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日請長纓》第二十章 解決問題

“喂,老周嗎?我是金車的宋胖子啊。”

宋福來要通周衡的電話之後,上來便是這麼一句甜膩膩的自我介紹。他原本是打算說得更強一些的,讓周衡覺得自己並不怕他。可話到邊,他又失去了勇氣,沒辦法啊,命子在人家手裡著,他還能強得起來嗎?

周衡一聽這話,心裡就是一個激靈:

草,唐子風這小子不會是把事給辦了吧?

心裡是這樣想,他的語氣裡可不會流出來。他裝出一副平淡的口吻,說道:“哦,原來是宋廠長啊,怎麼,你有什麼指示嗎?”

“瞧你說的,什麼指示。我是金車的廠長,你是臨一機的廠長,我哪有資格指示你啊。”宋福來說。

“哈哈,我這個廠長是臨時的,宋廠長可是金車的老領導了,啥時候調回部裡,起碼是一個副部長的職務,指導我這個小長,不是理所應當的嗎?”

“我哪敢奢有這樣的位置,就盼著退下來的時候能在哪弄個小職務養老就好了。”

“宋廠長年輕有爲,怎麼就在想著退下來的事了。”

“什麼年輕有爲,我比你還大兩歲吧?”

兩個人沒油沒鹽地扯了好一會,宋福來才收回話頭,說道:“老周啊,有個事一直對不起你的。前兩天,你們廠那個唐助理到我這裡來聯繫欠款的事,當時我們有幾筆錢沒有收回來,我跟他說要等一等,他可能是有些誤會了,大家鬧了點不愉快。我給你打這個電話呢,就是想說明一下,咱們都是部屬企業,怎麼可能會相互拆臺呢?你們那筆錢,我已經安排好了,下個星期就給你們付一半,剩下一半,下個月中旬之前,一定給你們匯到賬上,你看怎麼樣?”

“此話當真?”周衡又驚又喜,同時在心裡盤算著,唐子風到底幹了些什麼令天怒人怨的事得這個牛烘烘的宋福來主給自己打電話,還如此爽快地答應馬上付款,到下月中旬之前全部付清。要知道,周衡給唐子風的任務,也只是讓他儘可能討回一半的欠款。在周衡心裡,覺得唐子風能拿回來三分之一,都算是很功了。

周衡纔不會相信宋福來是出於什麼兄弟企業的才這樣做的,他有100個理由相信,是唐子風采取了一些極端手段,得宋福來不得不這樣做。

前天,唐子風給廠裡通過一個電話,說金車那邊只答應付10%,他要給金車施加一些力。至於怎麼做,他以電話裡不便說得太多爲由,並沒有向周衡通報。周衡倒也不擔心唐子風會採用什麼違法紀的手段,比如拿塊板磚,薅著宋福來的脖子說伏二人、流五步之類的。畢竟唐子風也是名校畢業,這點起碼的覺悟還是有的。

在這個時候,周衡也沒時間去猜測唐子風的作爲了。他對著電話聽筒,笑呵呵地說道:“是嗎,如果是這樣,那我可太謝宋廠長了,你這是救了我一命啊。不,你是救了我們臨一機兩萬幹部職工和家屬的命啊。沒說的,宋廠長啥時候來臨河,我一定八盤八碗盛招待,大家來個不醉方休。”

“八盤八碗就不必了。老周,你還是先把你們那個什麼唐助理和韓科長弄回去吧。好歹咱們也是國營大廠,他們搞的那些名堂,實在是上不了檯面,讓人看你們臨一機的笑話呢。”宋福來說。

“是嗎?還有這樣的事!”周衡在電話裡就表現出憤怒了,“宋廠長,小唐他們到底做了什麼不合適的事,你告訴我,我要嚴肅地批評他們,不,是嚴肅地理他們。”

“唉,嚴肅理倒不必了。他們也是爲了工作吧,就是方法上有些欠缺。他們兩個人,做了一面錦旗,寫了一些不合適的話,立在我們廠門口,都整整兩天了,這個影響非常不好嘛!”

“豈有此理。宋廠長,你現在能聯繫上他們嗎?你他們過來接電話,我馬上就讓他們把那個什麼錦旗撤了,回廠裡來接理。”周衡信誓旦旦地說道。

唐子風很快就被劉鋒帶過來了。爲了不多生波折,宋福來是讓他到自己辦公室來接電話的。唐子風進門的時候,看到宋福來向他投來一束惡狠狠的目,幾乎是想用意念把唐子風撕碎片的意思。

唐子風纔不會在乎這個,他既然敢得罪宋福來、葛中樂一行,就不用擔心他們對自己進行報復。他手裡著這二人所佩戴高檔手錶的照片,急了,把照片往“有關部門”一遞,這二人不死也得褪層皮。前一世的唐子風啥陣勢沒經歷過,他清楚,像宋福來這樣級別的人,是不會和他這種小年輕去賭命的。用句簡單的話來說,他唐子風是一個典型的吊腳的不怕穿鞋的。

從劉鋒手裡接過電話聽筒,唐子風剛喂了一聲,就聽到電話那頭傳來周衡假裝嚴肅的批評聲,但唐子風分明能夠從周衡的話裡聽出其他意思,大致就是說宋福來已經認栽了,唐子風和韓偉昌可以撤回去了。

唐子風對著聽筒唯唯連聲,臉上是一副惶恐神。接完電話,他把聽筒還給劉鋒,然後對著宋福來、葛中樂深深地鞠了一躬,用痛心疾首的語氣說道:“宋廠長,葛廠長,我錯了,我向你們做深刻的檢討。”

“檢討就不必了,你把你搞的那些名堂,都收回去吧,你們也別在金堯呆了,今天就給我回你們臨河去。”宋福來端著架子訓道。

“是是是,我們馬上就走。”唐子風答應得極其爽快。

“還有,你那些照片……”葛中樂提醒道。

“我全部給葛廠長,保證一張都不會流傳出去。”

“還有底片……”

“我都帶來了,葛廠長請過目。”唐子風從隨的挎包裡掏出一堆膠捲,全擺在了葛中樂的面前。

“我看看。”葛中樂手拿過一個膠捲,就打算把裡面的膠片出來檢查。

宋福來制止了葛中樂,說道:“這種烏煙瘴氣的東西,有什麼好看的,讓廠辦拿去全部銷燬。還有,唐子風,那個記者那邊,你打算怎麼跟說?”

“我去解釋,告訴這只是一個誤會。您放心,不會說的。”

“去吧!”宋福來像轟一隻蒼蠅一樣,向唐子風揮了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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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鋒帶著唐子風出去了。葛中樂看著宋福來,問道:“老宋,你怎麼不讓我檢查一下這些膠捲,萬一他還留了一些怎麼辦。”

宋福來冷笑道:“你以爲他沒有留下另一套照片嗎,你拿到了底片又有什麼用?”

“你是說,他沖洗了不止一套照片?”葛中樂反應過來了。是啊,如果人家存著要留證據的心,怎麼會只衝洗一套照片呢?他讓唐子風出底片,其實是多此一舉了。

“這個小年輕心機很重,他知道自己已經把我們得罪死了,他是不會不留一點證據用來牽制我們的。”宋福來幽幽地說。

“那咱們怎麼辦?”葛中樂問。

宋福來說:“問題不大。從他剛纔的表態來看,他也只是爲了把錢要到,能夠回去刷個資歷。他前途遠大,不會來的。你去安排一下,給這個小年輕包個1000塊錢的勞務費,就說是因爲我們沒有給他們安排食宿,補給他們的食宿費用。給那個老的和那個記者,也都包個300吧。收了錢,他們會知道該怎麼做的。”

“我明白了。”葛中樂說,“我這就去辦。這個唐子風如果識相,這件事就到此爲止了。如果他不識相,還要繼續鬧下去,我就不信以我老葛這麼多年積累下來的關係,還收拾不了這麼一個小屁孩子。”

“唉,終日打雁,反而讓雁啄了眼睛。你去通知一下,讓各部門的人都給我低調一點,別天那副燒包樣,配個移電話是爲了方便他們聯繫工作的,到顯擺個屁啊!”宋福來恨恨地說道。

唐子風和包娜娜在前,韓偉昌在後,三個人以“倒三角”的隊形走出了金車的大門,每人兜裡都多了一個信封,裡面是數量不等的鈔票。韓偉昌在第一時間就隔著信封了一下,並準確地猜出了鈔票的金額,這讓他不喜出外。

出一趟差,差旅補助不算,憑空還撈了300塊錢的外快,這樣的好事多來幾回纔好呢。自己做了點什麼,不過就是舉著個錦旗在金車門口站了兩天,被金堯人民圍觀了兩天嗎?真想不到,自己這張老臉還這麼值錢,被人看了兩天,居然賺了300塊。如果當時自己膽子大一點,服站那,會不會賺得更多呢……哎呀,

正在想非非之際,就見唐子風回過頭來,低聲吩咐道:“老韓,關於照片的事,你得嚴守,不能泄半點。咱們這次可是把金車的廠領導得罪死了,這件事如果泄出去,大家就是不死不休的仇恨,你們覺得我們幾個能扛得住他們的報復嗎?”

“噝……”

韓偉昌這纔想起來,對啊,這一次的事,實在是玩大了。那些照片,正是他拍的,唐子風事先也向他代了拍照的要領,他豈能不知道唐子風讓他拍這些照片的目的。原來金車向他們低頭,並不是因爲他舉錦旗抗議的事,而是唐子風抓住了對方的把柄。

作爲一名國企幹部,韓偉昌太明白這些照片的殺傷力了。作爲這些大規模殺傷的製造者和擁有者,他現在已經是宋福來一夥的眼中釘、中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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