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日請長纓》第二十七章 僱了個鐘點工
於曉惠乖乖地走了進來,卻沒有坐下,而是規規矩矩地站唐子風面前。
唐子風也沒有計較,問道:“你現在讀幾年級了?”
“初二。”
“績怎麼樣?”
“還行。”
“你今天怎麼沒上課?”
“我們老師病了,上午最後兩節課就改自習了。”於曉惠說,看到唐子風眼裡帶著幾分狐疑,又補充了一句:“我們老師經常病。”
唐子風倒真的覺得奇怪了,問道:“經常病?什麼病?”
於曉惠臉上出一個與的年齡很不相稱的嘲諷表,說:“不是一個老師病,是我們很多老師都經常生病。”
唐子風愣了一下就明白了,這哪是什麼老師生病,分明就是老師不想上課,便隨便找了個理由搪塞學生。他想起張建說過,於曉惠上的是廠裡的子弟中學,廠子都這個樣子了,估計子弟中學的況也不樂觀吧?
所謂樹倒猢猻散,指的就是這種況。廠子不景氣,幹部職工都在自謀出路,子弟學校的老師也不能免俗,肯定都已是人心思,沒多心思放在教學上了。這樣一來,學生也就被荒廢了。三天兩頭因爲老師“生病”就停課,你還指這些學生能學什麼樣子?於曉惠自稱學習“還行”,這個“還行”是指什麼水平,恐怕只有天知道了。
“叔叔,你吃飯沒有?”
於曉惠見唐子風不吭聲了,便怯怯地問道。
“沒吃呢,我正準備去食堂打飯。”唐子風說。
於曉惠像做了錯事一樣,低著頭說:“叔叔,對不起,我不知道你今天回來,沒有提前買好菜。要不,我去幫你打飯吧。”
“不用,……呃,好吧,那就麻煩你跑一趟吧。”唐子風本想拒絕,轉念一想,又點點頭答應了。他既然已經打算接這個小保姆,就應當找點事給對方做。如果他一味客氣,說什麼“自己來”之類,想必這個小姑娘也會覺得不安的。
果然,聽到唐子風答應了,於曉惠的眼睛裡霎時就有了彩。剛纔那會,能夠覺得到唐子風是排斥這個保姆的,一直擔心唐子風會把趕走。現在聽唐子風同意讓去幫忙打飯,知道自己的工作有保障了,人也頓時就活躍了起來。原本就長得清新可人,臉上一帶上笑容,就顯得更加青春爛漫了。
唉,把留下吧。大不了,這份工資由我支付,算我僱了個鐘點工來做家務吧。唐子風在心裡盤算著。
“叔叔,你吃幾兩飯?要給你打幾個菜,你喜歡吃菜還是素菜?要不要帶一份湯回來,食堂裡的湯是不要錢的。”於曉惠一口氣就問了好幾個問題。
唐子風拉開屜,把出門之前買的飯菜票抓了一把,給於曉惠,說:“你看著買吧,兩葷一素,六兩飯,如果拿得,就帶個湯回來。”
“不用這麼多飯菜票的。”於曉惠看著一大把飯菜票,覺得有些眼暈。
唐子風說:“你先收著,既然張經理安排你幫我做家務,以後你就天天幫我打飯吧,飯菜票你記個賬就好了。”
說到這個程度,於曉惠也沒法說啥了。到廚房轉了一圈,拎出來一個上下三層的飯盒,另外一隻手則拿了兩個飯盆。這飯盒和飯盆,也是張建給唐子風預備的,據說是廠部小食堂的東西,是“借”給唐子風使用的。唐子風對於這樣的小節問題已經免疫了,一家大廠子簡直就是一座寶藏,從公家順個飯盒之類的事,實在是不值一提。
於曉惠離開之後,唐子風在幾個房間都轉了一圈,這才發現各個房間都已經收拾得井井有條。他出差之前只是把自己從京城帶來的行李隨手扔在牀上,這會兒發現他的服都已經收拾到櫃裡了,外是用架掛著的,則疊得四四方方的,擺放在櫃子的擱板上。南邊這個房間,是唐子風當作臥室的,牀上的牀單鋪得整整齊齊,被子疊得幾乎像部隊裡的“豆腐塊”一樣平整。北邊的房間,唐子風打算作爲書房,此時擺了一張行軍牀和一套辦公桌椅,他帶來的十幾本書都碼在辦公桌上。他出差這麼多天,辦公桌上一點灰塵都沒有,顯然是於曉惠的功勞了。
這個小保姆,倒的確是能幹的。
唐子風翻了翻書桌上的書,看到擺在最上面的一本書裡面夾了一張小紙片,估計是作爲書籤的。唐子風進門的時候,於曉惠坐在北屋的地上津津有味閱讀的,正是這本書:今年上半年纔出版的三聯書店版《鵰英雄傳》。武俠小說對於中學生的吸引力真是沒說的,於曉惠作爲一個孩子,看武俠居然也能如此迷,以至於唐子風進門的聲音都沒有聽見。
於曉惠很快就回來了,兩隻手各端著一個飯盆,那個三層的大飯盒勾在右手的兩個手指頭上。這姑娘看起來瘦弱,手上還真是有點兒勁的,端著這麼多飯菜從食堂走過來,居然沒潑沒灑。
“叔叔,給你打了6兩米飯,一個回鍋,一個青椒,一個白菜,一共是6塊2錢。湯是免費的。”
於曉惠把買來的飯菜在客廳的小飯桌上擺好,向唐子風彙報道。
唐子風到廚房拿了一個碗,把米飯撥了一半出來,放到於曉惠面前,吩咐道:“來,坐下吃吧。”
“不!”於曉惠像是驚著了一樣,往後退了半步,連連擺著手說:“叔叔,我一會就回家去吃飯,這些都是你的。”
“你以爲我是豬啊。”唐子風笑道。他指了指對面的位子,說:“我讓你買6兩飯,就是算好咱們倆一人一半的,我也不知道你飯量多大,不過三兩米飯你肯定是能夠吃下去的。如果還不夠,你就只有回家再吃了。來,坐下。”
“不,我不能吃你的飯。”於曉惠堅持說。
唐子風把眼一瞪,說:“讓你吃,你就吃,怎麼這麼羅索?難道我在這吃飯,讓你站在旁邊看著?趕地,不聽話我就讓張建把你領回去了。”
最後一句話,顯然是讓於曉惠害怕了。不敢再執拗,怯生生地坐下來,拿起了筷子。
“挾菜吃啊,你吃白菜乾什麼,多吃點纔是正道!”
唐子風見於曉惠的筷子只往那份白菜裡,不由得急眼了,他索抄起裝回鍋的盤子,不容分說便撥了一半到於曉惠的飯碗裡。
“叔叔,我……”於曉惠擡起頭,看著唐子風,不知道說啥好了。
“趕吃!”唐子風說,“我喜歡吃飯的時候有人陪著,這樣吃起來香。一個人吃飯沒意思,是不是?”
“嗯。”於曉惠答應著,吃飯的速度明顯快了幾分。裡說著不吃,作卻很誠實,大口嚼著油汪汪的回鍋,臉上明顯有著一種的表。
唉,可憐的娃,估計家裡也沒啥好吃的吧。
唐子風在心裡生起了一些悲天憫人的緒。
罷了,以後多留在這裡吃幾頓飯,也算是行善積德吧。張建沒有看錯人,自己的確是一個心地善良的人,張建把於曉惠安排在自己這裡,或許也是存了這樣一份心思吧。
“曉惠,喜歡看小說啊?”唐子風一邊吃飯,一邊問道。
“嗯。”於曉惠應了一聲,隨即又趕說道:“叔叔,對不起,我沒經過你同意,就看了你的書。”
“沒事沒事,書就是給人看的嘛。”唐子風說,“你過去看過金庸的書嗎?”
“沒有。”於曉惠說,“我是看男生他們傳看過,他們是在書攤上租的,是繁字的,男生可迷金庸了。”
“你呢?”
“我也覺得他的書有意思的。”於曉惠不好意思地說。
“嗯,金庸這套書,一共是36本,我只帶了鵰過來。你如果喜歡看,我讓京城的朋友把剩下的也寄過來。”
“不用了。”於曉惠小聲說,“其實我也就是隨便看看。”
“多看點書沒壞。”唐子風說,“我這裡的書,你如果喜歡看,可以拿回家去看。我這次來得匆忙,沒帶多書來。過一段時間我讓京城的朋友把我的書都寄過來,有好幾千本呢,就怕你看不過來。”
“你有這麼多書啊?”於曉惠眼睛裡直冒小星星,簡直無法想象擁有幾千本書是何等的一種土豪生活。
兩個人邊吃邊聊,很快就吃完了。於曉惠在經歷了最初的忸怩之後,也就放開了,兩個菜有一多半是進了的肚子。吃過飯,手腳麻利地洗了碗筷,了桌子,這才向唐子風告辭,並表示下午下課之後會過來幫唐子風做晚飯,問需要給他買什麼菜。
打發走於曉惠,唐子風睡了個午覺。睡到兩點多鐘的時候,他起出了門,前往勞服務公司。周衡給唐子風放了半天假,唐子風原本是打算在家裡歇半天,明天再去勞服務公司。因爲有了於曉惠這樁事,唐子風決定提前去見張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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