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應知道，萬安當前大概要集中力在廢立太子之事上頭，可能暫時顧不上自己。畢竟自己是已經離開廟堂的人，此時爲自己浪費時間和力不明智。但是也可以肯定，無論廢立太子是否功，一旦讓萬安從中出來，必將兇猛的報復自己。

以後的事以後再說，走一步看一步罷，先把眼前的事先做好了，方應只能如此想道。之後方應專注於朝堂，耐心等候著時機。

一連兩天過去，好友洪鬆找上門來了，見了方應便當頭問道：“項賢弟那天說要與你去坊司衚衕，然後卻失蹤兩日，他究竟去了哪裡？”

失蹤兩日？方應十分詫異，連忙將婁天化喊來，質問道：“當日我你去何娘子酒家，你是怎麼說的？怎麼沒見項兄被救出來？”

婁天化只能天屈，“在下確實按照方老爺所言，將事原原本本的告知了那邊。但後面究竟怎麼的，就不是在下所能掌握了。”

方應驚疑不定，連忙親自去了東城何娘子酒家那裡，發了狠話讓汪芷過來相見。不過等了半天才等來，這並不是汪太監故意擺譜，實在是如今不如過去自由了。

方應並沒計較這些，當然以他現在的份也不敢計較，只能發問道：“前日夜間，我好友項賢誤打誤撞的被軍捉走，那婁天化都稟報給你了罷？爲何項賢至今還在失蹤？”

項賢項史？汪芷愣了愣，隨即恍然，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當時聽到消息，滿腦子都在琢磨怎麼將東廠搬到西城、然後外宅搬到方應隔壁去。於是就把項賢丟到腦後了。

廠公不下令，那些執行命令的軍自然不會放人，於是悲催的項大史就這般稀裡糊塗的被關押了兩天。

被方應上門要人，汪芷不免因爲這小小失誤有些尷尬，“我一聽到捉拿的不是你。就沒上心了，然後忙於公務就忘了這回事。”

方應從汪芷的話裡聽出點異樣來，與心裡古怪覺互相映證，便起了疑心。“一聽捉拿的不是我？瞧這意思，好像你事先就默認了我會被捉拿？”

汪芷神極其不自然，顧左右而言它道：“你太多疑了。想的也太多了。”

方應手扶下若有所思：“細想起來，當時場面也頗爲古怪，那些軍突如其來也就罷了，到場後行爲奇奇怪怪也就罷了，更奇怪的是好像聽到我的名字後。便果斷手拿人。

當時項兄就是因爲冒充我，這纔會被廠衛軍拿走，而你卻好像有事先默認是我被捉拿，真的不是你搗鬼麼？”

汪芷生直爽，懶得繼續抵賴，便一狠心承認了：“不錯！就是我派人過去的，你想怎樣？”

“我能怎樣？”方應苦笑幾聲，“我就是納悶。怎麼你派人如此巧合及時？”

汪芷得意的笑了幾聲：“坊司衚衕這種流言遍佈的地方，豈能沒有東廠探？而且你方大公子是特意佈置的重點人，只要你踏坊司衚衕。消息很快就會傳到我這裡。嘿嘿嘿嘿”

汪芷下面沒有說完，但不言而喻，理由不言而喻，結果也不言而喻。前晚發生過的事，以及項大公子的遭遇，已經說明一切了。

我靠！方應背後冷汗直冒。到自己的私權完全沒保障了，去煙花地找找樂子。也能被東廠監視，這還有沒有人權了？想至此。他不有點氣急敗壞，喝道：“你怎麼能這”

不過才說一半，他想起什麼，忍住脾氣話頭一轉道：“你這樣做，簡直就是公私用，也不怕外人看出你我之間的異常麼？”

“很多家教嚴的權貴人家都拜託東廠，若偵探到不肖子弟進了那花街柳巷，便將消息報回府上去。所以東廠有一份特殊名單，都是要在坊司衚衕這種地方重點監控的目標。”汪太監解釋道：“我接掌東廠後，才知道有這份名單，然後順手你列這份名單而已，這很正常，別人不會爲此起疑。”

方應咬牙道：“今天你居然這麼坦率的承認了，莫非算作是對我的警示和威脅？”汪芷笑容滿面的鼓掌：“不愧是心思剔的方應，你猜對了！”

“那好罷！”方應長嘆道：“看來以後不能親赴那風流之地，只能召請家來上門了，你們設在坊司衚衕的探人數有限，總不能對每個出去的家都要盯梢罷？”

“你們男人沒什麼好東西！”汪芷氣咻咻的走了。

方應道：“別忘了放項兄出來！”

司禮監秉筆太監兼提督東廠下達的命令，執行效率向來都很高，當晚方應就在家中見到了失蹤兩日的項賢。

此時的項大公子不復意氣風發，幽怨目的著方應。“別人都說你報復心很強，我卻是一直不信，但今天終於還是信了。不就是強拉你去煙花之地麼，不就是爲了虛榮冒充你調戲人麼，你至於這般整治愚兄？”

方應深深彎腰作揖，無奈道：“這只是一個小小的誤會項兄不必放在心上。”

項賢嘟噥道：“好罷，所幸沒吃什麼苦頭，我原諒你了，誰讓你我是賢兄賢弟。都察院那邊你要替我解釋去，總不能平白缺席兩日。”

方應將項大史請到坐席上，“你一個堂堂史，冒充我這平民百姓被關了兩日，你爲何不早些亮明份？只要說明白了自家份，那些軍怎麼敢繼續擅自關押你？”

項賢很無辜的答道：“聽了你的話，你我盡力拖延時間，好爲你爭取時間，我就這樣做了。”

方應無語凝噎。不知道該諷刺項大公子太實誠，還是讚項大公子言而有信？旁邊一起來做客的洪鬆忍不住吐槽道：“真真蠢材”

方應生怕項賢惱怒的急眼，連忙攔在中間道：“我們兄弟現在要的是放眼未來，今天聚齊在這裡，正好商議下面的步驟！這回要把首輔萬安牽扯進來。先前的謀劃只怕要生了變數，應與兩位兄長說明。”

項賢和洪鬆此時沒有太多主見，主要還是聽從方應，方應也當仁不讓的開口道：“古往今來，逆取帝位造反的人大都要鼓搗出一些意象神蹟，以此來證明天意所在。

無論相信還是不信。總需要有個幌子，譬如魚腹藏書、篝火狐鳴、獨眼石人等等這些手段。我猜測，萬安這次推邵娘娘皇子東宮，所要做的事大抵也類似，故而纔會與欽天監康監正互相勾結的事。”

項賢疑的問道：“那萬安勾結欽天監和邵娘娘親信太監的事已經被我們撞上了。他還會繼續如此麼？”

“當然會！爲何不繼續？”方應非常肯定的回答，“萬安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不可能不去做那些事。只要他還沒有放棄另立太子的立場，那就只能一直做下去，沒有第二條路可走。

如果他覺得我們看不其中關竅，自然沒有顧忌；如果他認定我們已經看了其中關竅，反而會促使他加快進度，搶在我們形實際阻礙之前完佈局。

無論如何。他是首輔，首輔有首輔的尊嚴和自信，不會允許他因爲幾個小字輩就放棄謀劃已久的大局。他肯定相信自己能制住源於我們的噪音。”

洪鬆嘆道：“先前只是想利用災變警示天子，挽救東宮危局我卻沒想著還能指向首輔萬安。這樣禍朝廷的邪之輩，如果能除去甚好。”

方應冷靜的說：“只要金殿寶座上不換人，那麼首輔這個位置就不大可能換人，只能先打擊萬安一黨的勢力，儘可能將禍害減而已。”

項賢急著問道：“閒話不必多說了。我瞭然於，只是下面該如何去做？還是按照原先議定。讓洪兄上疏議論泰山地震麼？”

方應認真想了想，仔細回答說：“我們要做的。就是用泰山地震的事來進行狙擊，這不是造異象，是實在發生的是災變，威力自然強於那些人爲異象。這其中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時機選擇。

如果捅出去的太早，特別是如果比萬安同黨宣揚異象神蹟還早，那麼萬安同黨只要稍有腦子，肯定就此回去罷手不做了，最終還是起不到藉此整治萬安的作用。只能單獨爲保住太子而盡一份力，其他好是沒有了。

如果我們出手太遲，只怕泰山地震之事會被別人搶先捅出來，到那時頭功便歸於別人，我們平白喪失了最好的機遇。要知道，泰山地震之事瞞不住人，同樣也可能會被別人獲知。

故而最佳的時機，就是在萬安同黨宣揚異象神蹟之後，同時搶在別人之前，把泰山地震之事正式捅到朝堂上。”

項賢聞言憂心忡忡，“聽你這一說，把握時機不是那麼簡單，那我們總要有個萬全之策，力保洪兄能抓住機遇。”

方應擔心項賢和洪鬆過於心急，便寬解道：“什麼萬全不萬全的？我們沒有什麼風險，無論不也不會有什麼損失，無非就是得到好多的問題而已。

常言道事在人爲，如果讓別人搶了先，我們也不必爲了錯失良機怨天尤人，今後機會還會有，再繼續等下次機會好了。所以你們不用張，以平常心應付就是。”

洪鬆點點頭道：“愚兄省得，本就是爲國出力，盡人事聽天命而已。”()

ps：不拆兩章，合一章算了，今晚實在就這麼多！我得好好睡一覺了，明天早晨起來再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