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喊出來後，萬首輔到一悲壯的懷從心頭噴涌而出，他不再僅僅是爲了整治方應，而是把這看做對命運的抗爭。＋＋＋＋

萬首輔有這樣一種錯覺，那方應彷彿腳踏大勢，一舉一都代表著天道，大勢所趨無堅不摧。回想起來，方應彷彿每一步走踩在了至關重要的節點上，不斷將自己的大事攪得一塌糊塗。而是自己則是充滿了悲劇彩的逆天之人，在宿命中沉淪和掙扎。

可他萬安辛苦了一輩子，難道就是替後來者做踏腳石？他不甘心接這樣的命運安排，也不想就此服老，更不願看著方應風。

如果他再年輕十歲，朝堂上哪會有方應蹦躂的地方，命運如此不公，他便要逆天而行一次！不得不說，年屆七十的老首輔放不下的東西太多，陷了另一種執念。

當即挖首輔潑墨揮毫，親自寫了若干請帖，遣僕役一一送去。接到請帖的人，都是萬首輔的黨羽，看著請帖，他們不驚詫莫名。因爲按慣例，老首輔想要召見黨羽時，只需派僕役來一聲，不想這次卻如此鄭重其事，竟然還寫了親筆請帖。

也正是如此不同尋常，衆人才不敢輕慢，更不敢裝聾作啞，老首輔親自寫來請帖，就意味著不容拒絕。一旦拒絕，就是與老首輔決裂。

雖然明天的太已經確定另有其人，但依舊要注意當下，如果怒了萬首輔。能不能見到明天的太都是個問題，仰星空與腳踏實地缺一不可。

於是按著請帖時間。衆人在第二日傍晚紛紛趕到萬府，沒有一個找藉口不到的。有這時候了。又何必爲了一點小問題讓敏非常的萬首輔不悅？

而在這段時間，方應全心忙於婚事，本沒有多餘心思放在萬安上。方應深深知道，這位首輔已經快走到了窮途末路。

即便自己什麼也不做，大限一到萬安也會自滾蛋，自己只需要等待這個時間到來而已。在這種況下，很可能就是做錯、多做多錯、不做不錯。

不過在百忙中，方應還是出時間見了見自己的替左常順，並專門爲左常順設宴。還邀請了幾位好友作陪。此乃人之常，左常順終究是有恩於自己，不能在這上面落下涼薄無的名聲。

說起來這左常順只是個沒有功名的落魄文人，淪落到在同鄉人姚謙的忠義書坊裡校稿爲生，偶爾還代筆寫點文字。這份與方應差的極遠，而今日方應擺出這陣仗，也足以表達出非常激之了。

方應鄭重其事的將左常順請進上座，並致謝道：“先生高義，代替在下刑罰之苦。在下銘五，簡直不知何以爲報。”

“方公子言重了，舉手之勞何足掛齒，再說我也並非一無所獲。”左常順爽朗的笑了笑。“我本是讀書不的飄零之人，籍籍無名茍活於人世間，而方公子負天下之。與吾輩不可同日而語。

我這次出面替方公子擋了災，不過付出一點辛勞。但卻博得京師人尊稱一聲義士，一時間也名人了。宛如魚躍龍門。至此夫復何求哉？說不定應該是我反過來激方公子給我出名機會。”

左常順說的有趣，席間衆人忍不住幾聲鬨笑，確實有這麼點意思，出於“義憤”而出的人，不是義士是什麼？

項賢道：“話不能這麼說，這事起先前景不明，確實要謝先生擔著風險而出，尤其是我們這些友人都無法出力的時候。”

方應贊同的點了點頭，項賢說的沒錯。先前他需要一個“假冒”替，而他的好友們顯然都不合適，項大史這樣的人本不可能扔下職，不管不顧的去假冒自己裝瘋賣傻。

故而這事只能找一個小人來做，小人也有小人的用。當時況不可預測，風險也是極大，只怕左常順心裡不像他自己說的那樣輕鬆。

忠義書坊的東家姚謙姚員外也在席間，左常順就是他向方應推薦的，此時也笑道：“左先生此次以相代，頂替方公子做苦役，切勿爲前程擔憂，且安心服役。等刑罰結束之時，一切包在我們上，必不左先生爲難。”

方應聞言舉杯道：“左先生爲了在下甘苦役，這點尤爲激。但在下也不是忘恩負義之人，將來必有所報。說是三年，其實也未必等這麼久。”

“你我皆爲浙江同鄉，守相助乃人之常，方公子何須見外，區區賤能幫得上方公子，也是此生有幸了。”左常順連忙也舉杯答道。

此人談吐不算差，頭腦看起來也是清醒的，難怪當初姚謙會舉薦此人來擔當替重任，方應暗暗想道，也許今後可以收攏到邊使用。

這一場宴席，衆人都沒有力，自然是輕鬆如意，半日之後興盡而散，然後繼續各自忙碌各自的事。

方應鼓搗婚事，項大公子繼續風聞言事，姚員外又在琢磨新的發財路子，而左常順則作爲刑徒被押送到街道廳，開始他的代役生活。

這日方應準備出門去劉家那邊，與劉棉花通一下婚禮事宜，剛走到大門，便被匆匆趕來的項大史堵住了。

卻見項大史難得臉嚴峻，對方應道：“方賢弟！有大事！”

方應知道項大史有個喜歡大驚小怪的病，所以只當他又虛張聲勢，渾然沒在意的問道：“近日沒有什麼大事罷？究竟有何事讓你如此慌張？”

項賢沒有與方應看玩笑，擰著眉說：“你可知道，左常順死了！”

死了？方應大驚失，連忙追問道：“怎麼會死了？”

項賢詳細的答道：“南城巡城史親自對我說的，聽說昨天在南郊疏通行洪渠時，左先生不小心失足落水，救之不及便淹死了。”

方應一陣恍惚，前幾天還一起談笑晏晏的人，今天就聽到死訊，實在何以堪。更疑的是，這究竟是偶然發生的，還是故意人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