明快,使場景開闊舒展,氣象不凡。朱懷鏡忙說:“畫得好畫得好。劉劉仲夏。不知你怎麼題款?不要含譏誚纔是。”

李明溪也不說什麼,提筆在左上方題道:竹籬茅舍,底是藏春。劉仲夏先生雅正。

又在右下方題道:野人李明溪,某年冬月。

朱懷鏡卻說:“你下次要題瘋人李明溪了。”說著,又覺得畫上這兩隻蠶可倒是可,只是有違常識。蠶哪有自己爬上桑樹的?李明溪看出了他的疑,笑道:“我原只畫了桑葉,不想過一夜就爬上蠶寶寶了。”朱懷鏡覺得這話極幽默,又極機智,就說:“你也真牛氣。再過幾天,桑葉不蠶給吃掉了?你還是快捉了這蠶吧。我說你要真的了大家,今天這話說不定會典故的,就同什麼畫龍點睛一樣。”李明溪問這畫是他拿去裱,還是朱懷鏡自己送去裱。朱懷鏡怕時間耽擱太久,就說我去找個地方算了。李明溪便拿了張報紙,將畫稀里嘩啦包了。朱懷鏡看著李明溪作茅茅草草,生怕把畫弄壞了。天有些黑了,朱懷鏡才記起自己中飯都還沒吃過,頓時飢腸轆轆的了。便邀了李明溪,到外面找了家店子,兩人喝了幾杯。

朱懷鏡回到家裡已經很晚了,香妹已上牀睡了。朱懷鏡有事不回來,從不同家裡打招呼。這是他在縣裡工作就養了的習慣,香妹早不把這當回事了。當初縣裡電話不怎麼方便,他又是吃著早飯不知中飯在哪裡吃的人,就索家裡人不要等他。這樣他倒還自由些,了許多拘束。

朱懷鏡草草洗了一下,就來睡覺。香妹說:“今天怪不怪,總有電話打來,我一接,又不聽人說話。”朱懷鏡心裡就明白分了,卻說:“一定是誰打錯電話了。這事常有。”他想下牀去給玉琴掛個電話,香妹卻在解他的釦了,便不好說什麼了。

次日一上班,玉琴來了電話。朱懷鏡喜不自。他早想了一肚子的話要說,可玉琴先說話了,一副公事公辦的口氣:“朱長嗎?你的工作證,我們保安部給我了。不好意思,我馬上給你送過來,你這會兒不出去嗎?”他一時說不出別的話,只說好的好的。本想說不勞你送,自己來取,卻又怕顯得份。

放下電話,朱懷鏡總覺得哪裡不對勁。怎麼就我朱長了?真是這麼反覆無常的人嗎?既是如此,何必自己來送還?隨便派一個人來不就得了?不覺得玉琴不對勁,自己也好像不對勁。本來與這人幾個小時之似乎走過了幾萬年的路程,卻一下子又考慮自己的份了。

一會兒,玉琴來了。玉琴微笑著,掏出他的工作證給他。他請坐,忙去倒茶。玉琴明顯地瘦了,臉很憔悴。他正拿著茶杯,只聽得玉琴說你這裡忙,就不坐了吧。他不好勉強,放下茶杯說那真不好意思呀。心裡悵然若失,又不好表。突然想起要去雅緻堂裱畫,就說:“我想去雅緻堂有個事,同你一道去好嗎?”玉琴說:“好吧。”朱懷鏡從櫃子裡取出李明溪畫的那幅藏春圖,隨玉琴一道出來。上了車,兩人坐在車裡,似乎就有了某種氛圍。他便想找些話說,卻半天想不出一句得的話。玉琴側過臉來,他一眼,說:“你這兩天瘦了。”朱懷鏡也玉琴,說:“你也瘦了。”玉琴的臉就紅了一下,不說什麼了。一會兒就到雅緻堂了,朱懷鏡開門下車,說:“謝謝了。你好走,我打的士回去就是。”玉琴不做聲,只著他。

雅緻堂是字畫裝裱的百年老店,在清代就名播海。主堂的是大名鼎鼎的卜未之老先生。朱懷鏡原想隨便找家店子裱一下算了的,但怕糟蹋了畫,才特選了雅緻堂。可雅緻堂的師傅是見多了上乘畫作的,他拿不準李明溪的畫到底如何,這會兒便有些心虛了,怕人家笑話。進了門,見接洽生意的是一位小姐。小姐很客氣地招呼他,並不多說什麼,只指著牆上的價格表同他講著價錢。正說著,一位白髯的老先生從裡面出來,從櫃檯邊走過,不經意看了一眼朱懷鏡手中的畫。纔要走開,又回過頭來,接過畫細細看了起來。朱懷鏡想這位無疑就是卜老先生,他心裡就打起鼓來。不想老先生端詳半天,卻嘖嘖道:“好畫好畫!不知這位是不是就是李先生?”朱懷鏡忙說:“不不,我姓朱。

李先生是我一位朋友。您一定就是卜老先生?久仰了。”老先生手同他握了握,道:“哪裡哪裡,只是癡長了幾十年。這真的是好畫啊!我是多年沒見到這樣的好畫了。我只是個裱畫的匠人,見識淺薄。但當年在北京學徒,好畫還是見過些,所以畫的好醜還是識得的。”朱懷鏡說:“老先生見多識廣,以後不得要請教些事了。”卜老先生忙搖手道:“哪裡。”老先生說著又湊近了細細看畫,突然眉頭一皺,說:“我見識也,只知詩有詩料,畫有畫材。據我所見,蠶是不太畫的,而把蠶畫在野外桑樹上更是奇了。我倒有些不明白了。也許這位李先生另有高雅意吧,我這老頭子不敢妄自揣度了。這畫我親自來裱,價格先別說,一定優惠。多年沒見這樣的好畫了,不收錢也值啊。倒想見見這位先生。”朱懷鏡就說:“這好說,我哪天帶他來敘敘。”

說好了,朱懷鏡便告辭。本想留下名片的,但想同這樣一位老先生打道,遞上名片,怕有顯牌子的意思,未免太俗,就只拿筆寫下了辦公室和家裡的電話。卜老先生也並不問他在哪裡高就之類的話,只同他握手再三,像是遇著了知音。可見這卜老先生的確是個超逸之人。

出了雅緻堂,卻見玉琴的車仍停在那裡。朱懷鏡便心頭一熱。才走到車子跟前,玉琴在裡面打開了門。他上了車,說:“我以爲你走了,就同卜老先生聊了一會兒。一位好儒雅的老人啊。這種老人如今也不多見了。”玉琴卻也不他,只一邊發汽車,一邊說:“我這種荒唐的人也不多見了吧?”

朱懷鏡想不到玉琴會這麼說,就側過臉,低沉著聲音,說:“玉琴,你把我弄糊塗了。遇上你是我到最快活的事。我也不知爲什麼,對你這麼上心。說起來我們倆都不是年輕人了,早不是浪漫的時候了。但自從前天晚上起,我覺得我自己變了。

我現在總有一種想哭的覺。玉琴,現在荒唐的男人多,荒唐的人也多,但你這樣的人找不到。”玉琴淡然一笑,說:“我們都冷靜一段好嗎?”說著就過手來。但抓著他的手並不是握,而是。朱懷鏡便出另一隻手,把玉琴的手團在裡面輕輕了一下。

朱懷鏡回到辦公室,半天理不清自己思緒。

以後很長一段日子,朱懷鏡念念不忘的是玉琴,可玉琴像是突然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辦公室的電話沒有人接,掛手機雖是通了,也不見接。他便猜想玉琴可能有意避著他,因爲悉他的電話號碼。越是找不到玉琴,他便越是著了魔,想盡快同聯繫上。幾次想到乾脆自己上龍興跑一趟,可又顧這顧那。

這天,朱懷鏡接到老家烏縣縣長張天奇的電話,說他來荊都了,想見見皮副市長,彙報一下高水電站的項目,問他可不可以幫忙聯繫一下。朱懷鏡說可以,但要看皮市長有沒有空。他便記下張天奇的手機號碼,等會兒再聯繫。

皮副市長書方明遠,人還好打道,朱懷鏡才答應了張天奇。要是找別的市領導,他多半會搪塞掉。只因那些領導書多半有點耀武揚威的意思。他剛調市裡不久,縣裡的書記周在託他找過幾次向市長,他都藉故推了。向市長的書龔永勝牌子天大,莫說一級同事,就說書長們他也只聽一兩個人的。朱懷鏡不喜歡那個人,就只在周在面前敷衍一下。可週在是個勢利的人,回去就說朱懷鏡在市裡混得不怎麼樣,託他聯繫個人都辦不到。所以後來再也沒人爲這些事找他了。他倒省了許多麻煩,不過有時回到縣裡去自己也覺得很沒有面子。縣裡那些頭兒,對他也就只是面子上熱乎了,他一看心裡就有譜。只有張天奇對他總像往常一樣。只要他回家去,張天奇不了要親自陪他吃一頓飯,灌酒灌得他雲裡霧裡。他也不去多想張天奇這人到底怎麼樣,他知道這是一個極聰明的人,事總是做得左右逢源。就說這張天奇剛任縣長時,縣裡財政張,縣委、縣政府要求全縣上下勒帶過日子。可不管財政怎麼,張天奇還是千方百計出經費將縣委書記、人大主任、政協主席的座車換了嶄新的奧迪。他自己卻仍坐那輛前任縣長留下來的舊桑塔納。政府辦的同志多次提意見,要他也換一輛車,他總說這車還可以,等財政狀況好些再說吧。這事在社會上一傳,羣衆還都說這位縣長廉潔。

其實朱懷鏡清楚,張天奇那輛桑塔納一年下來早胎換骨了,幾乎只有外殼和牌照是現的。當時朱懷鏡管著財政,經他手批的汽車大修經費就有近二十萬元。不過這事朱懷鏡從來沒有同任何人說起過。當時他只是心裡暗暗佩服張天奇,認定此人可爲大用。

方明遠正好在辦公室,很客氣地招呼朱懷鏡坐。朱懷鏡說:“我老家烏縣縣長張天奇同志想找皮副市長彙報一下高水電站的事,看皮副市長安排得了不?”方明遠想了想,說:“皮副市長今天下午在開會,明天一天的活也安排了。這樣吧,我先向皮副市長彙報一下,看後天吧,我一定同皮副市長聯繫好。”方明遠這麼好辦事,朱懷鏡也覺得很有面子,信口就說:“你晚上有安排嗎?張縣長託我請一請你,晚上一塊敘一下。”方明遠似乎面有難,說:“那就不客氣了吧。”朱懷鏡見方明遠上不怎麼推,就玩笑道:“人家基層來的同志,很不容易,你就放下架子,聯繫一下羣衆吧。”方明遠便笑道:“恭敬不如從命!”朱懷鏡便同方明遠握手告辭,說下班時來邀他。

回到辦公室,朱懷鏡馬上掛通了張天奇電話。接電話的問是哪一位,聽上去不像張天奇。他便說找張縣長。我姓朱。那人忙說,哦哦,是朱長。我是張書記的書小唐,請稍等一會兒,張書記在衛生間。朱懷鏡這才知道張天奇原來已經當書記了。便想自己消息如此閉塞了,這都是混得不好的表現。心裡便不免有些慨。

一會兒張天奇接了電話,朱懷鏡說問題不大,時間還要銜接,可能要後天去了。

張天奇謝了朱懷鏡,又笑話道,那只有住下來靜候聖旨了。閒聊了一會兒,朱懷鏡就說:“張書記,我們只怕也有一段時間不在一起敘了吧,今天我請客,一起喝幾杯。我還請了皮副市長的書方長。”張天奇馬上打斷了他的話,說:“哪裡哪裡,怎麼能要你老弟請呢?我早就做了計劃了,你先說了。不行不行,一定我來請。你把方長請來是最好不過了。你老弟想得周到、周到。”

兩人在電話裡客氣一陣,還是定下來由張天奇請。張天奇便又客氣說,自己是鄉佬進城,不識荊都的深淺,要朱懷鏡點地方。朱懷鏡也客氣一下,說就放在龍興大酒店如何?放下電話,又有些後悔了。荊都大小酒店上萬家,爲什麼他就像條件反似的立即就想到了龍興大酒店呢?看來他心裡怎麼也放不下玉琴了。可他不想再掛玉琴的電話,怕落得沒趣。雷拂塵說過,讓他有客就帶去,便掛了電話去,說帶幾個客人來吃晚飯。

雷拂塵很是豪爽,忙說好的好的。

朱懷鏡再理一些事,就快到下班時間了。張天奇打了電話來,說車在辦公樓外面了。他便掛了方明遠的電話。方明遠下來了,朱懷鏡就同他邊走邊說:“張天奇同志已是我們的縣委書記了,我喊他縣長喊順口了,總忘了。”

二人一出辦公樓,張天奇就從小車裡出來了,出手來一一握了。此不便過久寒暄,幾個人都心領神會,挨次上了車。上車時免不了又讓了一下位置。張天奇便坐了前面座位,玩笑道:“市裡的規矩與縣裡不同。縣裡是領導坐前面,市裡是書坐前面。

我們基層來的就老是在這個問題上犯錯誤。今天我就給兩位市裡領導當書吧。”大家就笑了起來。

張天奇又回頭對方明遠說:“我是久仰方長大名,沒想到你還這麼年輕呀!”

方明遠忙謙虛地擺了擺手,一臉和氣。說笑著很快就到龍興了。朱懷鏡眼睛一亮,遠遠地看見玉琴站在門廳外面,正是那天晚上去藍月亮夜總會的裝束,一襲淺醬呢外套,下襬出一線米黃。他想這會兒玉琴本該穿那種職業的西裝,繫著領帶或者一條白巾,怎麼會是這個裝扮呢!

車到玉琴跟前停下,卻沒在意這輛車,正朝遠。朱懷鏡猜想一定是在等什麼客人。他從車裡鑽了出來,大方地喊了聲:“玉琴!”玉琴忙回過頭來,微微一笑,臉飛紅雲。過手來放在朱懷鏡手裡,說:“哦,我還沒看見是這輛車哩。老雷還有客人,讓我來恭候幾位。”朱懷鏡本想同握一下手就放開的,卻覺放不下,便牽著一一介紹張天奇和方明遠。便出手同兩位客人握了一下,說道歡迎歡迎。門廳裡面就出來幾個人,喊道朱縣長你好。朱懷鏡回頭一看,見是縣計委、財政局、水電局的幾位頭兒,算是老部下了。原來他們早等在這裡了。還有一位年輕人在一邊著他客氣地笑,他想這可能就是張天奇的書小唐了,便過手去。年輕人雙手握過來,俯著子搖了一陣,說朱長好朱長好。

客氣完了,玉琴便請各位上樓。大家便又客氣著讓了讓。進了電梯,朱懷鏡忍不住了一會兒玉琴。玉琴便又笑了笑,說:“還是安排在蘭亭。”說著便著朱懷鏡微笑。這微笑在場的人看了沒覺得有什麼,朱懷鏡卻到五臟六腑頓時都舒展開了,止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氣。玉琴專門強調蘭亭,他覺得意味深長。他一時不能明白這意味到底是什麼,只是約覺得蘭亭在他似乎有某種特殊意義了。朱懷鏡好像又捉到了那天晚上在藍月亮的覺了。他剛纔本來同張天奇並肩走在前面的,等電梯停了,就讓讓別的人,自己留在後面了。玉琴像是明白他的意思,也讓客人先出去,又過一位服務小姐,讓領客人去蘭亭。

兩人走在後面,朱懷鏡問:“這幾天好嗎?”玉琴笑笑,一眼朱懷鏡,說:“不好,你怎麼樣?”朱懷鏡就大膽起來,說:“你真的不好我就來陪你。”玉琴見前面的人轉彎了,就朱懷鏡的手,說:“不說這個了,就到了。是你請還是誰請?”朱懷鏡懂得玉琴的用意,只說:“是張書記請,你只管替我安排好就是了。”

大家剛座,雷拂塵拱手進來了。朱懷鏡忙起同他握手,並一一介紹客人。雷拂塵就連說貴客貴客,又說只要是朱長的朋友來了,就是我的朋友。朱懷鏡聽雷拂塵這麼一說,自然覺得很有面子。但馬上又覺得有冷落了方明遠的意思,就再次向雷拂塵介紹方明遠,說這位方長是皮副市長的書,也是我的好兄弟啊。雷拂塵便再次同方明遠握手,又是久仰,又是請多關照。同客人豪氣喧天一陣,雷拂塵說:“這邊就請梅總好好招呼。我那邊還有好幾桌客人要打招呼,都是市委、市政府和一些市直部門的宴請,也是怠慢不得的啊。請各位盡興盡興!”

服務小姐便上茶、遞熱巾,一應如儀。小姐端了酒水過來,朱懷鏡就張天奇。

張天奇本是個什麼場合都放得開的人,忙說:“一律白酒,一律白酒。”朱懷鏡玉琴,說:“士就自便吧。”玉琴說:“我喝礦泉水。”朱懷鏡就輕輕問玉琴:“王朝白也不來一點兒?”玉琴腳便在下面輕輕踢了一下他,輕聲道:“傻瓜!”這聲傻瓜得朱懷鏡很是舒服,立即興起來,說道:“玉琴就不喝白酒了,我們不能爲難士是不是?”

開始上菜了,張天奇舉杯站了起來,說:“非常高興能同各位聚在一起。我代表我們縣委、縣政府,謝各位過去一段對我們縣裡工作的大力支持,敬大家一杯。”大家一齊起立,觥籌錯。朱懷鏡設法營造氣氛。他舉了杯對方明遠說:“我倆兄弟等會兒再說,我先敬遠道來的客人。來,張書記,你是我的老上級,謝你長期以來對我的關心,敬你一杯。”張天奇說著哪裡哪裡,就同朱懷鏡了杯。

幾位縣裡部門的頭兒就開腔了,說朱縣長是我們的老上級,這杯酒怎麼喝?朱懷鏡便擺了擺手,說:“各位,我比你們都年輕些,冤裡冤枉當了你們幾年領導,一定有不得罪。我敬大家一杯!”那幾位就說,要喝就一個一個地喝,你一杯酒敬我們幾個是不的。朱懷鏡說有例在先,剛纔張書記不是一杯酒敬了一桌人?不想小唐說:“朱長莫怪我多。張書記是代表縣委、縣政府,也可以說是代表家鄉一百萬父老鄉親,這酒能不喝?”朱懷鏡就看看小唐,覺得這小夥子人還機靈。酒桌上盡是歪理,他本想再辯幾句,也好鬧個氣氛。但想同小唐論理有份,自己也不怕多了這幾杯酒,就拿出大家風度,稱讚小唐。可這稱讚的話卻又是對著張天奇說的:“張書記,你真會選人,選了這麼一位聰明的小夥子當書。不錯不錯。好好,我挨個兒敬!”

敬完縣裡的人,朱懷鏡就要敬方明遠。方明遠說不敬,不敬,我兄弟倆同飲一杯吧。接下來方明遠就舉杯敬張天奇和縣裡幾位。玉琴見大家都注意他們敬酒去了,就輕輕對朱懷鏡說:“你喝點兒。”朱懷鏡聽了便心頭一熱。心想說這種話的只有自己的人。

方明遠敬完了縣裡幾位,回頭當然要敬朱懷鏡了。朱懷鏡只說不行了不行了。其實他的酒量還遠遠不到,只因剛纔聽了玉琴的話,不好多喝了。方明遠哪裡肯依?朱懷鏡玉琴,搖搖頭只得喝了。酒一進口,卻發現是一杯礦泉水。原來玉琴早吩咐小姐,爲他一個人上礦泉水。玉琴舉了杯說:“各位,我是在這裡爲大家服務的,不周之,只管提出來。原諒我不會喝酒,但假酒真,我敬大家一杯。”雖喝的是礦泉水,但那敬酒的姿態不容人不領,大家只得一片謝聲,仰頭喝了。

朱懷鏡有這樣一位人坐在邊護著自己,說不出的快意。便要再敬大家的酒。於是又挨個兒敬了一。大家都有醉意了,只有朱懷鏡和玉琴清醒。方明遠酒量本來不錯的,今天卻也差不多了,便說:“我們放慢節拍,菸,扯扯談吧。我常與縣裡的同志一塊吃飯,發現縣裡同志很能說笑話的,今天怎麼不見各位說笑?”張天奇便笑道:“這些同志,個個一肚子雜水。只是今天見各位都是市裡領導,又在這樣一個很有格調的地方,不敢放肆了。”方明遠說:“但說無妨。都是凡人啊!懷鏡知道的,市裡這些頭兒有時在一起也說說笑話。都還說得很有水平哩。”張天奇就對他的幾位下屬說:“你們每人說一個,這是任務!”財政局長說:“說起老太太的笑話,我倒有一個。有個老太太最喜歡放屁,可能是腸胃不好吧。一天,老太太要去做客,又怕老是放屁不好意思,就帶了個小孫子去。代好了,放屁,由孫子認賬。吃飯的時候,就屁聲不斷,孫子就老捱罵。這小傢伙是個放屁哩!吃飯慢些,又要同人家應酬。孫子三兩下就吃完了,坐不住,想去玩去了,就問,你還放屁嗎?不放屁我就玩去了。”又是鬨堂大笑。張天奇笑了一會,說:“笑是好笑,不過這飯桌上就不要再講這種屁話了。”

方明遠說:“小唐也來一個?”小唐說:“這哪是我說話的地方?不過方長點了,我就說一個吧。我是聽別人說的,也是計劃生育的笑話。有個鄉的計劃生育專幹是位未婚青年。有一天,搞計劃生育知識講座,介紹避孕套的用法。說,先吹一口氣,看是不是氣,再這麼套上。說著就示範起來,但一個未婚子,就不好怎麼比畫,便把避孕套套在大拇指上。偏偏聽講座的有個男的是個憨憨,回去對老婆說,今天學了個新鮮名堂,只要把這個東西往大拇指上一套,就不會懷小孩了,省得你吃藥。過了幾個月,這男的就跑到鄉里找麻煩了,說他按照政府說的辦,還是懷了,這就不是他自己的責任了,要生下來。”

大家又是一笑。朱懷鏡說:“小唐只怕還沒結婚吧,就有這麼高的水平了。”小唐便不好意思了。張天奇說:“去年才大學畢業。現在年輕人,還是我們那會兒?”

大家說笑的時候,玉琴便要麼小姐上茶,要麼小姐爲客人點菸。大家鬨然大笑了,就喝茶埋頭遮了臉。張天奇就說:“我們說這些鄙的笑話,梅士不好意思吧。”玉琴就笑笑,說:“我的耳朵接不良,有些話聽得見,有些話聽不見。”張天奇便說:“梅小姐說話很有藝,比哪一個笑話都好。”

雷拂塵免不了也過來敬了一酒,完了再拱手而去。朱懷鏡就問玉琴,是不是也該到他們那邊去應酬一下。玉琴側過子輕聲說:“懶得去。要是以往,是該去一下的,這也是場面上的規矩。但現在是哪裡也懶得去了。”朱懷鏡聽了這話耳直髮熱,不由得了一眼玉琴。玉琴臉作桃,低著頭喝湯。朱懷鏡的心玉琴得滾燙滾燙像要著火,卻又滿心疑竇。心想不必過早歡喜,暫且靜觀局勢,相機行事吧。

再喝了一會兒酒,方明遠說:“大家都盡興了吧?我是不行了。”張天奇看看大家,說:“再來一瓶?我看朱長只怕還不夠量。我原來也知道你能喝,沒想到調市裡以後,水平越來越高了。市裡水平就是市裡水平啊。”大家便說謝謝了。玉琴問要不要活一下,說這裡歌舞廳的檔次還是不錯的。張天奇說晚上還有事要辦,來一次不容易,多走個地方得一個地方。下次再來吧。張天奇他的人先等一會兒,要親自送朱方二位回家。

朱方二位說不用送,可張天奇說一定要送。朱懷鏡本不想就走的,他便玉琴。玉琴笑笑,可朱懷鏡覺這笑容有些悽然,就有意高聲招呼玉琴過去有個事要說。他這麼大大方方,別人也就不會在意。玉琴上前去了,他卻有些膽怯了,麻著嚨輕輕說:“我去應付一下就回來。”玉琴不做聲,只是飛快地瞟他一眼。

車進了市政府大院,朱懷鏡堅持先送方明遠到家。快到方明遠家了,張天奇說:“方長,我們縣裡的皮廠得到皮副市長的關懷,這幾年辦得不錯。我們只是牌子還沒打響,但皮從選料、款式到工藝,都不錯的,至不比雪豹牌的差。我給皮副市長和你一人帶了一件來。”方明遠說:“張書記你太客氣了。算了吧。”張天奇說:“那不行啊,這是我們工人階級的一份心意哩。還要拜託領導多爲我們宣傳啊。”見兩人一來一去講客氣朱懷鏡就說:“方長你就莫講客氣了,這是張書記的意,就莫讓他爲難了。”方明遠就說:“那隻好謝謝了。”車在方明遠樓下停了下來,司機打開後箱,張天奇親自拿出一件皮來,說:“這是皮副市長的。方長是穿大號還是中號?是中號吧。”便又親自挑了件。握手而別。

上了車,朱懷鏡就問:“皮副市長的服尺碼你們怎麼也知道呢?”張天奇笑道:“自有辦法啊。”張天奇不細說,朱懷鏡也不好多問,只在心裡納悶。原來縣裡駐荊都辦事的幾個人神通廣大,市裡一些關鍵領導和要害部門頭頭的服尺寸,鞋的碼數,誰喜歡打保齡球,誰喜歡洗桑拿,誰喜歡釣魚等等,大多得清清楚楚。

車到了,仍是張天奇親自選了一件中號加大的皮。朱懷鏡問是不是進屋裡坐一會兒。張天奇說下次吧。

朱懷鏡把送上樓,對香妹說,是張天奇來了,還要去陪他們一下。香妹不說什麼,只說別太晚了。朱懷鏡匆匆喝了一杯水,洗了一下臉,就飛跑著下樓。走到大門口,就見一輛白本田轎車停在邊上。正是玉琴。他心便狂跳起來,想盡量從容些,卻忍不住跑了過去。車燈熄著,門卻靜靜地開了。他鑽了進去,一把抱起玉琴,狂地親吻起來。

玉琴渾不停地哆嗦著,手在朱懷鏡的背上使勁地摳。好一會兒,玉琴輕輕說:“我們走吧,別老在這裡。”車啓了,朱懷鏡問:“我們去哪裡?”玉琴問:“你願意去哪裡?”朱懷鏡說:“隨便哪裡,只要沒有別人,就我們倆。哪怕是荒郊野嶺都行。”

玉琴不做聲了,只顧開車。見車是往龍興大酒店方向開,朱懷鏡再一次心跳。他預到今晚會發生些事。這正是他最近這些日子天天想著的事,卻沒想到會像夏天的暴雨一樣說來就來了。一會兒,就到了龍興大酒店,從東邊角上進了一片宿舍區。下了車,玉琴領朱懷鏡上了三樓。一進門,玉琴就雙目閉,靠著門發。朱懷鏡忙把摟了起來,無限憐地親吻著。玉琴讓他親了一會兒,說:“你先坐一會兒吧,我去放了車就來。”

朱懷鏡在客廳坐下,又站起來看了看這房子。是一套三室一廳,有兩間房子的門是鎖了的。廳和臥室裝修、佈置都很雅緻。

一會兒,聽到鎖匙響,知道玉琴回來了。朱懷鏡便走到門後。等玉琴一進門,他就把摟了起來。玉琴順手開了空調。兩人坐在沙發上親吻一陣,玉琴說:“洗澡吧。你先去洗。”進浴室開了水出來,說:“用我的浴巾,行嗎?”朱懷鏡本來三下兩下就洗完了,但怕玉琴笑話,就萬難在裡面久捱了一會兒纔出來。

玉琴早削好了一個蘋果,遞給池,說:“我去洗了。”

這本是上好的紅富士蘋果,可今天朱懷鏡吃起來卻不知是什麼味道。他只到腸胃發脹,頭髮熱。只玉琴快點出來。宋懷鏡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到一分一秒都這麼過得慢。浴室裡面的水嘩嘩響個不停。本來聽著不響了,可過一會兒又響起來了。

裡面終於沒有一聲音了。朱環鏡張得心臟都要跳出來。可玉琴還是不出來。

過了好久,玉琴才穿著束腰睡出來了。可不知怎麼的,朱懷鏡卻不敢手去抱了。玉琴好像也極不自然,不敢正眼他,只一邊用著頭髮,一邊走了過來,在他邊坐下。可一坐下,不住傾了過來。朱懷鏡重重出了一口氣,猛地摟起玉琴,往臥室去。巾便掉到了地上。兩在牀上滾一團。朱懷鏡掀開玉琴的睡,驚得他幾乎要暈過去。這滿的高高聳起,而卻小巧而渾圓像。下腹潔而平。他口發慌,渾支持不住了,便慢慢趴了上去。玉琴卻是雙目合,微微張開張地呼吸。朱懷鏡伏在玉琴耳邊問:“要用套子嗎?”玉琴有氣無力地說:“我這裡哪來的套子?你真傻,你不見這牀上一切都是嶄新的?來吧,帶套子就……就浪費了……”朱懷鏡在上面輕輕試探。玉琴先是雙手無力地攤著,突然,朱懷鏡一用力,便啊地了一聲,全都繃了,在下面抖個不停。朱懷鏡不知如何是好。像是過了幾萬年,朱懷鏡終於停了下來。但他捨不得鬆手,仍抱著玉琴,就勢一滾就把抱在了上面。他不停地著玉琴的背。也不知過了多久,玉琴才輕輕說:“抱我去浴室。”朱懷鏡便抱起玉琴去了浴室,放了水。玉琴躺在浴缸裡,仍閉著眼睛,似乎沉醉在一個無比好的夢裡。朱懷鏡站在那裡欣賞一會兒自己的人兒,也進了浴缸。他摟起玉琴,把放在自己上趴著。他爲子,輕輕地著每一塊皮的皮而有彈。朱懷鏡細心地乾了玉琴,抱回牀上。可一進臥室,朱懷鏡傻眼了,不啊了一聲。牀單上是鮮紅一片。他剛纔一直沒注意到。這下玉琴睜了眼睛,皺著眉頭問:“怎麼了?”朱懷鏡忙說:“沒什麼,沒什麼。”

玉琴從朱懷鏡上下來,打開櫃子取出一牀乾淨牀單換了。自己爬進被窩裡,也不喊朱懷鏡上牀,任他赤站在那裡。朱懷鏡見被子在微微聳,就知玉琴可能在哭。上牀去問,玉琴也不理他。半天,玉琴才哭著說:“算我看錯人了。我只當你同平常人不一樣,不會以爲我是個隨便的人。可你也是這麼看我的。你見我還是個,就吃驚了。你原以爲我早同無數男人睡過覺了是嗎?你想你是上了個風流人,樂得同逢場作戲是嗎?”朱懷鏡忙說:“不是不是呀!我只知道得發瘋,從來就沒有想到過你有沒有過去。”玉琴說:“怕擔責任了?見一個人把自己最珍貴的東西給了你,你就怕了是嗎?”朱懷鏡說:“別揪住不放好不好?我不讓你說話了。”他說著就吻住,不停地吻,堵住。玉琴先是不太響應,但他吻了一陣,便也咬著他的吮了起來。兩人什麼也不說,只是擁抱著不停地親吻。朱懷鏡捨不得回去,玉琴也不問他,兩人就那麼無聲無息地依偎在一起。朱懷鏡真的不明白了,像玉琴這樣一位人的子,怎麼會一直沒有過男人呢?

次日凌晨五時剛過,朱懷鏡就醒來了。玉琴還睡著。他捨不得就這麼離去,便靜靜地著這睡人兒。人那彎彎的秀眉,修長的睫,小巧的鼻子,微微撮起的紅脣,圓潤而泛紅的臉龐,無不令他憐。他不住出舌頭,人的眉、鼻子、脣、臉龐,……玉琴慢慢醒來,睜眼了他一眼就往他懷裡鑽。他便又放肆地吻起人來。

吻著吻著,發現人早已淚流滿面了。

已是六點多了,他必須馬上。“我走了?”玉琴不說話,只把自己蒙進被窩裡。

他只得起牀,匆匆梳洗了一下,就要出門。可走到門口又跑回來吻一下玉琴。這樣三番五次了幾回。他終於下決心要開門了,玉琴又了他。他又忙跑回來,摟起。玉琴說:“牀頭櫃上有兩把鑰匙,你拿著吧。”手推著朱懷鏡,眼睛卻依然閉著。他便說:“你我一眼,朝我笑一笑我才走得安心啊。”玉琴這才睜開眼睛,微微笑了一下。

可朱懷鏡覺得這笑容悽婉如殘

朱懷鏡下了樓,外面還是黑咕隆咚的。他走到大街上,就小跑起來。抄著小巷子,一會兒就到市政府門口了。他便把步子放從容些,免得門衛盤問。回到家裡,香妹已經起牀,在廚房裡忙著。香妹也不怎麼怪他,只說晚上不回來,也該打個電話。他便說,本想回來的,但他們要扯著我打牌。人家也難得來一次,又是老同事,怎麼好太那個呢?

吃了早飯,送了兒子回來,仍去辦公室上班。一會兒劉長過來說,柳副書長代,過幾天就進荊園去,請大家這幾天把有關資料蒐集一下。原來每年的政府工作報告都要住進荊園賓館去起草,一住就是個把月。荊園同龍興挨著,走路只五分鐘就到。

朱懷鏡便不得今天晚上就進去。

上午快下班時,方明遠打電話來說,他同皮副市長彙報了。皮副市長意思,明天下午三點半聽取彙報。朱懷鏡便表示謝。就掛通張天奇的電話,告訴他們已聯繫好了,要他們明天下午三點半準時來。又把皮副市長如何忙,如何讓皮副市長在百忙之中時間聽取彙報的話渲染一番。張天奇就表示十分謝。朱懷鏡便又代,最好由張書記你一個人親自彙報,簡明扼要。

又想起卜未之老先生想見見李明溪的事,就掛了李明溪的電話。一說,李明溪卻知道卜老先生,只是從未見過面,說見見也好。朱懷鏡沒想到李明溪這回如此爽快。可見人以意氣而相投。他便又掛了卜老先生電話,說晚上同李明溪一道去拜訪他老人家。卜老先生很高興,說晚上在家恭候。

晚上,朱懷鏡和李明溪如約去了雅緻堂。一敲門,出來的正是上次接待朱懷鏡的那位小姐,問是不是朱先生和李先生二位,我爺爺正等著二位哩。原來這是卜老先生的孫。正說著,卜老先生迎了出來,將二位往裡面讓。穿過門面,進了一間房子,像是卜老先生的臥室兼書房。朱懷鏡一進屋就看見了書桌上方的一副對聯:

平生只堪壁上觀千秋不老畫中人

那字也極有風骨。朱懷鏡便說:“好聯,好字。這字真可以說是筆挾天氣,風骨蒼潤。”

這時卜老孫兒送了兩杯茶來,又出去了。卜老先生招呼一聲喝茶,就朗聲笑道:“老朽塗,見笑了。”李明溪也說:“的確好。”李明溪談書法是談得出一些道道來的,就同卜老切磋起來了。李明溪說很不滿意自己的字,一定要卜老指點一下。卜老卻只是謙虛。李明溪是個不拘束的人,自己就取了筆紙,說寫幾個字,讓卜老點化一下。

只見他寫的是一首五言詩:

不管西北與東南只寫山水換酒錢

結草廬荊山下種得老梅半畝寒

朱懷鏡就玩笑道:“李明溪你裝什麼士,你這歪詩本說不通。第一你現在是拿政府薪水,不是靠你寫什麼山水餬口;第二荊山下面是寸土寸金,神通不大的房地產老闆還難得進去,哪有空地讓你去搭個破茅屋,還要種上半畝梅花?”卜老就捻鬚而笑,說:“兩位都是妙語。”李明溪就說:“我又不是在寫詩,只是在寫字。”朱懷鏡說:“論字論畫我都是外行。但卜老這對聯我卻是非常喜歡。我覺得妙就妙在一語雙關上。

作爲終從事裝裱行業的自況,這當然是切不過了。而卜老是個超凡俗的人,不管世事風雲如何變幻,只是冷眼看世界,豈不是‘平生只堪壁上觀’?你老一年到頭不問俗事,只在畫中,又是位壽星,豈不是‘千秋不老畫中人’?”卜老笑道:“朱先生過獎了。老朽終究是個俗人啊。”說罷又仔細看了看李明溪的字,說:“李先生真是謙虛,這字蠻不錯嘛。但恕老朽直言,細看你這字,就知你是沒有專心學過書法的,你這手字全憑天賦。依你的個,就是這個字了。有這字,也可以代了。依我愚見,你的字與畫比,字是中流,畫是上乘。”說著兩人便又論起畫來。朱懷鏡見李明溪越說越狂放,越說越玄乎,就想堵他幾句。但是見卜老卻在點頭稱是,他就不好怎麼講了。眼看時候不早了,朱懷鏡就說:“卜老要休息了吧。我們改天再聊?”卜老還要相留,朱懷鏡就說李先生住得遠,太晚了就沒有車了。其實他知道李明溪談興正酣,你不說走,讓他吹一個通宵他都行。

兩人便告辭出來。卜老一定要送到門外。

等卜老一進屋,朱懷鏡就說:“我今天才知道你原來這麼狂。中國畫幾千年的歷史,你‘匠氣酸氣’四個字就說完了。你是什麼氣?傻氣吧!”李明溪只說:“你只配寫你的‘同志們’去,這個你又不懂,瞎說什麼?”兩人不順路,朱懷鏡讓李明溪先打的士走,自己徑直去了玉琴那裡。

開門進去,見玉琴一個人坐在牀頭看著一本雜誌。兩人便靠在牀頭溫存起來。玉琴說:“今天沒想到你會來。”聽那口氣像是有些驚喜。朱懷鏡便說:“我是天天都想來啊。剛纔陪一位畫家朋友去雅緻堂卜老那裡說話,我回來就往你這裡來了。”玉琴便問是不是他上次說起的那位老先生。朱懷鏡說是的,便細細說起卜老先生俗的氣度來。

玉琴聽了很是慨,說:“人能像卜老這樣,不管世事,淡泊自多好。”朱懷鏡卻說:“好怎麼不好?但是你得瀟灑得起啊。卜老是有這門手藝,錢進的不,又不要去求人,不樂得清逸出俗?說來我這種人也可憐,講本事沒有一樣本事,不當幹部的話,只怕飯都進不了口。怎麼去不問世事?”玉琴就說:“好了好了,怎麼越說越不高興了。我們不說這個話了。”朱懷鏡就笑道:“那我們說什麼呢?”玉琴伏在他的肩頭,說:“我們來說我你呀!”

朱懷鏡一下就激起來,立即把玉琴摟了起來,吻著的臉蛋,手卻的懷裡。他很想,但今天晚上得回去。做了就回去,怕玉琴怪他只是爲了這事來的。他便代自己今天一定要剋制。兩人溫存了好一陣,朱懷鏡說:“過幾天,我天天晚上可以來陪你,你高興嗎?”玉琴便睜了眼睛,著他問:“是真的嗎?”見朱懷鏡肯定地點了頭,就又鑽進他的懷裡地扭起來。“但是我今天晚上得走。”朱懷鏡說。玉琴說:“走吧,你再抱我一會兒就走吧。”朱懷鏡便又是親吻,擁抱。玉琴便撤著兒說:“我要你抱著我在房裡轉三圈再走。”他便像抱小孩似的抱起,在房裡轉圈兒。玉琴就在他的懷裡地笑。看著這高興的樣子,轉過三圈了,他說還轉三圈好不好。玉琴說好好我要。他便又轉了三圈。玉琴卻說:“乾脆還轉三圈湊個九圈天長地久吧。”朱懷鏡就又接著轉。轉完了,朱懷鏡把玉琴放在牀上,替服,蓋上被子。

朱懷鏡回到家裡,香妹早上牀睡了。他洗了臉也上了牀。香妹便轉過來摟著他。

他的腦子裡卻總想著玉琴那開心的樣子。不想那人那麼會撒,真憐不盡。想著想著,就激起來了,憋得難。心想剛纔同一回就好了。香妹手著了他的下,就摟著他風起來,問他是不是要了。他突然到有些疚,就說要。於是,他心裡想著玉琴,同香妹痛快了一次。香妹覺得今天男人特別有力。

張天奇按時到了,朱懷鏡就帶他去了樓上會議室。柳副書長和市計委、水電廳、財政廳等部門的負責人已經坐在那裡了。柳副書長是協助皮副市長管計劃這一攤的,只因管文字的副書長剛調走,他便又兼管著。一會兒,皮副市長就進來了,張天奇便迎上去握手。大家一一見過,先是閒聊幾句。張天奇說朱長是我的老同事,從我們那裡調來的。皮副市長便說,小朱不錯,小朱不錯。柳副書長也朝朱懷鏡笑笑。朱懷鏡就一一點頭致意。皮副市長紅滿面,頭髮油水亮。彙報會開始了,朱懷鏡就同皮副市長和柳副書長打了招呼,下樓來了。

朱懷鏡想這位皮副市長是個很會做順水人的人。他從來沒有同皮副市長小範圍接過。政府常務會和市長辦公會他倒參加過不,但他都只有聽會的份兒,皮副市長也不可能注意到他。可今天這位市長大人卻說他不錯。朱懷鏡平日很注意觀察一些領導同志的細微之,覺得蠻有意思。這時香妹打電話來,說四在醫院很著急,想出院了。

他便說,傷說得那麼重,這麼快就出院了,說得過去嗎?香妹便說去勸勸四他再忍一段。

過一會兒,宋達清來電話,問他晚上有沒有別的安排,想請他一起敘一下。他便說,這幾天老在外面泡,是不是改天?宋達清說,哪裡吃飯不是吃飯?今天想介紹一位朋友給他。他便問是誰。宋達清卻有意賣關子,說見面就知道了。他故作沉,好半天才答應了。又說,我帶一個人來好嗎?宋達清問是誰,他也有意裝神,只說到時候就知道了。便說好了在豪客飯莊見面,朱懷鏡不用來接,他自己去。

朱懷鏡想帶玉琴一塊兒去,卻不知肯不肯去。斟酌了半天才打電話過去。玉琴便笑他,說:“你也充老闆了,請小姐下館子?算了吧,還是我請你吧。”他說:“我哪請得起?這是羊出在豬上哩。”玉琴便問是誰這麼背時,你宰了還說人家是豬。

他便說這會兒不告訴你。

下班時間一到,玉琴就來電話了,說已在辦公樓外了。朱懷鏡稀里嘩啦收拾一下桌上的東西,就鎖門出來了。一上車就要親玉琴。玉琴躲開了說:“你也不分個地方。

你們同事看見了有你的好。”他便涎著臉皮笑。出了政府大院,玉琴問是誰請。他說是宋達清。玉琴就不高興了,說:“你早說是他請我就不來了。”朱懷鏡覺得奇怪。

玉琴說:“他倒不是豬,是一條狗。我說你同他這種人最好道。”朱懷鏡說:“這我就不明白了。我以爲他同你們關係不錯。”玉琴說:“這你還看不出來?我們只是不想得罪他。”朱懷鏡便說:“好了好了,我記住你的話就是了。既然來了,就做做樣子吧。”

到了豪客飯莊,就見宋達清早站在門口迎候了。一見朱懷鏡二位,就忙笑著過手來。進了一間包廂,就見幾個人已坐在裡面了。宋達清便一一介紹:“先介紹小姐。這位漂亮的小姐其實你們都認得,就是市電視臺有名的記者陳雁士。”朱懷鏡便手同陳雁握了一下。“這位是《荊都科技報》的副社長兼主編崔浩先生。這位是我市著名作家魯夫先生,近幾年他的報告文學名荊都。”朱懷鏡和玉琴又分別同他們握了手。最後,宋達清指著那位瘦高的中年男子說:“這位就是我們今天請來的特別朋友,神功大師袁小奇先生。”袁小奇拱手道:“幸會幸會。有幸同各位領導、大記者、大作家坐在一起,袁某三生有幸!”

大家客氣著,就開始上菜了。說好男士喝白的,士自便。通例三杯酒之後,話題自然就落到袁小奇上。崔浩說:“對袁先生,我也是由不信到信的。他上的確有許多令目前科學界無法說清的東西。我們前不久用整版篇幅登載了有關他的文章。就是這位魯夫先生的大作。各位有興趣的話,可以看看我們的報紙。”說著就從包裡取出報紙給每人送了一張。魯夫便欠了欠子表示謙虛。朱懷鏡接過報紙一看,見文章的標題是《南國奇人袁小奇》。便想這不過是文人附會之作,獵奇而已。上卻說,回去一定拜讀。魯夫便謙虛說:“文章倒並不怎麼樣,只是袁先生的功夫奇。”陳雁笑道:“我所認識的作家們多半很狂的,難得魯夫先生這麼謙虛。也許就因爲袁先生真的太神了吧。”朱懷鏡便說:“爲了證實陳士說的,袁先生可不可以給我們幾手,也讓我們飽一飽眼福?”袁小奇便謙虛道:“不敢獻醜,不敢獻醜。”宋達清說:“袁先生不妨來一個吧。”袁小奇就問服務小姐:“剛纔給各位先生都上了白酒了吧?”小姐回說是的。袁小奇神一笑,說:“你們各位現在嚐嚐,看味道如何?”

大家一嘗,卻發現淡淡的全無一酒氣,像是礦泉水。便問小姐是不是斟錯了,把礦泉水當做白酒斟上了。小姐說明明斟的是白酒呀?袁小奇又是一笑,對小姐說,“再給他們斟上礦泉水吧。”小姐便又拿來礦泉水斟上。大家出舌頭了下,的確是礦泉水。袁小奇這就著朱懷鏡說話,說了幾句,再做了一個請的姿勢。朱懷鏡會意,嚐了下杯中之,竟是白酒了。他便驚詫不已。袁小奇又招呼各位嚐嚐。立即就一片嘖嘖聲。

崔浩便像是通過他自己的某種發明似的顯得有些得意,說:“袁先生一般是真人不相。

我是見過多次的。他不有意念移、穿牆室、飛檐走壁等多種神功,就是替人預測未來也是神機妙算。”

朱懷鏡有些將信將疑了,說:“那麼就請袁先生給我算算如何?”袁小奇又是謙虛,說還是不算吧。天機不可泄啊。可大家都說讓他算算。他便說:“朱先生,那麼我就直言了?從你面相上看,你正運桃花啊。”大家便笑了起來。朱懷鏡就兩耳一熱,不敢看玉琴是怎麼個樣子。卻聽得玉琴沒事樣的問:“那麼袁先生,他這桃花運是得還是不得呢?”袁小奇說:“這就不是不得的事了。命該如何,就是如何啊。”朱懷鏡就拿話岔開說:“那麼你看我這人今後還有點出息嗎?”袁小奇說:“這個嘛,預測方法很多。最簡便的就是測字。你說個字試試?”朱懷鏡就隨口說了一個“王”字。

袁小奇閉目片刻,笑道:“恭喜你朱先生。你當是的人啊。”“怎麼個說法?”朱懷鏡問。袁小奇解釋道:“‘王’字上有皇天,下有後土,中間一豎頂天立地,中間一橫是衆人相助。這是大之相啊!”

宋達清就說:“我說過嘛,朱長是幹大事的人,對了吧。來,我提議爲朱長今後飛黃騰達,乾一杯!”朱懷鏡便連連擺手說,話不是這麼說的。可大家都同他杯來了。他也只得同大家一起幹了這杯酒。說:“袁先生若能夠把我過去的事說得對,我就真服你了。”袁小奇閉上眼睛,口中卻是念念有詞。好一會兒,便睜開眼睛說了起來。

卻把朱懷鏡出生以來經過的大事,家裡有幾兄妹,老家房子的坐向等等講了個一清二楚。

朱懷鏡忙站了起來,要同袁小奇單喝一杯。

崔浩說他早請袁先生看過,真的準。魯夫和宋達清也說看過,確實準。陳雁沒看過的,一定要請袁先生看看。袁小奇便說給看骨相,便在上來回了起來。了好半天,才說:“陳士,你是極富極貴之相啊。”陳雁便問富貴到哪種程度,他只說日後便知。

說得玉琴了心,也想看看。袁小奇便要玉琴過手掌。可他看了半天,卻不說話。

玉琴就有些張了,回頭朱懷鏡。朱懷鏡便問袁先生怎麼了。袁小奇這才說:“初看你的面相,是個富貴人。細細一看手相,可見你的命並不好。你是父母俱亡,無兄無妹,孤一人。但你的運比命好,食是不愁的。你一輩子是隻見開花,不見結果。

以後慢慢領悟就知道了。”玉琴便傷心起來,臉上不好過了。朱懷鏡手在下面玉琴的,輕輕說道:“信則有,不信則無。”

宋達清看出玉琴不高興了,又不好明勸,就高聲讓大家喝酒,想這麼造造氣氛。魯夫便說到神科學的話題。他容易激,說有些人籠統地把自己不明白的事舊是迷信,這真是太無知了。陳雁被袁小奇算得很舒服,就說也算是讀過書,見過些世面的人,可對袁先生這種現象是不敢隨便懷疑的。倒想在電視上給袁先生做個節目。只是電視把關嚴格些,沒有領導的支持,只怕通不過。崔浩就對朱懷鏡說:“皮副市長對科技工作是很重視的。我記得前年市裡出了個會用耳朵認字的神,我們報紙作了報道。

當時就有不人指責我們爲迷信張目,弄得我很有力。最後還是皮副市長出來爲我們說了話。他說對未知世界既要勇於探索,又要允許探索的失敗。要是能通過朱長,得到皮副市長的重視就好辦了。”朱懷鏡不了要說說皮副市長的好話:“皮副市長思想是很解放的。他的工作很忙,不過我倒可以找機會彙報一下這事。”崔浩就說:“思想是要解放一些纔好。北京就出過幾位類似的奇人,他們那裡領導就很重視。不領導都是那些奇人的好朋友哩。”

吃完飯,大家還有聊一下的意思。但朱懷鏡見玉琴總是強作歡,就說散了吧?各位就說今後多聯繫,準備分手。宋達清將朱懷鏡和玉琴送至車邊,說:“朱長你表弟傷很重哩,我後來又去看了一回,見他還斷了幾肋骨。既然這樣,那兩個小子我就不能只拘留他幾天了事。這已構刑事犯罪,得讓他們進去坐兩年。”朱懷鏡說:“只要教訓一下就得了,不要太難爲他們了,放他們一馬吧。”宋達清說:“你當領導的是民如子啊。不過我幹這工作,不整人就不整人,要整就整得他見了我背影都怕。不是我吹的,這荊都的混混,只要他們聽了宋猴子的名字,就會嚇得屁滾尿流!我這點威風都沒有,我這碗飯怎麼吃?這是我的事了,你就不用管了。”

朱懷鏡便不說什麼了,心想老宋這模樣真的像只猴子。同玉琴上了車,見玉琴驅車往市政府方向走,朱懷鏡就說,往你那裡去吧。玉琴不肯回頭,徑直往市政府而去。車到了,朱懷鏡卻不肯下車,說不放心玉琴,一定再同一道回去。玉琴說今天不想同他在一起,要一個人呆一下。朱懷鏡說什麼也不下車。玉琴拗不過他,只得往回開。

進了屋,玉琴就往沙發上一躺,閉著眼睛不說話。朱懷鏡過去摟卻總想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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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懷鏡就說:“你去洗個澡,清醒一下。”他也不等玉琴答應,就進去開了水。回來抱起玉琴往浴室去。他服,把放進浴池裡,說:“你一個人洗吧,好好靜一靜,我出去了。”

朱懷鏡走進臥室,給香妹掛了電話,說已進荊園了,晚上不回來了。香妹說你不是講明天才進去嗎?他便說任務很,提前進來了。

朱懷鏡在客廳裡坐了半天,仍不見玉琴出來。他便進了浴室。卻見玉琴還是原先他抱進去那個姿勢躺在那裡一,像個死人。他便心疼起來,俯下子爲洗。

玉琴卻一任朱懷鏡擺弄,像是失去了知覺。洗完了,他便將細細揩乾了,再抱到牀上去。他自己是洗也顧不得洗,就上牀。他斜靠在牀上,讓玉琴枕著自己。也不說話,只是不停地。好半天,玉琴深深地呼吸了一下,說:“其實,他不算我自己也清清楚楚。我這一輩子,唉……在沒有見到你之前,本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你這麼一個人。一切來得這麼偶然。”“這就是緣分啊!”朱懷鏡說。玉琴仍只顧自己說道:“老雷說要請個人吃飯,一見面,覺得你這個人倒還清爽,也有些宇。只是有些拘謹,連正眼我都不敢。這反而讓我對你印象好些了。我見過的輕浮男子多了,當時你們三個男人。老雷顯得聰明、老練,卻嫌狡猾,人心裡沒底。宋達清本不屑說,純粹只是一個卑瑣的鑽營之徒。只有你顯得沉著、優雅,嚴謹而又不失風趣。你就是一言不發,也有一種天然風度。人就是這樣,不喜歡的男人老是看著你,人討厭死了。可你有好的男人連也沒你,反而人很失了。”朱懷鏡摟著玉琴親了親,說:“我現在眼睛眨也不眨,一刻不停地著你好不好?”玉琴接著說:“可是,後來老雷請你洗桑拿去了,我當然知道我們這裡桑拿是什麼玩意兒。我想是不是天下所有男人都是這樣的?我回到家裡,心神不寧。頭有些重,本想上牀睡了的,可又莫名其妙地換了服出來了。也不知要去哪裡,就去了大廳。可沒想到你一下子竟從電梯裡出來了。一問,你沒有去洗桑拿。我好像一下子就放心了。見你從電梯裡出來有些搖晃,一定是酒發作了。我就想一定送你回去。我發現我約約在做著一個夢了。我知道自己做了最愚蠢的事,可我管不了自己了。”朱懷鏡便覺得懷裡這個人兒可憐見的,忙一把摟了親吻起來。

玉琴卻還想說,似乎要把自己整個心都掏給朱懷鏡看個明白。說:“我想他最多不過把這當偶爾上的豔遇罷了。我發誓這一輩子再也不見你了。可你的電話就來了。”朱懷鏡說:“難怪當時我老是掛不通。”玉琴長嘆一聲,說:“我自己的命運自己早知道,從來就是平平淡淡地看。可是今天人一說破,還是不了。我這一輩子,唉……”朱懷鏡安道,“我會一輩子守著你的。要是你哪天厭煩我了,我這一輩子也就是哪天爲止了。”玉琴便笑了,說:“你還這麼會說話?這都是到時候才知道的事

人可能都喜歡聽些甜言語,所以我還是很高興的。”朱懷鏡便摟起人,說:“來吧,我今晚要讓你真正高興起來!讓你的每一個孔、每一個細胞都高興起來!”

可今晚朱懷鏡自己到不怎麼有力,完事後心裡鯁鯁的。這幾天他沒有間斷過這事,有些力不從心。他也越來越覺得玉琴綿綿的,不懂得配合。是個沒有經驗的人,只知溫地躺在那裡,一任他龍騰虎躍。他很想告訴該怎樣風,但又不敢說出口,怕玉琴疑心他將同誰在比較。便想只好今後慢慢地去引導。這是一塊埋藏多年的璞玉啊,得由他來雕細刻!這麼一想,心裡反倒很暢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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