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九十八章 萬里閒難宰相才

眼看夫要走，歸德長公主連忙住，又道：“你目前這個狀況，也是沒法子。下詔獄、青天煤這種事，放在別人上與放在你上，效果是不一樣的。

放到別人上，那是一夜之間名天下，褒揚譽紛至沓來；但放到本來已經很出名的你上，那就是過猶不及，如何置便讓朝廷爲難了，總不能再提拔二十出頭的侍郎罷？正所謂功高不賞，賞無可賞，無可安置，唯有閒置，更何況還有人心莫測，不用我多言。”

李佑無奈道：“這些本非我目的，只是前陣子行事時順帶得到的。若不如此，就只有請詔強行誅除段知恩了，殺人容易收尾卻難，讓陛下心裡記恨更得不償失。兩相抉擇，還是這樣好一些，閒置就閒置罷，這樣也不錯！”

如果從來不曾安分的夫耐不住寂寞，千歲殿下會不奇怪，但聽夫居然很有涵的說“閒置也不錯”，就讓詫異了。

李佑嘆道：“我輩生於此世乃是幸運之極也，因爲史書上有無數經驗引以爲鑑。主當政初期的權臣裡，有幾個下場好的？有幾個得以保全名善終的？周公、孔明畢竟是數裡的數。所以此時閒置也是不錯的。”

說是這麼說，長公主憑直覺也能猜到這是夫的無奈自嘲之語，他這人閒不住的。又勸道：“你太會爲自己揚名了，以後該安心多做點實事。腳踏實地的比較好，名符其實才是本。”

李佑聞言監生羣**件？這事兒更大了！李大人連忙對韓宗吩咐道：“去打聽打聽怎麼回事！”

一刻鐘後，韓宗從樓下三步並作兩步的上樓梯，對主人稟報道：“小的去街邊商家打聽過，還真有不知道的。據說前日有個權貴打死了監生，而府置不公，激起了國子監衆怒，所以聚衆去禮部請願了。”

如此說來，該朱部郎頭痛了，李佑暗忖道。學校事務歸禮部儀制司管，儀制司裡又歸員外郎朱放鶴先生分管，所以太學生鬧場子，不得麻煩到朱放鶴。

看來這幾天朱先生沒心與自己喝酒了，李大人又想道，本想也通過朱放鶴走走門路，看能不能謀個好職。

不過很可惜，李佑猜錯了。次日，李佑一睡到日上三竿，正懶洋洋的在書房閒坐時，朱放鶴卻登門來找他。

兩人見了面，朱部郎不由分說拉著李佑道：“走！喝幾杯去！”

李佑不奇道：“國子監有監生被打死，昨天出了大子，你還有心找我喝酒？”

“你也知道了？這次確實靜不小。”朱放鶴嘆道：“事不只是一件，除夕的時候，有個監生因爲肄業在即卻選不到，便懸樑自盡了。本來爲此事國子監就悲憤得很，結果又出了監生被打死的事，越發的將事大鬧起來。”

還有監生懸樑自盡的事？李佑直言不諱道：“國子監我也去過幾次，不只是最近，人心一直都是很不安分！我很納悶，朝廷又給不了好前途，還聚集數千監生在京師作甚？自討苦吃麼！”

刨掉李佑這樣的，場上最主要的出有三種，進士舉人和監生。進士當然是清流，舉人次之，監生就是最下等的濁流。

在國朝初年，人才稀缺，科考還沒完善，監生做政治待遇和進士類似。到了後來科舉昌盛，科考出的進士舉人逐漸佔據了上流，監生出路越來越窄，地位也越來越低。

進士地位太高比不過，但這舉人做卻直接了監生的空間。位數目是大固定不變的，好職的數目更是稀缺的，但每年都有大批監生肄業，每三年就增加一千多舉人。積這麼多年，監生選難度越來越大，怨氣當然也越來越大，一旦遇到契機，就像乾柴遇火花，鬧出點子也算正常。

所以李佑才說，國子監人心一直都很不安分。但在現有科舉爲尊的制下，這是本無法解決的問題，神仙來了也沒轍。

能指由進士特別是高名進士把持的朝廷放開口子，讓監生這個羣獲得上升通道嗎？單個人若機緣好還是有可能的，他李佑連功名都沒有，一樣坐在了現如今的地位。但是監生作爲一個龐大羣，是不可能被放開限制的。

對於攤上國子監事的朱部郎，他只能報以同，寬道：“這誰都沒法子，依我看來，天下政務裡學校事是最吃力不討好的，國子監尤甚，你拖一天一算天好了。走！我請你飲酒澆愁。”

朱部郎愣了愣，“你以爲是我需要借酒澆愁？我這次是來請你喝酒的！”

李佑沒聽明白他的意思，疑問道：“什麼意思？”

朱部郎豪萬丈的說：“國子監祭酒石大人上疏，道是太學近年來學風極差，像頻仍，需用重典，故而奏請讓你以外差份督察國子監學政。”

石祭酒，海名臣，前天下第一知府，前蘇鬆道參政也，老相識了…李佑大驚，石綸這個老而不死爲賊的，見不得他很清閒嗎？連忙推辭道：“這不可能的，在下連個功名都沒有，如何能管得學校事！”

朱部郎點點頭道：“我本也如此想的，但閣竟然最快速的準了，神乎其神啊。所以我才請老弟你飲酒壯行，以後你我就是共同作戰的同僚了，一起努力！”

李佑瞠目結舌，做夢也沒想到這事居然落到了自己頭上。閣這幫閣老，別的事拖拖拉拉，這件事倒是乾脆利落！從昨天到現在，他一直同朱部郎，原來真正需要同的是自己啊！

“我就是個白！白！哪有資格去辦理清貴的學校事務！”李佑忍不住吼道。

朱部郎哈哈笑道：“正是萬里閒難宰相才啊，朝廷信重你，這不是壞事。”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