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燁在這裡住了半年多，可有不適？”

宇智波斑淡淡笑道，與表面不相符的是他墨瞳眸裡讓人害怕的淡漠，溫和的口氣帶著微不可覺的高高在上之。

藤原宇燁面對他端正跪坐著，腰部繃得僵直，握拳的手心溼漉漉的。“沒、沒有！”雖爲世子，卻無法升起一一毫被忽視的怒意或者屈辱，他甚至要努力剋制自己不逃避對方那雙彷彿能看穿靈魂的黑眸。

他不知道這個初來時只見了一面、一直對自己放任自流不加關注的宇智波族長突然自己過來是爲了什麼，對對方的瞭解只限於這半年從宇智波族人口中聽到的一面之詞，還有自己父親提到這個男人時的尊敬、謹慎和……諱莫如深。

小孩子的心思最是敏。

“呵，不用張。”話一出口，小世子的變得更僵了。斑無聲輕笑，像普通長輩那樣手他翹起的髮尾，在收手時，手指似不經意地過他的頸椎，覺到手下這小小軀從骨子裡滲出的無法抑制的抖。

恐懼，還是敬畏？藤原宇燁說不清楚。

心張得呼吸都不自覺變得輕碎急促，直覺尖嘯著警告自己——不要忤逆這個男人！任何時候都不要！

四歲稚齡便懂得謹小慎微，審時度勢，真是難能可貴，要知道許多年人死到臨頭都沒能領會這種可貴的品質呢！看來小世子的格更像他父親。這樣也好，即使做不大事，至能活得不錯，未來做個守之君綽綽有餘。

斑心下十分滿意，對他說話的口氣多了真實的和，“我看過你的策論，短短半年的學習便能詞章諳，初備文采，天賦可嘉。”

“母親早先對燁有所教導，燁不敢自矜。”藤原宇燁下惶小心斟酌著詞句回道，“多虧星野老師的訓示，燁能略有所得。”

短短兩句話裡擡出了母親宇智波子以示和宇智波關係親，把功勞推到其他人上能削弱自風頭，自謙以示安分守己，最後擡高星野展表現自己尊師重教。一旁圍觀全程的星野展目瞪口呆，你才四歲對吧？！心思如此深重，這個世界要不要這麼兇殘？！還有，藤原宇燁這個傲小鬼什麼時候對自己這麼恭敬了啊喂！背後一套當面一套還有僞裝什麼的果然是貴族的天賦吧！

……一個四歲的小孩就有如此功力，還是大哥說的對，上層那些彎彎繞繞的機鋒的確不是現在的他能摻和的……自己當初被火之國大名趕出來大概就因此吧？跟普通幕僚相比，他的眼界和佈局的確勝出一籌，但論起暗不見的政治鬥爭和了解上層某些的“心照不宣”的規則還是了點，而一個真正的謀士不可能不接這些。

“是嗎。”對面的男人微微頷首，不變的表看不出對這個回答的態度，“現在學到哪裡了？”

“年前讀完了《啓蒙》，開始學習《明學》下半部的《大學》。”

《啓蒙》是目前大陸通用的初級教材，主要教會兒悉字詞和一些常識，和《三字經》很像。

“上半部學完了？”

“背完了，未曾細學。星野老師說，學習《明學》需先通覽、後細究，尋其神而不能泥於形。”小世子回答得一板一眼，滴水不。

“不錯。”斑含笑，像對待尋常小孩那樣遞給他一塊點心。小世子識趣地接過來，低聲道謝，然後低頭小小咬了一口。他在自家府邸吃東西的時候，每樣都會有專人檢驗。但是，宇智波族長遞過來的食，哪怕真是毒藥他也要吃下去。

斑自然不會對一個小孩子用這等不流的手段，能送到他這裡的東西都是全大陸最好的，甚至於還是獨一無二的。點心口即化，淡淡清甜。小世子眼睛晦地一亮，眼神飛快地朝盤子那裡溜一下收了回來，繼續規規矩矩目不斜視地坐著。

他也不點破，轉而對星野展道：“你把宇燁教得不錯，不過四歲學《大學》畢竟早了點。”

“他是未來的國君。”星野展膽子大，對著斑直接發表意見，完全不像小世子那樣審慎過度，“遲早要學的嘛。”

“他還是孩子。”

不帶緒的一眼掃過，星野展把下面的話嚥了回去。心底卻咆哮：孩子？那裡有孩子？！我只看到大小兩隻妖孽打了半天機鋒啊啊啊！混蛋啊難到這個世界已經被妖怪和腹黑橫行佔據了嗎！還有我們正常人的活路嗎！

“你哥哥那邊的事佈置得差不多了，等火之國局勢稍微定下來，你可以去火之國幫忙。”

聽到這句，星野展馬上把其他念頭拋了個乾淨，子前傾急切問道：“真的嗎？我真的可以去火之國大展手？有什麼要我做的？！”教孩子的日子平淡如水，哪怕對方是世改不了才四歲的事實。這段日子他一腔才華和熱本沒地方發泄啊！

斑笑而不答，只道：“去了，自然會知道。”

星野展角搐，好悉的回答……自家哥哥賣關子的壞習慣本就是被你傳染的對吧！

“戰爭纔打了沒多久，您怎麼知道一定贏？”他賭氣反問道。

“當然會贏。”斑輕笑，語氣是不容辯駁的篤定，“一定會贏的。”

這時，宇智波炎無聲無息出現在屏風後，“家主大人，二長老、四長老、五長老已到。”

“讓他們到書房間。”斑掃了眼時間，對他們倆道：“你們先回去。炎，命人打包一碟子輕雲，送到世子居。”

藤原宇燁面上驚喜一閃而逝，微微鞠躬，“多謝招待。”

斑輕輕點頭，起進了書房。

藤原宇燁和星野展安靜離開。圍族長主宅設計的曲折幽深，沿著遊廊一路靜走，七拐八拐的路過拐角一間隔間半開的戶牖，零零散散的對話飄了出來。

“……世子才四歲……是否過於……”

“敵意不止來源於敵人，最親的盟友也要審度和把握彼此間相之道。”

唯一一句清晰無比的話傳耳中，不知是不是斑故意讓人聽到。藤原宇燁心底一涼，再不敢多聽多想，加快腳步沿走廊轉了個角，細碎的對話湮滅於自己急促的呼吸聲裡。

“世子，慢一點。”星野展急忙追過去，“你第一次來，這裡佈局複雜，不小心會迷路的。”

小孩悶悶嗯了一聲，乖巧的樣子讓星野展反而不適應——小世子應該是張揚高教有活力的！心裡暗罵一聲自己犯賤，他安道：“你是雷之國的世子，母親又是宇智波家族的人，別太小心翼翼了，斑大人不會對你怎麼樣的。”他把藤原宇燁面對斑小心至極的模樣看在眼裡，小小年紀心思便如此沉重，活得這麼累，半年相下來的讓他對小世子心生憐憫。

藤原宇燁沉默片刻，道：“‘最親的盟友也要審度和把握彼此間相之道’，該做的就要做足。”

“什麼意思？”星野展不解，他走得慢，沒聽到斑說的那句話。藤原宇燁不多講，他也不好追問。於是這一路徹底安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