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應回到殿前院落的時候，又只剩劉棉花一個人了。走到劉棉花面前，方應先開口道：“這下，老泰山你總該放心了罷？”

事演變到如此程度，劉棉花的焦慮化解的七七八八。再回想起來，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表現有點不堪回首，不原再提。只問道：“這次婚事只怕又要耽誤了，今後該如何是好？”

這句話也許問的是婚事，也許問的是其他事，也許兼有之。方應琢磨了一下，答道：“別無他法，爲了萬全，小婿也只能在這裡耗著了。”

劉棉花追問道：“你看要多久？”

方應心裡當然知道最準確的時間，如果歷史大勢沒有改變的話。不過不能說的太細。只含糊道：“說不準，也許十天半月，也許一年兩年，老泰山不必心急。”

“你要記住，我兒一直在等著你。”劉棉花臨走前說。

方應忽然想起什麼，又囑咐道：“還有件事，老泰山可以辦了。儘早上疏，奏請爲皇太子選妃，這也是個不撿白不撿的人。”

此後萬家的監控一直沒有撤除，似乎做好了長期布控的準備，因而方應也就只能一直在慈仁寺裡住著，寸步難離。

他這一住，日子就漸漸的數不清了——開始方應還有閒心記一記，但到後來，方應就懶得算日子了。時間一天天的過去，花開又花落，一年又一年。廟堂上宛如一潭死水。好人繼續潛伏，爛人繼續爛著。

一開始。朝臣對這種安靜的狀態有些不習慣，沒有方應的朝廷似乎死氣沉沉。毫無活力。但時間長了，朝臣也就再次習慣了，方應漸漸淡出了公衆視野。

慈仁寺佔地不小，但在方應眼裡無異於方寸之地，憋屈得很。但他明白，自己必須忍著，外面已經不適合自己生存了，唯有慈仁寺方寸之間纔有自己容之，可以慢慢等待著轉機出現。

雙方都有點賭氣。這是一場長期的心理戰爭。兩個萬家也沒想到方應如此氣，說不出來就不出來，方應也沒想到兩個萬家發了如此狠心，竟然真就不走了。

被困居寺的日子很枯燥，尤其是總有一個打不得罵不得的高僧孜孜不倦的在耳邊囉嗦，企圖發展他方應當徒弟。

所幸還有汪芷和劉三娘子時不時的來看他，方應枯燥的被困生涯多了一點。嗯，家裡兩房小妾也經常帶著兒子來上香，上完香後到客房小憩半日也算人之常。對此閒法師著鼻子忍了。

閒下心來的方應終於又有心也有時間，可以繼續抄襲大業了。於是乎便有一首首詩傳了出來，都是寫給劉三小姐的。傳於京城文人和市井之間的這幾首詩詞，勉強算是盡力爲方應刷著僅有的存在。

不過閒法師終於忍不了。面不快的找上門來，對方應道：“施主寄居於敝寺，貧僧極其歡迎。但可否不要再寫那些男歡之詞？”

方應詫異道：“法師你雖然是本寺方丈。但未免管得太多了罷？就是天子也沒有攔著我寫這些。”

閒法師大怒道：“就因爲你那幾首男之的破詩先在寺傳開，讓敝寺上下人心浮。思凡之意此起彼伏！貧僧如何不能管？”

方應灑的“哈哈”一笑，提筆寫道：“懷。悵悵莫怪年時。百丈遊易惹牽。何歲逢春不惆悵，何逢不可憐？杜曲梨花杯上雪，灞陵芳草夢中煙。前程兩袖黃金淚，公案三生白骨禪。老後思量應不悔，納持鉢院門前。”

此詩一出，京師紙貴，文人士子幾乎人人傳誦。一句“前程兩袖黃金淚，公案三生白骨禪”，與方應的年得志後困居禪寺的經歷搭配起來，似乎有別樣的魅力，甚至生出了幾許足以流傳千百年的傳奇彩。

轉眼間春去秋來，然後又是冬盡迎春，還沒出正月，方應在房中一邊烤著火，一邊看書。突然房門被推開，北風打著卷兒飄進了屋裡。方應不滿的擡頭看了看，原來是項賢。

“出大事了！出大事了！”項賢全然沒有穩重樣子，四肢毫無規則的，也不知道是手舞足蹈還是手足無措。

方應問道：“什麼大事能你如此失態？”項賢神神的說：“方纔得知宮中消息，萬娘娘薨了！你說是不是大事？對你來說，還有比這更大的事嗎？”

聽到這個天大的消息，方應臉上表很奇怪，凝重的問：“萬娘娘是怎麼薨逝的？”

“本來萬娘娘子就每況日下，不能有太劇烈波。但在正月裡，萬娘娘不知爲何竟然了氣，然後心竅堵塞，來不及救治便一命嗚呼。”

方應聞言放心了，萬貴妃薨逝似乎與歷史記載沒有太大出，這麼說歷史的巨大慣還在，自己所依賴的“未卜先知”也還在！

項賢又道：“事出現瞭如此變化，你是不是可以出關了？”

方應想了想道：“只能說出現了轉機，還需要等待。萬娘娘雖然沒了，但依然還在天子心中，影響力需要慢慢消除，誰要在這時候興風作浪，必將遭到天子的厭惡懲治。所以不如靜，左右已經被困了這麼久，也不在乎多等幾日了，或許急著跳出去。”

方應只說等萬貴妃影響力慢慢消除，沒有說等天子駕崩，免得過於驚世駭俗，嚇到項賢。不過項賢有些著急了，“這日子什麼時候纔是個完！”

方應則很有把握的說：“快了，應該不會太久！”

時間一晃又過了半年，本時空慈仁寺與方應上輩子時空的那個慈仁寺位置不同，選址在宮城北門外鐘鼓樓附近，距離皇宮大不算太遠。

這天方應正閒看和尚們的晚課，忽然間，衆人聽到從皇宮方向傳來“嗚嗚”的奇怪聲音，既像是千百人一起呼喊，又像是千百人低沉的嘶吼。

閒和尚站在山門外眺了幾眼，回來就對方應道：“恭喜施主，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瞭！本寺無緣，終究是留不住你這大佛。”

方應裝糊塗：“法師此話何解？我聽不懂。”閒法師搖搖頭道：“你懂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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