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駐京辦[場]》第七章:不合時宜

不合時宜

第二天清晨起來,關鍵神很好。昨晚郝正副部長所說的新的幹部任免制度,是個好消息,令人振。時間就像一條魚,一不留神便遊得不見蹤影,掐指一算,來駐京辦轉眼三個月了。剛來時,自己帶著滿腹怨氣和牢,對駐京辦的工作抱有很大見,現在看來,是不是自己多心了呢?這段時間,市委馬副書記、曾副書記,市政府徐副市長、副市長、李副市長,人大的方主任、鄭副主任,政協的田主席、吳副主席……都是高興來,高興去。這些領導個個對駐京辦評價極高,重視非常。鍾書記和唐市長儘管這幾個月沒來北京,但隔三差五主打電話過來詢問況,讓關鍵寵若驚。每每想到這些,關鍵就無端地萌生一種無窮的力,產生一種不把駐京辦工作幹好就誓不罷休的決心。

洗漱完畢,一看錶才7點半。

關鍵趕興高采烈上樓找馬貞南,看今天的工作如何安排。昨天的晚宴,是同馬書記真正的第一次零距離接。對馬書記的認知,剛開始是欽佩有加,隨後幾乎到了近於崇拜的地步了。

多麼和藹可親的馬書記。

多麼平民化的馬書記。

多麼坦無私的馬書記啊。

在這麼好的領導手下工作有什麼不知足的呢!組織上既然安排我任駐京辦主任,我就得千方百計把工作搞好。駐京辦怎麼了?只不過因職能不同工作質改變一下而已,清水縣駐京辦陳春來說得好,既然來了,先把工作做好再說,如果領導覺得我幹得還行提拔了,當然求之不得。我關鍵只要幹出績來,相信市領導絕對不會忘記的,你看人家馬書記對司機對廚師都那麼熱那麼用心,會虧待我嗎?

這樣一想,關鍵的腳步變得更加輕盈,就像踩在飄逸的雲彩上,舒服極了。當他走到馬貞南的房間門口敲門時,虛掩著門的屋裡突然傳來悉的說話聲,他把剛出去的手又趕收了回來。

"小霍,白天你就別管了,我要開一天的會,晚上你把張局長約好聚一下。"這是馬書記的聲音。

"好!沒問題。張局長我幾天前就聯繫好了的,只等您的時間了。老闆,安排在自己的酒店還是安排在外面呀?"這是霍明的聲音。

"你怎麼這樣死腦筋啊!安排在駐京辦的話,不是讓郝正關鍵他們都曉得了嗎?一定要保,你和柳書參加就行。地方嘛,你定吧。"馬貞南的語氣帶著恨鐵不鋼的意思。

"嗯。老闆您放心吧。"霍明急忙表態說。

關鍵趕往回走。

怎麼會這樣呢?馬書記來京幾天前就和霍明聯繫好了的,自己一直矇在鼓裡罷了,什麼關心啊什麼支持啊什麼有奔頭啊……統統都是表面文章。也許是鍾書記親自談話提拔自己的緣故,別人都把自己劃分他的船上的人了吧。其實,我關鍵除了是名員外,與任何派別都絕無瓜葛。那次談話,是自己第一回真正與鍾書記親啊。

大學時,喜歡寫寫畫畫的關鍵酷古典詩歌,最崇拜的兩大詩人就是屈原和蘇軾。他曾經和葉羣力探討時說:"唐宋八大家之一的大才子蘇軾,詩寫得出神化,爲什麼就做不得呢?"

宋神宗熙寧二年,以著名學者詩人王安石爲首的"新黨"堅決主張變法,而以元老名臣司馬爲代表的"舊黨"堅決反對變法。

對於這"兩黨",蘇軾在個人上並無偏,他同司馬往很深,關係很好;對王安石,他與之同出於歐修之門,也能推心置腹,無話不談。因此,在這兩派勢力之間,蘇軾不會因爲私人去偏向任何一方,更不會因爲個人而去掩飾自己的真實觀點,說出違心之論。

在神宗的支持下,王安石率領新進之人,氣勢很盛,在經濟、文化等方面都要一改舊制,推行新法。但蘇軾覺得王安石無論在的改革措施還是在薦舉人才方面,都有許多不妥之,不利於社會安定、經濟發展,也不利於朝廷的團結,所以,他對王安石持激烈反對的態度。對於王安石廢科舉、興學校的改革措施,尤爲不滿,他上書神宗說:"選拔人才的方法,在於瞭解人才;而瞭解人才的方法,在於能考察人才的實際況,看其言辭與行爲是否統一……希陛下能夠考慮長遠的事、大的事,不要貪圖改變舊法,標新立異,加歌頌而不顧實際況。"神宗聽了蘇軾的話,覺得很有道理,便又召蘇軾詢問說:"今天的政令得失在什麼地方呢?即便是我的過失,也請你指出來。"蘇軾說:"陛下是個天生的明白人,可以說是天縱文武,不怕遇事不理解,不怕不勤懇,不怕做事沒有決斷,怕的是想急於把國家治理好,辦事太急,太容易聽別人的話,提拔員太快。希陛下能採取安靜沉穩的態度,然後再慎重理。"

神宗聽了,覺得蘇軾對時局的看法很有道理,就接了他的建議,沒有批準王安石廢科舉、設學館等新法。

司馬知道了蘇軾的態度以後,非常高興,想當然地以爲蘇軾是他的一黨,對蘇軾大加稱讚。當不久王安石大張旗鼓地推行經濟方面的新法時,司馬著急了,他急蒐羅幫手,想阻止王安石的新法。

一天,司馬找到蘇軾說:"王安石敢自行其是,冒天下之大不韙,實在是膽大妄爲,我們要聯合起來,一起來討伐他!"蘇軾笑笑說:"我知道應該怎麼做。"司馬以爲蘇軾要堅決反對王安石,十分高興,接著追問說:"那麼,您打算怎麼辦呢?"蘇軾十分嚴肅地對司馬說:"王安石改革時弊,行新法,也是爲國爲民著想,爲公不爲私,從大局來看,有值得稱道之。但其新法,確有禍國殃民之害,我才加以反對。至於你那-祖宗之法不可變-的信條,比起王安石的新法,更是誤國害民之!"

司馬聽了,然大怒,從此,也恨上了蘇軾。

豬八戒照鏡子——裡外不是人。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抱著一顆爲國爲民的赤子之心的蘇軾了雙方攻擊的對象,終於被皇帝罷免了。在他離開自己主政的湖州時,百姓夾道相送,失聲痛哭,足見政績非同一般。

後的一天,吃完午飯後,蘇軾捧著肚子,問左右的人說:"你們知道里面裝了什麼?"一僕答道:"都是文章。"蘇軾搖頭。又一僕說:"滿腹都是機關。"蘇軾更搖頭。只有妾王朝雲笑笑說:"學士一肚皮不合時宜。"蘇軾聽後,長嘆一聲說:"知我者,朝雲也!"

自己呢,當初的選擇是不是也錯了,不應該走上這條水復山重的仕途呢?

果然,吃完早餐後,馬貞南當著大家的面親熱地拍著關鍵的肩膀說:"關主任,我要開一天會,晚飯就不回辦事吃了。我雖然不在,你可不能隨便應付郝部長黃局長他們喲。"

"怎麼會呢老闆?我這個人不論在什麼況下都會表裡如一,您放心吧。"關鍵趕態度誠懇地回答說。馬書記的話一出口,關鍵就心知肚明,只是不便點破而已。

"那就好,那就好。"馬貞南輕鬆自如說。

這一天,關鍵一直心緒不寧。他有個特點,心好,會不停地吸菸;心不好,也會不停地吸菸。一天下來,差不多吸了兩三盒。在煙霧繚繞中,他的腦海裡不停地閃現一連串的人名:黃瑛、葉羣力、鍾國泰、唐鳴諳、徐苑、潘曉莉、劉倚鋒、馮夏生、馬貞南、郝正、黃大勇……如同超大屏幕上正在放映的電影,非常清晰。

黃瑛來過幾次電話。依然喜歡孤獨地坐在"茉莉之翼"茶館,悠閒地品著茗茶吧?

徐苑來過幾次電話。他關心的那個香桂高速公路項目應該可以批覆了吧?

劉倚鋒來過幾次電話。他承建的香州金世紀廣場應該啓了吧?

鍾國泰唐鳴諳也來過幾次電話。在京工作香州老鄉聚會的籌備工作,我們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

下午5點,郝正打關鍵的手機說:"關主任,我現在在回駐京辦的路上。你能再把章記者請過來一起吃晚飯嗎?昨晚談的事,向鍾書記彙報了,鍾書記非常贊,市人大會一開就可以報道了。"

關鍵趕聯繫章樹立,章秀才二話沒說一口答應了。

不一會,霍明來電話說:"老闆,我在外頭回不來,被幾個大學同學拽住了。郝部長他們只好辛苦您陪了,不好意思,還麻煩您轉告一聲,對不起了。"

關鍵暗想,你以爲我不知道你和馬書記他們在一起嗎?人啊,爲什麼這樣虛僞呢?

何以解憂

餐桌還是昨天的餐桌,而圍坐在餐桌四周的人差不多已換了一半。因爲馬貞南不在,大家格外輕鬆愉快。見章樹立進來,關鍵單刀直說:"章秀才,郝部長等候多時了。昨天說的那個報道,你有把握嗎?"章樹立拍著脯說:"沒問題!你們一施行我就發表不行麼?"郝正笑了笑說:"今晚只喝酒,不談公事。"

剛開始,大家還比較客氣比較斯文,幾杯酒下肚後便越來越隨意起來。曾幾何時,黃段子在中國餐桌上流行開來,並且愈演愈烈,好像了生活中必不可的作料。黃大勇見桌上只有蘇可可一個,就死纏爛打灌的酒。蘇可可喝了兩杯後,見黃大勇不懷好意心想把自己搞醉,就按兵不了,不喝。

黃大勇一仰脖子把一杯酒倒進嚨,笑了笑說:"蘇科長,到底是組織部重點培養的幹部啊,敬酒也不喝啊。"

蘇可可紅著臉說:"不是的。"

關鍵似乎第一次突然發現了駐京辦的才不自地多看了一眼。蘇可可高應該超過一米六,白白淨淨的蘋果臉因喝了酒的緣故,已變得緋紅;嫵水靈的眼睛,高渾圓的……端莊地坐在桌前,像水面上輕輕停著的蜻蜓,又像林木上盡睡眠的蝴蝶;所有的麗和風,似乎都能在那富有彈和活力,高挑而又健滿而又苗條的上充分展示出來。

蘇可可見關鍵看自己,忙把的目收回,就更加嫵了。

關鍵端起酒杯打圓場說:"郝部長,黃局長,你們難得來京指導工作,我敬你們一杯吧!"乾淨利索地喝完後,又服務員斟酒,接著說:"章秀才,我也敬你一杯,報道的事勞駕你放在心上!要不鍾書記馬書記拿我們是問。"

"笑話歸笑話,事歸事,我保證以最快的速度搞出來吧。"章樹立和關鍵杯喝了後,把目落在郝正和黃大勇臉上,笑笑說,"誰讓我們是好兄弟,有什麼笑話話不能說呢?郝部長、黃局長,你們說是不是?喝!我們喝一杯!"

俗話說,何以解憂,唯有杜康。關鍵一整天神恍惚,覺馬書記表面上對自己關懷備至護有加,實際上早把自己劃分到另外一個隊伍裡去了。其實,我關鍵何嘗不是同蘇軾一樣?無"黨",無"派"啊。想到這裡,怎一個煩字了得。酒,只有酒纔是好東西,能解千愁啊。

兩瓶白酒,說笑間便瓶底朝天,四個男人喝得彎彎歪歪的。關鍵半醉半醒地,說:"小蘇再上一瓶。"蘇可可說:"大家都差不多了,算了吧。"關鍵說:"又沒你喝,你管什麼呀?何況大家都沒盡興。"

酒桌上,一般沒醉的人都說自己醉了,而喝醉的人都說自己沒有醉還能繼續喝,關鍵今天的狀況應該屬於後者,至介於兩者之間,已到了醉與醒的邊緣。見蘇可可堅決反對,章樹立擺擺手笑著說:"盡興了,兄弟們盡興了啊。革命工作喝酒難,萬杯千盞只等閒,鴛鴦火鍋騰細浪,賭博桌上五更寒,更喜眉白如雪,三陪過後盡開!今天,到此告一段落了。"

酒席在一片鬨笑中散了。

踉踉蹌蹌的關鍵,是蘇可可一路扶著走回房間的。一進門,如同拳擊手剛剛經歷過生死搏擊一樣,筋疲力盡地倒在沙發上。他著無力的手,喃喃地說:"水,水。"蘇可可趕裝了杯礦泉水遞過去。關鍵"咕嚕"一口氣喝了,醉眼矇矓地著蘇可可,想說一句謝的話。蘇可可接過杯子說:"我幫你再倒一杯吧。"停頓了兩三秒,突然像想起了什麼似的,又說:"關主任,對不起,酒桌上的笑話我說的是他們,你除外。"關鍵說:"我還以爲什麼呀,其實,我也不是什麼好東西。"蘇可可說:"你是個高尚的人!這麼多領導中我只崇拜你,真的。因爲你是詩人,詩人都是好人嘛。"關鍵很吃驚,問:"你怎麼知道的?"蘇可可說:"我讀大學時在書店買到過一本您的詩集,其中一句詩我現在還清楚地記得,用眼睛安眼睛,用心破碎心!您是個憂鬱的詩人。"

自己是高尚的詩人嗎?自己是憂鬱的詩人嗎?十多年前,自己作爲小有名氣的校園詩人,曾出版過詩集《人,請接我一生的傷痛和幸福》,在各院校轟一時。畢業時,由於自己自慚形穢,再加上黃瑛當教授的父親百般阻攔,一氣之下便和相多年的友分道揚鑣。之後,就一直心灰意冷,不思進取。是現在的妻子楚嵐接了自己"一生的傷痛和幸福",重新喚醒了心沉睡多年的豹子,鬥志又回來了。從心深,關鍵對楚嵐充滿著無盡的激。這些年來,在一中教書的妻子孝敬父母,兒,裡裡外外一個人承擔了所有的負重。而自己呢,因爲工作原因,經常出差或下鄉,有時候十天半個月見不著人影兒,但毫無怨言,一心支持自己。就拿自己調任駐京辦來說吧,楚嵐爲了不拖自己的後,從來都不說來北京看自己,每次在電話裡總是鼓勵自己說,家裡你就別心,把工作搞好就行了。

迷迷糊糊中,關鍵覺得頭昏腦漲,肚子裡開始翻江倒海。突然,"哇"的一下,穢像山洪暴發一般吐了出來,嘩啦嘩啦地噴灑在沙發邊、蘇可可的上和乾淨的地毯上。就這樣無力地躺著,像一架被卸掉某個重要零件的擺放著不中用的機。矇矓之中,覺到蘇可可在手忙腳自己的服,用洗自己的臉、手和腳,又似乎聽見清洗地毯的聲音,服的聲音,洗澡的聲音……

關鍵在迷迷糊糊矇矇矓矓的狀態下開始做夢了。

一個妙不可言的夢。

他夢見楚嵐來北京了。他陪看、故宮,遊頤和園、恭王府、雍和宮,看天壇、孔廟、太廟,遊長城、十三陵……他帶著恨不得把北京的名勝古蹟走遍。有人說,要了解中國十年的歷史——看深圳,要了解中國百年的歷史——看上海,要了解中國千年的歷史——看北京嘛。楚嵐是第一次來北京,結婚十多年從來沒帶去過什麼地方,一種負疚像寒冷的北風襲擊著關鍵的心——一定要讓妻子在北京的短暫日子裡快樂並幸福著!可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只走了幾個地方便累得趴下了。夜裡,的妻子,靜靜地躺下後,溫地擁抱著自己,的手指輕輕著自己的臉龐、脖子、膛……的手指像火種,所到之燃燒著火辣辣的快

夢中,躺在自己旁的一開始好像是楚嵐,後來突然變了黃瑛。關鍵腦海裡倏地閃出一個念頭——"不得了啊,這如何是好?"就醒來了。

當他睜開沉醉迷離的眼睛時,驚呆了。只穿著薄薄睡的蘇可可側躺在自己的邊,睡的領口開得很低,出一片眩目的雪白,那是深深的和高聳的那樣慵懶舒服地睡著,出香甜的微笑。

關鍵趕把蘇可可醒,一邊手忙腳地穿服,一邊沒好氣地對著蘇可可吼道:"怎麼會這樣?沒想到原來你是這樣的人!"

驚慌失措的蘇可可,用手捂著,蜷著在牀上,有點瑟瑟發抖。用哀怨的眼神著關鍵,訥訥說:"您昨夜吐了一地,我不放心,就留了下來陪您,迷迷糊糊就睡著了,對不起。"

關鍵沒消一點氣,繼續惱怒說:"這,這,這我不管!你怎麼會這樣呢?快走吧,人要懂得自重!"

蘇可可麻利地穿服,淚水刷刷地佈滿了雙頰,很委屈地說:"我們本來沒什麼啊!假如真有什麼的話,我也是心甘願的嘛!"說完,羸弱的影轉眼消失在走廊那頭。

關鍵點了一支香菸,心在煙霧繚繞中慢慢平靜了下來。沒什麼就好,我們之間沒什麼就好。

牌局:詐金花

這四天,馬貞南總是滿面春風,笑呵呵的。一則,黨建研討會"研討"得卓有效。二則,治安支隊的工作進展得非常順利。

明天,馬貞南一行就要回香州了。馬書記說:"這幾天打擾了,你們這樣事無鉅細地安排,不好意思了,可別把我們當作鬼子進村啊!"關鍵說:"您是領導,怎麼也這樣說,豈不見外了嗎?"馬貞南說:"駐京辦的工作不好做,既辛苦又麻煩,我看在眼裡記在心底。到時候,我會考慮的……"關鍵說:"謝謝領導關心。"

吃晚飯前,馬貞南說:"來北京的這幾天給駐京辦上上下下添了麻煩,包括服務員和廚師,臨走前打個招呼吧。"關鍵說沒有必要,算了。馬書記不依,關鍵只好陪著他去總檯、大堂、廚房。馬書記和服務員、廚師們一一握手,地說明天再見說你們不能太辛苦要注意。那些如沐春風的暖心話,讓服務員、廚師們不已。一直跟在屁後面的霍明連連拍馬屁說,領導向來民如子啊。

關鍵知道馬貞南在作秀,但作秀作到這個分上,也不是一般的道行啊。

晚餐,是在一片輕鬆愉快的氣氛中開始,又是在一片愉快輕鬆的氣氛中結束的……

飯後,關鍵在酒店大堂邊走邊接了幾個電話,剛把手機收了線,一擡頭就看見章樹立和易瀚林進來。

關鍵忙招呼說:"嘿。你們怎麼不早點來?我們剛吃完飯。"

章樹立說:"聽說馬書記明天回去,我們來看看他。"

易瀚林嘿嘿地笑著,說:"章秀才說馬書記來了,給我介紹認識一下,說不定哪一天幫得上什麼忙呢。在駐京辦見個領導不難,要是平時在老家,要見見這些-父母-就沒那麼容易了啊。關主任,我剛來北京才起步,您要多關照關照哪。"

"你要多走嘛,駐京辦隨時歡迎你。"關鍵說。心想,沒讀過多書的易瀚林來北京這段時間可進步不小啊,不但說話增添了不文采,而且明白了不場上的潛規則。和領導在北京見面的話,不僅不那麼張揚,還能掩人耳目。這肯定是章秀才言傳教告訴他的結果吧。

關鍵說:"我帶你們去吧,馬書記可能在房間休息。"

章樹立支支吾吾沒答話,易瀚林卻馬大哈似的笑道:"好啊。"

易瀚林邊說邊勾肩搭背地拉著關鍵往前走。

三人走進馬貞南房間時,看見霍明和黃大勇早就坐在那裡。

易瀚林同馬貞南、黃大勇一一握手後,出一包中華香菸給大家派煙。

馬貞南深吸了一口煙,看著紅紅的菸頭說:"其實還是我們香州自己的香菸好,習慣了。"

見大家點頭稱是,易瀚林解釋說:"我在廣東很多年,都是這種牌子,馬書記說得有道理,下次我要換換口味了。"

關鍵看見馬貞南掠過一不悅的眼神,以爲章樹立把易瀚林帶過來讓馬書記生氣了,心裡就埋怨章秀才起來。你怎麼不徵求老闆的意見,就胡引見什麼人呢?領導在這個方面是非常講究的,有屬於自己的圈子。唉,章秀才真不明事理。

寒暄中,易瀚林打破了靜寂,說:"章秀才,你不是說搞點活嗎,大家怎麼都坐著啊?"

聽易瀚林這麼說,關鍵明白易瀚林是章秀才喊來的,就覺得自己又多心了,便把收的心稍稍放寬。

黃大勇最早響應,說:"好。可是老闆不太會,剛學。要不我們邊玩邊教,讓他適應新的形勢如何?"

大家趕把凳子擺好在一張茶幾周圍,坐了下來。黃大勇耍魔一般掏出一副撲克牌,在屋子裡掃了一眼後,盯著關鍵說:"關主任,集學習一下-三講-,一起參與吧?"關鍵連忙搖頭,擺擺手說:"不會。真的不會。"章樹立開玩笑說:"很容易學的。有人說這種牌嘛,一分鐘學會,兩分鐘發財,三分鐘破產。嘿嘿。"關鍵也笑了,說:"真的學不會,我在旁邊看吧,倒茶加水還需要個把人呢。"

黃大勇所說的"三講"不是"講學習、講政治、講正氣"的"三講",而是撲克牌的一種玩法,也"詐金花"。香州人起先玩"升級",後來玩"三打哈",大家覺得這兩種牌好玩是好玩,但需要同盟方技切配合,纔有樂趣,如果同盟方水平低下,另一方就會索然無味,怨天尤人;而"詐金花"不同,單打獨鬥,各自爲戰,鬥智鬥勇。所以,"詐金花"一出現,便在香州流行起來。關鍵在駐京辦看霍明章樹立他們玩過,認爲"詐金花"不是娛樂,而是一種純粹的賭博,就覺得沒什麼意思。

"詐金花"又名詐底,每人派發三張牌,所以香州人戲稱爲"三講"。遊戲規則就是比大小,最大的牌是AAA,最小的牌是235,牌的大小依次爲三同牌、同花順、同花不連順、雜花順、對子、三張單牌。爲什麼"詐金花"呢?比如AAA什麼牌都能管,但是最小的235就能把它之類的三同牌滅掉,以小吃大"詐"了。"詐金花"可以用孫子兵法來解釋,攻城爲下,攻心爲上,講究的是巧妙地應用不同的戰,採取虛虛實實,以假真,以真布假等手法制造假象,設置疑陣,敵深

剛開始,馬貞南謙虛地推辭,好像是大家強制拉他下水似的。玩了幾盤後,就慢慢眉飛舞起來,發的眼神近乎癡迷,關鍵就明白馬書記不是不想玩,而是顧忌什麼吧。

這一盤章樹立當莊,他把牌洗好,霍明切牌後,又麻利地派牌。大家把百元大鈔就像扔廢紙一樣往桌子中間丟。丟了兩圈後,易翰林要看牌,大家笑道:"別看呀,見死。"易瀚林一看是一對7,覺不錯,說:"這麼大的牌怎麼捨得丟呢?"把牌輕輕放下,便往中間丟了四百元錢。章樹立和霍明也跟著看牌,因牌小便放棄了。剩下的三家拼了兩三圈,最終馬書記贏了。黃大勇笑著說:"易總兩把鋤頭(7、7)就想鬧革命,本沒把我一副手銬(8、8)放在眼裡啊!不過,還是老闆九寨(9、10、J)厲害哪。"

過後,大贏家馬書記把堆得小山似的錢碼整齊了,開始妙語連珠起來:"我把9、J翻開後,你們都以爲希甚微,其實9、10、J任何一張牌都有用,都比一對7和一對8大嘛。兩張爛牌不要,關鍵是第三張。打個比方,香州過去的社會治安,是爛攤子,如今在黃局長手裡一整治不就變好了嗎?"

黃大勇不好意思地說:"老闆過獎了。"

馬貞南又說:"有時候牌小,就得學會放棄,千萬不要拼,要韜養晦,伺機而。你看霍主任,以前在團市委任副書記,原本要安排當縣長的,由於種種原因被擱淺了,現在在這裡不是很好嗎?-詐金花-講的就是如何-詐-,它不是做生意誠信爲本——說什麼就是什麼,而是巧佈陣,讓人看不懂。易老闆呢,把生意經用在牌桌上,怎麼能行呢?再說章記者吧,到底是秀才,智商高,牌小不卑不裝腔作勢、置之死地而後生,牌大卻故意尾,四示弱,敵深而大捷。章秀才的牌,全都是煙霧彈啊。"

馬書記逐一點評,大家點頭稱是。黃大勇說:"還是老闆高明,我們只不過打打牌娛樂一下,他卻能抓住事的本質,告訴我們很多人生真理。既娛樂了又學了不東西,何樂而不爲呢?"

見時間不早,馬貞南站起來懶腰,高興地攤開手說:"算了吧,明早要趕路,學習到這裡吧。"

關鍵回到房間後,上下眼皮不停地打架,有點困了,趕洗臉漱口準備地睡上一覺。突然,聽到"篤篤"的敲門聲,開門一看見是章樹立,很是納悶。

關鍵驚訝地問:"章秀才你不是走了嗎?怎麼又回來了呢?"

章樹立低聲音說:"本來走了的,但有句話不跟你說不放心。通過這段時間的接,我覺得你是沒得說的朋友。今晚,你就不應該上樓的,馬書記很講究這個,幹事業有幹事業的圈子,娛樂有娛樂的圈子,打牌有打牌的圈子……分得很清楚的。算了,以後注意就行了。"

關鍵恍然大悟說:"原來如此!章秀才,真的謝謝你。"

臨走時,章樹立再一次叮囑說:"今晚的事,千萬不能跟其他的人說啊。"

章樹立走後,關鍵突然間沒有一睏意了,心想,場中爲什麼有這麼多七七八八的名堂呢?自己陪章秀才和易老闆進門時,發現馬書記不悅的眼神,當初還以爲是易老闆突然到來的緣故,現在想來,原來問題出在自己上——我關某人不合時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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