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百零五章 短暫的平靜

在平淡的二月中旬，春節漸漸已經爲記憶，正當京師場缺乏新的火談資時，鬧出踢門事件的李佑也就勉爲其難的充當了話題人。

李大人因爲工作問題，在外廷集議時與當朝大學士和九卿爭執不過，在衆目睽睽下怒髮衝冠踢飛了午門東朝房的門扇——這個話題算是填補了目前的空白期，爲近期比較奪人眼球的事。

李大人這一腳，算是公然表達了對大佬們的抗議，和屢屢被打的不滿，把自己的委屈曬在了天化日下。在格員輩出的大明朝，也是很有個的作了。

其實員有個不要，但表現個不恰當時，就很容易遭非議和排斥。不過在這次，大佬們發現輿論風向和他們想象的有點不一樣。

“連在宮中踢門的事都做出來了，可見李大人當時已經怒不可遏，緒激到了極點啊。”

“李大人這次雖失態，但也是有可原。公道的說，老大人們有些不厚道了。若非如此，焉能把李佑這樣？”

“他提倡辦報，也是想做出一番事罷，可正在籌備時被老大人們橫一刀。如果是將此停掉，無可厚非，但老大人們卻是將此事奪走與他人，這豈不是公然辱人麼。”

“不止本次，李大人這是兩次怒氣累積後忍不住發作，須知神仙也有火氣，何況是凡人。”

“是極。李大人先前本無過錯，費心費力鬥倒段公公這等邪，於國於民件好事。但之後卻丟了提督五城兵馬司，被老大人們螳螂在後般的打發去國子監，定然已經憋了一肚子氣。到了國子監，又連番遭遇這等不平事，能不發火就見鬼了。”

同聲中。翰林院編修李登高卻對同僚議論道：“諸君不要李佑欺騙，他踢門絕對是故意爲之！其目的不過是引起朝中關注和議論而已！”

“那又怎樣，反正李大人確實了委屈。喚幾聲也不爲過。”同僚們笑了笑答道。李佑的打算誰看不出來？談不上什麼欺騙不欺騙的，李編修說話忒稚，不。

踢門這種事兒放在別人上。必須要落下一個驕狂、目無尊卑、不知天高地厚的評論。一個五品員，還敢不服氣十五個大佬的集決定嗎？換句話說，一個五品有什麼資格不服氣？也配不服氣麼？真當場規矩都是擺設麼？

但是放在李佑上卻讓人到有幾分“和諧”，並不覺得是“壞了規矩”，就是翻臉也要有翻臉的資格哪，李大人彷彿就是一個備資格的人。

究其原因，大約是因爲李佑將前司禮監秉筆太監、天子大伴段知恩鬥垮後，聲威（不是聲）悄然與以往不同了。這無關乎品級，只在於人心。

從前李佑與諸閣老相爭，很大才程度上都是借勢狙擊。他最多就是個致命一擊次數比較多的狙擊手。

到目前爲止，李大人並沒有真正鬥倒過一個大學士，無論徐首輔、彭閣老還是袁閣老，雖然在各種事上屢屢遭狙擊，但都還在閣裡坐著。當然。各位閣老同樣也都奈何不得李佑。

不過去年年底李佑下野後，只佈局了不到一個月，就在年前最後幾天乾脆利落的讓段知恩倒臺了，這震是不同尋常的。

雖然因爲很快就過年的原因，段知恩倒臺沒有引發太多的議論，也沒有太多的人去想其意義。但在潛移默化中。對人心造的影響不可估量。羣衆的眼睛是雪亮的，員的眼睛更是雪亮的。

段知恩這樣的人，模板是誰？朝廷中飽讀史書的人比比皆是，輕易的就能從本朝黑歷史中找出些例子，比如英宗朝的王振、武宗朝的劉瑾、神宗朝的馮保、熹宗朝的王安…或許還有魏忠賢。

雖然段公公神功未、羽翼未，但卻是公認有潛力爲以上前輩們一樣的人。簡在帝心的太監於事業上升期時更是不可阻擋的，至據歷史經驗，幾百員死諫宮門也擋不住。

但景和朝的未來王振、或者是未來劉瑾、或者是未來馮保在勢不可擋的上升期，卻被李大人隨隨便便一掌拍死了，怎能不人心敬畏？

敬是敬重李大人作爲文代表而出，阻止了類似於王振劉瑾馮保的新一代大權閹的誕生，維護住了文的利益。

畏是畏懼實力。明面上李佑整垮段知恩，是靠著詭謀欺詐和投機取巧，但沒有潛在實力爲依託，詭謀都是無之木無源之水，傷敵皮卻斷不了本。看不到和看不清的實力，不意味著不存在。

很簡單，三楊、楊廷和、高拱、張居正、東林黨都幹不或者不敢幹的事，李大人卻做到了。什麼實力，也就是實力，無可置疑的綜合實力。

有這樣的實力，以五品之和宰輔板、吵架、翻臉算什麼，只能說是很正常的現象，連閣老都沒有公開指責李佑失禮的。

同樣一件事，“有實力”的人去做和“沒實力”的人去做，引起的議論也是截然不同的。

所以朝廷上下雖然津津樂道於“踢門事件”，順帶關注了一下李佑與宰輔的爭執焦點，但很有人傻到去對李佑人品問題和無視尊卑而說三道四。即便罰他一百年俸祿，也分不到自己頭上。

而且衆人都知道，李大人的特點是堅韌不屈（從這個詞可以看出李佑開始爲尊者諱待遇），幾乎必然會有所反擊。所以，現在只是大幕剛剛拉起的時間，後面纔是正戲。

甚至有好賭的人已經開始打賭，石祭酒還能在報紙總裁位置上坐多久？據不完全統計，八的選擇了一個月下臺，爭論只在於是十天還是二十天。

理由很充分，那段知恩陷害李佑罷後，也不過支撐了二十天，石祭酒沒道理比段公公更持久。

不過一直過了十幾天，到了二月底也不見李大人有什麼反應，他就好似古井，即平靜又高深莫測。期間有消息說，李大人準備甩開國子監，自行辦報，種種跡象也證實了這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